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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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古怪起來,就連沉浸在“美色”裏的陳婧也意識到現場的氛圍不對勁,她問了句:“風先生,這字是名家寫的嗎?”
葉雪安心知肚明,這就是個普通的女人留的丹青,絕不是什麽名人書畫。
一個記者的直覺告訴他,風先生一定認識李玉笛,而且這個“認識”還很深。
他輕咳一聲,風先生如夢初醒,似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态,瞳色裏的迫切消退不見,恢複了一貫的深沉淩厲。
“我很抱歉。請您開始吧。”
他嗓音清越,無絲毫起伏。
葉雪安心中暗自佩服,這一瞬的變化,說明風先生是個自我控制力極強的人。
采訪結束之後,葉雪安和陳婧正要離開,風先生葉雪安叫住,問他雜志社的金秋特輯請的是誰做封面。
葉雪安所在的《琴之音》,每年九月都會出一個全是年度風雲人物的專訪。雜志社全年銷售量最高的,就是這本特刊。
葉雪安沒想到風先生連這個都了解,便說:“現在拟定要請林簫。他去年在斬獲了三大國際電影節獎,現在是中國影壇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只是他真的不好約。”
風先生笑說:“我恰巧和林簫的父親是老朋友,這個事情交給我吧。”
葉雪安很是高興,若是真能請到林簫,今年的銷量肯定能創造新歷史。只是他非一無所知的小年輕,知道一個大人物肯為你做事,必定是要回報的。
而這個回報,十有八九與寫字的李玉笛有關。
腦海裏浮現了李玉笛那張臉,結合那些大媽的言語,葉雪安的腦海裏大致勾勒出了一個故事,與風月有關。
風先生聰明絕頂,大概一眼就看透了葉雪安的想法,直言不諱:“我想請你告訴我,寫這個福字的女人現在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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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直接說是“女人”了,葉雪安的猜測果然沒錯。
可他不想告訴風先生關于李玉笛的事情。這事涉及到一個姑娘的隐私。萬一風先生要對李玉笛不利,就給他葉雪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跟這位大人物翻臉。
見葉雪安露出遲疑的神色,風先生說:“您放心,我不會對她怎麽樣的。您想,我如果要報複誰,他能跑得掉嗎?”
葉雪安大為贊嘆。這男人很聰明。母親曾與他說過,一個真正聰明的人是不會去料事的,因為事永遠是千變萬幻,無法琢磨的。所以只能去料人。什麽的人就可能會做出什麽樣的事。
風先生沒有懷疑葉雪安要趁機索要報酬,索要更大的好處,而是一眼就看出他是擔心李玉笛的安全。葉雪安忽覺慚愧,難道他之前也做過關于自己的背景調查。他不過是一介小人物,也值得風先生這麽做嗎。
“我只是想知道她過的怎麽樣,僅此而已。”
是錯覺嗎?
葉雪安竟然從風先生的話語裏聽到了脆弱。
他一向是個細膩的人,于感情之事頗為敏感。大學時努力了四年娶回了貌美如花的妻子,雖不是大富大貴的日子,但他總會在發工資後把所有的錢打到妻子的卡上,然後每月享受妻子的控制,偶爾拿點零花就很高興。只是後來妻子還是找了個醜兮兮的老外出軌,給了他一頂大綠帽。
後來葉雪安還是沒答應風先生,他是個極有原則的人,而風先生也是正人君子,沒多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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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稿子發出去後,葉雪安買了瓶廉價紅酒慶祝,回去的路上巧遇李玉笛。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粉色的倒大褂,下身是白色的百褶裙,手上抱着一大摞書。
“葉老師,今天那麽早回來呢?” 李玉笛笑說。她自知道葉雪安是做記者的,而且有點名氣,就很尊重他改口喊他老師。
葉雪安忽然就懂了風先生為什麽在意李玉笛。他應是見慣了依綠偎紅的景象,所以突然出現的一道素淨之美,才顯得那麽珍惜。
況且接觸下來,葉雪安發現,李玉笛真是一點心機也沒有的人。現代女孩出來打拼,就算不尖牙利嘴,至少也要學會武.裝自己,不然怎麽能一點點突破男人苦心經營多年的壁壘。
可李玉笛純粹質樸得跟鄉下沒見過世面的姑娘一樣。
葉雪安忽然就很好奇,她這樣的人到底有什麽背景?她若不是千金小姐,那肯定是個鄉下姑娘,如空谷幽蘭一般,不通世事。
他身為記者的好奇心起來了,真想采訪一下她,指了指旁邊的咖啡店,說道:“李老師,現在回家還早,不然我請你喝杯咖啡?我最近遇到了挺多好玩的事情,跟你說說?”
李玉笛欣然答應。
葉雪安是記者,滿肚子都是沙雕新聞,不一會兒就逗李玉笛樂不可支。
見佳人眸中笑意漸濃,氣氛正好,葉雪安冷不丁地說:“前段時間我去了一個金融峰會,采訪到了好多大人物呢,其中最難采訪到的就是一個姓風的人。哈哈,你沒想到還有人姓風吧?這個姓真有武俠感覺是不是?風清揚,風波惡......”
李玉笛的臉色果然變了,這進一步證實了葉雪安的猜測,她與風先生是故交。
“是有姓風的人的。你沒看過網上有人說嗎?全國叫風景的人就有十幾個呢。” 李玉笛淡淡地說,臉色卻有了不痛快的神色,她站起身來,說道:“葉老師,我們回去吧。”
到了家門口,李玉笛說道:“葉老師,你采訪的那個姓風的人,大概多大年紀?老不老?”
“不老,跟我們差不多大,一表人才,說實在的,我一個男人見了他都嫉妒的要命,要錢有錢,要貌有貌。”
她點了點頭,又問:“那人一切都好?”
“都好。”
葉雪安回去之後一直坐立難安,他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壞事,從李玉笛臉上的表情來看,她顯然是不高興聽到風先生這三個字的。這兩人到底有什麽故事?李玉笛是有些來歷的吧,她或許是從哪個大家族裏跑出來的大小姐,不然如何能與風先生産生糾葛……
他趴在電腦面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夜三點左右忽然被凍醒過來,揉了揉眼睛,去窗臺一看,只見對面李玉笛所在的地方,竟然隐隐有火光跳動。
他吓了一跳,趕緊回去拿眼鏡,戴上一看,原來是她在小庭院裏不知燒些什麽東西。
葉雪安暗罵自己一聲,他這是在做什麽,大半夜的偷.窺人家姑娘。
燒完之後,李玉笛又做了一個雙手合十的動作,看來是在拜什麽,或許她在祭奠什麽人?
半月之後,葉雪安從琴洲出差回來,看到李玉笛的家竟然已挂出了出售的廣告,一個油頭粉臉的小白臉中介正帶着一對夫妻在看房。
葉雪安趕緊去問,那中介告訴他,李玉笛早在半月前就找到了自己,說房子要賣出去,她跟孩子要另尋一個去處。她是在網絡上授課為生的,倒也用不着住在一個固定的地方。葉雪安心中悵悵,只覺自己做錯什麽,晚上回去給她去了條信息道歉,并直言是不是她在躲那個姓風的人。
李玉笛沒有拉黑他,很快給了回複:
【葉老師,我不怪你,此事跟你無關。躲也談不上,只是不想見他罷了。】
葉雪安回複:
【李老師,所以您和風先生是有什麽過節嗎?】
這次她沒有回複,葉雪安知道自己是真的冒昧了,也不敢多問。
他以為自己和李玉笛人生交際到此為止,卻沒想到一個月後又在琴洲遇見了她。
這次她不再是一個人,穿着打扮也比之前更光鮮一點。她一只手拉着嬌嬌,在逛琴洲鼎鼎大名的莉莉百貨,身後跟了一個嬌豔動人的女人,不遠處還有一個淺灰色西服的男人。
葉雪安覺得這男人很眼熟,仔細一看,那不就是風先生的助理,那個叫傅琛的男人嗎。
葉雪安立即猜到,李玉笛“回到”風先生身邊了。
不管這“回到”是心甘情願還是不情不願,她總是又被風先生給找到了。
一瞬間,他很慚愧,好像自己是特務,出賣了好友的情報換取了林簫專訪的機會。
他走過去,說道:“李老師,好久不見!”
李玉笛回過頭來,在詫異之後露出溫柔的笑:“是葉老師啊,好久不見。”
葉雪安看了看那個女助理,說道:“我能請你去喝杯咖啡嗎?”
李玉笛點了點頭,那女助理嘴巴微張,欲言又止。李玉笛領着葉雪安到了一層的T家咖啡店,兩人點了兩杯美式,葉雪安看了看女助理,她笑說:“葉先生,李小姐,你們喝就行,我就在旁邊等着。”
李玉笛說:“葉先生不用管她。她是有人叫來照顧我的。”
葉雪安有些慚愧:“是風先生吧?李老師,我真的很抱歉……我并沒有出賣你。”
“我懂的。” 李玉笛打斷了他:“我知道我會被找到的,就算我沒遇見你,他也可以通過別的方式把我找到。”
葉雪安激動地說:“我雖然不知你們之間有什麽故事,但你要想走,我就帶你走。現在是法治社會,他就算再有錢有勢也不能一手遮天。”
李玉笛看他的眼神好像帶着一點淡淡的憐憫,葉雪安也自覺是蚍蜉撼大樹,但他生性耿直,向來有什麽說什麽,倒也不怕麻煩。
做記者這一行,本身就是要有覺悟的。
“葉老師,沒關系的,他不會對我怎麽樣。我不想見他并不是因為他對我有什麽不好,我們有其他的原因。”
葉雪安下意識地就問:“能告訴我嗎?” 又覺得唐突了。
想不到李玉笛居然點了點頭,說道:“可以的,只是這事說來話長,我們恐怕要說好久.”
她正要開口,咖啡廳門打開了,葉雪安一眼就見到了風先生。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戴着眼鏡,略微擋住了瑞鳳眼裏的銳氣,看向自己的時候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有威懾力。
不過眼神流轉到玉笛身邊,卻流露出一種類似心慌的情緒,在眼底無限的蔓延開來。
他将手搭在玉笛的肩膀上,柔聲說:“今天都買了些什麽?”
李玉笛眼神平靜:“沒買什麽,我想跟葉記者說點話,你也要來偷聽嗎?”
她語氣溫柔,話語卻自有一股尖銳之意。葉雪安不禁為她感到不安,放眼整個琴洲,敢這麽對風先生說話的人可不多。想她的性子跟自己一般耿直,向來不會阿谀奉承他人,只是這種性子要是沒人保護,肯定要吃大虧。
風先生低笑:“沒有要偷聽。你既然不想我在這裏,我走不就行了。晚上早點回來吃飯。”
“等一下,你把嬌嬌也帶走吧。” 李玉笛發號司令:“晚飯我跟葉先生一起吃。”
風先生的沉穩,世故和霸氣在李玉笛面前好像一點用也沒有。她讓他停下,他就回頭,她讓他走,他就二話不說地離開。
葉雪安的好奇心越來越盛,坐下來之後第一句話就問:“李老師,您跟風先生是,是什麽關系呢?”
“他是我丈夫。”
此言一出,葉雪安感覺他的後輩陳婧的心碎了一地。
“既然他是你的丈夫,你為什麽要躲着他呢?” 葉雪安的腦海裏已腦補出了一副豪門愛恨的故事畫卷。
李玉笛沉默了一下,葉雪安感覺她的思緒飄回了與風予安認識的那年。
“認識他的那一年,我二十四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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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玉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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