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雪滿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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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平十七年，十月廿二。 虹藏不見，小雪漸寒。

桐安鎮臨街的兩排鋪子陸續開了門，漸有人聲響起。天穹灰白，有雪屑細密，落在青石板道上，須臾沒了蹤跡。

喬家古宅位于桐安西北向，烏瓦白牆，庭院深深。卯時時分，已有家仆灑掃庭院。

落楓院，主房間內，青銅香爐裏散發着清淡的木犀香氣。青芫收回搭脈的手，莫名有些煩躁，看着對面神情淡淡的男子直皺眉。

男子眉若刀刻，眸子裏卻似含了水般溫柔，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當如是也。

“如何？”喬玄開口問道，眼裏卻無好奇，像詢問他人之事。

青芫冷哼一聲，并不回話，自顧自的喝着手裏熱茶。

喬玄嘴角漫開一抹笑意:“看你這副神情，我就放心了，看來無事。”

“啪”的一聲，青芫将素花瓷碗重重放在桌上。

“什麽無事！冷見香可是……”青芫話語似被無形利劍斬斷，對面喬玄眉目依舊，只眸子冷若寒星。滿室空餘靜寂，唯一縷青煙，袅袅向上。

喬玄起身推開雕花木窗，園內有家仆正在修剪花木，庭院安然。喬玄停了一會，回身坐下，瞧着青芫，眼中又浮現溫柔笑意。

“冷見香，據《異物錄》記載，為前朝宮廷密制之毒。香味隐約，入水無色，中毒者初無異樣，一月後渾身發冷，寒氣攻心之際，藥石難治，患者命喪。怎樣？我說的可對？”喬玄低低說道，語調清淺無異，好像一月後毒發身亡的不是他。

“看來你已知曉，只是冷見香雖為奇毒，解來麻煩，卻也難不倒我。倒是你一向謹覺，怎的此次中了圈套？”青芫覺得胸腔似有重物堵着，情緒莫名，攪的她心思不穩。

“此事我只隐約有個眉目，暫時不告訴你。這次請你來，明為老爺子調養身體。為我解毒之事還需暗中進行。”喬玄笑裏含着安慰，似煦日暖風，不驚不忙。

青芫皺眉問道:“可是你對外不是連我師父名諱都說出去了嗎？他們必然能想到我為你解毒，又怎能算是暗中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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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玄嘴角噙着笑，把玩手裏的瓷碗，眼裏卻是一片冷冽:“說是暗中進行，實則打草驚蛇，他們敢對我下毒，就說明已經急不可耐。他們既已知曉你為我解毒，為避免再生枝節，定然會再次對我出手。”

青芫與他相識數載，平素一向知曉他的性子，此人看似溫和，實則心堅如石。只是沒想到他狠厲起來，連他自己都算計其中。

室內一片靜默。

過了片刻，喬玄擡眼看向青芫，頓了頓又說到:“只是這樣一來，你待在我身邊會有危險，我……”

青芫打斷他:“顧好你自己就行了，不用擔心我。”

喬玄卻是嚴肅說道:“我會護你周全！”眸色是少見的認真。

青芫一時無言，她聽到庭院內有鳥雀在枝丫上鳴叫，聲音清脆。那是一株白梅，等待雪花墜落，淩寒綻放。

桐安鎮依落堯山脈而建，面青溟水源而居，時值太平盛世，商賈往來繁華，處處搖曳着江南城鎮的缱绻。

此地盛産錦絲，喬家乃桐安錦絲巨擎。市井流傳，喬家老爺子心思毒辣，從喬家太爺手中接過家業，不過數載就将店鋪開遍江南各鎮。家産累積三代，鼎铛玉石，惹人豔羨。

東華院內，青芫看着眼前躺在烏楠木搖椅上貂裘華服的老者，喬老爺子兩鬓斑白，滿臉風霜刻過的痕跡，年輕時浸淫家業，玩弄手段，老來一樣受病痛折磨。

請過脈後，青芫恭謹地說道:“老爺子身子病弱，卻無大礙，只需按青芫前幾日開的藥方好好調養即可。”

“多虧了青芫姑娘，我近日覺得氣色大好。聽下人說，青芫姑娘師從歸逖老先生，難怪青芫姑娘年紀輕輕，醫術卻很是精湛，”喬老爺子臉色和藹，眼神溫和，看着青芫。

“不敢，青芫不過略學些皮毛，辜負了師父的教導。”青芫答到。

“歸老先生一生懸壺濟世，可是積下無數功德。難怪青芫姑娘有如此造化。”

室內沉香缭繞，安魂靜心。喬老爺子面色柔和，像一個子孫承歡膝下的老者。只是眼底偶爾閃過探究的精光，讓人想起市井流傳中的心思毒辣的喬家家主。

出了東華院，青芫循花園小徑往落楓院走去。邊走邊暗暗思索，往日她與喬玄雖相談甚歡，卻并未詢問過他的家事，只知他出身富賈。這幾日暗中替喬玄解毒，她對喬家家事也略有了解。

喬老爺子生有二子，長子喬天闊，次子喬天海，現如今喬家生意乃是由次子喬天海掌管。至于長子喬天闊以及其妻子，也就是喬玄的爹娘，在一次外出祭拜時由于馬車受驚跌入山崖，雙雙喪命，而那時，喬玄剛滿五歲。

這些往事，是青芫暗中向落楓院的丫鬟打探來的。剛得知喬玄幼年喪親的事情時，她不免愕然，平日喬玄在她面前并未說過他的爹娘，她也就以為，他的爹娘尚且安在，沒想到他竟從幼年就成了孤兒。相處數載，她也沒想着問問喬玄，難怪大師兄整日說她反應遲鈍。

正想着，青芫突然聽到前方園子裏一片喧鬧，身邊也有仆人匆忙跑去，青芫攔住一個丫鬟，詢問發生了何事。

喬玄請來名醫歸逖的弟子來為老爺子調養身體的事，全府皆知，那丫鬟見是青芫，就急忙說到:“二公子的柳如夫人死了！”見出了人命，青芫也疾步趕去。

二公子喬辰羽，喬玄堂弟。桐安鎮市井皆知，喬家二公子風流好美人，雖有發妻，卻是風塵之地樓心月的最大金主。這柳拂煙半年前原是樓心月當紅舞妓，後被喬辰羽看中，贖身後做了如夫人，為此還忤逆了他爹喬二老爺。人人都道柳拂煙飛上枝頭。只是半年不到，喬辰羽就對她失了興致，又開始流連在樓心月的溫柔鄉裏。

而今，柳拂煙死了。青芫不用探她脈息，就知已然無救。烏鬓散亂，珠釵斜墜，腦後濡濕粘結，地上有摔碎的青花瓷碗，黃梨桌幾一角猩紅血漬已經幹涸。屋子裏雖燃着熏香，也蓋不住那刺鼻的血腥味。

屋子外面圍了一圈下人，正竊竊私語。随即有嚴厲的婦人聲音響起:“都圍在這裏做什麽！”是喬二夫人，整個人裹在紫錦狐裘裏，徐娘半老，一臉當家主母的風範。旁邊跟着一俏麗少婦，眼尾細細，一臉高傲，是喬辰羽發妻李芸茹。

周圍下人立即噤若寒蟬，喬二夫人又厲聲問一個身着粉襖襦裙的丫鬟:“翠兒，你說，怎的成了這樣？”那喚翠兒的應是柳拂煙的随身丫頭，聽見喬二夫人問話，慌忙跪下，渾身顫抖說道:“回夫人……如夫人是……是不慎跌倒……撞了頭……”

“既是如此，又緊張什麽，還不快收拾收拾！”喬二夫人厲聲說完這話，就徑直向站在人群後的青芫走來。在青芫看來，喬二夫人對待死者的舉動太過冷血。

“下人不懂事，讓青芫姑娘見笑了。”喬二夫人轉眼又換了一副表情，很是和藹。青芫行了一禮，還未回答，喬二夫人又說道:“想必青芫姑娘剛從老爺子那裏出來，不知老爺子身子如何？”眼神中擺明了不想青芫多管閑事。

青芫笑了笑，回道:“請夫人放心，喬老爺子身子沒有大礙。青芫還有事，就不打擾夫人了。”喬二夫人顯然很滿意青芫如此識時務，臨走前，青芫又瞥了她身旁的李芸茹一眼，倘若是争風吃醋，失手殺人，李芸茹應該沒有勇氣再來這裏，那喬二夫人又是為了掩蓋什麽？态度如此武斷，就不怕下人說閑話嗎？

出了院子，往回廊處走時，青芫突然看到有一男子立在拐角陰影處，正望着院中情形。那人她認得，是喬府管家的兒子喬童，當日來府上，喬玄正是派他去接的自己。喬童臉上被陰影覆蓋，看不出有何表情。

不知他為何站在那裏，青芫邊思索邊向前走去，沒留神腳底一滑，身子失了重心，向前跌去。只是卻沒有跌倒在地，而是落入了一個懷抱，帶着輕微的木犀香氣。

“走路當心點，”是喬玄，一身玄色滾邊錦袍，垂眼看着她，眼帶笑意。

喬玄近日幫他伯父打理店鋪事宜，常常早出晚歸，青芫已經數日未見過他了，今天這麽早，在府裏見到他，倒是很奇怪。

（坑了……）

好多坑，好多坑……

寫短篇好難，感情線總是幹巴巴的，又總想往裏面加點其他元素，想法這跳一下，那跳一下，最後在腦子裏寫成了大長篇，然後就不想繼續寫了。

相比較，長篇能慢慢鋪陳劇情，感情線也可以細膩點，對我好像還容易點。短篇能在幾千字裏把起承轉折寫好太不容易了°ˉ??ˉ?°

就這吧，先把黑歷史放這了，督促一下自己好好寫文，順便偷偷拿個獎勵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