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邵斯承(6)

十一月底是邵敏的生日,卷耳和邵斯承到家的時候,家裏正飄出菜香。

邵敏給他們倆開了門,一邊回身喊,“善民,孩子們回來了。”

卷耳手裏拎着個精致的小盒子,她遞給邵敏,順便給了她個大大的擁抱,“邵姨,生日快樂。”

“好好好。”邵敏拍了拍卷耳的背,笑着拉她進屋,“我和你爸做了一大桌子菜,可就等你們倆了。”

她拉着卷耳,又忙不疊的跟邵斯承道:“你怎麽磨磨蹭蹭的,快進來進來。”

“……”

卷耳爸爸拍了拍邵斯承肩膀,又笑道:“你媽媽盼了你們一下午了,我都快被她煩死了。”

雖然是邵敏的生日,可桌上的菜卻幾乎都是邵斯承和卷耳愛吃的,卷耳看了邵斯承一眼,誰知道他卻頓了頓,移開了視線。

他心思明顯不在這,邵敏也不管他,今晚還有別的事要說。

“卷耳呀,你爸有個同事,她家兒子是國外留學回來的,比你大三歲,也是學醫的,你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下?”

卷耳小口喝着碗裏的玉米羹,聞言差點沒把嗓子裏的東西嗆出來。

她下意識看邵斯承,那人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邵姨,我才多大啊,你想什麽呢。”卷耳擺了擺手,“不考慮不考慮。”

旁邊那人事不關己的樣子,卷耳非要把他拖下水,“您有空惦記我,不如給邵……我哥找個女朋友。”

邵敏嘆氣,“我也想啊,只是……”

她終究還沒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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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兒子這麽優秀,可因為耳朵的原因不知道受了多少罪,連帶着被人瞧不起。

邵斯承像是毫無所覺,“行了,說這些做什麽,吃飯吧。”

“哎,吃飯吃飯。”

他們倆周二晚上到的家,明天早上就要回學校,吃過了晚飯,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上樓。

卷耳洗完澡躺在床上,腦子裏全是剛才邵斯承心不在焉的樣子。

她總覺得剛才飯桌上,她不該提起邵斯承的事。

應該給他道個歉的。

卷耳起身,推開房門,樓下的兩個老人正在廚房裏洗碗,她有些心虛的迅速走到邵斯承門前,幸好的是門沒鎖,她一口氣開門進屋關門,前後沒用三秒鐘。

明明她理由正大又光明,可莫名的,她心虛極了。

等她緩了口氣才發現邵斯承房間的燈是關着的,屋子裏太黑,只有窗外的月光隐隐透在房間裏,看不真切。

“邵斯承,你怎麽不開燈?”

邵斯承站在床尾,他現在的心情用複雜二字根本形容不過來。

剛剛洗澡的時候他發現浴巾沒拿,洗了一半只能來櫃子裏找,可衣櫃應該被邵敏重新整理過,原本放衣服的地方被她放了被子,他一時間找不到衣服,偏偏這個時候卷耳閃身進來,他只來得及戴上助聽器。

也就是說,黑暗裏,他什麽都沒穿。

他不說話,卷耳擡手摸牆,“我開燈了?”

“不行!”

卷耳一怔,吓了一跳的收回手,“邵斯承你做什麽壞事呢?”

他不讓開燈就不開,卷耳摸着黑往前走了幾步,黑暗裏兩個人都看不清,直到卷耳觸到他還沾着水的腹肌。

反映了幾秒,卷耳低聲問他,“邵斯承,你耍流氓不穿衣服?”

邵斯承簡直要瘋。

他往旁邊躲了一下,卻忘了他現在就站在床尾,拖鞋濕漉漉的一滑,他瞬間栽在床上。

卷耳下意識的去拉他,黑暗裏扯住他的手,卻控制不住的跟着他倒下去。

她也是剛洗過澡才過來,過肩長發吹的半幹,貼在皮膚上涼涼的。

卷耳後知後覺現在是什麽姿勢。

她整個人壓在邵斯承身上,隔着她一層睡袍,睡衣下的觸感清晰可見。

甚至因為她學醫,能清楚地知道自己貼着他的是哪幾塊肌肉,哪幾塊骨頭。

睡袍剛過膝蓋的長度,她柔嫩的小腿貼在他膝蓋上,觸感莫名。

“你還不下去?”邵斯承咬牙切齒。

“哦。”卷耳後知後覺,她有些慌亂的撐起身子,連滾帶爬的往旁邊躲。

要命,真的丢死人了。

她剛要下床溜走,就聽到門口傳來敲門聲,“小承,睡了嗎?”

邵斯承一僵。

他們倆一個衣衫不整,一個沒穿衣服,如果邵敏進來看到,不管怎麽解釋,今天這關都過不了。

幾個想法在腦子裏轉過幾圈,只是一瞬間,邵斯承就有了決斷。

他長臂展開,瞬間把坐在床尾的卷耳拽過來,另一只手抓着被子用力一扔,把兩個人嚴嚴實實的罩在裏面。

與此同時,邵敏開了門。

“媽,你有事嗎?”邵斯承盡量聲音平靜。

卷耳在他身下,心跳的飛快。

邵敏道:“沒事,媽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你怎麽不開燈?”

“別開!”邵斯承的聲音從被子裏傳來,他頓了頓,聲音悶悶的,“我眼睛疼。開燈刺眼。”

邵敏沒察覺什麽不對,黑暗裏她縮回手,“好,我不開,你別蒙着被子說話呀。”

卷耳心跳的飛快,邵斯承一只手撐着自己,另一只手捂在她嘴上,兩個人蒙在被子裏根本看不到對方,可心跳聲像是打擂的鼓,撲通撲通,振聾發聩。

邵斯承緩緩松開捂着卷耳的手,微微扯下蒙在頭上的被子,“媽,你要聊什麽?”

他聲音盡力保持平穩,可還是有些啞。

邵敏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她怕吵到對門的卷耳,轉身把門關上,邵斯承微微松了口氣。

黑暗的卧室裏,三個人。

邵敏坐在床尾,聲音有些低落,“媽媽就是想到你的耳朵,有些難過。”

卷耳兩只手在被子裏輕輕動了動,像是碰到了邵斯承的手臂,他整個人僵的不能再僵。

她下意識的幫他揉了揉,被他一把拉開。

“我就是覺得,明明我的兒子這麽優秀,可因為這點缺陷,卻像是被判了死刑一樣,以後成家都是個問題。”

邵斯承兩只手臂輕輕撐起自己,盡量讓兩個人接觸的部分少一點,卷耳被他嚴嚴實實的擋在身下,沒有露出破綻。

“你嚴阿姨說,讓我給你找個同樣有缺陷的姑娘在一起,她們不會挑這些,可我不願意啊,我的小承明明那麽好,那麽好……”

她說着說着就帶了哭腔,邵斯承一部分精力應付懷裏的人,一邊分出精力安慰邵敏,“媽,你別想這些了,今天是你生日,想點開心的。”

他聲音克制到極限,嗓音越來越啞了,邵敏擦了擦眼淚,“好,媽媽聽你的,咱不說這事了,你嗓子怎麽啞了,感冒了嗎?”

“沒事,就是有點困。”

邵敏點點頭,嘆了口氣,“那我不打擾你了,早點睡吧。”

她摸索着起身開門,走廊裏的光有些亮,邵斯承飛快的把被子罩過兩個人頭頂。

邵敏沒注意,她輕輕帶上門。卷耳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聽道到邵敏敲了敲對面卷耳的房門。

她心髒一瞬間升到了嗓子。

“卷耳,睡了嗎?”

房間裏自然不會有人回答她。

邵敏敲了一聲沒人應她,只能轉身下了樓。

等了一會,走廊終于沒聲音的時候,邵斯承才脫力一樣躺在一旁。

卷耳躺在他的床上,呼吸着新鮮空氣,一時間還有些緩不過來神。

她剛才來找邵斯承幹什麽來着?

忘了。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剛才的觸感和心跳,手心裏都是汗,卷耳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更是啞,“對不起……”

這事怪她。

邵斯承沒空回應她。

前幾天才确定自己對她的心思,今天就來這麽一遭。

邵斯承要是沒有反應,他就不是男人。

他澡洗了一半,渾身濕漉漉的在被子裏躲了半天,又全神貫注的應付邵敏,此時精力歇下來,才發覺剛才有多麽驚心動魄。

他感覺着自己身上的反應,擡手左手輕輕蓋在額前,低低罵了一聲。

“操。”

剛才兩個人貼着,卷耳自然感覺到他的反應。

她不知道怎麽就腦子一抽,來了句,“要不,我幫你?”

空氣裏安靜了一瞬。

他忍着身體裏的燥熱,聲音啞的完全是用氣聲說話,“你走。”

窸窸窣窣的,直到關門聲響起,邵斯承躺在床上低低笑了。

沒良心的,讓她走,她還真走了。

周三下午還有課,他們倆一早就打車到了高鐵站。

經過昨天那麽一通,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着實有些詭異。

高鐵上很安靜,只有列車轟隆隆行進的聲音,邵斯承皺着眉靠在椅背上,有些難受的樣子。

“不舒服?”卷耳歪頭看他。

他淡淡‘嗯’一聲。

昨晚他幾乎一夜沒睡,今天舒服才怪。

卷耳猜,許是助聽器有些不适應,“要不先摘下來,這會又沒什麽事。”

她得着機會就要教育他,“你看,平時你不用帶着助聽器的,不舒服又麻煩。”

邵斯承睜開眼睛,“你好啰嗦啊。”

卷耳自然知道他為什麽不想摘下助聽器,他一身的反骨與說不清的驕傲,怎麽肯輕易示弱。

“有什麽事我會叫你,你摘下來歇歇。”看他皺眉,卷耳不厭其煩,柔柔地說,“你看,我叫卷耳,一定是冥冥之中注定,讓我來做你的耳朵的。”

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可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真的嫌她啰嗦,邵斯承擡手摘下白色助聽器,卷耳自然的接過來。

世界安靜了。

她換左手拿着,右手在手機上打字,“睡一會?”

周圍安靜不少,邵斯承眉心的褶皺平了些,他看了眼卷耳手機上的字,搖搖頭。

高鐵的座位很近,他們倆都穿着短袖,卷耳的胳膊溫涼,邵斯承的卻熱騰騰的,她下意識的往外坐了坐。

他太敏感,一絲一毫的異樣都可以察覺,邵斯承看了眼拼命往旁邊挪的卷耳,“?”

女孩子哭喪着臉,“你身上好熱。”

邵斯承抿唇,他拿着剛才買的冰鎮礦泉水起身,卷耳看着他進了洗手間,沒去管他。

過了一會他坐回來,跟她說,“這回呢?”

“?”卷耳所有所覺,對上邵斯承黑漆漆的眼瞳,鬼使神差的摸了摸他的胳膊。

不熱了。

她想起邵斯承剛剛拿走的冰水,一言難盡,收回手在手機上打字,“你不會把冰水倒在你胳膊上了吧。”

反應過來,邵斯承也覺得自己的舉動實在太傻逼。

他閉着眼睛,嘴也閉上了。一臉自閉。

他究竟在急不可耐的要證明些什麽。

卷耳看了會兒他顫動的睫毛,無聲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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