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藥
“你……你要幹嘛?”
夏以看着一腳踏進她房間裏,臉色跟鍋底沒什麽區別的陸行,慢慢往後挪。
“你要出去?”陸行答非所問。
夏以挪動着身子僵硬了一下,視線慢慢偏開,落到陸行被打了一拳卻沒及時處理已經變得微青的嘴角上。
“我……”夏以小小聲吐出一個字,又道:“我想去找王姨。”
“找她做什麽?”他以為她是害怕和他待在同一個屋檐下,想要逃離了。
夏以小弧度摸了一下肚子,面頰微微泛紅,磕磕巴巴道:“我……餓了……”
她回來之後就一直坐在沙發上發呆,晚上什麽也沒吃,其實她沒想找王姨,因為是她讓王姨離開的。
她就想去看廚房有沒有面包,填填肚子,哪裏知道陸行就站在門外。
剛好這時候,一陣叽裏咕嚕的聲音傳來。
夏以窘迫的低下頭捂住肚子,叽裏咕嚕的聲音卻沒消失。
她夏以然的擡起頭,莫名看向站在她不遠處一派不羁冷傲的陸行。
不是她的肚子在叫,而是——
陸行唰一下拉開門,黑着一張臉兇巴巴道:“我打電話叫王姨來做飯!”
陸行走的又急又快,背影也無端帶出幾分狼狽。
夏以顫巍巍的心好像被什麽安撫了一樣,想到陸行剛剛的表情,忽然覺得有點兒好笑。
笑容剛要從她嘴角溢出,又一陣叽裏咕嚕的聲音響起。
夏以瞬間抿起嘴,抱緊肚子。
她好餓。
夏以磨磨蹭蹭下樓,王姨已經從隔壁別墅過來。
之前她就把晚餐準備的差不多了,如今動手下廚不到半個小時香噴噴的飯菜就被端上桌。
王姨也在司機小王那知道了陸行和夏以好像吵架了,之前夏以紅着眼睛回家時,可把她吓了一跳。
不過她不了解傍晚發生的事的具體經過,見着陸行冷着張臉,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不由擔憂的看了幾眼夏以。
陸行生起氣來,可沒幾個人敢觸他眉頭。
經過不久之前的尴尬,夏以心情放松不少,她對王姨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
餐桌上靜悄悄的,經過這麽久的熟悉,好不容易消解了的尴尬好像又回來了。
夏以沒那麽怕陸行,也沒真敢放開膽子。
她小口小口吃飯,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陸行卻已經飛快解決了碗裏的飯菜,看一眼埋頭苦吃的夏以,原本想說的話,如今也提不起勇氣。
他放下筷子,幹巴巴回了房間。
夏以抱着碗的手緩緩松開,吃飯的動作也輕快不少。
夏以對過來收拾碗碟的王姨道謝,還悄悄問道:“王姨,家裏有醫藥箱嗎?”
……………………
陸行把身上的髒衣服脫下,随意丢進衣簍裏。
他在浴室對着鏡子看到嘴邊的淤青,提了提嘴角。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溫熱的水從花灑流下,緩緩淌過他的胸膛,又彙作細流漸漸往下。
高挺的身影倒映在磨砂玻璃門上,隐隐的霧氣缭繞而起,無端帶出幾分若隐若現的誘惑。
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卻被浴室裏淌過的流水蓋住。
夏以拎着醫藥箱,站在門外。
她等了好半天也沒等來人給她開門,心頭剛剛升起的那麽點寬泛一下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緩緩收緊的委屈。
她慢慢蹲在門外,腦中劃過無數個念頭。
從小到大,別人都跟她說阿溫哥哥是個壞孩子,他在外逗貓遛狗,讀初中就學會跟別人打架,跟他玩在一起絕對沒有好下場。
夏以也怕阿溫哥哥,被孤兒院裏的朋友帶着漸漸遠離他。
只是她一直都記得小時候有人搶她面包時,阿溫哥哥擋在她面前,還把她的面包搶了回來。
陸行……陸行也一定以為阿溫哥哥是個大壞蛋,她和阿溫哥哥站在一起,也變成了壞人。
她真的沒想那麽多,她只是一門心思想着不能讓阿溫哥哥做錯事,也不能因此傷害岑右銘。
夏以抱緊了膝蓋,把腦袋埋在臂彎裏,又不争氣的紅了眼眶。
陸行傍晚那麽緊張,一定被她吓壞了。
她剛剛還嘲笑他,他一定很生她的氣。
夏以越想越難過,淚珠撲通撲通從她眼角溢出,嘩啦嘩啦往下掉。
她捂住自己快要哭出聲來的嘴,怕被陸行聽見,站起來想回房間,身後的門卻咔嚓一聲打開了。
陸行穿着棉質睡衣,居高臨下的看着背對着他蹲在他門口的“一坨”。
第二次了。
她第二次可憐巴巴的團成一團,出現在他面前。
“你在幹嘛?”陸行提了提眉頭。
他才剛剛洗完澡,頭發還沒擦。
微翹的發絲水滴聚攏,一下滑到他短短的劉海上,把他的劉海壓低了幾分,随後啪嗒一聲落在他肩頭,滲入他的睡衣中。
夏以被吓了一跳,匆匆忙忙站起來,也顧不得腳邊的醫藥箱,往前兩步就要開門進房間。
她一門心思想着不能讓陸行看到自己偷偷哭的模樣。
她的手才握到了門把手,另一只手的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抓住,稍稍用力就把她拉了回去。
十六歲的少女頂着一雙兔子眼,受驚似的看了他一下之後,匆匆低下頭,仿佛要把腦袋埋到胸口。
“你哭什麽?”陸行兇巴巴的。
哭就算了,還特意跑到他門口來哭,擺明了是要讓他看見。
夏以被他不太好的語氣吓得抖了抖肩膀,雙手揪在一起,仿佛能打成死死結。
她忍了又忍,含着哭腔道:“我……我今天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軟軟的小小的聲音含着淺淺的哭腔,沒讓人心生愧疚,反倒讓人想狠狠欺負過去。
陸行蜷起手指,随後又飛快松開。
“你認識溫旭?”陸行冷冰冰道。
夏以垂着腦袋點點頭。
陸行看着面前的發窩窩,又道:“你和他什麽關系?”
夏以攪着手道:“阿溫哥哥……”
稱呼剛出口,夏以瞬間感覺周圍的空氣變冷。
她不知所以然揉揉手臂,小聲道:“阿溫哥哥和我在一個孤兒院長大,今天我看到他和岑……岑右銘起沖突了,就——”
“就覺得自己格外有面子,沖上去逞能?”陸行截了她的話往下補充。
夏以被他哽住,吸了吸鼻子沒敢說話。
她當時……她當時好像還真想着借着她和阿溫哥哥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情分,想讓他放過岑右銘……
夏以說不出反駁的話,陸行當即嗤笑一聲:“你以為溫旭是和你聲音一樣柔柔弱弱的阿溫哥哥?”
他這一聲嗤笑極為無情,夏以原本就被他說的窘迫不已,再聽這麽一句話,原本消退了點紅紅的眼睛再次染上紅暈。
陸行才不會縱容她動不動就哭的脾氣。
他沒好氣踢了一下腳邊的醫藥箱,“提着,進來。”
夏以忍住要從眼眶裏滾出來的眼淚,委屈巴巴蹲下來把醫藥箱提了起來,一步一挪走進陸行的房間。
不同于她粉色系的公主房,陸行的房間是冷色調的藍,而且十分簡單整潔。
夏以小步挪着,也不敢左右打量,她也沒心情打量。
她小小的擡了一下腦袋,想要捕捉陸行的位置。
頭才剛擡起來,陸行大爺似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不是來給我傷口上藥的嗎?磨磨蹭蹭的做什麽?”
夏以拎着醫藥箱的動作一頓,抿了下唇,認命朝已經坐在小沙發上的陸行走去。
陸行眼睛也不擡一下,抄起遙控開電視。
電視正播着無聊的財經欄目,陸行沒調開。
他把手搭在沙發上,還翹起了二郎腿,可見平日閑适。
夏以鼓了一下嘴,慢吞吞把醫藥箱放在陸行面前,随後在他面前站定,跟木樁似的杵在那兒。
陸行視線從電視移開,挪到她身上,一站一坐的姿勢讓他不必再看着那黑乎乎的發窩窩。
夏以接到他投來疑惑的眼神,不由咽了一口唾沫,随後鼓足了勇氣道:“我……我不是來給你上藥的。”
陸行:“…………?”那拎着醫藥箱來幹嘛?
他眼中的意思過于明顯,不用認真想都能猜到。
夏以捏緊了拳頭:“我是來給你送醫藥箱的。”
“浴室的鏡子很大,你可以照着鏡子給自己處理傷口。”
陸行看着她好像鼓起了偌大的勇氣才說出這番話,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夏以被他這模樣吓得抖了抖,稍稍大了點的聲音又低下去:“我……我今天的作業還沒做就先走了。”
她飛快說完,也不想知道陸行的反應,一下轉身,朝門口沖去。
捏住自己房間的門把手,夏以小小呼出一口氣,開門進去,她剛想關門,外頭一只腳已經先一步卡在了門縫裏。
嘴角挂了淤青的少年毫不費力把門推開,他手邊還拎着醫藥箱。
面對面容錯愕的夏以,陸行冷酷無情道:“我受傷都是你的錯,拎個醫藥箱來就完事了?”
等抹了藥水的棉簽冷冰冰的貼在嘴角上,陸行嘴角慢慢往上勾。
夏以又氣又憋屈挂着淚珠子,心裏惡狠狠控訴。
明明是他什麽都沒弄清楚就上前和人打架,現在臉上挂了彩,卻還要把錯怪到她頭上!
作者有話要說: 行哥:成功把道歉變成享受福利
以以:………………[委屈.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