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裴津渡(3)
卷耳還欲再說什麽,門突然被護士推開,“裴津渡家屬在嗎?陳醫生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知道了。”
卷耳起身,走了兩步,又回頭笑着說,“你看我像不像你監護人?”
“……”
他淡淡掃了她一眼,眼風夾着刀子,傲嬌又高冷。
卷耳閉嘴。
渡哥最牛逼了。
顯然不能接受這個詞。
卷耳走出去帶上門,裴津渡輕輕動了動胳膊,撕心的疼。
“媽的。”
他咬咬牙,臉上終于浮現痛色。
……
“什麽意思?”卷耳抿唇。
陳醫生旁邊坐了位警察,他臉色嚴肅,正襟危坐,“我們懷疑,他當時是想自殺。”
車子撞到路燈柱上基本報廢,他們檢查或剎車痕跡,覺得裴津渡應該是想直接開車沖到海裏,不知道因為什麽讓他突然改了主意,才會改了方向撞到燈柱上。
要不是他長了心紮了安全帶,并且安全氣囊全部彈出,今天這命還在不在都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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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還是建議你聯系他家屬過來,我們可以對他心理狀況進一步評估分析。”
“另外,最近他在醫院這段時間,你也要時刻注意他的狀況。”
……
卷耳回來的時候,護工阿姨正在弄晚飯,病房裏飄着香,少了幾分冷冰冰的感覺。
“姑娘晚上要在這吃嗎?”護工阿姨聽到聲音,從廚房出來問她。
醫生的話還在她腦子裏轉着,卷耳聞言看着阿姨,“吃的,麻煩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
“說什麽了?”裴津渡躺在床上,看着卷耳臉上不怎麽好的臉色。
“沒什麽,就是說說你的狀況。”卷耳斟酌道:“醫生覺得還是要聯系一下你的家人。”
裴津渡沉着臉,“我沒有家人。”
卷耳神色一頓。
他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卷耳也不能說什麽,她看了眼裴津渡蒼白的臉色,“不舒服?”
裴津渡擡起眼皮,“手疼。”
卷耳皺眉,走過去掀開被子,看了眼他包了好幾層的手,“我去給你叫醫生?”
裴津渡嗤了一聲,“你把他叫來我也疼啊。”
他不舒坦,語氣就帶着刺。
“渡哥,你別作。”卷耳眯了眯眼,“小心我不伺候你。”
裴津渡睨她,“你早這态度不行嗎,用看失足婦女想要拯救我的眼神看着我幹嘛?”
……
卷耳坦蕩道:“說說吧,你大晚上的開車去海邊幹嘛去了?”
裴津渡偏頭,視線落在她鎖骨上,“他們就跟你說這事?”
她膚色細膩,兩根鎖骨平直,打了高光似的白皙耀眼。
“嗯。”卷耳把他胳膊小心放回被子裏,“你是不想活了?”
兩個人像是聊着今天的天氣,卷耳語氣平和,裴津渡更甚。
“沒有,就那麽一瞬間沒扭過彎兒。”裴津渡淡淡笑了笑,但看着讓人覺得冷。
“你不用在這看着我,我床都下不去,別說尋死去了。”
卷耳定定看着他,“你不能死。”
裴津渡被她認真的眼神看的一怔。
“你還欠我三萬塊錢。”卷耳一本正經地說完,就看到本來臉上神情怔忪的人一僵。
“有病。”裴津渡罵了一聲。
他差點就感動了。
媽的。
……
卷耳勾着個笑,看着裴津渡情緒還算好,她進廚房幫阿姨把飯菜擡出來。
一鍋香糯的白米粥,還有排骨湯。
“您不吃嗎?”卷耳接過阿姨手裏的碗,擡頭看她。
“我先喂小裴。”她笑得慈祥,端了粥和排骨湯往病床那邊走。
阿姨向他走過去,裴津渡下意識地看了眼卷耳。
只一眼。
她卻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喜歡別人離他那麽近。
但這種話說出來會顯得矯情。
“阿姨。”卷耳放下碗過來,“你吃飯吧,我來喂他。”
“啊?好的好的。”阿姨以為兩個人是小情侶,這種事情更喜歡親力親為,她笑着道:“現在小年輕感情真好。”
“……”
卷耳坐到他床邊,阿姨幫他把床搖高,讓他可以靠坐起來。
卷耳一遍喂粥,一邊道:“一會我走了,阿姨在這照顧你,行吧?”
“我能說不行嗎?”
“不能。”卷耳盛了口粥遞到他嘴邊,“喝。”
“……”
卷耳每天就在家裏和醫院兩頭跑,沒事的時候再去店裏看看,劉女士出差回來倒也不怎麽管卷耳,她的日子舒适又平淡。
半個月後,裴津渡勉強能下地走走,卷耳扶着他在病房裏來溜達。
裴津渡兩只手扶在卷耳肩膀上,“明天開始就不用護工來了。”
“你又覺得自己行了?”卷耳翻了個白眼。
“不方便。”他聲音僵硬。
卷耳想了想,“那你自己可以?”
“可以。”
走了幾圈,卷耳扶着他坐在床上,“你這手怎麽樣?劍蕩3v3能打嗎?”
游戲這個行業有人砸錢如流水,自然也有人賺錢。
一個游戲可以帶動許多産業鏈,比如代打、代售等。
裴津渡輕輕動了動手,垂眸道:“沒事。”
有事也要沒事。
他頭上沁出汗,卷耳抽了張紙幫他擦了擦,“所以以後不打算靠家裏了?”
“嗯。”他擡頭看着她臉上神色,“怎麽了?”
卷耳笑了笑,低頭對上他眼睛,“渡哥厲害。”
“……”
這女人的話明明沒什麽不對,但從她嘴裏說出來就不像好話呢。
卷耳說到做到,第二天裴津渡醒過來的時候,那個護工阿姨果然沒有再來。
病房安安靜靜的,他胃裏沒東西,此刻被這種安靜的氛圍壓抑的想幹嘔。
電話鈴聲響起來的時候,裴津渡猛地回神。
“喂?”他接起電話,聲音有些冷。
卷耳聽到這聲音一頓,但也沒放在心上,“我給你煮點東西送過去吧,你想吃什麽?”
裴津渡緩了口氣,壓下那股燥意,在腦子裏認真想了想,還沒等他想出來,卷耳幹脆道。
“就白粥吧。”
“不要。”裴津渡拒絕。
他這粥喝的都快吐了。
卷耳問他,“那你想吃什麽?”
她聲音清冷,但問出這樣的話,就難得帶了點溫柔。
裴津渡抿唇,面無表情報了幾個菜名。
全是工序複雜的硬菜。
他倒是不見外。
“……”卷耳沉默了幾秒,勉強道:“我試試。”
兩個小時後,卷耳拎着兩個保溫盒出現在病房。
她打開盒子,香味一瞬間飄了滿房間。
裴津渡心底一動。
“你做的?”
看着他臉上神情好像是有那麽點動容。
卷耳憋了憋,還是道:“我忙碌了兩個小時。”
“最後決定還是給你點個外賣吧。”
裴津渡噎了噎。
他再莫名其妙的感動他就是狗。
……
裴津渡的身體一天天恢複,他住了這麽久的院,然而直到他出院,卷耳也沒見過他的家人。
“你會開車?”裴津渡挑眉。
卷耳拉開車門坐進去,裴津渡繞到另一邊上車坐在副駕駛上。
卷耳笑了笑道:“老司機了。”
“嗤。”
車子平緩駛入車流,裴津渡道:“你婚紗店有員工嗎?”
“有。”打了轉向,她道:“但是不住在店裏,讓你住那邊是因為有電腦,方便。”
天刀吃設備,兩臺電腦都是卷耳最沉迷的那會兒,特意在能力範圍內裝的最高配置,網吧一般的電腦都不如她的配置高。
紅燈亮起來,卷耳停車,對着倒車鏡順了順長發。
“你怎麽不紮起來。”裴津渡看了她一眼,“你不熱?”
“渡哥。”卷耳斜眼看他,“管太寬了啊。”
婚紗店旁邊是一家小酒店,最近剛倒閉,卷耳車子停好,往外看了眼,酒店正在往外搬東西。
她也沒在意,下車往自己店裏走,裴津渡跟在身後。
店裏平時都是趙姐看着,看着自家老板娘身後的男人一愣,倒是很快回神打了個招呼。
婚紗店是卷耳買的三層小洋樓,一二樓都是營業區,三樓有她自己的休息室。
“就這一個房間,不能嫌棄啊。”卷耳開門領他進來,指了指那張床,“被子都找阿姨給你換過了,放心,都是新的。”
裴津渡打量了一圈,這裏裝修簡單,沒什麽生活氣息,能看出來卷耳平時很少在這裏住。
“謝了。”
卷耳聞言笑了笑,“小事兒,都記你帳上了,劍蕩完了你得還我的。”
裴津渡點了點頭,卷耳看着他身上的白衣黑褲,都是她給他買的。
這段時間,他吃喝拉撒睡都花的卷耳的錢。
卷耳眯了眯眼,“渡哥,你看我像不像金屋藏嬌,包,養你了啊。”
給吃給住給穿,還真有點那個意思。
她每天幾乎都是一條黑裙子,變得只有款式沒有顏色,長發披散着,膚白唇紅,像是個妖精。
裴津渡眼風掃過來,似笑非笑,“那你養嗎?”
頓了幾秒,卷耳搖頭,“渡哥臀翹腿長的,這得多少錢啊,養不起啊。”
“滾。”
他從家裏出來,除了手機和證件什麽都沒拿,也沒什麽行李好整理的,簡單收拾了一下,卷耳說出去吃飯。
“本來咱們倆見面第一件事就該是去吃飯的。”
裴津渡自然明白她說的是幫派線下那次。
從店裏出來,卷耳把鑰匙丢給裴津渡,“你做司機。”
他伸手,利落地抓住。
街道上有很多人,卷耳看了幾眼,大多都是小情侶。
她後知後覺,今天好像是七夕。
婚紗店的位置在主城區,周圍一水的商場大廈,裴津渡剛出院,怕他不能吃油膩,卷耳挑了家南方菜館走進去。
兩個人長相都出挑,服務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點好了菜,卷耳給自己倒了杯水。
裴津渡劃着手機,看着支付寶那個八塊錢的餘額陷入沉思。
自從那天在家裏鬧了一通出來,裴津渡沒再用過裴建國給他的那張卡。
“晚上回去陪你練練?”
裴津渡擡頭,看着對面的人,他差點忘了,眼前這姑娘也是手打造極段位的人。
“你那什麽眼神?”卷耳眼角挑起。
“崇拜的眼神。”
吃過了飯時間還早,商場裏冷氣很足,卷耳說要去一樓逛一逛,裴津渡對金主的話自然不會違背。
粉底口紅護膚品,這人掃碼付錢眼都不眨,裴津渡有那麽一刻,實名制羨慕她。
結賬出門,剛走出專櫃,兩個人就被一個小姑娘攔住了。
她手裏抱着玫瑰,仰着頭看裴津渡,“哥哥,給姐姐買支花吧。”
今天七夕,商場裏有許多這樣的小孩子在賣花,可能因為同行競争激烈,是以這些花不貴,那小姑娘糯糯道:“十塊一支哦,可以給姐姐買個開心呢~”
裴津渡想了想餘額裏的八塊錢,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