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聯手尋公主(三合一) (1)

“少騙我, 昨夜的事我暫且不計較,你可以走了。”趙栀虞不意外他能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看在昨夜後半夜睡的不錯的份上, 暫且不計較。

魏沉璟掀開被褥下了床, 撿起半搭在床邊的外衣,慢條斯理地穿上, 視線微垂,道:“今日我會進宮, 向皇上禀明公主的去處。”

明日才是最後一日, 早些說出來也無妨。

趙栀虞沒有理他,叫來了竹言送件不那麽單薄的衣裳, 以前她喜涼, 但現在身子着實有些撐不住,總想再暖和些。

竹言拿着衣裳進來, 正碰到剛穿好衣裳的魏沉璟,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觀察屋內兩人的臉色, 腳步都放輕了。

魏沉璟出了門,竹言服侍趙栀虞穿衣,嘴唇微張, 好幾次都想問點什麽,最終畏懼讓她閉了嘴,安安靜靜地伺候公主。

早膳早已備好,就等着人醒來。

今早起得晚了,魏沉璟還非常悠閑地坐在趙栀虞對面用膳, 動作中看不出焦急。

趙栀虞喝了口粥, 夾了個蝦餃, 咬一小口慢慢嚼着,問:“你不是要進宮?”

怎麽還吃這麽慢。

“不急,”魏沉璟擡眸直視對面的人,字字清晰:“以後我會常陪公主一起用膳,希望公主莫要嫌棄。”

清晨一起用早膳,這是他幻想許久的事,前幾日太忙,早出晚歸擠不出時間陪伴,現下有了,他不會再錯過任何一個時辰。

趙栀虞停下筷子,低着眸沒有看他,“你是說,你今後不會常出門了?”

既然這樣,她待在這兒可就沒意思了。等魏沉璟把她的‘行蹤’禀報給父皇,她就去賦宴樓待着,之後想去哪兒還是自由的。

魏沉璟筷子停下,一點聲音都沒有。

趙栀虞眼皮微掀,正對上他泛着光的深邃黑眸,有些意味不明地意思,她不禁皺眉,不理他了,動起筷子繼續吃蝦餃。

太怪了,這人指不定又在計劃什麽歪點子,她越來越期待了,魏沉璟究竟還能帶來多少刺激呢?

用過早膳,魏沉璟才出門,他人才走了還沒半個時辰,暗衛來了。

“公主,屬下有有要事要報。”

“說。”趙栀虞閉着眼,神态懶惰地躺在貴妃椅上,雙手中握着個小手爐,放在肚子上,整個人舒坦極了。

“傅小将軍這兩日在調查您的行蹤。”

她微睜開眼,單手捧着手爐坐起身,眉眼間透着幾分疑惑,問:“他調查我做什麽?”

那麽久沒見面,她确實挺想見見人,但是傅佑延怎會無緣無故的去調查她,難不成發現了什麽?

暗衛沒有穿一身黑衣,身上套着最常見的麻布灰衣,低着頭道:“傅小将軍好像發現您已經不見了。”

他被吩咐盯着宮裏的事,一刻都不曾懈怠,“傅小将軍回來當天去了四殿下府裏,之後又去宮裏找了您兩回,綠弦見了小将軍,每次都說您病了。”

傅佑延在戰場上那麽多年,心思并不粗,反而很敏銳,他與三公主好歹一起長大,對于三公主的身體狀況心知肚明,怎麽可能輕易病倒,還病了那麽多日。

意識到事情不對勁,立刻就想方設法的打聽公主不見人之前那些日子在做什麽,得知的消息是,三公主病倒之前在狩獵場待了兩夜,兩夜後就病了。

但是在病倒之前,三公主還與人比試箭術,一場比試名聲大噪,随便一打聽就能聽人說起三公主那日有多麽意氣風發。

既然那般意氣風發,就更不應該忽然病倒。

傅佑延就從獵場開始查,現在不知查到了哪一步。

暗衛将自己窺到的如實說了出來,因低着頭,錯過了趙栀虞閃着光的眸子。

不知道傅佑延能不能查到魏沉璟上。

她唇角愉悅勾起,非常期待那一日的到來,希望傅佑延不要讓人失望,她可是很想看一看那日的大戲。

魏沉璟的反應,應當會很有趣吧。

“傅佑延的事你不用管了,你多加留意桉陽的事,一旦聽到任何消息,不論大小,都要及時告訴本宮。”

暗衛:“是!”

人最後,趙栀虞心情大好,腹部都不痛了,讓竹言去楊廚子那裏報了幾個菜名,難得有了胃口,自然要好好吃一頓。

守院的人來回走動,沒有一人察覺暗衛的到來。

皇宮。

魏沉璟将這幾日‘調查’的事說了出來。

皇帝聽着,眉頭越擰越緊,直到聽完,神色嚴肅起來,“朕的女兒,不是不告而別的人。”

魏沉璟早知皇帝會這麽說,不慌不忙地從衣袖中拿出一塊刻着‘虞’字的玉佩,呈上去,“回皇上,這是公主讓臣的人帶回來的令牌。”

申公公上前接下,拿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仔細端量,點了點頭:“是朕送給三公主的那塊,可朕還是想不通她為何深夜獨子一人離開。”

做了噩夢,白日啓程去林安寺燒香祈福也是可以的,夜裏就走,只是一夜也趕不到。

魏沉璟:“許是夢太驚人,公主心中不安。”

皇帝嘆了聲氣:“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魏沉璟拱手以禮:“臣告退。”

他剛走到門前,聽到皇帝說:“既然找到了,你就派人把那幾幅畫送去林安寺讓公主挑選。”

申公公:“奴才這就找人去辦。”

他眼底劃過冷意,都到林安寺了,還是要挑選驸馬,那他就等着三驸馬的消息傳來。

魏沉璟走後,皇帝搖了搖頭,再次嘆了聲氣。

申公公笑眯眯道:“不是失蹤就好,皇上莫要因為三公主的不告而別感到生氣。”

“朕就是心裏不舒服。”皇帝有點委屈,但他身份擺在這兒,不能把委屈暴露出來。

他最疼愛的女兒走了,都不來跟他這個父皇說一聲,這不是把他當外人了嗎。他身為一國之君,還不能随意離京,想女兒了都見不到。

皇帝還沒傷感多久,門外有人報:“皇上,裴大人到了。”

朝中姓裴的只有一人,是誰不言而喻。

皇帝收起傷感,咳嗽兩聲,恢複了往日威嚴:“讓人進來。”

裴淮止一襲藍衣,進來後拱手作禮,溫和道:“臣參見皇上。”

皇帝擺擺手:“免禮。”

裴淮止直起身子,眼神觸及到桌上的那枚玉佩,神色微怔,疑惑在心裏蔓延。

“朕讓你來,是要問你奏折的事情。”

裴淮止回神,開始回禀正事。

夜裏。

竹言端着一盆水進來,看床上的人還未睡,小聲說:“公主,主子說您身子不大舒服,讓奴婢端來熱水,您泡過腳再睡吧。”

趙栀虞從床上坐起來,痛的額頭都冒了細汗,有氣無力道:“水放下,你讓魏沉璟進來,本宮有話和他說。”

這肚子比昨日還要痛,從傍晚開始就痛的站不起身,只怕今夜又要帶着痛苦入睡了。

竹言巴不得主子和公主有進展,放下水盆,匆忙出了門,眼裏是遮不住的笑。

趙栀虞低頭挽起褲腿,雙腳跑進熱水的那一刻,渾身舒服了不少,眸子微眯,揉了揉小腹,實在想不明白她身體那麽好,為什麽來月事還會痛。

痛的要命,每月都要這般熬着,着實辛苦。

魏沉璟腳堪堪踏過門檻,聽到了心上人嬌冷地嗓音。

“過來伺候本宮。”

轉頭看去,入眼的是趙栀虞那張蒼白的小臉,心裏有些刺痛,沒有反駁,沉默走了過去。

蹲下身,剛碰到嫩白的腳背,上方再次傳來聲音。

“今晚留下來吧。”

她說着,垂下眼睫斂去眸中情緒,按着被褥的手指蜷了蜷。

那一刻,魏沉璟甚至以為是他聽岔了,公主怎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趙栀虞紅唇輕抿,覺得這人很容易瞎想,又道:“本宮肚子痛,需要你來捂捂。”

本是要解釋,告訴魏沉璟他只是一個‘手爐’的存在。

可魏沉璟向來不會正常理解她的意思,理所應當的認為公主今晚需要他,眸子如粘稠的墨一樣黑,胸腔中湧起一股巨大的振奮,連身體都變得燥熱,甚至……

因蹲下了身,所有的一切都完美掩飾起來。

他不動聲色地深吸了口氣,開口就啞了聲音:“公主所言,不敢不聽。”

趙栀虞輕哼:“諒你也不敢。”

竹言和前夜一樣在外等着,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主子從公主屋裏出來,心裏激動極了。

昨夜是主子擅闖,今夜卻是公主點了主子的名,這其中意思相差甚大。

竹言想着,嘴角控制不住的揚起,連精神都好了很多。

三公主去了林安寺,這個消息從宮裏傳出來時,很多人都反應都不一樣。

大部分人只是一聽并未放在心上。

二公主趙挽馨枕在一名男子腿上,不滿喃喃:“病好了不來找我,反而去了林安寺。”她也想去。

男子輕撫她臉頰,“公主若去了,可就見不到我了。”

二公主不禁笑出聲:“就算去也會帶上你的。”

四皇子趙川爻好些天沒見過趙栀虞,聽人說了這個事兒,轉頭就跟魏沉璟說:“三皇妹連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究竟夢到了什麽呢?”

魏沉璟喝着茶,一語不發。

趙川爻還在自言自語,說了一堆才發覺魏沉璟沒有說話,頓時有些不高興:“你不是很喜歡我三皇妹嗎,她獨自一人去了林安寺,你就不擔心?”

魏沉璟:“三公主不喜歡我,我若去了,定會招她煩。”

趙川爻恨鐵不成鋼地看他一眼。

風逐漸變涼,林子裏的樹早就禿了,地上鋪滿了泛灰枯葉,一腳踩上去不停作響,連周圍畜牲的動靜都聽不清了。

傅佑延騎着馬從林子裏出來,目光在獵場周圍看了許久,臉色微寒,他查了好些日子,始終沒有調查到公主的行蹤,獵場上沒有任何不對勁,林子裏也找不出異常。

幾日前宮裏傳出消息,三公主現下不在京城,而是在林安寺燒香祈福,不知是為誰燒香祈福,只知道歸期不定。

狗屁的燒香祈福。

他回來的路上就經過林安寺,就那麽一條路,周圍全是高山擋着,三公主還能繞着他飛過去?

不在宮裏,更不會在林安寺,賦宴樓那兒他觀察了幾日,同樣未曾見到三公主身影。

傅佑延不是不信宮裏對外的說辭,只是這件事太過奇怪,他有自己的判斷,三公主很可能已經失蹤了。

話又說回來,皇上是親眼看到三公主去了林安寺,還是親耳聽到了?

亦或是,聽別人所說?

傅佑延眯着眼在‘別人’二字上琢磨了一下,拽緊馬缰:“駕!”

這個時辰進京的人正多,傅佑延在城門外排着隊,因想着事情,并未注意前方有一位綠衣姑娘,頭戴幂籬遮住了面容,騎着馬與他擦肩而過。

鼻尖有清香一掃而過,傅佑延怔了怔,回頭看去,只看到一抹被輕紗蓋了半身的綠衣背影。

趙栀虞來月事那幾日身子不舒服,哪兒都沒去,實在是憋的難受,月事走了後,她尋着機會就出來玩。

魏沉璟最近又開始忙了,應該又與四皇兄有事要辦,整日早出晚歸,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正正經經的官職在身。

也就在她月事的那幾日,魏沉璟讓人在院子裏建了射箭的靶子,還從侯府裏拿來了許多很好用的弓箭。

單是手感就讓人愛不釋手,趙栀虞有了閑空就去練箭,有時還會叫上守院子的人比試一場。

這些人武功很好,箭術精湛,每次比試押上賭注,日子比之前還要有意思。

京城。

傅佑延路過賦宴樓,遇見了剛從樓裏出來的裴淮止,後者不知怎的,出來後就皺着眉頭站在門口。

他回來這些日子不止一次見過裴淮止,還特意調查過,裴淮止是皇上非常看好的三驸馬人選,單是這一層原因,他就不得不注意這人。

在朝中碰過幾次面,但每次都沒搭過話。

這一次傅佑延停下馬,視線投過去過去,揚聲道:“裴大人!”

兩人隔的不遠,街上人少,就算不揚聲也能完全聽到。

站在門前的裴淮止被打斷思緒,朝他望去,見到是誰,特拱手以禮:“傅将軍。”

傅佑延下了馬,大步朝他走過來,心裏再急,腳步也不見匆忙,在戰場那麽多年早就練就了他沉穩地性格。他本不想與裴淮止有交談,但是為了尋到公主,他可以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裴淮止見人走來,唇畔漾起笑:“不知傅将軍找在下何事?”

傅佑延鷹眸微眯,擡頭瞧了眼上方賦宴樓的牌匾,随意問道:“裴大人是剛從裏面用過膳?”

裴淮止搖頭:“非也,在下只是來問一件事。”

幾日前進宮,在皇上的桌上看到了公主的那枚玉佩,緊接着就聽說公主去林安寺祈福的消息,還說已經去了好些日子。

算着日子,公主啓程的日子應當是狩獵回京後的第二日,先前病了一日,之後就前往林安寺,此前沒有任何人知道。

可他在那不久後還來賦宴樓送了公主在獵場掉下的那枚玉佩,既然公主不在,賦宴樓裏會有誰把玉佩交給皇上?

越來越多的疑惑浮在心頭,裴淮止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今日從一位大人府中談事,回來時路過此處,特來問一問。

但他誰也沒見到,連往日經常露臉的溫公子都不見蹤影。

着實奇怪。

就像是眼前蒙了層霧,看不清前方的路,且吹不散,只能茫然的站在原地。

“剛好,我也有事要問裴大人,不如一起進去聊聊?”傅佑延說着,先一步走進賦宴樓,絲毫不擔心後面的人會反悔。

裴淮止抿起唇,擡起腳步跟了過去。

傅佑延肚子早餓了,點了幾個菜,又要了一壺茶。

不過片刻,兩人就相對而坐用起晚膳來。

傅佑延一口悶了杯溫茶,放下水杯,夾了一筷子素菜送入嘴中,邊吃邊道:“聽說狩獵那日裴大人也在現場,當時可有發生過什麽有趣的事?”

裴淮止擰着眉,道:“的确有一件趣事,但那件事人人皆知,想必傅将軍已經打聽過了。”

不論何時,他說話的語氣都非常溫和,不慌不忙,單是聽着就覺得舒服。

他眼睫微斂,溫潤的眉眼間多了兩分探究,聽聞傅佑延和三公主自幼就一起玩樂,關系比旁人要好上許多,還聽聞,若沒有他擋在前面,三驸馬就落在了傅佑延身上。

現下傅佑延來找他,很可能是要問公主的事。

很可惜,他與公主都沒見過幾面,注定問不到什麽。

傅佑延沉着張臉,似是不悅:“你應該知道你是皇上看好的三驸馬人選,在與三公主成親之前,你就不多關注一下三公主?”

裴淮止聞言,苦笑:“人人都這麽說,可在下與三公主連句話都沒說過,就算是想關注,也沒有機會。”

“那你可知三公主具體什麽時候去的林安寺?”

“不知,自秋獵之後,三公主就未曾露過面。”

傅佑延動作一頓,擡頭盯緊了他,“你就不覺得蹊跷?”

裴淮止應上對面的視線,“早就這麽覺得了。”

只是一直沒找到同樣有這個疑問的人。

二樓。

小二将樓下看到的一幕盡數說給溫公子,後者了然點頭,表情不見慌亂,眼神平淡到沒有絲毫波瀾。

“無事,你繼續盯着,等人走了再來告知我。”

他不久前才送走公主,裴淮止就來了,現下又來了個傅佑延,當真是棘手。

剛聽到三公主去林安寺這個消息時,他愣了許久,腦袋就像一團漿糊,怎麽都想不通。直到再見了公主,公主只說他不必管,還讓他不要跟旁人透露任何消息。

溫公子自然聽她的話,他近些日子很少去樓下,小二認得一些人,見到了不好應對的,立刻就會來禀報。

夜裏。

暗衛再次找上門,把他窺到的所有事全部道出。

趙栀虞愉悅勾唇:“如此甚好。”

她很想看到魏沉璟被拆穿,已經迫不及待了。

依傅佑延的性格,發現此事後,一定能跟魏沉璟打起來,致不致命另說,兩人都不是軟骨頭,到時碰一碰,誰會更勝一籌呢?

暗衛講這件事禀明了就走,不敢多待,他還要緊盯着傅佑延的動靜,多待一刻就會錯過很重要的消息。

趙栀虞等人走了,叫來了竹言,“魏沉璟怎麽還沒回來?”

除了剛來那兩日,已經許久沒有回來這麽晚了,她有點事想問魏沉璟,等了又等,耐心即将耗光。

竹言搖頭:“奴婢也不知,公主若困了就先睡吧,有什麽事明日一早再說也是一樣的。”

趙栀虞輕輕颔首,拿下頭上挽發的玉簪放桌上,“你退下吧,今夜天冷,就不用在外面守着了。”

待在屋裏都能聽到外面如鬼泣般的風聲,天本就冷,更不要提外面還有這麽大的風。

竹言遲疑搖頭:“那怎麽能行,這些都是奴婢的分內之事。”

“院子裏又不是沒旁人看着,我看你最近有些咳嗽,回去好好歇着吧。”

又提了一邊,竹言不敢再反駁,笑道:“奴婢多謝公主。”

趙栀虞吹滅了屋裏的幾臺燭火,昏暗的屋內只剩下床邊一臺燭火還沒有滅,燭火照亮了周圍一小圈,她拿了本兵法書籍,獨自一人坐在床邊翻看,耳邊只剩下外面的邪風聲。

坐了許久,沒有任何困意。

屋裏其他角落陷入漆黑,尤其是窗子那處的位置,什麽都看不到,窗戶被強風吹着,斷斷續續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在夜裏顯得尤為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手都涼了,還是不困,反而是越看越有神。

魏沉璟有事耽誤,回來時已臨近子時,來到一扇門前,沒有看到守門的婢女,反倒是黝黑的放屋裏閃着一片燭火的光亮。

他默了默,手掌貼在門上,放輕動作推開了一條縫,往旁邊挪了挪,透過縫隙将屋裏的一切窺于眼中。

燭臺照的周圍昏暗不明,一道青色的纖細身影坐于床邊,微低着頭,手裏拿着一本書籍正在翻閱,看不太清楚,只能瞧出模糊輪廓,卻有一種朦胧的柔美。

魏沉璟立在門前許久都沒有動,眼神貪婪地窺探裏面的一切,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唯恐吵到屋裏的人。

哪怕是坐在那裏看書,也是無人能比。

趙栀虞看兵法看的入迷,只覺得手更涼了,感覺到一陣寒意,就像窗子沒關好一樣,眉心微蹙,擡起眸子在屋裏掃視一圈。

可惜什麽都沒看到,其餘地方太黑了,與黑夜融在一起,她眼前只剩下閃爍的燭光。

總覺得遠處有一道視線在注視她,想忽略都忽略不到,抿起紅唇,放下書籍起身,步伐遲疑地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魏沉璟親眼看着她一步步走來,模糊的身影在視線中一點點變清晰,怕吓到屋裏的人,索性推開了門,嗓音涼薄:“這麽晚了,公主怎麽還未睡。”

趙栀虞早就懷疑門開了,關好的門不會無緣無故的開,定是有人推開了,心裏有了猜測,忽然聽到有人說話并沒有被吓到。

可魏沉璟這種做法她不喜歡,偷偷摸摸成何體統,光明正大的進來都比這樣好。

“你進來,我有事問你。”她道了句,轉身回到床邊。

魏沉璟進了屋,點亮兩臺燭火,雖算不上明亮,好歹比剛才看的清楚,關上門,不斷吹進來的冷風立即就被阻擋在門外。

“我上次過來還帶了枚玉佩,現在找不着了,你可曾見過?”趙栀虞背對着他,單薄的身子仿佛一撲就倒。

整個屋裏翻遍了都沒找到,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拿走了。

就是不知在她來的那日,魏沉璟知不知道她将玉佩帶身上,若特意檢查過她身上所佩戴的東西,沒有看到玉佩,後來又憑空冒出來個,有些事就不像表面上浮現的那麽簡單了。

那枚玉佩是自小就佩戴的,跟在身邊那麽多年,早就有了情感。

魏沉璟聽到‘玉佩’兩個字時眼中閃過一道光,轉瞬即逝,語氣平淡:“為了讓皇上信服公主已經身在林安寺,我擅自拿了玉佩交給皇上。”

趙栀虞了然,沒有丢就好,可她還是不知道另一個疑問。

魏沉璟究竟知不知道玉佩是後來出現的?

“玉佩的事未跟公主商量,還請公主責罰。”

她眸子微涼,似乎又看到了那日魏沉璟舉着長劍要罰的一幕,很是難纏。

“以後有什麽事提前告知我一聲。”至于這次就算了。

魏沉璟了然,看她坐到床邊,繼續拿起書籍翻閱,沉吟一陣,道:“公主就早些歇息吧,明日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趙栀虞詫異擡眼,确定剛才沒有聽錯,笑了聲:“你竟舍得讓我出門了?”

之前恨不得派好些個人看着她。

“帶公主去一個地方,回來後一切都不會變。”魏沉璟想到玉佩的事,心情忽然變得很好,不論公主态度如何,明明有機會出去,卻選擇繼續就在這兒。

暗衛大可以把三公主的事禀報給皇上,但到了現在,皇上都不知情,說明三公主沒有讓暗衛那麽做。

簡而言之,公主不會走。

“明日何時?”趙栀虞覺得,魏沉璟要帶她去的地方不會無聊,若是路途遙遠,說不定還能遇到些好玩的。

“明日一早就啓程。”

“去哪兒?”

“不出三十裏路有個寺廟。”

趙栀虞怔了一瞬,很快就回過神來,眼神茫然,狐疑問:“去寺廟做什麽?”

“寺廟裏有位師父專門算姻緣。”魏沉璟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夜裏涼,公主莫要踢被子,早些休息。”

他還沒等趙栀虞回過神就離開了,等後者反應過來,屋裏早就沒了他人影,連門都緊關着。

趙栀虞耳尖染上薄紅,仍然皺着眉,有幾分不悅:“我都不信這個,你怎麽還信啊。”

算姻緣和算命不一樣,但也差不太多,她以為像魏沉璟這樣雙手沾滿血的人,早就不信那些整日玄虛之人,更不信命。

命怎麽樣,是靠自己來掌握的。

姻緣,也差不多。

她想與誰共度一生就與誰,也可以不選擇,獨子一人也可活啊。

可惜她再怎麽喃喃,已經走了的人都聽不到。

魏沉璟不信命,也從來沒找過人算過命,他聽聞有家寺廟姻緣算的極好,一半以上都如算姻緣的師父說的那樣,為此許多人花重金也要見師父一面。

可那位師父反而不怎麽喜歡花重金見面的人,還說:“有緣自能相見。”

重金求見已經壞了緣。

趙栀虞沒有早睡,看兵法看到很晚,不知什麽時辰了,她堪堪有了困意,合上書,躺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閃爍的燭火沒有影響她的睡意,仿佛燭火不存在。

許是累了,這一覺睡的很沉。

趙栀虞感覺到周圍搖搖晃晃,晃得她整個人不舒服,耳畔還響着聒噪的馬蹄聲,身體似窩在一個溫熱的地方。

她閉着眼,眉頭緊皺,可見有多麽不舒服。

迷迷糊糊中,聽到上方響起一道聲音:“慢一些,有點晃。”

“公子,這條路不平,避免不了搖晃,您若是擔心擾了公主,可以抱緊公主。”馬車外,正在趕馬的大塊頭粗聲回道。

他那咋咋呼呼的粗聲直接将趙栀虞吵醒了,睜開眼,入眼的是四方車頂,木窗緊閉,窗子旁還有簾子,眼前的一幕提醒着她此刻身在馬車裏。

視線掃到男人硬朗清晰的下颌,同時感受到緊攬着她身體的手臂,眸子微動,這才意識到她睡在了魏沉璟懷裏。

半張臉側着貼在他胸膛,即便有衣裳隔着,也能聽到他猛烈的心跳聲,無時無刻都在提醒着魏沉璟對她的感情。

趙栀虞臉有些熱,毫不猶豫拿開了腰間的手,坐起身,和一旁的人拉遠距離,眉眼間有幾分不自在,“怎麽不喊醒我?”

又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法子,着實可笑。

“喊了,公主睡得沉,沒聽到。”魏沉璟正起臉色,神态并無占便宜的竊喜,坦坦蕩蕩的模樣看不到心虛。

他所謂的喊了,就是進屋看了一眼,瞧人沒有醒,索性将她抱了起來。

趙栀虞昨夜睡前沒有更衣,依舊是見面時穿的那身單.薄青衣,身子嬌軟,腰肢兒細的讓人移不開眼,抱起來時壓根舍不得松手。

魏沉璟拿了外衣給她披上,就抱着人上了馬車,倒是希望人慢點醒來,他可以再多抱一會兒。

聽聞看姻緣的師父只在午時前露面,去晚了就見不到人,迫不得已才啓程那麽早,魏沉璟何嘗不想她舒舒服服的多睡會兒。

路不平,不論行的快慢,車裏都晃個不停。

趙栀虞晃得頭暈,肚子還餓,摸了摸扁平的腹部,道:“魏沉璟,我餓了。”

不吃早膳就把她抱出來,太不是人了。

魏沉璟反手從一旁拿起一包糕點,解開細繩,骨節分明的手指拿起一塊裹滿白芝麻的棗泥酥,遞到她面前。

“連夜讓楊廚子做的。”

趙栀虞接下,咬了一小口,靜靜吃着,很快就吃完了一整塊。

旁邊又遞來一塊,她接下繼續吃,連着吃了四塊,腹中終于有了飽腹感,棗泥的甜味在口中久久不散,好吃極了。

在吃這方面上,賦宴樓的廚子最合她心意。

吃飽了,就有力氣說事兒了。

“姻緣和命一樣,全憑自己掌握,你找人算也沒用。”

魏沉璟沉默着。

趙栀虞打了個哈欠,懶懶靠在窗戶一側,閉上眼睛,“況且我還有心事未了,不想與人成親。”

在心事未完成之前,甚至不想談情說愛,不論那個人是誰。她自接觸武功的那一刻,就總想着哪一日一定要上戰場殺敵,幼時只期待長大,那樣就可以随軍前行了。

可等她大了,到了年齡,提出此事後遭到許多人反對。父皇、母後包括皇兄皇姐,沒有一個人答應她随軍出行。

當年傅佑延随父出征,她是不舍過,但絕不是不舍傅佑延,而是戰士們要走了,卻不能帶着她,心中有埋怨、有不甘。

“昨日夜裏之所以回去那麽晚,是被傅小将軍攔了路。”魏沉璟沒問她什麽心事,反而說起了另一件事。

他人還在二皇子府中,傅佑延就帶着裴淮止找來了,這二人能一起來倒是出乎意料,還擋住他的去路,頗有不交代事情就讓他好看的意思。

趙栀虞提起了興趣,睜開眼,眼底閃着碎光,故作疑惑:“他找你做什麽?”

終于查到魏沉璟身上了?

什麽時候打起來?

魏沉璟低低笑了幾聲,眼眸透着毫不掩飾的寒意,周身好似圍繞着一層戾氣,沉聲道:“傅小将軍問我是怎麽查到公主在林安寺的。”

怎麽查到的,當然是随口一說。

公主就在他院子裏,沒有外人知道,就連昔日的好友都被他瞞着。這種背着所有人偷偷擁有公主的感覺并不好,在那些人眼中,公主日後的三驸馬只會是裴淮止,不會是他魏沉璟。

“你如何回的他?”

“探子來報。”

魏沉璟當時只說了這四個字,後來他想走,傅佑延卻攔住他的路,問他是哪個探子,還要見一面。

他沒有跟對方廢話,手勁兒不留情的将人推開,留了句話才走。

魏沉璟當時說:“公主去哪兒關傅将軍何事,就算有人着急也該是裴大人。”

一位是皇上看好的三驸馬,一位是與公主幼時很好的玩伴,這兩人居然湊到了一起,還都是來尋公主的。

因二皇子等人也在,他當時極力忍耐才忍住沒有動手,轉身時臉上笑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讓人畏懼的陰沉,好在無一人看到。

出城之際,察覺身後有人跟着,甩了好久才甩掉,這才回去那麽晚。

找到他能怎麽樣,公主被他藏的好好的,絕不可能有人發現。

趙栀虞很失望,她想看到的畫面,究竟何時才能看到?

她還在想其他事,魏沉璟又重新說回關于姻緣的事,将那位老師父的規矩講給她聽。

馬車行了一個時辰,終于到了寺廟附近,遠不及林安寺那樣的大寺廟,眼前的只是一個兩間屋子合在一起的破舊寺廟,上方牌匾被灰塵覆蓋,隐約能看清前面兩個字。

是‘姻緣’,所以這叫姻緣寺?

好生奇怪。

寺廟雖破舊,人卻不少,大多是走在一起的夫婦,還有些紅着臉的姑娘和咧着嘴笑的郎君。

趙栀虞下了馬車,才走了兩步,手就被魏沉璟牽住,她下意識想甩開,用力掙了兩下,被抓的非常牢固。

了解魏沉璟的性子,索性不掙紮了,任由他牽着走向寺廟。

前面有幾個人在排隊,魏沉璟卻牽着她徑直走向寺廟,其餘人都在看他們,那眼神就像在質問他們為何不守規矩。

寺廟裏香火旺盛,月老雕像擺在上方,旁邊有兩根柱子,上面挂了很多紅線,每根紅線兩頭處都有一個木牌子,上面還寫着名字。

一位小和尚走了過來,溫聲道:“兩位施主請在外面等候,師父不喜歡有人擅自闖進來。”

趙栀虞還沒說話,魏沉璟就單手抽出腰上扣着的匕首,神色淡然的将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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