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裴津渡(7)
裴建國的心髒不好,這次手術換了個心髒瓣膜,人現在還躺在醫院。
這樣的病,自然不能再勞累。
裴津渡帶着卷耳進了病房,謝敏看了兩人一眼,在卷耳身上停了片刻,若無其事的推門出去。
“你來了。”裴建國睜開渾濁的雙眼,看了看身邊的青年。
他擡了擡手,裴津渡看了半晌,伸手握住。
裴建國像是沒看到裴津渡身邊的卷耳。
卷耳看了眼老人蒼白的臉,面無表情地推門出去。
走廊座椅上的人擡起頭。
“怎麽出來了。”謝敏淡淡道。
卷耳牽起個笑,過去坐在她旁邊,“您不是有話對我說嗎?”
謝敏頓了頓,“你倒是聰明。”
卷耳不置可否。
“你知道裴津渡的母親是怎麽死的嗎?”謝敏開門見山。
卷耳擡眸,“什麽意思。”
醫院走廊飄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天花板上的冷光燈打下來,給一切都鍍上了一層冷白。
“是自殺。”謝敏淡淡道:“開着車,沖到海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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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耳眼睛閃了閃。
裴津渡從來沒說過這些。
“對了,她有精神病的。”謝敏臉上的笑容明滅,語調輕輕,“她一直吃藥控制,可那時候,她懷着孕。”
“你說,這樣的人生下的孩子,會是正常人嗎?”謝敏笑容溫柔卻有些詭異,看着讓人發寒。
“所以呢?”卷耳莞爾。
吓誰呢在這。
謝敏仔細地在卷耳臉上尋找她期待的厭惡和懼怕。
可是沒有。
卷耳正視她的眼睛,那目光不容謝敏躲閃,“您看不得裴津渡好,說這些,是想讓我自己吓自己離開他?”
謝敏眼神沉沉,“你不覺得可怕嗎?這樣的人,他心裏想些什麽,你知道嗎?”
“我知道啊。”卷耳笑容溫和,“他心裏想着我啊。”
“謝阿姨。”她微笑說,“您走不出來失去女兒的痛苦,我可以理解。但你為此就想讓裴津渡同樣不幸福,對不起,我不能理解。”
看着她臉上僵硬的笑容,卷耳繼續道:“您把女兒的不幸都栽到裴津渡身上,您可真是幹幹淨淨,一點錯都沒有呢。”
“我有什麽錯?”她聲音突然尖利,眼睛瞪着卷耳,眼底有惶然。
“您說呢?”卷耳淡淡開口。
裴佳出了意外,最難過的一定是謝敏,最自責的自然也是她。
是她沒有照顧好女兒,才讓裴佳出了意外。
可謝敏卻不肯承認這些。
她固執的把所有責任都推到裴津渡身上,好像這樣,她自己身上的罪孽才會輕一些。
謝敏眼睛通紅,不肯說話。
這麽多年,沒人會跟她捅破這層窗戶紙,裴建國沒有,裴津渡更不會。
謝敏惱羞成怒,“你懂什麽?你根本什麽都不懂!”
卷耳憐憫地看了她一眼,起身離開。
……
從醫院出來,裴津渡一直默不作聲。
他們家算是家大業大,如今裴建國出了事,裴津渡就不能繼續在外面呆着,自然要回去幫忙的。
“你爸讓你回公司?”
“嗯。”
元旦代表新的一年,但這幾年的城市越來越沒有年味,除了偶爾商場門口擺了幾個新年打折的牌子,其他地方一片平淡。
看着卷耳往店裏開,裴津渡說,“去公司。”
卷耳一頓,嗯了一聲。
裴家是做建築生意的,公司在市中心的寫字樓,車流擁堵,她速度不快。
“你爸交代你什麽了。”卷耳淡淡開口,兩只手搭在方向盤上,眼睛看着前方。
“都是公司的事。”裴津渡按了按額際,頭又開始疼。
他心底又開始升起燥意,說不出口,咽不下去,只能盡量不在卷耳面前表現出來。
卷耳牽起個笑,不說話。
車子停在公司門口,卷耳沒下車,火都沒熄,踩着油門直接從剛下車的裴津渡面前開過去。
裴津渡抿唇。
她應該是聽到了。
他爸讓他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游戲活動都停了,專心搞家裏的事業。
對卷耳的評價,不過是一句,‘只會打游戲的女人’。
裴津渡在路邊看了會兒已經消失的車子,他身後,裴建國的助理走過來,一口一個‘裴總’地叫着。
他收回視線,神色冷峻,往公司裏走。
……
這段時間裴津渡很少再上游戲,玉風如願來到裴氏,裴津渡對此沒說什麽。
霸總并不是一天閑的要死,沒事聚餐泡吧,裴津渡一天忙的腳不沾地,只有晚上下了班才回到卷耳店裏。
裴建國倒下來,裴家的股票一跌再跌,他忙個不停。
晚上九點鐘的寫字樓燈光熄滅,只有一盞亮着。
裴津渡收了手裏的文件,出門給自己泡了杯咖啡。
他注意到一盞還沒滅的燈。
裴津渡走過去,敲了敲桌子,“怎麽不下班?”
米顏吓了一跳,她擡頭,有些拘謹地說,“還有……還有工作沒做完。”
裴津渡點點頭,他不語,把那杯咖啡放在米顏桌上,“早點下班。”
“好……好的裴總。”
米顏點點頭。
她今年剛畢業,努力了很久才進了裴氏,雖然現在裴氏出了點狀況,可米顏并不在乎。
她雖不算千裏馬,卻依然感激裴氏這個伯樂。
自己的力量雖然渺小,但依舊想陪公司一起度過難關。
裴津渡離開,米顏的手機屏幕就亮了亮。
玉風問她,“晚上一起吃飯嗎?”
米顏臉色紅了紅,握着手機,輕輕咬唇,笑得溫柔。
……
裴津渡回到店裏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鐘了。
他上樓,屋子裏漆黑一片,但房間的白色燈光從門縫裏漏出來。
裴津渡開門,裏面的人擡頭,摘了耳機,“今天怎麽這麽晚。”
“加班養你。”
“拉倒吧。”卷耳下床給他倒了杯水,似笑非笑,“裴總年輕有為,來說說,有多少姑娘往你身上撲了?”
他接過水杯卻不喝,捏着卷耳手腕往自己身上拽,舌尖抵着牙根,低頭看她,“你是不是一天太閑了,精力旺盛在這作我。”
卷耳眯了眯眼,“我說的不對?”
他回了裴氏,也不知道有沒有碰到米顏。
裴津渡放下水杯,彎腰把她抱起來扔到床上,“你說什麽都對。”
“男人在床上的話不能信。”卷耳笑着踹了他一腳,“去洗澡。”
……
等他洗完出來,卷耳說,“裴總太忙,你號上的本我都打了。”
“嗯。”
“1v1比賽,你還去嗎?”
裴津渡頓了頓。
打游戲的妹子對操作好的男生都會有一種崇拜,裴津渡覺得卷耳對自己也有這種情節。
天刀對她而言是情懷,是生活的一部分,所以那天才會因為裴建國的話生氣。
1v1這種比賽,她一定會去看。
“我去。”裴津渡擦了擦滴水的頭發。
卷耳,“你有時間?”
他躺在卷耳腿上,發絲冰的她一縮,裴津渡笑了笑,“老板娘希望我去,我不敢不去。”
卷耳勾着眼睛,低頭湊近他,“渡哥,你沐浴露用的誰的?”
裴津渡一頓,擡手聞了聞,“你的?”
他倒是沒注意。
“怪不得聞起來這麽香。”
她說這話的表情像個女流氓。
裴津渡看了她半晌,眼睛裏黑漆漆的,“你給我正常點。”
她會聽麽。
她當然不會。
卷耳肆無忌憚,手從他T恤下伸進去,拍了拍他身前腹肌,“摸起來也挺滑的。”
她不刻意的時候尚且撩人,何況此刻。
裴津渡坐起身,眼神越來越危險,像是要吃了她。
她會怕麽。
她不會。
卷耳湊到他耳廓,聲音嬌媚,接着說完,“不知道上起來什麽樣。”
她說完就退開身,卻被裴津渡一把拽過來壓到身下。
他聲音沙啞,磨砺感如有實質,掐着她的腰,低聲說,“你勾我的。”
說話時,熾熱呼吸灑在她身上。
“哪有啊裴總。”卷耳一張臉上全是惑人的顏色,眼睛裏像是有個勾子拴着他。
裴津渡忍不住,低頭吻在她纖細的鎖骨上。
從第一次見到她,他就想這麽幹。
她兩只手放在他頭頂,壓着嗓音,用氣聲說,“我第一次去醫院就發現你盯着我脖子看,裴總,你當時想什麽呢?”
他聲音完全啞了,聞言動作用了點兒力。
卷耳一激,指甲在他背上留下一個月牙印子,咬着唇忍下去呼之欲出的聲音。
“就在想這個。”他握着她的腰,沉沉看着她,低啞的笑。
……
年關一過,3月份是1v1的劍蕩。
地址在s市。
1v1比賽的前一天,裴建國的病情出現異常,裴津渡自然不可能再去比賽。
雖然卷耳有些失望,但這是沒辦法的事。
她裴津渡去醫院看了一次,裴建國昏迷着,謝敏看到卷耳,目光閃了閃。
上次的談話無疾而終,也不知道她到底聽沒聽進去。
卷耳倒是無所謂。
……
她買了第二天去s市的機票,回到店裏收拾了一下明天打算穿的衣服,然後趴在床上給裴津渡打電話,“今天不回來了?”
“嗯,我爸情況不穩定。”
卷耳說過去陪他,被裴津渡拒絕了。
他站在醫院門口,聽她在另一頭說,“那我明天早上的飛機,後天就回來,好不好?”
卷耳不是打手,她這次去就是看一場線下的打算。
“好。”裴津渡低聲說,“注意安全。”
“嗯。”
挂了電話,四下嘈雜聲又開始闖進他的腦子,像是一雙雙無形的手拉扯着他的神經。
裴津渡手裏的診斷報告被他捏變了形。
躁郁症。
情感性精神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