第11章 白骨精(10)

半月後,不哀山的書白收到了來自江南的一封信,一起的還有一個精巧的小盒子。

彼時書白剛沐浴過,那根紅色發帶被他繞了幾圈纏在雪白的手腕上,這段日子以來,這幾乎成了習慣,這根普普通通的發帶再未離身過。

他面上不顯,可手卻帶着幾分急切的打開那只小盒子。

裏面裝了一條細細的銀鏈。書白想起之前卷耳問過他關于銀鏈的事。微微勾唇。

書白輕輕撚了撚銀鏈,那上面帶着波光和暗紋,在燈下發着溫潤的光,他手中動作一頓,終于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這不是銀。

室內不甚明亮的燈火下,書白眯了眯眼,仔細辨認出這是什麽。

龍鱗。

他手指攥緊了微涼的鏈子,心下驚濤駭浪。

書白緩緩吐出口氣,伸手拆了那封信。

字跡不多,不像是女孩子家柔和的小篆。筆鋒有些厲,上面洋洋灑灑一段話。

“別人有的,我家書白也要有,而且要比他們的更好。”

那日卷耳問他,有人為什麽在頭上帶着銀鏈。

他随口回答,她放在了心上。

這樣被人妥善安放,每一句都被記在心上的感覺,體貼又細心。

他捏着那張紙,想起遠在江南的人,眼睛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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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燈如豆,有人輕輕摩挲着薄薄信紙,低啞出聲。

“傻子。”

卷耳曾經說過,只有親手摘了蛟龍龍角的人才可以娶她,可如今蛟龍被她自己殺了,她那些話自然做不得數了。

卷耳把信寄給書白後,沒再去不哀山晃悠。

她也不知道狐族的小公主走沒走,若是卷耳不小心碰到她,再牽扯出什麽亂子就不好了。

江南的事情不多,這天卷耳處理完事情回到房間,看到蝶夕神色古怪的盯着自己。

“你這麽瞧我做什麽?”卷耳有些莫名其妙。

蝶夕想起近日聽到的傳言撓頭,有些咬牙道:“我最近聽說不哀山有人在籌備婚事……”

卷耳和白骨精在一起的事情周家上下差不多的都知道了,所以蝶夕對不哀山的事情格外上心。

捉妖師和妖怪在一起了,倒也算是一樁天下奇聞。

別人指指點點不會少,可卷耳并不是一個會因為別人的議論就改變自己的人。

日子是自己過的,不是給別人過的。

用淺綠色綢帶将那根肋骨一圈圈纏好,卷耳滿意的看着被她改造成發飾的骨頭,“可聽說是誰要成親?”

“聽……聽說,在籌備的人是書白公子。”蝶夕頗有些膽戰心驚的說道。

把玩着骨頭的卷耳一頓,“把他給能的呢。”她語氣涼涼,蝶夕莫名覺得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江南初春多雨,夜色籠罩下,雨聲倒是催眠的緊。

卷耳剛剛沐浴結束,披着一層輕綢外衣,慢吞吞的去關窗戶。

蔥白的指尖剛摸到窗子,窗外有風拂面,卷耳動作一頓,“還不出來?”

外面靜了一瞬,過了一會,房門被推開。

卷耳看着來人,愣了。

他一身利落的窄袖墨袍,腰封不知是用什麽材質做的,透出隐約的紅色暗紋。随着他的動作若隐若現。

書白倒是難得把頭發都束起來,那根紅色發帶纏繞在鴉黑的發間,若隐若現裏,依稀還能看到一條發着柔和光芒的銀鏈。

唇紅齒白,皎皎潇湘美少年,玉樹臨風前。

卷耳看的心撲通撲通的跳。

書白輕挑眉,看卷耳仿佛被迷的神魂颠倒的樣子,“我有那麽好看?”

愣神的人收回視線,卷耳無意識的摸了摸撲通撲通的心髒,語氣不怎麽熱情,“你來江南做什麽?”

卷耳想起白日蝶夕說的事,一邊說着一邊往床邊走,沒有招呼書白的意思。

雖然知道書白并不會做出格的事,但她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

卷耳看到自己好像并不是很歡喜的樣子,眉頭下壓,書白不明白她怎麽突然生氣,“出什麽事了?”

床榻上的姑娘側身卧着,小臂撐着頭,軟綢下的身姿曲線玲珑,“聽說書白公子就要喜事臨門,我還沒恭喜你呢。”

她手随意的搭在腰間曲線凹下去的地方,淡淡看着他。

卷耳語氣酸的像是剛從醋缸裏撈出來,書白一瞬間就明白了卷耳是為什麽生氣。

他好氣又好笑,緩步踱至床前,低頭看了看床上卧着的人,屈膝蹲下身。

他個子高腿又長,蹲着的太過難受,書白索性單膝跪着,絲毫不覺得這樣跪在卷耳身前有什麽不好。

“我是在籌備婚禮。”剛沐浴過的人臉上嫩生生的,像是會發光,書白伸手戳了戳,嗯,手感很好。

哄人都這麽不專心,卷耳翻了個白眼,拍掉他的手,更氣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姑娘這般倒黴?”

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書白忍了又忍,怕笑出聲來。

“周家的小姑娘。”

“?”

室內燈火柔和,黑衣青年半跪在她床前,接着道:“本來今天過來就是為了告訴你這件事的,沒想到你提前知道了。”

廢話,他那麽大張旗鼓的,想不知道都難。

他屈膝跪在床邊,卷耳撐着腦袋看他,這一幕像極了豪門深院裏那些夫人和豢養的男寵,只是這男人明眸善睐,不知比男寵精致了多少分。

長得好看是真的有用,卷耳看着這臉,是怎麽都氣不起來了。

“說說吧,怎麽回事。”她蔥白指甲無意識的纏着自己的頭發,繞了一圈又一圈。勾人的緊。

燭火快要燒到了頭,室內有些暗,連帶着書白的聲音都有些絲絲的啞,“我要娶你。”

卷耳手指一頓,生生拽下來好幾根頭發。

她看着書白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愣愣出聲,“你說真的?”

她那股刻意裝出來的冷漠被打破,嘴巴微微張着,驚訝極了。

他眉梢裏蘸了雪山裏的霜,可看向卷耳的眼睛裏,又像是躲着一只小獸,彷徨又期待的盯着她。

“你願意嗎?”他又開口。眼皮垂着,壓下那股忐忑。

這人從霧霭雪峰奔波到如雨江南,只是為了問她這麽一句。

你願意嗎。

卷耳眨了眨眼,燭光又暗淡了幾分,可她水瞳晶亮,唇角彎出好看的弧度,“好啊。”

她答應他。

他們對視良久,有什麽東西粘稠又甜蜜,又有什麽,好像不一樣了。

卷耳看着他漆黑的瞳孔,那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亘古不變的長情。

卷耳被他看得面色紅了紅,她身上的衣服極透極輕,面上的紅暈葳蕤到白生生的脖頸,整個人甜甜軟軟像是顆糖。

書白還在地上跪着,卷耳伸手拉他,“你先起來。”

書白握住那只仿若無骨的手,順勢湊過去,卷耳順勢躺平,書白便整個人壓在卷耳上方。瞬間将她圈在懷裏。

卷耳看着身上這人堂而皇之的樣子有點蒙,她剛剛好像沒使這麽大力氣吧……

他衣服上冰涼涼的,觸感透過輕綢傳到卷耳身上,是一種有些奇怪的感覺。

書白還拉着她那只手,卷耳沒掙開,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臉,“你想幹嘛。”

她這樣問,手裏也不老實,指尖落在他鼻梁上摸了摸,視線向下,手指下滑,點了點他喉間突起,在書白越來越幽深的視線裏,卷耳手繞到他腦後,摸了摸那條銀鏈。

像是小孩子守護自己的寶貝,這摸摸那摸摸,愛極了的樣子。

書白抿唇,幹脆把她另一只手也抓住,兩只手上舉扣在卷耳頭頂。

他沒用力,卷耳覺得這姿勢有些奇怪,但也沒掙脫。

“那蛟龍被你殺了,你要的龍角聘禮沒有了,怎麽辦?”他一只手在她頭頂扣着,另一只手撐着自己,不把重量都壓給她。

卷耳聞言笑道:“既然做不了你的聘禮,那就做我的嫁妝好了。”

理所又當然。

書白低笑,“不知羞。”

卷耳看着身上像是禁锢着自己的人,挑眉,“你知嗎?”

“我不知。”

“所以,我要做一些不知羞的事。”他盯着卷耳,難得不怎麽正經道。

那件輕綢落了地,過了一會,又被一層玄色錦袍壓了上去。

似有春風輕語,輕绡軟羅帳內,寂夜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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