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走到廚房的時候,軒明城頓住腳步眨了眨眼。

怎麽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香姨如往常一般炒了幾個家常菜,轉身看到軒明城幽幽地盯着自己,驚了一跳:“哎喲,先生您怎麽回來了。”

“……我回來吃飯啊”軒明城有些無力地道,怎麽感覺這個家成藥忘憂的了。

香姨将手裏的臘腸炒荷蘭豆端到了餐廳裏,又快步走回廚房,一邊開始洗菜切菜,一邊和軒明城道:“先生您等一會兒啊,我現在就多做幾個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沒事兒,您慢慢來。”軒明城随口答了一句,回頭瞧了眼客廳,沒見着那個清瘦的身影,莫名有些失落。

軒明城搖了搖頭,心道自己想那藥罐子做什麽?可心裏雖然在自我欺騙,雙腿卻很誠實地朝藥忘憂的房間走去。

還沒進門,軒明城就聽見房間裏傳來了喵嗚喵嗚的叫聲,心口就好像被貓爪子輕輕撓了一下似的,癢癢。

他趕前幾步,悄無聲息地站在了門側,透過打開的一條門縫兒往裏看,心說這藥罐子幹什麽呢?

只見房間裏,藥忘憂把那只眼睛是冰藍色的黑貓按在床上,手指捏着那貓的背部腿部用力,那黑貓張着嘴不停地叫喚,爪子扒拉着床單,拼命地掙紮……

“喂!”

軒明城氣沖沖地推開了房門,這藥罐子看上去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居然趁自己不在家裏的時候虐待小動物?

藥忘憂擡起頭看他,倒并沒有像軒明城所想的那般緊張地把手藏起來,言辭閃爍地為自己辯解之類,而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這麽早?”

一邊說,他一邊掐了那貓一下,黑貓又大聲地喵嗚了起來。

軒明城這下可看不下去了,他一把将床上的黑貓撈進了自己的懷裏,心疼地撫摸着它的後背,眼神裏帶着點狠,瞪着藥忘憂:“你幹什麽?”

“什麽幹什麽?”藥忘憂看着突然發脾氣的軒明城,有些不理解這人怎麽了。

軒明城低頭看了眼懷裏“瑟瑟發抖”的小黑貓,只覺得它弱小可憐又無助,根本不記得自己當初被這貓龇牙咧嘴地嫌棄了多少回。

“你有火就發,幹嗎欺負貓啊?”軒明城道。

藥忘憂眨了眨眼睛,突然笑出來。

居然還不知悔改?軒明城正打算好好教育一下藥忘憂,懷裏的黑貓突然撓了他衣服一爪子,軒明城被吓了一跳,手本能地一松。

那黑貓踩着他的胸口往外一蹦,輕輕巧巧地落回了床上,尾巴一甩一甩地跳進了藥忘憂懷裏,眯着眼睛舔藥忘憂的下巴。

藥忘憂伸手揪住那黑貓的脖子把它提起來,一只手指輕輕搔它的腹部,那黑貓揮舞着軟乎乎的肉墊拍他的手背,一人一貓不知道多親近。

軒明城本能地聞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也是一股藥材味啊!

“你不會以為我在虐待貓吧?”藥忘憂把那黑貓放在地上,擡起頭對軒明城道。

軒明城意識到自己可能搞了什麽烏龍,摸摸鼻子有些底氣不足:“難道不是嗎……”

“呵……”藥忘憂忍不住笑了一聲,擺擺手道,“我只是在給他按摩而已,小煤球今天懶洋洋的,可能是前兩天到處跑活動過度了,給它捏兩下沒那麽累。欺負貓……我哪有那麽變态啊。”

“給貓按摩……”軒明城被藥忘憂嘲笑一番,覺得有些尴尬,“真閑。”

說完他就發現藥忘憂盯着他,眼神有些幽怨。

“幹,幹嗎!”軒明城輕輕咳嗽兩聲,“誰會給貓按摩啊。”

“還不是怕晚上手生,所以借只貓來練練,不知好歹。”藥忘憂說完便走出了房間準備去吃飯。

被撂在房間裏的軒明城愣了一下,晚上,手生……

“诶!”他急忙追了出去,逮住藥忘憂的肩膀,往他身邊一靠,試探着道,“你晚上……本來是要給我按摩的嗎?”

“是啊。”藥忘憂看着臉含期待的軒明城,也不矯情,大方地承認了。

軒明城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像在生氣的樣子,心理壓力也少了些,他默默轉頭看向一邊,努力讓自己顯得別那麽期待,嘀咕:“那一會兒還按嗎……”

“先吃飯,吃完洗了澡再說。”藥忘憂道。

軒明城聽他的回答,知道是基本就這麽定了,心中感慨了一句:這藥罐子性格當真是不錯。

住了那麽久,軒明城發現藥忘憂這人是真的佛系心态。一開始自己讓他住在家裏,丢本介紹電子産品的書給他,然後就不聞不問了,可藥忘憂每天就捧着那書在看,也不覺得無聊。後來他有了藥材和快遞,但活動範圍還是僅限于別墅裏,藥忘憂也一點怨言都沒有。剛剛自己明明冤枉了他,也不見藥忘憂生氣。

軒明城看着藥忘憂的背影,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吃完飯後,軒明城快速洗了個澡,穿了件睡袍,一邊擦頭發一邊朝藥忘憂的房間走去。

藥忘憂似乎也剛剛洗完,頭發軟軟的,還有些水分沒幹。他盤腿坐在床上,身上一套睡衣睡褲,是暖黃色的,材質有些蓬松,可被藥忘憂穿在身上,還是顯得很瘦。一截又細又白的腳脖子從褲管裏露了出來,軒明城捕捉痕跡地瞟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來了啊。”藥忘憂擡起頭,就見軒明城一頭碎發濕漉漉的,幾根發絲懶懶散散地搭在額間,鼻梁又挺又直,脖子還有些紅,不知道是不是被洗澡水燙的。身上睡袍的腰帶綁的老高,松松垮垮的,隐約可以看到裏頭兩條修長的腿。

藥忘憂拍了拍床:“趴下。”

軒明城一愣,除了親生父母,他還從沒和別的人在同一張床上待過……

“怎麽了……”藥忘憂住了這一段時間,多多少少也知道面前這人有些臭講究的毛病,估計是不想碰到自己睡過的床,便問道,“那去你那邊?”

此時此刻,藥忘憂沒時間去考慮軒明城的想法,因為他剛剛洗完澡出來,遠遠地看到外頭似乎是有人,而且雖然只是一個輪廓,可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見過?

可定睛一看,那人影卻又不見了。

大晚上人影綽綽,詭異的很。

藥忘憂心裏琢磨着這事,因此自己都沒反應過來語氣有些冷淡和不耐,而說着無意聽者有心,軒明城頓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藥罐子是生氣了?

“到底怎麽樣?”藥忘憂眉頭輕輕皺了皺,軒明城看了,心裏莫名就亂了一拍,急忙點了點頭,回答道:“去我那吧。”

藥忘憂沒給回應,穿着拖鞋從床上站起來,腦袋剛好到軒明城的鼻子處。一股淡淡的清香鑽進了軒明城的鼻腔,不像是洗發液的味道,也不知道藥忘憂是不是自己調制了什麽。

軒明城帶着他往主卧室走,心裏突然冒出一句話:是啊,這藥罐子還沒去過自己的卧室,是該給他看看。

至于自己為什麽要給藥忘憂看自己的卧室,軒明城沒想過。

……

而此時,外頭庭院的一個角落裏,縮着三個人。

一個年輕俏麗的女人,和兩個不知道多少歲的老頭兒,明明長得都五官端正的,可行為卻有些鬼鬼祟祟。

如果藥忘憂和軒明城在的話,定然能認出,那女人就是颛和,而其中的一個老頭兒,就是和藥忘憂定下合約的那人!

颛和看了眼身邊的月老和水德星君,道:“走了吧?”

“再看會兒。”月老有些緊張地眯起了眼睛,心說這倆年紀輕火力旺的小夥子,既然共處一室了,不如今晚就成了吧!

而旁邊的水德星君則是斜着月老,心說你想屁吃,兩個大男人能擦出什麽火花!

颛和嘆了口氣,心說這兩冤家,真是讓自己一日都不得安生。

天庭之上,誰不知道月老和水德星君兩人争鬥了百年還不休止,這其中的原因也甚是微妙。

月老的法力,不知什麽時候失靈了。

這所謂失靈并非法力喪失,而是混亂。簡單來說,就是月老雖然能用紅線尋找到一男一女,但經常會出現失誤,導致感情雙方最後不歡而散。

盡管如此,但衆神都念月老過去任勞任怨,又向來與人為善,對此都默契地保持了閉口不言,全當做沒發現。

反正他法力亂的莫名其妙,指不定哪天也就莫名其妙地回複了呢?!大家都是給頭頂上那兩位boss打工的,何必相互傷害不是?

可衆神之中,唯獨出了個水德星君,跳出來一通撕,把月老的問題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一顆“清醒”的老鼠屎,壞了好好的一鍋“假迷糊”湯。

他和月老并沒有舊仇,可他的侄子,卻成了事情的□□。

水德星君的侄子快成年了,也就是到了能獨掌一方神祗的年齡,俗話說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果自己的侄子能多在天庭占一個位置,只有百利而無一害,因此水德星君便打起了小心思。

反正月老現在在其位而不謀其職,就是個吃白飯的,還是趕緊卷鋪蓋走人的好!

所以,他便找機會,當着玉帝和王母的面立下天咒,打了個賭。

如果月老能成功拉一對真正的有情人,那他就贏了,水德星君從此當牛做馬任他差遣。

但如果那兩人并未看對眼,那月老就得退位讓賢。

賭約立下後,月老也不得不硬着頭皮,開始施法。

在定下軒明城為其中男方後,月老跟着所生的紅線指引找到某朝代一座青山腳下的一處清雅別院,找到了別院裏那一襲白衣,頭戴鬥笠白紗,手拿精致藥鋤的清瘦身影。

而那人,就是藥忘憂。

沒錯,月老給一個男人找的對象,是個帶把兒的。

……

別墅裏,軒明城推開房門,帶着藥忘憂走進了自己的卧室。

藥忘憂簡單地掃了一眼四周,軒明城的卧室布置的也不是很複雜,一張電腦桌,一個大衣櫃,不過主要的衣服都在衣帽間裏,這裏放的大多是睡衣,然後還有一個大書櫃。

書櫃上擺着很多他說不上來的書,薄薄的一本,五彩斑斓的,上面還印了很多歪歪扭扭的洋文。

書櫃的正中央,擺着一個金燦燦的盒子,軒明城見藥忘憂盯着那盒子看,嘴角一挑,道:“那些都是我當年拍過的雜志,有興趣看看麽?”

“沒。”藥忘憂冷漠的回答給了軒明城當頭一棒,軒大總裁嘴角抽搐了一下,悶悶地“哦”了一聲,爬到床上趴下。

電腦屏幕亮着,屏保是軒明城最喜歡的一張他自己的寫真。一身白色時裝的男人靠在純白的背景板上,嘴裏叼着一只鮮豔欲滴的玫瑰,他昂着脖子,性感的喉結被攝影師通過取鏡角度而刻意突出了出來。

當年這張寫真一傳上網,軒明城的粉絲數量立刻暴漲了幾倍,身價也是激增,直到現在,這張照片還經常被營銷號拿出來誇贊。

軒明城看藥忘憂盯着那張寫真,一只手托着下巴側躺在床上,一條腿曲着,笑的一臉欲氣。

“怎麽,心動了?”

藥忘憂緩緩收回目光,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他輕輕笑了一下,軒明城盯着他勾起的嘴角,無意識地咽了咽嗓子。

這藥罐子其實也蠻好看的啊……

“我只是覺得,不管是這幅畫像上還是你本人,都一樣的自戀。”

軒明城一張俊臉抽搐了幾下。

剛剛那藥罐子說什麽?

藥忘憂指了指床,對軒明城道:“趴好。”

軒明城撇着嘴,卻也只能乖乖聽話趴在了床上,心裏暗暗咬牙:遲早有一天,要讓這臭藥罐子承認自己有多帥!

藥忘憂低頭看了眼軒明城,扯了扯他的衣服。

“幹嗎?”被否認了顏值的軒明城有些沒好氣地道。

“脫掉。”藥忘憂站在床邊,言簡意赅地瞧他。

軒明城一愣,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床上,指着不明就裏的藥忘憂“哈!”了一聲。

就說這藥罐子嘴巴不實誠吧,他明明就饞自己的身子,還裝的那麽像!軒明城不無得意地想着,捂了捂睡袍的領口,故作嚴肅地道:“我可不是随便的人啊。”

“有毛病。”藥忘憂實在是忍無可忍,白了他一眼,“你穿着衣服我怎麽弄清楚你身上哪裏氣血凝結,哪裏血脈不暢?”

“……”軒明城眨了眨眼,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受打擊,默默地把睡袍脫了丢到一邊。

藥忘憂看着軒明城倒三角的身材,目光緩緩移開,耳朵有些熱。

軒明城不自在,他也不自在,從小到大,藥忘憂就沒和別的人這麽“坦誠相見”過。即使有,也大多是那些人受了重傷,渾身上下不是傷口就是血,藥忘憂忙着治病救人,也沒心思欣賞別的。

可現在看了,藥忘憂莫名心跳有些快。

軒明城的身材保持的相當好,該有的有,不該有的沒有,腹肌整整齊齊地排列着,也稍微有點胸肌的輪廓,好看又不像職業健美的那麽吓人,配上那張臉,更是有些讓人移不開眼。

藥忘憂手一揮,指着床:“好好趴着,別亂動。”

軒明城“哦”了一聲,悶悶不樂地趴回了床上,兩條腿太長,所以小腿都伸出了床外,他雙手抱着一只枕頭,側着臉看站在床邊,前傾着身子,一只手在自己後背上摸索着的藥忘憂,突然開口道:

“別站着,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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