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骨精(9)

他們不能在水呆太久,書白倒還好,水怎麽也淹不死他的,可卷耳卻不行。書白給卷耳用了避水珠,最多只能在海底呆一個時辰。

外面本就是黑天,兩人到海底時更是一片漆黑,書白一直牽着卷耳,感知暗流千丈的海底。

卷耳夜視不太行,她一只手被書白牽着,另一只手伸過去拽他衣袖,“你有沒有燈啊,我看不清路。”

書白不語,卷耳想想也覺得自己的想法不切實際,在水裏根本打不了火折子。

她剛要說算了,便見走得這條海底小路的兩側,逐漸開出暗紅色的花。

花朵在黑暗裏的發出柔和的光,葳蕤一路仿若看不到盡頭。

“現在能看到了嗎?”

卷耳睜大了眼,“這是……兩生花?”

“嗯。”

卷耳有些怔愣。

五年前書白和藤妖一戰中,卷耳曾見過這種兩生花,彼時他白骨生花,帶着一種詭異又神秘的美感,這花朵的戰鬥力卷耳也是見過的,沒想到有一天用來照明……

書白牽着卷耳往海底深處走,過了一會,卷耳腳步一頓。

捉妖師天生對妖物氣息敏感,卷耳眯了眯眼,視線掃向前方。

路邊的兩生花緩緩升起漂浮在空中,書白眉間輕擰,掌心催動,兩生花越來越多,鋪天蓋地般,宛如一場血色花雨。

寂靜裏海底裏,一絲的暗流都會被放大數倍,耳側有聲音幽幽響起,書白沉眉,掌心生花,猛地朝聲音發出的地方襲去。

雲青幾乎在同一時間刺破水流直沖而去,書白攬着卷耳浮起,不過片刻,他們原來站的地方猛然炸開,地上的兩生花緩緩消失,留下一抹血紅。

Advertisement

書白沉聲道:“惡蛟。”

與此同時,海底突然一陣震動,龍吟聲由遠及近,不過片刻,惡蛟便向兩人攻來!

那惡蛟一身黑漆漆的鱗片堅硬無比,巨大的頭顱上長着兩只堅硬的角,兩只眼睛巨如銅鈴,雲青在它身上擦過去,竟然只能傷它皮毛。

惡蛟爪牙鋒利,布滿黑色鱗片的尾部狠狠抽過來,卷耳被迫松開書白的手。

卷耳目光淩厲,廣袖掃過,鋪天蓋地的符紙直向惡蛟攻去,巨大的怪物終于被激怒,惡蛟長嘯出聲,鋒利的爪子狠狠向卷耳拍來!

她靈巧的向上騰起,兩只手死死抓住兩只龍角,雙生花上宛如生了刺般,在惡蛟身上刮過,留下一道道血痕。

那惡蛟被卷耳握着龍角越發狂躁,它拼了命的晃頭企圖把卷耳甩下去,卷耳有點眼冒金星。

龍尾蓄力向卷耳攻來,她兩只手都握着龍角根本來不及躲開,電光火石間,書白身影掠過,指骨死死刺入蛟龍尾巴,竟是硬生生阻了他的攻勢。

它一身堅硬的鱗片,雲青對惡蛟來說不過是小打小鬧,卷耳正思索對策,便聽書白喝道:“攻它逆鱗!”

曾有人言,龍之逆鱗,觸之即死。

那是因為逆鱗之下,便是它們最脆弱的地方。

卷耳全身靈力傾注在一雙手上,她握着龍角的手淋漓淌着血,死死固定住惡蛟,聞言大聲道:“雲青!”

她不能松手,這逆鱗只有書白去破。

卷耳來不及解釋這麽多,書白卻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般應聲出手,雲青飛快的劃破水流落在他手上,淡黃色絡子在水中沉浮,書白握緊劍柄飛速刺向惡蛟頸間!

與其同時,卷耳翻了個身,龍角在她手裏,惡蛟不得已随着卷耳的動作仰頭,把咽喉完全暴露在書白面前。

兩人配合的天衣無縫,仿佛這樣同進退過很多次一樣。

兩生花漂浮在水中,雲青帶着千鈞之力刺入惡蛟咽喉,逆鱗應勢而破,血液奔波而出,卷耳沒來的急躲,被這味道差點熏得暈過去。

她終于忍不住松了手,有人長臂勾在她腰間,帶着她後退百米躲開那股腥臭。

“撲通——”一聲巨響,惡蛟的屍體狠狠摔下去,過了半刻,卷耳看着它終于不再動,才緩緩松了口氣。

她過去把龍角和妖丹收好,書白攬着她往海面上浮。

這海底少說也有九百丈,書白掌心蜷着朵兩生花,全當是給卷耳照明。

離海面還有百丈時,卷耳呼吸一窒。

兩人貼的太近,她絲毫的異樣書白都可以感覺到,“怎麽了?”

卷耳指了指自己抿緊的嘴,眼睛鼻子皺成一團,表情頗有點滑稽。

書白一愣,反應過來,那顆避水珠應該已經失效了。

離海面還有百丈,書白低頭看她,“還能再忍忍嗎?”

如果此時卷耳能說話,那她一定要說一句,我忍你大爺。

沒了避水珠,在這樣的深海裏人根本撐不了多久,卷耳迷蒙的看着書白手心的兩生花,有些崩潰的想,她今天不會淹死在這吧。

這也太過于悲催了。

她在書白懷裏胡亂撲騰着,終于忍不住放棄掙紮的時候,書白低頭,微涼的唇印上她的,緩緩給她渡氣。

他一手攬着卷耳不讓她被水流沖走,一手托着朵兩生花,黑瀑般的長發飄在背後,像是暗夜的魑魅。

本着求生的本能,或是其他的什麽,卷耳兩只手抱住書白的脖子,無意識的湊得更近。

乍然沖出海面的那一刻,卷耳平白地,竟然有些失落……

不哀山難得連着放晴好幾天,卷耳今日好好的打扮了一下,依舊是一身俊俏的男裝,她謊稱是書白的朋友,悠哉的在不哀山晃來晃去,自在極了。

從混沌海回來以後,卷耳跟着書白來了不哀山。

她時常思考自己和書白到底是個什麽關系,說是朋友吧,又多了幾分不清不楚的意味,若說是情侶,又總覺得差了點什麽。

山中有個白骨精走過,只是不知為什麽,他頭上系了一根細細銀鏈,日光之下好看得緊。

這幾日山中流言四起,都在說狐妖族的長老要把他們最小的公主嫁到不哀山來,不知道長老選中了那只白骨精來聯姻。

卷耳心下有些亂亂的情緒,她扔了手裏亂采的野果,挑了人少的路往書白的住處走。

他依舊是一身玄色錦袍,應該是剛從主殿議事回來,眉目裏還帶着點疏冷,見到卷耳過來,書白眼中的冰雪才漸漸融化。

“你在這想什麽呢?”桌上的茶壺跟擺設沒什麽區別,卷耳打開蓋子看了看裏面空空如也的樣子,擡手蓋回去。

書白手指掐了個決,那茶壺裏登時袅袅騰起白霧,裏面茶香誘人。“在等你。”

給兩個人都倒好了茶,卷耳含笑,“我這次來,是跟你告別的。”

書白擡眸,“你要去哪?”

卷耳眨了眨眼,“回江南。”她即将動身,可走之前,她得确定一件事。

放下手裏的茶杯,卷耳雙肘撐着嫩白的臉頰,聲音遲疑,“書白,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呀。”

卷耳不喜歡這樣朦胧不清的情感,她俗套又堅定,總覺得兩個人在一起,一定是要親口說出來的,不能是這樣不明不白的感覺。

“那根肋骨,你可收下了?”

卷耳摸了摸被她放在衣襟裏的骨頭,本來冰冷的東西被她體溫暖着,沾上了她身上的香。

卷耳眼睛眨了眨,“收下了呀。”

她後知後覺,明白了書白的意思。

那根肋骨寓意太過明顯,卷耳收下它,便是承認了書白于自己的位置了。

命定之人。

這幾個字似乎滾燙的帶着濃烈的情緒,卷耳一瞬間笑開,高興至極的模樣。

“那,你以後就是我的了?”卷耳眉眼彎彎。

手裏的茶早就涼了,書白攥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茶水泛起淡淡的漣漪。

“嗯,我是你的。”他這樣應她。聲音盡量四平八穩。

以後的以後,都是你的。

像是這句話說出口,他們的關系才徹底的定下來,卷耳聞言輕輕呼了口氣,終于放下心來。可面色卻突然有些涼涼。終于有了質問他的身份。

“聽說狐妖一族有意将他們的小公主嫁到不哀山來,也不知道是誰有這樣的福氣?”

她語氣酸溜溜的,書白嘴角的笑意還沒壓下去,聞言挑眉,直接得很,“本來是我的。”

卷耳一愣,她睜大了眼睛,“你答應了?”

怪不得這幾日書白總是去主殿議事,難不成是去讨論和嗎那公主的婚事了?

“不過那狐妖公主說已經有了心上人,誓死不會和親。”潑了手裏涼透的茶水,書白淡淡道。

卷耳一愣,飄起來的心落回原地,又奇道,“不知那公主看上了誰,竟然連你都不想要了。”

書白淡色瞳眸裏映出一個小小的卷耳,他聲音危險又溫柔。

“公主說,她在不哀山遇到了個藍衣公子,一見傾心,立誓此生非他不嫁。”

“狐族妖主震怒,這樁婚事也就不了了之,如今長老正派人漫山遍野的尋那公主所說的藍衣少年呢。”

“……”

這幾日一直穿着藍色男裝的卷耳有些如坐針氈,“不會……是我吧?”

她想起有個晚上出門散心,在半山腰上看到個樣貌可愛的小姑娘,那姑娘扭了腳,卻偏偏不肯說自己的身份,卷耳覺得她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嶺的不安全,便把她一路抱回了她說的住處。

那小狐貍眼睛亮晶晶的,卷耳走前還被她抓着親了一口,嚷嚷着一定要嫁給卷耳。

卷耳想起這段回憶,又掃了眼書白危險的面孔,嘴角一抽。

這都什麽事啊……

這話題對卷耳來說實在太過沉重,她暗自決定,下山之前絕對不出去亂晃悠了,以免再惹出什麽事非。

她想起剛剛所見,連忙換了個話題,“我剛見有人頭上戴着細細的銀鏈,那是做什麽的?你們白骨精特殊的裝飾?”

卷耳下意識掃了一眼書白發間,卻并沒有看到什麽銀鏈。

知道她轉自話題,書白倒也随她,左右人如今已經是他的了,再沒有第二個人把卷耳從他身邊搶了去。

“那是他們妻子送的。”

不過是不哀山的一個小習俗,大多是新婚的人才帶着。帶着點吉祥的寓意。

卷耳若有所思的點頭。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南海北的事,書白閉着眼睛懶洋洋的應他,過了一會,像是突然感應到什麽,慢慢睜開眼睛。

卷耳托着下巴,和他離的不過一個手掌的距離。

女孩子纖長睫毛輕輕扇動,她的唇并不是紅色,許是剛剛一直在喝茶,她唇色淺淺,帶着誘人的粉。

書白一身白衣的時候清冷似仙,仿若高嶺最純淨的雪蓮,而如今他黑衣黑發,卻帶着危險誘人的吸引力。

少女柔軟的十指輕輕捧着他的臉,書白看着她仿佛被迷惑了的眼睛,唇角微勾。

“你做什麽。”

他聲音帶了點沙啞,像是有根羽毛輕輕在心間磨了磨,卷耳盯着他的唇,她想幹什麽都寫在了臉上。

書白挑眉,他擡手勾住卷耳的後頸往前送,柔順的唇相貼。

書白輕輕蹭着她的唇,語帶笑意,“你想親就親啊,磨蹭什麽。”

卷耳輕輕咬了一下書白的唇,讓他閉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