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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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滴滴答答的向前走,風予安終于在七月初通過朋友找到了一個特立獨行的調查員。據說這家夥工作能力超一流,誰在哪家便利店裏買了什麽牌子的汽水他都能調查得一清二楚。風予安當然不需要這麽詳盡的報告,但如果調查員能帶着這種精神工作,他會十分感激。

七月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風予安的父親,風文瀾的生日。

風予安的家有三位話事人,分別是風予安的叔公,他德高望重,正直踏實,是當之無愧的大家長;風予安的伯父風文潛外向堅韌,作風強硬,是家中二把手。而風予安的父親風文瀾則有點特殊。

父親自小體弱多病,家人不想他多勞累,是以重要的工作都不交給他,只讓他負責一些場面的活。他也因此遠離權力鬥争的中心,大半時間都充當家中的吉祥物,偶爾負責社交應酬。

老爺子今年身體情況好轉。他提出自己已許久沒有與五個子女一同聚會,所以在生日臨近時邀請了所有的子女及家屬一起到他購下的私人島嶼洛梅島上一聚。

“上一次見到你爸爸還是在婚禮上呢。” 玉笛得知消息後說道:“他看起來挺好的,但你叔——” 她将後半句話給咽了回去。

風予安知她心中所想,風文瀾是挺溫柔和氣的,可是叔公和伯父卻神情森然,顯然是覺得她配不上風予安。但此時說什麽都是無用的,不如揭過去。

“爸爸說,如果你伯父伯母和弟弟有空的話,歡迎他們也來。話說,他還沒有與你家的長輩好好說過話呢。我想竹子出去玩玩散散心挺好的。”

玉笛最是關心她弟弟,一聽就連連點頭:“這倒是!出去玩的話人的心情會變好很多很多。”

老爺子的生日是暑假,學生李玉竹與老師玉笛都時間充裕。那天一行人先是到了碼頭,然後轉搭乘直升飛機前往洛梅島。玉笛一家都是頭一次坐直升飛機,又興奮又高興,唯獨李玉竹興致缺缺的模樣。

島上用車統一是玉笛最喜歡的邁巴赫,來接他們的司機是風予安的好朋友阿宴。

風予安早就給朋友準備了禮物,送的是阿宴最喜歡的白酒,兩人寒暄了一陣,另一架直升飛機緩緩降落,三哥風予羲和三嫂容惠筠到了。

風予羲自小就喜歡與風予安較勁,比成績比獎項比誰的女友多,最後一項風予安沒什麽興趣,願意将桂冠送給哥哥,而其他方面,風予安就沒有輸過。最讓風予羲生氣的是,家裏每個人都喜歡風予安,從叔公到廚房裏的小幫傭,人人都誇贊他。

風予羲不是沒試過與傭人們拉近距離,但他一向驕傲慣了,放下身段反而被懷疑是不是別有居心,甚至吓退了家裏一個叫阿非的漂亮女傭。她以為三公子對她有意思,吓得連夜辭職跑了。

這次嘗試失敗後,風予羲丢了臉面,徹底認慫。他恢複了自己高高在上的樣子,然後娶了一個跟他脾氣差不多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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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量小又霸道的風予羲在妻子容惠筠面前是截然不同的面孔,他溫順得像一只綿羊,任由妻子差遣。這不僅因為容惠筠的出身,也因為容惠筠比他還要高傲。

容惠筠的眼神掃過來,對風予安一家淡淡點了點頭。風予羲微微擡起下颌,冷哼了一聲。對司機阿宴時,他們一聲招呼也沒有打。

小五是和大姐雲涓一家來的。他一下飛機就上前擁抱風予安,抱完哥哥又轉過去想擁抱玉笛,被風予安眼疾手快抓住衣服後領往後一扯。

他半開玩笑,半威脅:“別把主意打到你嫂子身上。”

“哥,冤枉死了,你怎麽能把我想的那麽龌龊。” 小五笑起來,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

車子沿着山路蜿蜒而上,玉笛興致勃勃地看向窗外的森林,她還是很驚訝這世上居然有人可以富裕到買下一座小島。硬要跟風予安坐一車的小五笑說:“嫂子,島上有爺爺的私人博物館,你想去看嗎,我帶你去看吧。”

“好啊好啊。”

“四哥,可以嗎?你不會那麽小心眼吧?” 小五從副駕駛轉過頭笑嘻嘻地說。

玉笛臉一板:“為什麽要問你哥哥的意見?我是他的附屬品嗎?”

小五吐了吐舌頭:“對不起嫂子,我就是怕我哥哥吃醋。”

“你哥不是那種人,放心好了。”

這兩人“一唱一和”把風予安給擡高,他笑說:“反正我回去也要被老爹叫去開個會,你們好好玩吧。”

小五朝風予安笑了笑,風予安忽然意識到,弟弟已在不知不覺間長成了一個男人。

小五來到世上的第二年,徐妙雲就離開了人世。父親風文瀾為妻子的離世悲痛不已,自此沒有再娶。小五眼中的“母親”就是家中的三個保姆。

風文瀾不是一個很盡責的父親,他雖不忙碌但極少回家,偶爾回來也只理會女兒和兩個年長一些兒子。父親不是不喜歡小五,他只是不愛與太小的孩子的相處。從前風予羲和風予安生下來都是丢給徐妙雲和保姆們照顧,待得他們長到三歲風文瀾才與他們開始親近。

風予安長大之後,了解到這一情況,決定加倍對小五好,彌補弟弟過早失去母親的遺憾。風予安很能體會玉笛對李玉竹的感情,為人兄長,姐姐,總是有一種責任感的。

時間過的真快。印象裏的弟弟還是個在籃球場上甩着汗水,露出一口白牙,眼神灼灼,每一個角度都透亮的美少年。時光彈指一瞬,現在的小五竟已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了。

他在感嘆時光奔流之時,一行人已來到了別墅。風文瀾果然身子大好,親自出來迎接并一一擁抱了他的兒女。他對容惠筠和玉笛也很客氣,不過明顯對有背景的容惠筠更客氣一點。

風文瀾養了一只玳瑁色的獅子貓,正在落地窗邊眺望遠處的夕陽,對到來的一群訪客只是掃了一眼。愛貓的玉笛卻拉着李玉竹上去撫摸那三只可愛的貓,拿出準備好的貓條,試圖與它拉近關系。

風文瀾拍了拍風予安的肩膀:“書房,開個家庭會議。” 看着要跟過來的二姐夫和容惠筠,風文瀾搖了搖頭:“只是我和他們五個,把小五也叫過來。”

陪着玉笛逗貓的小五微微蹙眉,這種重要會議他一向是被排除在外的。

風予安一進到書房就聽到風予羲的指責聲:“聽說你大晚上跑到吳雲清的家威脅要割他的手指,你腦子壞掉了?”

風予安眼睛微眯,冷冷地說:“說話客氣點。”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陰冷,風予羲讪讪地閉了嘴,但沒過一會,又說:“你的行為與□□的人沒有區別,完全無視現代法律制度,而這正是惠筠一直努力維護的——”

“她維護的只有她和所在派系的權勢地位,并不是法律的公正。風予羲,你不用在我面前喊口號,這種漂亮話留着在電視上忽悠民衆就行了。”

門開了,風文瀾在二姐的攙扶下走進來,他笑吟吟地說:“專門挑在我生日臨近的時候吵架?你們平時不聚吧?不然一聚起來就是吵架。”

老爺子坐了下來,環顧了一圈屋內。

風予安和風予羲分別坐在老爺子兩側的長沙發上,大女兒雲涓站在風予安身後,雙手搭在弟弟的肩膀上。二女兒坐在風予羲一邊。最小的兒子,排行第五的風予卿是最後一個進來的,他懶懶地掃了一眼哥哥姐姐們,靠到了牆邊的書架。

“我叫你們來,除了給我慶生,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今年身體恢複的還行,但誰知道未來會怎麽樣呢。說不準現在的好不過是回光返照呢。” 他笑了一下,卻發現子女均神情嚴肅,又收斂了笑意:“或許我的日子真的已不長了,所以在去那邊之前,我要跟你們讨論一個很重大的問題,關于今後誰坐叔公那個位置。”

衆人都沒想到會在此時決定未來話事人,紛紛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姿态散漫,抓着一杯威士忌的小五都不由得站直了。

風予羲立即奉承:“爸爸,您千萬別說那種話,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不是所有人都想活到一百歲的。我這輩子已活得很精彩,做了想做的事情,娶了想娶的女人。言歸正傳吧,風家能有今天,除了你們的曾祖父以外,最應該感謝的人就是叔公。叔公一輩子沒有結婚也沒有小孩,全心全意地栽培你們。至于文潛,他雖有兩個女兒,但現在與我們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來,對家業沒有任何興趣。所以,經過我們的讨論,以後家裏所有的一切都交給老四,至于他怎麽分配那是他個人的事,全由他個人定奪。”

當啷的一聲,二姐騰地一下站起來,不小心撞翻了桌子上銀質的餐盤。

“爸爸,你說什麽?”

二姐和風予羲同時喊道。

“來之前你不是說說要商量遺産的分配嗎?!這叫商量嗎?你倒是剩點三瓜兩棗給我呀?” 二姐咆哮道。

“那我把商量改成通知,這總可以了吧?我不明白你有什麽好抱怨的?你沒有工作過一天,一畢業就回家相夫教子,你早就從名單裏出局了。況且,你丈夫不是對你很好嗎?因為你的出身,他永遠不會怠慢你。”  風文瀾用冷冷的,審視的眼光看二女兒。

二姐看起來更生氣了:“我也不要求把整只雞吃下去,但至少你要給我留點湯喝吧?什麽叫全部給老四呀?我們不是你的小孩嗎?我們是充話費送的嗎?還有,大姐呢?在老四沒成年之前,她可以一直幫着你料理公司,是你的左膀右臂,就因為她前幾年談收購案失敗,伯父就對她生出成見,這公平嗎?” 二姐将雲涓拉出來,不是為了提姐姐抱不平,而是想讓自己陣營再多個人。

風予羲比二姐鎮定一點,他聲音圓滑地說:“爸,之前叔公和伯父跟我說過,老四他不聽話娶了一個——”

“我知道,我見過她了。” 風文瀾打斷三兒子的話,語氣溫和地說:“婚禮上我沒仔細看,這次見了才發現老四的眼光很好,她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所以呢?爸,這不是漂亮不漂亮的事。我才是為我們家做出了最大貢獻的人啊!”風予羲怒道。

在角落的小五譏諷地笑道:“對,三哥貢獻最大了,給人全家端茶倒水,又做跑腿又當保镖的。這麽努力做上門女婿,貢獻能不大嗎。”

風文瀾舉起手,制止了即将爆發的兄弟間争吵,深吸一口氣,說道:

“李玉笛比不得惠筠,她毫無背景,不能給老四帶來什麽,所以我們才要加倍的彌補老四。老三,你已經有了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妻子。至于雲涓,你名下有五家公司,這幾年有盈有虧,但總體來說還是很過得去的。小五更不必說,妙雲名下所有的房産都是他的。我們三個老頭子的遺囑已立好,如果沒有任何意外就這麽定了。不要去騷擾叔公和伯父。我們已經老了,希望把事情盡可能簡單的處理。別抱怨,分家只會讓我們土崩瓦解,我們需要一個領軍人物,凝聚所有的力量,這樣才能走的更長遠。好了,解散吧。”

風文瀾站起身,抓過拐杖準備離開。

“爸,等一下!” 風予羲喊到,他接下來說的話特別像是小學生像老師告密某個同學在課堂上傳小紙條:“老四他,他把我們的好朋友吳雲清先生給威脅了,這種行為舉止非常小孩子氣,我覺得——”

風文瀾轉過身,冷冷地說:“好朋友?開什麽玩笑,一個黑-道出身的臭流氓這幾年走了狗屎運賺了幾個錢,就可以被你稱之為好朋友了嗎?”

風予羲和雲涓的表情都像被人掴了一巴掌。

父親離開後,風予安回過頭,見三哥正瞪着自己,眼神裏充滿了恨意。

風予安報以冷笑。他猜風予羲十有八九在想:我真是娶錯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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