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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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水生溫,青山疊翠,又一年春來,籠了整個金陵城。
此刻的西山桃林,幾裏桃花花開灼灼,莺莺燕燕,人面相映,更是春意盎然。
每逢季春,百花綻放,西山桃林便會舉行桃花宴,宴請适齡才女,吟詩作畫,宴末推一人為魁。
來往人繁繁雜雜,雲荊在席上呆了會,只覺無趣,便悄悄往後山去了。
西山背面有一處山谷,地勢幽靜,間或幾株花樹,雖不似桃林繁盛,倒也別有逸致。
春日暖風徐徐,送來暗香,耳邊又清淨了下來,雲荊心裏也歡喜起來。一路穿花踏葉,荷紅裙擺上沾了不少灰塵,也不在意。
走到一個下坡處時,雲荊見石壁上有一簇藍花生的甚是雅致,便走進了細賞。
誰知一時忘了腳下,只聽的一聲脆響,腳踝處便有尖銳的痛直逼上來,她身子一歪,堪堪扶住石壁。
雲荊咬着牙忍痛,心裏登時後悔不疊,她悄悄而來,并未告知杏兒,如今人又聚在桃林,後山人跡罕至,若一味等在這裏,還不知何時被人發現。
她強撐着走了幾步,腳踝處像是有異物磨着骨頭,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時,一個低沉的嗓音在雲荊耳邊響起:“姑娘還是先坐下吧,這樣走下去,腳踝怕是要廢了。”
那嗓音仿若風吹葦葉,甚是好聽。
雲荊一驚,四處打量,卻未見人影。
正想問時,卻見不遠處的繁茂花樹上躍下一人,玉冠束發,錦袍加身。
雲荊識得那人,那是陸家公子,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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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乃金陵絲綢首富,所産綢緞專供王宮貴族,家有萬金。
陸家有一子,文采風流,愛美人,嗜好茶,放蕩不拘世俗,便是陸言。
往日雲荊外出,曾遠遠見過陸言幾次,只沒想到,今日在此遇到他。
陸言離雲荊幾步遠便止住了,立在初生的青草間,含笑看着雲荊。雲荊這才看清楚了他的容貌,端的是眉目俊朗,公子如玉。
“多謝公子提醒,可否再煩請公子往桃林通告我家丫鬟一聲?雲荊感激不盡。”雲荊擡眼望他,開口請求。
卻見陸言輕輕一笑,眼中仿若藏着這山間清風:“幫姑娘這個忙倒也不算什麽,只是最近草深,蛇群正盛,我怕留姑娘一人在此,恐遇意外。”
“這……”雲荊低頭沉思,黛眉輕蹙。
“我倒有個法子,只不知姑娘肯不肯?”陸言開口說到,只見雲荊向他望來。
陸言看雲荊一襲荷紅衣裙,散在石上,似那谷間樹上,斜斜一枝桃花,眼中更像含了這江南梅雨,水意盈盈,不覺心中一動。
“我的馬車便在山腳,姑娘或可乘我的車返家,只是這一段路,姑娘應不願被我抱去,想來姑娘的腳應是脫臼,我可幫姑娘接骨,不知姑娘願意否?”說完陸言只笑着瞧着雲荊。
雲荊不想他說出這等話來,想起素日人言陸家公子風流不羁,可看他神情卻又是朗朗君子模樣。
雲荊心下忙亂,脫口便道:“素聞陸家公子之名,倒真真是乖誕不羁。”
說完又猛覺失言,緊咬下唇,雙頰便覺一寸一寸地熱了起來,像是這被春風吹過的綠水江南,暈開了層層的桃紅。
陸言一怔,看着雙頰緋紅的雲荊,知曉眼前這姑娘話裏含義,不禁啞然失笑:“即是姑娘不願,那我便往桃林一趟,只是獨留姑娘一人,還要小心為是了。”
說着,衣袖翻飛,竟似要走的模樣。雲荊驀地想起濕滑冰冷的蛇群,脫口便叫住陸言。
陸言挑眉望着雲荊,雲荊只覺得他眼內似有調侃,不覺臉又紅了幾分。
雖說是男女之防,但也總好過枯等在這裏,成為口腹之食,雲荊遲疑着,只好開口請陸言幫自己接骨。
陸言微微一笑,也未多言,走進了幾步,矮下身來,說了句冒犯,輕輕擡起了她的腳踝。
雲荊看到他宛若刀削的眉峰驟然低了下來,鼻尖有木槿清香若隐若現,瞬間心跳如鼓。忙低下頭,瞧見自己勾着新荷的繡鞋上沾染了綠色草汁,裙裾上也滿是塵土。
只瞧那陸言手上動作不停,隔着錦衣輕輕按壓她的傷處,一雙手幹淨修長。
半響陸言突然擡頭,雲荊本就垂頭,與他對個正着。
似墨般漆黑的眼中,清晰映出她豔若桃花的臉。
陸言眸色深深淺淺,化為笑意,調侃她道:“素聞雲家小姐之名,今日一見,倒是牙尖嘴利。”
雲荊還未及反應,便見陸言雙手一錯,耳邊又是一聲脆響,痛意直逼的她眼淚瞬間便湧了上來。
淚眼婆娑中,瞧見對面公子遞來一方素帕,有暖風輕輕從他二人之間穿過,遠處山巒起伏,草長莺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