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明慎(終章)
明慎彎腰,把秋千上的姑娘抱起來,“我陪卷卷暖一暖。”
錦被柔軟,和肌膚相觸,仿佛身臨雲端。
雲端之上,兩道柔軟清風相織相纏,明慎輕輕撥開卷耳臉上汗濕的發,“累嗎?”
這世間有許多甜蜜的束縛與禁锢,她給他的,他又求之不得的。
清風太過柔軟,明慎緩緩吻過每一角,忘返又流連,而那風顫着,似是承受不住。
菱唇柔軟,她喃喃一聲‘不累’。
清風裏帶着香,這香裏像是帶着讓人沉迷的迷藥,讓他糾纏,不肯放下。
而卷耳的思緒,感官,和其他的一些什麽,便随明慎這個人,起,又落。
她眼睛裏星星一樣的水光,就那樣輕輕望着明慎。
許是白日裏清醒久了,夜晚的天地間便容易讓人意識發沉。
明慎懷裏攬着那縷清風,背上給她撐出一片浩浩青天。
他卻不覺得辛苦,畢竟懷裏的人又軟又甜。
卷耳渾身像是一汪水,那個一向溫柔的人偏又喜歡誘哄她,總愛騙她說一些平日裏并不會說出的話。
卷耳軟軟說了,明慎便像是被刺激到一樣,思緒混亂的時候,她喚了許多聲,“阿慎”。
他聽了更是不肯放開她。
天色漸漸亮起來的時候,卷耳迷糊的想,向來溫柔的人,原來也會有不溫柔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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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與明忻繼續相互折磨,卻又相互陪伴着,芊菱來的信裏時常會提起這些,卷耳會講與明慎聽,只是他倒是不怎麽在意。
帝後二人好像在悄無聲息的作對,卻也悄無聲息的和解。
立場不同,卷耳并不認同皇帝的所作所為,但她性子柔和,願意去理解和尊重。
反正帝京一切與她再無瓜葛,她不是小郡主,只是明先生的小姑娘。
明慎不太喜歡江南的氣候,但偏偏卷耳愛極了這裏,誰讓她每次對着鏡子,都覺得自己的皮膚更加水嫩了。
明慎的書院在城中一隅,江南多美人,也多才子,書院裏許多學生的年紀和卷耳差不多大,他們雖然知道有個師娘,可到底從未見過。
午休的時間不短,年輕人并不貪睡,是以都在院子裏追着打鬧,卷耳提着個食盒來書院時,有人忍不住看着她臉紅。
這姑娘一雙眼睛眨呀眨,像是話本裏的小精怪。
明慎沒有午睡的習慣,此時在正在他自己的房間裏繪着東西。
“明先生,今日可是來了新學生?”有學生趴在他房間的窗戶上,好奇地問。
明慎停下筆,聞言沉吟道:“應是沒有吧,怎麽了?”
穿着青衫的少年撓了撓頭,“沒事,就是在前院看到個好漂亮的姑娘。”
往日也常有家境貧寒的孩子來這裏聽學,明慎并不會阻攔,如今聞言,只以為是有哪個孩子又來聽學而已。
瞧着時辰差不多了,明慎起身,拿了桌上的書往學堂走。
進門時,他腳步一頓。
卷耳今日穿了一套青衫裙,長發用一只銀釵挽着,若不仔細看,便跟書院學生的着裝無二。
那雙眼睛波光瑩潤,注意到明慎的視線,她很乖的笑。
明慎一進來,圍在卷耳四周的少年立刻做鳥獸散,他們見明先生看了那姑娘一眼卻什麽都沒說,更加斷定了這是新同窗的想法。
同窗柔柔弱弱的,少年們想,定要好好保護她。
明慎沒拆穿她身份,不然這堂課就真的沒法上了,他輕聲咳了咳,屋子裏立刻安靜下來。
從小到大,明慎每一次講學,必然是催卷耳入睡的夢中搖籃。
無論她是什麽身份。
男人的嗓音柔和卻低沉,卷耳的位置和當年一樣,她撐着下巴欣賞了一會她家先生的臉,左手伸進書桌裏拿了塊桂花糕出來。
張嘴,咀嚼,再拿一塊。
“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明慎擡眸,看到她偷吃的樣子,聲音一頓。
這一幕太像許多年前了。
只那時她會小心翼翼有所收斂,而如今則是光明正大的多了。
只是須臾,明慎收回視線,他聲音便繼續響起來,“不誠,未有能動者也……”
卷耳一雙眸子認真盯着他,赤裸裸的眼神無數次讓明慎想放下書本,帶她回家。
下了課,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圍到卷耳身邊來。
“姑娘是哪一家的小姐,我竟未曾見過?”
“姑娘容貌氣度俱是不凡,可……可……”
那少年臉紅的說不出話。
卷耳沒注意他的臉色,她把懷裏的糕點匣子遞給那群學生,“你們要吃麽?”
“吃吃吃。”人對漂亮的姑娘自然是沒有什麽抵抗力,見她起身,有人忍不住問,“還沒問,姑娘如何稱呼?”
明慎走過來,手裏的書敲了敲卷耳,“出來。”
周圍的學生疑惑地看着二人。卷耳張了張口,還不待她說話,明慎牽住她的手,把她從人群裏拉出來,“你們可以喚她師娘。”
“?”
卷耳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嗯,這麽喚也行的。”
她的明先生說什麽都對。
嘈雜的學堂裏頓時安靜無聲,明慎牽着卷耳來到院子裏,有些無奈,卻還是忍不住親了親她,“你怎麽過來了?”
她抱着他的腰,聲音糯糯,卻甜蜜似糖,“來告訴你,你要做父親了。”
江南的秋更像是倦了的夏,要在一片綠意裏尋那一抹黃。
阿隽萬萬想不到有一天,他會因為偷吃了阿娘的豌豆黃而被他爹罰抄書。
“可阿娘說過,我是她的寶貝呀。”他撅着嘴,有些委屈。
寶貝都不能吃豌豆黃嗎。
明慎放下書本,淡淡的道:“你阿娘也是我的寶貝。”
“你不可以吃我的寶貝的豌豆黃。”
阿隽被他爹的‘寶貝論’唬的不服氣,“可我是小孩子啊!”
明慎微笑,“你阿娘也只是個小姑娘啊。”
……
留明隽一個人在房間抄書,明慎去書房看他的小姑娘。
“芊菱喜歡種花草,陳柯便給她尋來了帝京所有的珍惜花木。”卷耳說完,若無其事地咬了口豌豆黃。
書房裏的光線很好,明慎坐到她身邊,唇角帶笑,非常上道:“你想要什麽?”
卷耳靠在他肩上,豌豆黃的碎屑粘到他身上,“我要天上的星星。”
“呵。”他放下手中的書,擡手捏了捏她的臉,“你故意為難我。”
“你不願意嗎?”卷耳撇了撇嘴,“阿慎~”
“我給你星星。”明慎閉了閉眼,聲音忽地暗啞,“你少……”
“少什麽?”她眨了眨眼,親了親他的下巴。
少勾我。
白日時節正好,明慎受不住一樣彎腰抱起她,卷耳雙手環住他的脖頸,“大白天,先生想做什麽?”
明慎啞着聲音,一字一句,“在下沉迷夫人美色,若有行為使夫人勞累,萬望夫人見諒。”
……
卷耳醒來的時候,天色恍若丹青未幹,床邊無人,她身上被妥當的清洗過,卷耳撈過枕畔的衣裙穿上,起身到桌前喝了口茶。
桌上留着一張筆跡清透的信箋。
“來書院。”
……
月光如水,卷耳走到書院的時,卻是黑漆漆的一片。月光散淡,有些看不清前路。
“先生?”卷耳等了等,卻是沒看到人。
卷耳小心往前邁了一步,須臾,眼前漆黑散盡,便見書院裏一寸寸亮起。
她愣了,慢慢看着那千百螢火逐漸點亮這整個小天地。
有人白衫款款,手提琉璃花盞,笑容溫和向她走來。
“這是?”卷耳眼裏倒映着他,唇角勾起來。
“答應你的星星。”
螢火本不能與星光争輝,可那星子在天邊,這千百螢火在眼前。
無數只螢火蟲散在各處,照亮所有坎坷崎岖的路,讓那星空也有一瞬的失色。
明慎把手裏的燈遞給卷耳,牽着她往書院裏走。
卷耳抿唇,輕輕問他,“當年在鹿鳴書院,中秋那天,你是不是挂了許多像今日的燈?”
明慎一只手攬着她的肩,笑着說,“藍田告訴你的?”
“嗯。”
他告訴我,那百盞燈火裏,你想送給我的一生。
“那時眼盲,畫的不好,燈也不漂亮。”他雲淡風輕,當年的心恸如今也可笑談,“如今的,定比那日的更好。”
輕輕落在她發間,停頓幾秒,又緩慢飛遠。
“你不必遺憾沒見過當年的花燈。”他柔聲道:“我希望我的卷耳永遠向前看,去見這明媚塵世,去愛這風景萬千。”
“而你也不用擔心身後,因為我始終站在那裏。”
“什麽都不值得你去憂慮,所有的所有,我都會竭盡全力,為你做好。”
他眼底有情意浣過,燈火闌珊裏,牽着她一步步看過這璀璨天地。
卷耳眼睛有些濕,她勾唇,握緊了他的手,“當年你在華蓮寺求的詩句是什麽?”
明慎腳步停下,背靠萬千燈盞,笑意落落,“生當複來歸。”
卷耳聞言眉眼彎彎,笑意款款,她仰頭看他,一字一句道:“死當長相思”。
明慎眼底溫柔輕綻,伸手輕輕捧着她的臉頰,漫天螢火裏,珍而重之的低頭吻住她。
我曾憶年少,白衫貴胄相持,推開廟堂高門,前面有火光,有深淵,有燈影人間。
我往前走了許久,忽聽身後輕喚,倏爾停步。
轉身時,見她攜漫山桃花,向我走來。
作者有話要說:
說說這個故事吧。
明先生是我在寫沈公子時想到的角色。
相對于有些偏執的沈知禮,明先生是真真正正的溫潤明朗。
他也是真的很佛,就是那種,遇到變故也不怕,大不了換個方式生活的人,最開始對他的設定就是,溫柔不是用來形容他,而是用他來形容溫柔。
不管如何,遇到了他的小姑娘,于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救贖。
另外,可能大家會覺得,這個故事裏的皇帝很讓人讨厭,可如果站在他的角度想問題,其實他并沒有錯。
外戚權重,藩王掌兵權,這本來就是皇帝最忌憚的東西。
一千個人有一千個視角,他們到底如何,我們每個人的心裏都是不一樣的看法,可以自己評價~
第五卷 網瘾少女&病嬌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