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合同書不過是一紙保障, 所以範晴雪只寫了幾行關于雙方的權利與義務,和違約後如何賠償的問題, 寫完一份後又抄了一份,陳春花仔細閱讀完條款後,像在做夢一樣輕飄飄地簽了字。
合同裏面對陳春花的約束只有不能向任何人透露範晴雪的信息,也不允許她私自探查貨物來源, 一旦違約就要賠付範晴雪所有的經濟損失,并且範晴雪有權直接終止合約。
對範晴雪的約束項是每個月都要提供1000塊香皂貨源, 如果供貨不足或者在臨景市又找了其他代理商,則需要賠償陳春花100-300的違約金。
同時, 合同裏面對香皂的價格和付款方式做了注釋,陳春花從範晴雪這裏的拿貨價格是4角5分錢一塊, 無論增加多少貨源,價格不變,至于售價陳春花可以自己決定, 範晴雪無權做出幹涉。
陳春花賣出貨物後每月中旬統一付款, 如果未按時付款,可以酌情延後一到兩天, 但是最晚不能超過三天, 否則合約作廢。
看到陳春花簽了字, 範晴雪也提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想了想,她又掏出一盒紅色胭脂讓陳春花蘸上按了手印,自己同樣按上手印。
原本範晴雪想一人一份各自保存合同書, 但是擔心發生意外,所以她直接把兩份合同都收了起來。
陳春花第一次簽合同,根本不知道要自己保留一份,所以沒有質疑她。
其實範晴雪的空間裏可以售賣的利潤更高的東西不少,但是在目前不方便拿出來,只能選擇原材料簡單易得且不打眼的香皂賣。
香皂受衆廣,需求量大,陳春花每天賣出去四五十塊不成問題,而且範晴雪也不擔心市場飽和的問題,臨景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幾十萬的人口,香皂再多也能賣出去。
再說明年範晴雪參加高考後就會主動和陳春花終止合同,香皂賣個一年多完全沒問題。
等上了大學,趕上改革開放的潮流,她就可以放手大幹,不至于畏手畏腳的了。
賣香皂,不過是她積累資金的第一步。如果和陳春花合作愉快,她甚至可以考慮讓陳春花做她未來公司在臨景市的負責人。
陳春花激動地搓搓手,臉上咧開大大的笑容,怎麽也想不到天上居然真的可以掉餡餅。
從範晴雪手裏以4角5分錢的價格進貨,她轉手只需要賣5角錢就行,一塊香皂純利潤就是五分錢,一天賣個四五十塊,至少能賺2塊錢,一個月下來就是60塊朝上,天啊,這可比正式工們賺得多多了。
往常陳春花需要起早貪晚偷偷摸摸地跑去鄉下收雞蛋,三四天也就收上來30多個雞蛋,除去自己家吃和被婆婆、小叔子分別要走幾個,剩下的20個雞蛋賣不了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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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粗一算賬,陳春花就被能賺到的錢吓了一跳,心髒怦怦直跳,看向範晴雪的眼神宛如在看財神爺。
陳春花激動的嗓子有些沙啞,張了張嘴半天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她連忙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詢問:“那個,丫頭,不,是範同志,咱們從什麽時候開始履行你的那個合同?”
香皂不到手,她有一種落不到實處的空茫感,覺得和做夢似的。
範晴雪尖巧的下巴微微揚了揚,“你家有沒有大一點的結實筐子?我把東西放到筐子裏,約定一個安全的地點,你把東西搬回家。”
頓了頓,她深黑的瞳孔看向略顯興奮的陳春花,“你家裏有能藏香皂的地方嗎?不要被家裏人發現。”
“大的筐子倒是有,不過不太結實。”陳春花苦思冥想地把家裏的東西翻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符合要求的籃筐。關于藏香皂的地點,她家的院子裏倒是有一個小的地窖,不過肯定是不夠安全的。
緊鎖着眉頭,片刻後她猛地一拍腦門,“黑市裏有個賣編筐的手藝人,他編的筐子又細密又結實,一會兒我去買兩個。”
偷偷湊近範晴雪,陳春花把手擋在嘴側悄悄說:“你知道離百貨商場不遠的地方原來有一家地主壞分子不?他們家裏人都被鬥的死絕了,現在那特別荒涼,據說晚上還鬧鬼,沒人敢去那裏。我媽曾經給那家人當過丫鬟,知道有個秘密的地窖,把東西藏在那兒絕對安全。”
這個地窖陳春花連自家的家人都沒跟說過,她的媽媽也只和她提過一嘴,是個絕對私密的場所。現在範晴雪和自己是同一條繩上的蚱蜢,利益攸關,所以她才會毫無顧忌地說出來。
範晴雪聽完,眼睛一亮,“你确定沒有其他人知道?”
“那個地窖只有大地主家裏人知道,我媽還是在極其偶然的情況下發現的,如今那家人都沒了,肯定安全。我一會兒帶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位置很隐蔽,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
陳春花信誓旦旦地說完,麻溜地拎起放在地上的籃子,顧不得去黑市賣雞蛋了,興致勃勃地要帶範晴雪去看看。
範晴雪考慮了一下,點頭同意了,她相信科學,信奉唯物論,根本不相信鬧鬼的傳言,不過利用鬧鬼來隐藏地窖的秘密正好,省的被人發現她和陳春花私下的交易。
走小路轉了兩圈來到陳春花說的那個大地主家,屋舍坍塌,滿目斷壁殘垣,找不出一個完整的建築。院子裏雜草叢生,足足有半人高。
陳春花扒拉幾下雜草,順着石子路走到牛棚邊,精準的步子沒有踩到一叢野草,放下竹籃,她推動木制的牛槽子,拉開下面的木板,下一瞬就露出一個不大的約三四個立方米的地窖。
範晴雪微微蹲下身,雙手撐着膝蓋,探着身子往下看,地窖的周邊被大塊的石頭砌好,裏面淩亂的擺放着幾個小的空箱子,可見主人取東西離開時的匆忙。
地窖不反潮也沒有老鼠洞,用來存放香皂正好。
“這裏原來是地主家藏錢和金條的地方,建國前他們一家把錢和金條都帶走了,準備跑到海外避難,結果被飽受虐待的長工們告發,全部給關押了起來,錢財也沒收了。建國後接受了廣大人民的審判,沒多久就先後死了。”
嘆了一口氣,陳春花咬咬牙:“我媽就是在他們家幹活時,被抽聾了一只耳朵,現在被那只壞耳朵影響得說話都有點問題了。”
“算了,我跟你說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幹嘛。”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她小心地把木板和牛槽子恢複原位,轉身和範晴雪商量:“以後你把香皂就放到這裏,注意放完後把一切恢複原位,我每天都會趁沒人的時候取一些到黑市賣。有事的話,可以在這裏留張紙條。”
範晴雪滿意她的反偵查意識,直起身,垂眸撥弄修長的手指。“行,如果你有十分情急的特殊情況,也可以到國營百貨找我,不過咱倆明面上最好裝作不認識。”
彼此對視一眼,用眼神下達了合作愉快的意願。出了地主家,沒走出幾步陳春花便把自己手上的竹籃遞給她,“這些雞蛋送給你,就當是我跟你表達一下誠意。”
想到以後慢慢會好過起來的日子,她頗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以後看誰還敢瞧不起她們蘇家,瞧不起她陳春花的女兒!
對給予她改變的範晴雪,陳春花飽含感激,不顧她的意願,二話不說愣是把籃子塞到了範晴雪的手裏,然後邁開雄赳赳氣昂昂的步伐趕往黑市。
她還要去買新的竹筐和竹籃,等湊夠錢買一個大一點的帆布袋,裝香皂更方便一些。
陳春花內心滾燙,恨不得下一秒直接飛到黑市上開始賣香皂賺錢。同時,暗暗下定決心一定不能違約,務必保護好範晴雪的相關信息,不透露出去半分。
“呦,這不是陳阿花嗎?今天怎麽來的這麽晚?現在可沒有你擺攤的地方喽。”四個年齡不一的婦女見到陳春花過來,一致對外的開始擠兌她。她們總是輕蔑地喊她陳阿花,不叫她正式的名字。
雖然她們來黑市賣東西多少會做一些僞裝,不過臨景市就那麽大,經常來這裏的人還是能認出彼此的。加上糾察隊管的沒有以前那麽嚴了,好多人索性不做僞裝直接過來。
“咦,阿花姐今天沒帶雞蛋來啊?是不是總往村裏跑被人給舉報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挽着自己的竹籃“噗嗤”一笑,眼裏的不懷好意明晃晃的。
陳春花不耐煩地瞪了那個女人一眼,她說之前怎麽收雞蛋的時候越來越難了,大家都不敢把雞蛋賣給她,原來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啊。
眼睛一轉,她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嘴:“我不賣雞蛋改賣別的了,以後你也不要來我這裏買東西,老娘懶得賣給你。”
女人氣的鼻子一歪,指着她的腦袋大罵道:“死婆娘,我将來就是死也不買你家的東西,就憑你那窮酸相能賣什麽好東西?大丫、二丫、三丫的婆家哪個看得起你,哪個真正把你當親戚看?趕緊拿個鏡子好好照照自己那德行,呸!”
要不是陳春花,她們幾個的雞蛋也不至于賣不上價,本來商量好了一個雞蛋賣8分錢,結果只有陳春花一個人賣6分錢,她們懷疑她純粹是跟她們過不去,故意壓價出售,想把她們擠出市場。
因此四個人對陳春花沒有一點好臉色,碰了面不是冷嘲熱諷就是故意找茬吵架。
四個人中又屬韓麗榕叫嚣得最兇,因為她們倆的娘家在同一個村,收雞蛋的時候都在那個村裏收。村子養雞的人家并不多,每只雞一天只能下一枚蛋,攢夠要賣的數額不容易。
兩個人同時收雞蛋,陳春花給出的價格又比她多出兩厘錢,所以村裏人自然願意把雞蛋賣給陳春花。這件事讓韓麗榕恨得咬牙切齒,帶頭在黑市排擠她。
“這是你自己說的,死也不買我的東西,希望你記住這句話。”她似笑非笑,懶得搭理韓麗榕的污言穢語,提煉出自己想聽的內容,重點提醒她。
“大家給我作證,我韓麗榕以後要是買你陳春花的東西,我就蹲在牆角學狗叫!”
作者有話要說: 韓麗榕:……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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