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邵斯承(7)
十二月末,落雪散了漫天,校園裏的翠綠換了雪白,是另一番人間盛況。
學校的跨年活動如期而至,卷耳沒報名任何節目,她是班級的副班長,今天還有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做。
卷耳和班長陳拓忙着布置,文體中心的地面上拴着很多線,線的另一端是飄在頂棚的的氫氣球,上面五花八門畫着各種畫。
臨床醫學院的座位在舞臺右邊,跟管理學院挨着,七點多的時候座位上已經差不多坐滿了人。
臨床男生多一些,管院妹子多一些,這兩個一文一理坐在一起,已經有不少人開始互換微信了。
後臺準備室裏,齊鳴表情誇張,“承哥,哥哥!今天這事你一定得幫我。”
哥哥這兩個字從齊鳴嘴裏說出來,邵斯承黑瞳沉靜,惡寒的直皺眉,“有事說事。”
他雙肘撐着身後欄杆,這裏燈光不好,偏他面峰泠冽,帶出點禁欲的感覺。
齊鳴焦急道:“一會你幫我扮小管行不行?我女朋友那邊有事叫我,李爽有活動,我只能求你了!”
小管是管理學院的吉祥物小松鼠,一般都是有個人穿着松鼠衣服,帶上大大的頭套站在裏面,不能說多難受,但絕對稱不上舒服。
邵斯承不說話,李爽還想在叫幾聲哥來讨好他,邵斯承看到他張嘴,直接幹脆道:“閉嘴,我幫你。”
“謝謝哥哥!”
“閉嘴!”
……
把手裏的彩帶綁好,卷耳回頭,就看到一個大大的松鼠布偶走過來。
棕色的松鼠穿着藍色的超人衣服,腦袋很大,眼睛很大,笑臉也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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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耳看那個布偶娃娃走的好像不是很熟練,她放下手裏的水,走過去扶着他,“你沒事吧?”
她是知道小管的,卷耳猜裏面應該是個女孩子,又因為邵斯承的關系,她對管院還是很有好感的。
布偶大大的腦袋搖了搖。晃晃悠悠的,有點站不穩。
卷耳覺得裏面應該是個第一次扮玩偶的女孩子,卷耳伸手摸了摸,“那你走路小心點。”
布偶想了想,在她掌心蹭了蹭,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這布偶好像比每年可愛一點。
卷耳輕輕彎唇。
白雲懶散,陳拓過來叫卷耳,“導員讓我們去領工作證,你要一起嗎?”
卷耳把手收回來,跟陳拓道;“走吧。”
邵斯承站在他們身後,看着前面兩個人并肩離開的背景,輕輕眯了眯眼。
文體中心面積很大,裏面坐了上萬人,九點鐘活動正式開始,卷耳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百無聊賴的盯着舞臺。
節目還算是精彩,只是卷耳往管院的位置看了好幾眼,也沒有找到邵斯承的身影。
陳拓輕輕碰了碰卷耳,“晚上有空嗎,今天忙了一天了,我請咱們班的班幹部吃飯,你來嗎?”
“導員也會來。”
卷耳想了想,只得答應下來。
陳拓腼腆的笑開。
直到晚上活動結束,卷耳依舊沒見到邵斯承,只有管院的那個超人松鼠在附近晃來晃去,中間還摔倒幾次。
主持人散會退場,烏泱泱的一群人往外湧,卷耳在原地不動,等着人少一點再出去,身旁人的議論就這樣被她聽到。
“你怎麽會喜歡邵斯承啊。”
“他帥啊。”
那男生撇撇嘴,“一個聾子,你在他耳邊喘他都聽不到,有什麽好喜歡的?”
他話糙的讓人生理性的厭惡。
那女生還要反駁,就看到卷耳站在他們前方。
他們認出這是臨1的班長,客氣道:“同學,有事嗎?”
卷耳淡淡的,“我就是聽到身後有只狗吠個不停,吵得我頭疼就過來看看。”
她語氣平淡,像是在背書,但偏偏尖銳帶着刺,那男生反應過來是在說他,面紅耳赤道:“你一個小姑娘嘴巴怎麽這麽不幹淨?”
“呦。”卷耳呵呵冷笑,“你這怎麽還上升到性別高度了呢,我罵你跟我是男是女有關系嗎,再說,你的嘴巴幹淨嗎?”
“奧,我忘了,你沒有腦子,控制不住你的嘴也正常。”
那男生被卷耳說的頭頂冒煙,他舉起手,像是要打她的樣子。
卷耳擡起眼皮,“你打啊,讓我看看最後是我沒面子還是你沒學籍。”
這事說到底是他說人壞話結果被抓到,舉到半空的手僵硬的收回來,那男生恨恨的放狠話,“你給我等着!”
他一溜煙的跑出老遠,陳拓站在旁邊,被眼前的操作驚得目瞪口呆。
卷耳在他們班雖然是副班長,但其實她存在感很低,平時大家對她的印象都是很乖的姑娘,倒是沒想到她還有這麽伶牙俐齒的一面。
“卷…卷耳,你沒事吧。”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幾個人站在卷耳周圍低聲議論,她閉了閉眼,覺得自己情緒有點激動了。
“沒事。”她拿好東西往外走,那個松鼠玩偶站在不遠的地方,好像是在看着他們這個方向。
答應好的晚飯在晚上八點鐘,卷耳只能先回家,開門的時候就看到邵斯承懶洋洋的坐在沙發上。
他雙臂枕在腦後,修長的身子舒展開,像是只大貓。
“你這麽快就回來了?”卷耳疑惑。
邵斯承擡眸,他想起剛剛的場面,聲音辨不出情緒,“出來的早。”
卷耳颔首,又拍了拍邵斯承,“明天一起去領證?”
邵斯承手裏的書差點沒拿穩,呼吸猛的一窒,才看到卷耳遞過來的手機屏幕。
上面寫着:請國家二級計算機通過的同學自行來學工樓領取證書。
邵斯承閉了閉眼,有點不想搭理這個死女人。
卷耳莫名其妙,不知道哪裏到了他。
“你今晚不是答應別人出去吃?”邵斯承緩了口氣,問她。
卷耳奇怪,“你怎麽知道?”
“無意聽到的。”
卷耳沒多想,“定的時間有點晚,一會再去。”
今天是跨年,卷耳覺得把他一個人扔在家好像不太好。“不如你跟我一起去?”
“算了。”邵斯承拒絕,又道:“今天你旁邊那個男的,誰啊。”
卷耳走到廚房,打算給他下碗面,廚房裏騰起煙,卷耳怕嗆到邵斯承,把他往外推了推,“你說陳拓?我同班同學。”
“你覺得他怎麽樣?”邵斯承往後靠了靠,仔細的看着她眉眼。
卷耳思忖了下,“他?還可以吧,成績和為人都不錯。”
畢竟是要和林露在一起的人。
“你問他幹嘛。”
邵斯承擡眸,“你覺得呢?”
卷耳想了想,“你看上他了?”
“……”
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被打的一幹二淨,邵斯承一言難盡的看着卷耳。
把湯面盛出來,卷耳道:“我就不吃了,你先吃吧。”
“幾點回來?”
卷耳終于認認真真的看着他,“邵斯承,我怎麽覺得你今天奇奇怪怪的?”
話這麽多。
邵斯承低頭,掩下所有思緒。
有些話,他終究,還是不敢說出口。
他有多驕傲,就有多自卑。
聚餐的人不多,臨床一共四個班,加起來三十多個班幹部,一群人開了個包間,圍在一張大桌子前。
卷耳怎麽也想不到,她會比邵斯承先遇到林露。
林露比她們小一屆,小姑娘長相清秀,嬌滴滴的像是一朵花。
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原因,卷耳這一晚的興致都不高,九點多的時候吃完飯,輔導員先行離開,陳拓提議大家去唱歌。
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精力無限,卷耳不想跟他們折騰,“抱歉,我家裏還有點事,今天要早些回去。”
陳拓有些失落,他想了想,“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卷耳推開門,陳拓失魂落魄的看着她的背影。
他今晚,本來打算表白的……
身邊的人推了推他,“陳拓別慫啊!”
他們班基本都知道陳拓對卷耳有意思,今晚可以說是專門為撮合他們倆湊的局。
女孩子的背影漸漸走遠,陳拓咬了咬牙,猛的站起身追出去。
跨年夜的街上的人不少,北方多松柏,給這寒冬勉強添了幾分綠意,卷耳今天穿的不多,晚上降溫之後就有些冷。
身後腳步聲響起,卷耳回頭,看到陳拓氣喘籲籲的樣子。
“?”
陳拓擦了擦頭上的汗,說話的時候呵出白氣,“卷耳,我,我有話對你說。”
已經夜裏十點半了,這大街上冷的不行,卷耳蹙起眉,“什麽事?”
她眼裏并沒有種種他期待的愛意,甚至禮貌生疏下,又裹着淡淡的不耐煩,可陳拓不想再等下去了。
“卷耳,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說完這句話,他心髒撲通撲通的跳,雖然明知道結果,但他還是忍不住期待。
他身後是追上來的同學,一直在跟他們起哄,“答應他!答應他!”
卷耳粉嫩的唇繃成一條直線,她一點都不想和這個人有牽扯。
為什麽呢,因為他是林露的官配。
“對不起,我——”
“對不起,我家不讓早戀。”
卷耳話語被打斷,她慢悠悠轉身。
邵斯承穿着黑色的呢子衣,身上沾了十二月的新雪,他個子高,帶着很強的壓迫裏,一步步走過來,卷耳竟然莫名的心虛。
陳拓看着他的臉,不确定道:“你是……邵斯承?”
管院邵斯承,他們也是聽說過的,聽說前陣子發表的論文刊在省報上,一時間又是風頭無限。
邵斯承不理陳拓,低頭看着卷耳,跟她解釋,“看你一直沒回來,就出來找找你。”
卷耳眨了眨眼,總覺得他今晚有些不一樣。
還有那句“我家不讓早戀。”
誰家?
男人容貌冷峻,背影像是北方冬日裏挺拔的松,卷耳站在他身邊小小一團,倒是顯得可愛的很。
邵斯承拉着她轉身就走,陳拓在後面喊他,“你跟卷耳什麽關系?”
那雙修長的腿停了停,他微微側頭,留給陳拓一個淩厲的側臉。
他淡淡笑了笑。
“我啊,我是她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