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魏馨扯了扯麻花辮尾,不經意的說:“嚴主任,她的家人同意由她頂班了嗎?我記得蔣書蘭的二兒媳婦在咱們百貨大樓當臨時工,做的一直不錯,是不是這個名額應該優先照顧她?”

皺了皺眉,範晴雪擡眸注視魏馨,心知這是遇到故意為難她的人了。

其實範晴雪本身對這個人人争搶的售貨員的位置沒有多大興趣,讓給丁慧也未嘗不可,畢竟她對自己未來的規劃可不是安于一隅。

不過她實在看不上丁慧姐妹倆的手段,為了讓原主當知青甚至永遠留在鄉下不再回城,兩人小動作不斷,最後設計她被一個脾氣暴躁的村霸霸王硬上弓,不得已嫁到農村。原主曾經寫信向家人求助,信件卻被丁慧發現然後第一時間給燒了,沒有告知其他人。

就這樣杜絕了原主回城的任何可能,真是狠毒。

範晴雪替原主委屈、打抱不平,覺得這個崗位不能白白便宜了丁慧,她必須搶過來。

而且離恢複高考還有一年多,她不可能脫産學習,也不想去支援農村建設時還要時時提防丁寧的暗算,況且她根本不會幹農活,所以國營百貨售貨員的位置,她勢在必得。

從空間取出酒精重新清理額頭上的傷口,塗上促進傷口愈合的蘆荟膠,換上一身輕便的衣服,範晴雪擡頭看了一眼外面毒辣的太陽,又取出一瓶自己之前一直在用的嫩白保濕乳,把臉部、脖頸和手臂等裸露在外的皮膚均勻塗了一遍才敢出門。

這款嫩白保濕乳是範晴雪根據自己的膚質特意調配的,萃取了白色山茶花和雪梅的精華,搭配深度淨化的山泉水以及新鮮滅菌的牛乳,不僅能美白保濕提亮膚色,還有緊致皮膚淡化細紋的功效。

原主膚質和範晴雪差不多,臉上沒有任何斑斑點點,這款乳液對以前的她來說算是全能乳液,現在仍然适用。

為了防止夜長夢多,丁慧和丁寧在背後耍新手段,收拾妥帖後,範晴雪就拿着抽屜裏的個人資料趕到國營百貨來頂原主母親的班。

“我是蔣書蘭的親生女兒,作為死者的直系親屬,難道還不如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有資格?”範晴雪聲音輕軟地提出質疑,一字一頓,落地可聞。

魏馨握住鋼筆的手指收緊,鎮定地瞄了嚴文博一眼,然後才把視線轉向看似嬌柔好欺的範晴雪。

“你知道什麽?以為國營百貨是個阿貓阿狗就能進的?”她眉峰稍稍挑起,板着一張黑紅的臉,有一點點兇。

為了掩飾不耐煩,魏馨坐下拿起桌上的資料随便掃了兩行,輕嗤一聲,不在意地擺到一邊。

“我家一共三個孩子,我上面的兩個哥哥都是正式工,按理說我是最有資格頂班的。這位大姐,我不知道丁慧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麽賣力的替她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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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晴雪故意失落的垂下頭,纖細的指尖揪住帆布包的背帶,無意識揉搓着,“可是我該怎麽辦呢?爸爸媽媽剛剛去世,二嫂就開始有意排擠我,想盡辦法趕我出家門。如果連這份工作也沒有了,我怕是無家可歸了。”

她擡起漆漆的黑眸,聲音弱弱的控訴:“大姐,你是在把我推入絕境,在吃‘人血饅頭’啊。”

範晴雪嬌美柔弱,典型的純情少女長相,她一直擅長利用自己的優勢給那些見她溫軟單純就耍心機欺淩她的人上眼藥。

她從不主動欺負人,但被人明目張膽的欺負時,小白兔也會吐出兩顆小尖牙示威。

一番話夾槍帶棒,令魏馨陡然變了臉色。

她連忙起身跟嚴文博解釋:“嚴主任,不是這樣的,別聽她胡說八道!”由于動作幅度過大,魏馨身後的方木登被她的大腿掀翻在地,發出刺耳的聲響。

顧不上扶起凳子,魏馨在心裏大聲咒罵範晴雪,後槽牙咬緊,“我是按照規章辦事,範同志可不要給人亂安罪名。要知道诽謗也是會被抓去坐牢的。”

範晴雪一聲不吭,瓷白的小臉血色漸失,薄唇緊抿,只是用一雙清瞳,倔強地看着魏馨。

“這位大姐,你遵循的什麽規章?死者的直系親屬可以頂班,不是五三年的國家文件就提出來的嗎?”範晴雪記得自己看書的時候用度娘查了一下資料,十分确定自己可以直接頂班。

嚴文博目光淩厲,點點頭認同了範晴雪的說法。

魏馨沒把範晴雪放在眼裏,但是對上嚴文博冷凝的視線,心頭一跳,硬着頭皮繼續:“國家關于死亡待遇的規定,是‘工人職員因公死亡或因公殘廢完全喪失勞動能力,其直系家屬具有工作能力而該企業需人工作時,行政方面或資方應盡先錄用。’據我所知,蔣書蘭是去隔壁涞陽市走親戚,并且坐的是通用機械廠的運輸車出的事,怎麽也算不上‘因公死亡’吧?”

轉正崗位丁慧估計沒戲了,即使如此,也不能便宜了範晴雪,還沒上班就知道裝可憐博同情。來了百貨商場上班以後不得把嚴主任吃的死死的啊。

到時候她就真的一點兒機會沒有了。

取消原蔣書蘭的崗位,駁回子女頂班,百貨商場便會空出一個名額,朱主任正好想把他侄女安插過來,她還能賣上司一個好。

思來想去,魏馨越發肯定自己的做法。

範晴雪皺眉,關于原主父母死亡的設定,書裏一帶而過,具體情況她也不太清楚,哪裏想到還有這麽多彎彎繞繞,不由得擡眸看向嚴文博。

既然嚴文博剛才默認了自己頂班的事,并且帶她來辦手續,其中肯定有些內情。

青年的眸子微微眯起,惱人的熱浪撲過,伴着聒噪的蟬鳴四起,眸底一點冷意彌漫,面若冰霜。

“蔣書蘭的父親蔣瑞同志是涞陽市日化廠主管香皂生産研發的技術骨幹,咱們國營百貨香皂供貨量嚴重不足,楊書·記曾多次跟我提過這個問題,所以我委派蔣書蘭同志去涞陽市一趟。想通過蔣書蘭同志說服她的父親來臨景市日化廠指導一下香皂技術或者說服他們廠領導加大給咱們國營百貨的供貨量。”

他推了推眼鏡,深深看了魏馨一眼,“原本想叫采購員小張開車送蔣同志過去,結果不巧咱們唯一的車子被朱主任提前征用幹私活了,只能和機械廠商量搭乘他們的順風車去涞陽市。”

聽到這裏,魏馨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嗡”的一聲,無法思考。

嘴唇嗫嚅,她吞吞吐吐道:“這不合乎規定,我沒收到書面派遣文件啊。”

“蔣同志的介紹信是我開的,怎麽,還要我給你自證清白?”

“不,不用……”魏馨整個人有些懵,在嚴文博銳利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幹瘦的手指用力捏緊衣角,臉像火山爆發一樣紅色湧動,燙的耳朵幾分發疼。

強撐住最後的尊嚴,她低下高傲的頭顱不再辯駁,害怕在他利劍一樣的雙眼中,自己的醜陋心思無所遁形。

事已至此,嚴文博居高臨下地斜睨裝鹌鹑的魏馨一眼,“魏幹事,還愣着幹什麽?給範晴雪同志走流程辦手續吧。”

“可是,朱主任沒在……”

見魏馨故意拖延,嚴文博厲聲打斷她:“如果僅僅入職手續這一點兒小事魏幹事都做不了,全賴着朱主任,這人事部還要幹事幹什麽?幹脆全撤職算了!吃飯比誰都勤,做事拖拖拉拉,還不如豬呢,豬起碼不會犟嘴。”

魏馨臉色發白,被損的唇部顫抖,指甲用力掐住手掌努力平複心情。

幾秒後,她手忙腳亂地拿出入職表比對着範晴雪的資料填好,蓋上章,賠笑道:“嚴主任您別生氣,我這不是辦好了嘛,從現在起,範晴雪同志就是咱們國營百貨大家族中的一員了。歡迎歡迎。”

最後一句是對着範晴雪說的。

範晴雪回以淺淺一笑。

魏馨咬住豐厚的下嘴唇,不想承認對上她的第一回 合她便輸了。

可是對于嚴文博明顯的維護,她又不能過多置喙,否則她在他心中的印象恐怕會跌落谷底。

人事部的人員調動、招聘解聘等問題輪不到嚴文博這個銷售部主任插手,越權濫權行為是會受到上面領導嚴懲的。

現在嚴文博為了一個範晴雪竟然公開說出要把人事部幹事撤職的話,可見他的腦子全栓在她身上了。

送走嚴文博和範晴雪,魏馨氣呼呼地扶起方凳,左思右想煩躁得不行,跺跺腳,“啊”的大喊一聲發洩郁氣。

然後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出抽屜裏的毛衣針和毛線團繼續織圍巾,織了幾下又把東西摔在桌子上,委屈的眼角犯淚。

他的眼裏根本沒有她,還給他織圍巾幹什麽?犯賤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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