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邵斯承(4)
大學有時候并不僅僅是學業上的一個新階段,他帶來的改變,往往滲透在生活裏的每一處。
二十歲的年紀,許多事情寧可在心裏藏着,也不再輕易的和家人說。
這個現象,在男孩子身上更為明顯。
邵斯承從小性格就太冷,用邵敏她們老話說,就是太‘獨’了。
人各有命,當年的事情邵敏沒有怪過卷耳,她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兩個孩子可以好好的。關系能熱絡一點,以後也是個伴。
邵敏趴在沙發上,卷耳蹲在旁邊給她按着頸椎,邊聽邵敏道:“……你哥哥這個人,他沒什麽朋友,阿姨想請你在學校多照顧他一下,有空多陪陪他,可以嗎?”
卷耳溫聲,“邵姨放心吧,我知道的。”
邵敏聲音有些低,“小承他就是性子悶一點,其實你仔細了解之後會發現,他對自己認可的人,會全心全意的對她好。”
“說個遠一點的,有一天我和你爸不在了,你們就是這世界上最親近的兩個人了。”
卷耳力道适中,沒一會邵敏就睡着了,卷耳拿起旁邊的薄被給她蓋上,轉身輕聲上樓。
路過邵斯城門口時,她步子停了停。
邵斯承沒有午睡的習慣,這個時間不知道他在幹嘛。
卷耳看了一眼樓下睡着的邵敏,伸手擰開邵斯承的門把手,推門進去。
單人床旁邊的書桌上擺着一堆東西,裏面的人坐在電腦前,手裏噼裏啪啦的打字,他面前放着本衛生事業管理學,應該是在正在寫什麽論文。
卷耳走過去,邵斯承若有所覺,突然回頭。
她換了套柔軟的家居服,應該是剛洗了澡,身上帶着和自己一樣的青檸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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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斯承睨她,“有事?”
卷耳看了他電腦屏幕一眼,被密密麻麻的字給刺了一下,頗為嫌棄的收回視線。
邵斯承眉心一跳,“你那什麽眼神?”
屋子裏沒有多餘的椅子,卷耳直接坐在他的床上,用微信給他發消息。
手機“叮”的一聲,邵斯承掃了眼屏幕。
貓餅:崇拜的眼神。
邵斯承:“……”
老子信了你的邪。
他不管卷耳,手裏接着噼裏啪啦地打字,那副眼鏡架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帶着點禁欲的意思。卷耳莫名想到斯文敗類四個字。
她看了一會又閑不住,手裏消息發個不停。
“你寫什麽論文呢?學期作業?”
邵斯承餘光掃了眼微信消息,随口回她,“随便寫寫。”
跟沒說一樣。
卷耳看他是真的挺忙,也就不再去打擾他,一個人靠在床頭擺弄着手機。
邵斯承以為她還是在給自己發消息,可他餘光看了好幾次微信界面,并沒有新消息。
卷耳唇角帶笑的看着手機屏幕,不知道在開心什麽。
邵斯承盯着屏幕裏的雙因素理論,突然有點不爽。
憑什麽他在工作,而她在玩手機。
邵斯承淡淡開口,“你過來到底是幹嘛的?”
在這坐了半天也不說正經事。
卷耳聞聲擡頭,看了邵斯承一眼,低頭打字。
邵斯承盯了半天的手機屏幕終于亮了。
貓餅:我來陪你呆着啊。
不用說也知道,應該是邵敏跟卷耳聊過什麽,左不過是讓他們兄友妹恭那一套,邵斯承嗤道:“你是來陪我的還是換個地方玩手機?”
卷耳挑了挑眉,啪的一聲把手機扣上。
她笑眯眯的,眉眼都溫柔下來,“陪你陪你。”
“……”
這幾個字看口型就能看出來,雖然聽不到聲音,可她臉上神色綿軟,邵斯承幾乎能想到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有多溫柔。
哄他一樣。
可莫名的,明明邵斯承依舊什麽也聽不見,可只要知道這房間裏有另一個人的心跳和呼吸,他全身都忍不住放松下來。
他書桌上擺了很多專業課的書,卷耳在裏面找了一本勉強跟她沾邊的‘社會醫學’,百無聊賴的翻着看。
第一頁還沒看完,卷耳就開始忍不住的打哈欠。
邵斯承不習慣開空調,他房間裏的窗子開着,夏風帶着熱意吹進房間,樹影在地上落下一塊塊光斑,樹葉被吹的簌簌作響搖曳,歲月無聲,但溫柔至極。
幾萬字的論文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寫完的,邵斯承把今天的任務做完,床上的卷耳早就睡着了。
她倒是一點都不認生。
邵斯承看着卷耳手裏握着的那本書,挑了挑眉。
果然讓理科生看密密麻麻的條文概念,真的是一件催眠的事。
邵斯承看着她,從毓秀的眉眼到淡粉的唇。二十歲的女孩子,真誠勇敢,仿佛是造物主最美好的創作。
幹淨又溫和。
他眯了眯眸子,突然擡腿踹了卷耳一腳。
他絲毫不溫柔的踹在卷耳腰上,睡的迷糊的人猛地睜開一雙水潤的眸子,看着床邊的邵斯承,一臉問號。
邵斯承淡淡的,“你快掉地上了,我扶了你一把。”
卷耳低頭掃了一眼邵斯承沒穿拖鞋的右腳。
呵呵:)
卷耳剛要說話,樓下傳來邵敏的聲音,“卷耳在嗎?”
女孩子鼓了鼓腮,拿着手機從另一邊下床,開門走到樓梯口,“怎麽了邵姨?”
邵斯承看她靈活的像個兔子一樣,嘴角微微上揚。
邵敏在玄關處穿鞋,沒注意卷耳是從邵斯承房間出來的,“學校臨時叫我回去,應該是有事,晚上可能要你們自己做飯了。”
卷耳點頭,“那您注意安全。”
卷耳沒再去邵斯城那邊,她回到自己房間,給邵斯承發微信。
貓餅:邵姨出去了。
ssc:嗯。
貓餅:晚上你做飯。
聊天框上顯示了很久‘正在輸入中’卷耳以為他會發來一大段的抗議,結果最後只收到了一個标點符號。
ssc:?
簡潔明了,是他的風格,邵斯承本承。
貓餅:你不行?
在學校那邊基本都是卷耳做飯,邵斯承很少動手,這次其實也沒抱着讓他做的打算,只是随便跟他說說而已。
只是卷耳忘了,沒有一個男孩子能接受別人質疑自己‘不行’。
特別是邵斯承這種敏感又別扭的小孩。
ssc:我做。
卷耳躺在床上,看着這條消息,挑了挑眉。
事實證明,學霸就是學霸,在一方面優秀的人,在其他領域也不會差。
邵斯承煎了兩塊牛排,卷耳為了配合,在櫃子裏找出瓶紅酒給兩人倒了點。
高腳杯裏盛着醇郁的液體,卷耳找出手機拍了照發到朋友圈。
“忙中得閑。”
下面配圖是紅酒牛排。
卷耳平時在班級裏人緣不錯,她長得也漂亮,追她的人也不少。那條朋友圈下面的評論很快多了起來。
一群人在評論裏瞎起哄,卷耳統一回複。
“跟我哥吃的。”
一群人放心下來。
雖然不知道卷耳什麽時候有了個哥哥,但好歹廣大男青年還有機會。
邵斯承自然看到了她那條朋友圈,他擡了擡眼皮,“你什麽時候叫過我哥?”
卷耳當沒聽到,默默咽下嘴裏的牛排。
吃過了晚飯,把餐盤放進洗碗機,邵斯承和卷耳一前一後上樓,樓梯口分開的時候,卷耳忽然拉住他的袖子。
“?”邵斯承皺眉。
卷耳沒松手,拽着他得袖子往下拉,邵斯承不明所以的矮身湊近她。
女孩子穿着白色的拖鞋,她踮起腳,貼在邵斯承耳邊,輕輕喊他,“哥哥。”
邵斯承一瞬間耳根發麻。
她離得太近,帶着青檸味的氣息鑽到他耳朵裏,綿綿糯糯。
他聽到了。
她叫他哥哥。
邵斯承整個人僵在原地,耳根脖子泛起紅,卷耳退開身,忍不住笑,“邵斯承,你行不行啊。”
怎麽還害羞了。
邵斯承眉間蜷着淡淡的怒,有點咬牙切齒,“你鬧什麽?”
卷耳得寸進尺,聲音帶笑,她說話很慢,讓邵斯承可以直接看清她的口型。
“是你抱怨我沒叫過你哥哥的呀。”
他那是這個意思嗎?
他是嗎?
邵斯承深深看了卷耳一眼,面無表情後退一步,開門回房,‘啪’的一聲關上門。
木質門板在卷耳面前擦過,妖風讓她不由自主眯了眯眼。
看着眼前這道門,卷耳緩緩笑開。
嗯,這人禁不住逗的。
周日這天剛吃過午飯,邵敏把兩個人送到高鐵站,“十一不回來了?”
車站裏的人不少,環境有點吵,卷耳接過她手裏的零食,“嗯,學校應該會安排一個月的實習,等您下個月過生日我們再回來。”她有些抱歉。
邵敏無奈點點頭,她學校還有事,囑咐了他們注意安全,沒說幾句話就走了。
兩個人檢票上車,列車起動,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卷耳問他,“你們專業在哪實習?”
邵斯承閉着眼睛,想了想,“附屬二院吧。”
“那還挺巧。”
臨床專業每學期都會組織一次小規模的實習,為期不長,其他專業都是一年一次,去年兩個人沒在同一個地方,今年确實是巧。
s市回J城,全程大概兩個多小時的高鐵,卷耳剛想眯一會,就聽到邵斯承聲音響起。
“你以後想選哪個科室?”
卷耳想了想,“應該是婦産科吧。”
“為什麽?”他記得卷耳以前還挺喜歡呼吸內科的。
卷耳聲音溫柔,“因為婦産科可以見證新生命的誕生,生命伊始,大概是這世界最美妙的事。”
“你那麽看着我幹嘛?”
邵斯承眸色深深,“就是感覺,你看我這眼神,像極了老母親看她兒子。”
“……”卷耳眯了眯眼,“是麽,小斯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