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與你

他可真是懂得在最巧妙的時機哪壺不開提哪壺。

蘇好抓狂地想用自己這一嘴伶牙俐齒罵他, 但她的唇她的齒全都沉浸在他給的酥麻裏,頭又重腳又輕,嗓子也發不出清脆的聲音, 只能恨恨捶了一拳他的肩膀。

不過缺了力道,軟綿綿像撓癢癢。

徐冽被撓到癢處, 又低下頭去, 在她唇上似舔似咬地吻了一下。

蘇好氣剛喘勻,被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架勢吓住,偏頭一躲。

徐冽還沒撤離的唇重重擦過她的嘴角,在那裏染上一點濕潤。

蘇好羞恥得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舔完驚覺這好像更羞恥, 然後惱羞成怒地擰了把他的胳膊。

“好, 不親了。”徐冽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擡手去摁頂燈開關。

蘇好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現在開燈,她很慫的樣子一定無處遁形。

徐冽意會了她的動作,這回給她留了臺階, 抱住她的背脊,讓她埋進他懷裏,給她地方緩沖。

蘇好被面對面抱個滿懷的治愈觸動, 那點脾氣也下去了,慢慢摟住了他的腰。

明明有燈卻不開, 明明房間那麽大卻非要窩在門邊的死角。

這樣的事,一個人做好像很傻,兩個人做……當然還是很傻。

不過正好适合說暧昧的悄悄話。

蘇好靠在他懷裏, 食指戳了戳他的鎖骨:“你就不能老實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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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問題?”徐冽微微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聲問。

“就你為什麽會這些啊,你也跟其他男生一樣會偷看小電影?”蘇好琢磨着,總覺得徐冽不像,因為實在太難想象。

“沒有,不愛看。”徐冽笑了一下,“只是心裏提前演練過很多遍了。”

這話聽上去婉轉,其實不就是在說,他早就意淫過跟她這樣嗎?

如果蘇好是朵煙花,現在大概率已經嘭地炸上天了。

但害羞蘇姐就輸了。

蘇好鎮定地繼續逼問:“扯淡吧你就,那也得先懂怎麽回事,才有演練的方向啊!”

“你忘了我在酒吧打過工?我在的酒吧,跟你去過的那種幹淨的酒吧不一樣。”徐冽斟酌着怎麽說不會吓到她,“我在那裏什麽都見過,耳濡目染久了就懂得多了。”

蘇好錯愕地松開了他。

徐冽不想讓氣氛太凝重,低笑着逗她:“也不是壞事,這樣就可以讓蘇姐對我多點信心,放心出去跟朋友炫耀了。”

蘇好剛因為他提起不愉快的經歷心底泛酸,又被這過不去的梗惹惱,兩種相反的情緒糾結拉扯在一起。

最後她還是回到他懷裏,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洗衣皂香,心滿意足地喟嘆了一聲:“來新澤西的路上,是不是想起很多不開心的事?”

老實說是有的。

雖然跟過去待的地方不是同城,但機場故地重游,後來一路上又看到相似的鄉村都市景致,回憶在所難免。

尤其當時,他也不确定蘇好是不是還那麽喜歡他。

“一點點,”他輕描淡寫地說,“看見你就好了。”

一點點是假的,看見她就好了是真的。

“既然這樣,”蘇好在他耳邊打了個輕松的響指,“蘇姐陪你把這裏不好的回憶全都刷新成好的,開燈!”

他們擁有整整四年的時間,足夠在這片土地上制造無數的回憶,足夠把滄海填補成桑田。

往後當他再次回想起這裏,就只剩下和她一起度過的時光了。

等燈點亮,蘇好終于看到了這間公寓的真面目。

整體是一間構造簡單的通廳,除了陽臺和浴室獨立,卧室、廚房和客廳都相互連通,也就是說,不管做飯還是吃飯,放眼一望,視線都離不開床周。

徐冽來之前提前聯系了中介租房,昨天剛到這裏辦理各種手續,繳納費用,因為時差睡眠混亂,還沒精力收拾行李,兩個二十四寸行李箱就橫在屋子中央,桌椅零件也堆在一旁待組裝。

徐冽原本沒想到會跟蘇好發展這麽快,看這不像樣的屋子沒處落腳,搔了搔眉心,幹脆讓她坐在床上等他做飯。

蘇好一聽到“床”字就想起徐冽被她炫耀“床技”的事,渾身不自在,決定還是去廚臺給他打下手,像以前在舅舅家那樣,把他需要的食材一樣樣切丁。

等打完下手就倚着廚臺,在旁邊欣賞他炒菜,還拍了幾張宮保雞丁和油爆蝦的特寫照,作為微信失蹤人口,久違地發了一條證明自己還活着的朋友圈。

但她跟徐冽那張床的緣分最終還是無可避免。

等菜出鍋,蘇好已經聞着地道的香味饞得饑腸辘辘,組裝桌椅又太費時間,徐冽直接搬了兩張床頭櫃當臨時餐桌,拉她坐到床沿吃——最後她還是上了他的床。

這床雖然也是單人床的式樣,但比她宿舍那張大不少,實際上夠躺兩個人。

床墊很軟,坐上去立馬凹陷下一塊,蘇好的心也跟着陡地陷落下去,神情有些微不自然。

“委屈你。”徐冽摸摸她的頭發,以為她在介意這将就的坐法。

“沒有,”蘇好也不能說她只是滿腦子在翻騰黃色廢料吧,解釋道,“我只是覺得這床還怪舒服的。”

徐冽挑了下眉:“是暗示我你今晚想留宿的意思?”

“……”這個閱讀理解,給滿分都不夠表達他的優秀。

蘇好覺得自己也得優秀一點,哪怕拒絕,都要拒絕得非常體面,想了想說:“我沒帶換洗衣服啊,難道你還陪我回學校拿?”

“可以。”徐冽點了點頭。

“……”她不是在拒絕嗎?難道反問句不是這麽用的?

“吃完飯陪你去?”徐冽看上去是認真的。

“可以是可以,但我明天好早的課,住這兒豈不是得起更早?”蘇好一副埋怨的表情。

徐冽本來也就是逗逗她,看她滿嘴借口,就是不認慫的樣子,笑着捏捏她的耳垂:“行,一會兒送你回去,不過記得保護一下男朋友在外的風評。”

“……”

徐冽可真是給她出了個難題。

但這個難題确實不僅關乎徐冽的顏面,還關乎她的顏面。

她該怎樣跟室友解釋,一年不見的男朋友遠道而來的第一晚,他們竟然沒有一起睡覺——這種在美國堪稱不可思議的事情?

被徐冽送到學校宿舍樓底,蘇好邁着沉重的腳步上了樓,用鑰匙打開門以後,腦袋往裏一探,迎面而來一陣嘲諷:“哈哈哈哈哈!我就說蘇好這個慫逼今晚肯定會回來!祝青,給錢給錢!十美金!”

“……”

祝青就是她的第二個室友,平常一向十分高冷。蘇好沒想到,這倆人居然能為她歸不歸宿打這麽無聊的賭。

祝青趴在床上嘆了口氣,用手機給徐雨諾轉賬,順便給了蘇好一個失望的眼神。

“回來睡怎麽了,看不起誰呢?我這叫高效,該辦的事早都辦完了。”蘇好利落地阖上門。

“是嗎?來我瞅瞅。”徐雨諾走上前去,扯開她T恤的衣襟。

蘇好“草”了一聲。

徐雨諾又哈哈大笑:“連個草莓都沒種,唬誰呢你!”

“……”好歹在美國生活了一年,理論知識有所豐富,蘇好當然明白種草莓是什麽意思,而且還在女同學身上親眼見證過草莓印。

她被徐雨諾氣噎,一屁股坐到床上,噼裏啪啦給徐冽發消息:「氣死我了!連個草莓都沒種還要我保護你風評!活該你被懷疑不行!」

徐冽暫時沒回,蘇好估計他還沒到公寓,獨自翻看微信裏積攢的消息和朋友圈的回複消氣。

她給宮保雞丁和油爆蝦特寫照的配文是三個字:回來了。

一語雙關,一是說她回來了,二是說徐冽回來了。

但大家當然只看得懂第一種意思,所以都在底下慶祝她回歸微信,一眼望去,全是南中那些小弟小妹發的彩虹屁“禮炮”,恭喜她考上加德裏,約她什麽時候有空聚聚。

私聊消息也湧了進來,陳星風、苗妙、文銘、李貌、郭照、尤歡歡、謝一舟……

蘇好回消息回得手忙腳亂,也忘了剛才一時沖動跟徐冽說了什麽诳語,直到很久以後才注意到置頂消息框有了新回複。

X:「我的錯,別生氣,明天給你種。」

蘇好:“……”

後悔,就是非常後悔,在這種每天都能見面的日子裏說了挑戰人家成年男性尊嚴的話。

蘇好也不能說“算了,我自己去拔個罐吧”,用了洗澡遁,沒有理會徐冽。

幸好第二天蘇好是滿課,徐冽也要去學校繼續處理各種手續,兩人幾點能見上面還是個未知數。

蘇好沒什麽AC數地過了一整天,等到傍晚最後一節油畫課前,收到徐冽的消息,見他準備過來接她,才又記起這個種草莓的約定。

不是,這種事到底為什麽要提前約定?搞得人這麽緊張。

她在去公共畫室的路上捏着手機,眉頭都擰成一個結。

徐雨諾瞅了眼她的手機屏幕:“男朋友來接你還這麽愁眉苦臉,感情不和啊?”

蘇好“呸”一聲:“你懂什麽?我這是在愁我男朋友太強。”

“什麽強,做愛強?”徐雨諾眨眨眼,“強到一個草莓也沒留下。”

“不留痕跡,文明做愛懂嗎!”蘇好沖口而出,說完才發覺這倆字好燙嘴,舌頭都麻了一下。

兩人吵吵嚷嚷走向公共畫室,靠近教室之前閉上了嘴。

蘇好雖然從前是個學渣,但到了專業領域,對于專業課還是比較有敬畏心的,不會嬉皮笑臉。

只是今天公共畫室裏意外地吵鬧,走進去的時候,蘇好都懷疑自己到了搖滾場。

她逮了個同學問這是怎麽了,才得知大家在預謀一場惡作劇。

下禮拜夏校班就結課了,這群夏校生并不都是加德裏的學生,更多是來自世界各地,來提前體驗大學生活,考慮将來主修專業的高中生。

這些高中生希望在離開加德裏之前給這裏的老師留下一點“紀念”。

夏校班的油畫課分兩個老師上,除了邊燃外還有另一位美國老師安德魯。

下禮拜最後一節課輪到邊燃,所以這倒數第二節 相當于安德魯最後一堂課。

蘇好和徐雨諾作為本土學生,往後還要與這些老師打很長時間的交道,所以并沒有接到參與惡作劇的邀請。

兩人弄清楚狀況以後,回到座位準備看好戲,等着瞧這群腦洞天馬行空的藝術生給安德魯整什麽幺蛾子。

有個德國學生跑來通報消息,說安德魯來了。

大家當即噤聲,像往常一樣安靜地坐在各自的畫架前,等安德魯從前門進入教室,起身與他問好。

蘇好和徐雨諾坐在靠近後門的地方,起身時,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回頭一看,見是邊燃從後門走了進來。

安德魯年紀長,教學資歷高過邊燃。邊燃時常來旁聽他的課,像學生一樣坐在教室後排。

蘇好和徐雨諾朝邊燃點點頭,無聲打了個招呼,然後回過頭重新坐了下去。

剛一落座,忽然聽見前邊傳來一道驚悚的尖叫聲:“啊——啊——!”

蘇好一擡頭,看見一個黑人男孩死死捂住了自己胳膊窩,一道血注從他指下飙出,高高濺起,又淋淋漓漓潑灑而下。

周圍人全都誇張地驚叫起來,大喊着救命,倉皇逃散。

安德魯吓得狂奔下講臺:“哦我的老天,發生了什麽!快摁住他的動脈!”

蘇好一愣之下明白了,這是大家準備的惡作劇,但這個認知并沒有讓她從這意外的一幕裏逃脫應激反應。

哪怕知道眼前的畫面是假的,只是專業的美術生們用紅顏料做的戲碼,但這“鮮血”四濺的場景還是對她造成了頭暈目眩的沖擊。

安德魯很快發現這只是一個惡作劇。前邊演戲的同學們也前仰後合地哄堂大笑。

徐雨諾在一旁舉着手機拍視頻,笑到拍大腿:“太逗了!安德魯這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說完轉頭想去跟蘇好找共鳴,卻發現她臉色白得像紙一樣。

“你怎麽了……?”徐雨諾吓得差點摔掉手機。

從那一陣眩暈感起,蘇好就一直在忍耐,告訴自己別丢臉別失态,但冷汗還是無法抑制地一陣陣漫上來,胃裏也在翻江倒海,作嘔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蘇好搖搖頭示意沒事,強忍惡心,轉頭跑出了教室。

邊燃瞳仁一縮,攔下要追出去的徐雨諾,自己走出教室疾步跟上蘇好。

蘇好一路奔到教學樓前門廊下,扶着柱子費勁地喘氣。

“蘇好?”邊燃來到她身後,往前邁了一步,又躊躇着頓住,皺着眉試探道,“是暈血嗎?我送你去醫務室。”

蘇好朝後豎起手掌,擺了擺表示沒事,但胃裏的痙攣卻越來越厲害。

這一次的應激反應比此前任何一次都難受。或許是這惡作劇太碰巧,逼真的血液從動脈濺上白牆的畫面,跟她當年親眼目睹到姐姐自殺現場的那一幕實在太像。

蘇好拼命告訴自己這是假的,生理卻不受控制,整個人脫力地沿着柱子滑了下去。

邊燃上前一把撐住她的手肘,低頭看了眼她失血的臉色,剛要彎身去托她腿彎,忽然有一只手拂開了他。

下一瞬,蘇好被那只手的主人打橫抱了起來。

邊燃擡起頭,看見了喘着氣趕來的徐冽。

徐冽眯起眼,看了眼邊燃,攏緊手臂把蘇好往懷裏攬,轉身匆匆離開。

蘇好迷迷糊糊感覺到是他,攥緊了他的襯衫衣襟:“徐冽……?”

“是我,”徐冽看了眼醫務室的指示牌,抱着她趕過去,低頭問她,“是不是看見紅顏料不舒服?”

蘇好點點頭,把臉埋進他懷裏,終于不用害怕丢臉:“難受,好想吐……”

“不用忍,可以吐我身上,”徐冽用下巴蹭了蹭她發涼的額頭,“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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