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裴津渡(8)

s市,下午三點整。

南方的風和水都溫柔,北方還在淩冽刮着風的時候,這裏已是柳葉抽枝,春意盎然的模樣。

卷耳今天難得把卷發綁起來,在腦後紮了個馬尾,口紅是溫暖的橘色,整個人看着溫柔又清爽。

三月的s市比北方暖很多,她只穿了件燕麥色的呢子衣,在比賽廳裏還有些熱。

臺上的女解說正在介紹比賽情況。

從s1之後,天香再也沒有奪冠過,現場的八位選手裏只有一個天香。

女解說笑着道:“我本人作為一個天香選手,每個賽季看着其他門派進入決賽,我心裏都非常羨慕。”

她身邊坐着的是圈內知名打手,聞言也說,“可不是,每年都是猛男大亂鬥。”

天刀所有職業裏,只有天香一個門派沒有男性職業。

可不就是猛男大亂鬥麽。

臺下哄笑一堂。

卷耳也牽起個明媚的笑。

天刀不算多麽出名的網游,但這場比賽在圈子內規模不小,來現場看比賽的人很多。

許多人在拍屏幕內的比賽進度,等着在貼吧直播賽程。

有人鏡頭掃到卷耳,微微一怔。

這姑娘長相太過魅惑,但燕麥色的大衣穿在她身上,加上腦後的馬尾,整個人又矛盾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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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頭望着擡上,給身邊的人留下一個幹淨的側臉。

拍照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一個小時,比賽結束。

冠軍又是個太白。

卷耳撇了撇嘴。

“讓我們恭喜太白再一次奪得S7賽季冠軍!”女解說笑着道。

臺上的太白選手激動地站起來,他對着臺下的觀衆咧了個大大的笑,視線無意和卷耳對上。

卷耳挑挑眉,對着他豎起個大拇指。

兩個人并不認識,也沒有什麽別的想法,只是這一刻,他們一個是冠軍,一個是看客,并且同樣熱愛這一款游戲。

雖然是陌生人,可這一刻,他們是同樣的開心。

冠軍也擡手給卷耳回了一個大拇指。

卷耳笑了。

她身邊舉着相機的人立刻拍下這和諧的一幕。

原來是陪小哥哥來的啊。

……

裴津渡從醫院回公司後,已經是下午六點了。

他按着額際,閉眼緩了緩。

這個病的其中一個表現就是間接性的頭痛。

那種感覺讓人生理性的煩躁,耳邊仿佛有風在尖嘯,神經像是一團裹着針尖的疙瘩,在腦子裏胡亂的蹿。

裴津渡撐着頭,切了手機界面,看了看今天比賽的帖子。

首頁第一條就是【冠軍和他的漂亮小姐姐。】

鎮樓是一張線下觀賽門票。

裴津渡下意識的點進去,然後僵住了。

除了拍婚紗,這是她第一次穿淺色。

也是第一次紮馬尾。

可不是為了他。

帖子配圖是兩張高清照片,讓他看得清清楚楚。

卷耳舉着大拇指,對着臺上的人露出溫和的笑。

臺上的人也笑。

他們都很開心。

裴津渡紅着眼睛,沉沉呼吸,他關了帖子,死死捏着手機,沒讓自己把它掼出去。

……

比賽結束,卷耳回酒店洗了個澡,她擦着頭發把手機充上電,想着開機了給裴津渡打個電話。

她還想旁敲側擊問一問,按時間看,這個時候玉風和米顏應該已經在一起了。

但上午剛坐過飛機,下午晚上又一直沒休息,她等了會兒,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直接睡了過去。

卷耳是被一陣拍門聲驚醒的。

她剛剛睡着,燈還開着,卷耳眯着眼睛起身,拿着手機看了眼時間。

才剛到晚上十一點。

手機界面還有一大堆的裴津渡未接電話,最近的是五分鐘前。

門口的敲門聲還在繼續,卷耳拿着電話給裴津渡回撥,一邊往玄關處走。

這麽晚會是誰。

她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外面突然響起了電話聲。

卷耳步子一頓。

她看了眼被接通的手機,裏面傳來男人幾近崩潰的聲音,“你他媽到底在做什麽?!”

這聲音也響在門外。

卷耳一怔,走過去擡手開了門。

室內燈光一瞬間傾瀉出去,門外的人擡頭,目光惡狠狠的看着她。

裴津渡眼底通紅,大步進門把卷耳壓在牆上,她還沒來得及說句話,鋪天蓋地的吻襲來。

他渾身都在抖,動作一點不溫柔,幾乎是在咬她。

卷耳皺眉,用力推開他,“裴津渡?”

她擡手擦了擦唇角,鮮紅。

“你有病?”

“我他媽就是有病!”他兩手死死捏着她的肩膀,“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你他媽才是有病!”

他話語快又急,可兇惡的聲線裏卻隐隐帶着哭腔。

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裴津渡只是嫉妒,可卷耳一直不接電話,他在腦子裏想出了無數種可能。

他差點就要報警。

卷耳反應過來,明白了他這樣的原因。

這人風塵仆仆趕過來,将近一天沒有休息,只是擔心她。

“對不起。”她軟下聲音,很乖的擡手抱住他顫抖的身體,緩緩順着他的背,有些愧疚,“手機沒電關機了,不是故意不理你。”

“我的錯,不生氣了,好不好?”

人在情緒過激之後頭腦會不由自主的發暈,裴津渡緊緊抱着懷裏的人,頭埋在她頸窩,咬牙切齒顫抖着說,“老子遲早死在你手裏。”

……

“去洗個澡,休息一下,好不好?”

患得患失的人哪會聽得進去這些。

他只想肯定,這個人是他的。

完完全全屬于他。

裴津渡拉着她往床邊走,卷耳磕磕絆絆的被他撲倒在床上。

……

……

汗濕滿身,三月的天氣裏她卻臉色潮紅,渾身發酸,目光濕潤輕顫着。

裴津渡洗了澡回來,在被子裏把她抱緊。

“你公司沒事?”她手放在裴津渡頭上,緩緩給他按摩着。

她脖子上都是印子,裴津渡看了兩眼,最後閉上眼睛。

“沒事。”他聲音嘶啞,額頭抵着她的,輕輕開口。

知道他還沒緩過來,卷耳也不再說其他,只是一遍遍的吻他。

溫柔的,不帶任何情欲的。

吻落在他額上,眉間,唇角。

他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貪婪這樣的安慰。

裴津渡想,他這輩子都離不開這女人了。

不然他會瘋。

他真的會瘋。

……

裴津渡的的狀态明顯不對,卷耳心裏隐隐有些擔憂。

她想到裴津渡出車禍時,醫生跟她說過的話。

裴津渡那個時候自殺,到底是一時沖動,還是真的蓄謀已久,除了裴津渡自己,沒人知曉。

卷耳能感覺到,裴津渡心理上或多或少有些問題。只是他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開心的,仿佛跟正常人沒什麽兩樣。

可一旦觸及到那條看不見的線,他就會變的焦躁,抑郁。

“裴津渡。”她開口,呼吸輕輕,“你今天,很難受麽?”

燈光有些刺眼,卷耳把燈關了,只留床頭一盞。

半晌,他‘嗯’了一聲。

卷耳想了想,突然說,“我一直覺得,人活着都要有個精神依賴,如果沒有這個依賴,不管他做什麽事情,都覺得身後空蕩蕩,沒有退路。”

兩個人離得很近,呼吸輕輕纏在一起。

她神色溫柔,裴津渡聞言不語,只是垂着的眼皮顫了顫。

她繼續道:“一旦有了這個依賴,人會像是個無所畏懼的小孩子,敢拼,敢闖,敢面對一切磨難。”

“小時候這樣的依賴是爸爸媽媽,可長大了,我發現有點不一樣。”

他睜開眼睛,瞳仁清亮,幹淨裏摻雜着疑惑,看的她心顫。

“今天看比賽的時候我有些累,我想靠着歇歇,可身邊沒人,我只能靠着僵硬的椅子坐着,那感覺很難受。”

“那個時候我想,如果裴津渡在就好了。”

他怔怔不語。

“S市這邊的花早早開了一路,是和L市完全不一樣的風景,漂亮極了。我看到的時候想,如果裴津渡在就好了。”

“看完比賽手機沒電,我餓得不行,可身上又沒現金,只能餓着肚子回酒店,那時候我想,裴津渡在就好了。”

“其實這些都是很小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處理好,我只是,控制不住的想你。”

卷耳摸了摸他的臉,說,“你明白麽,我在依賴你,所以無時無刻都在想你。”

“同樣的,我也希望你可以依賴我,我希望自己不是令你患得患失的存在,而你是前行的光,很暖的那種光。”

裴津渡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

在這段感情裏,他一直都不相信卷耳對自己的态度。

她那麽好,自己何德何能呢。

裴津渡從未想過這些話會從卷耳的嘴裏說出來。

可歸根究底,她也是個心地柔軟的姑娘。

“裴津渡,給我個機會,相信我,行麽?”

彼此相信,彼此依賴。

行麽。

她笑意柔軟,包容地看着他。

過了會兒,男人湊過去,唇在她脖頸上蹭了蹭,啞着嗓子,輕聲說,‘好’。

兩個人買了第二天回L市的機票,裴津渡回公司,卷耳回家。

深林裏的狐貍精沾了煙火,傍晚的時候,卷耳在在廚房裏忙忙碌碌找食材。

她劃開手機,給裴津渡打電話。

“還在公司?”

“嗯。”裴津渡聲音裹着笑,卷耳看不到的地方,他眉眼裏都是溫柔。

卷耳說,“晚上回家吃飯。”

“我做。”

裴津渡靠在椅子裏,聞言問,“回家?”

不是店?

“嗯。”卷耳說,“我把地址發給你,對了,你順便帶瓶醬油回來。”

“……”

這對話太有煙火氣,裴津渡頓了半晌,笑了。

“好。”

都說生活不過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高檔餐廳出入那麽多次,但這是裴津渡第一次去超市買醬油。

他打開卷耳發的定位,車子開到她家樓下,裴津渡掃了一圈,看到個便利店裏。

熄火下車,裴津渡推門進去的時候帶來一陣門外的風。

前臺的店員擡起頭,看着一身高定西裝的男人在那一排醬油前蹲下身。

……

霸總的日常有一些迷惑。

裴津渡眉頭皺着,仔細的看着說明書,仔細辨別這些成分區別。

看不懂。

裴津渡拿出手機,拍下這一排的醬油給卷耳發過去,“要哪個?”

一分鐘,裴津渡收到她回複的消息。

那張圖片的左上角,被卷耳用紅色的線圈出個圈。

“這個。”

裴津渡,“好的。”

……

聽到敲門聲,卷耳擦了擦手過來給他開門,“裴總,我醬油呢?”

“……”裴津渡把手裏的玻璃瓶遞給她,“你在做什麽。”

卷耳指了指桌上的東西,“煲了個湯。”

這是裴津渡第一次來卷耳家,他也沒亂看,換了鞋跟着卷耳走到餐桌旁,拉開椅子坐下。

“嘗嘗。”卷耳站在他身邊,舀了一勺湯,遞給裴津渡。

她碎發貼在額頭上,不施粉黛,圍裙是飽和度很低的黃,乍一看勉強有了居家的意思。

裴津渡張口叼着那個勺子,把湯喝進嘴裏。

卷耳期待的看着他。

裴津渡頓了頓,咽下那口湯,擡眼平靜道:“有點淡。”

卷耳挑眉,自己低頭嘗了嘗,頓住。

不是有點淡。

是根本沒味道。

裴津渡目光帶了點笑。

半晌,卷耳強咽下那口湯。

“渡哥。”她認真地看着裴津渡,“你聽過一句很經典的話嗎?”

裴津渡玩味兒地笑,“什麽。”

卷耳道:“往往最高端的食材,只需要采用最簡單的烹饪方式。”

……

裴津渡笑了,“你可以直接說你沒放鹽。”

“……”

那碗湯實在是咽不下去,裴津渡要喝完,卷耳搶着倒掉了。

“帶你出去吃。”

兩個人換鞋下樓,十指相扣,裴津渡目光閃了閃,收緊手中力度。

樓下便利店旁邊就是家面館,卷耳拉着裴津渡進門,“這家店在我小時候就開着了,我爸媽很喜歡這,經常帶我來。”

他們像是這個城市裏最平凡的一對情侶,踩着最後一縷夕陽,為着每日餐飯而忙碌。

正是飯點,店裏的人很多,卷耳牽着裴津渡一桌桌找座位。

剛走幾步,她腳步突然停下。

裴津渡疑惑,偏頭看她,“怎麽了?”

劉女士臉色震驚,但仔細看,還帶了那麽點欣喜。

卷耳抿抿唇,捏了捏裴津渡的手,讓他看對面的劉女士,“裴津渡,叫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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