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果題目就只有發給我的那些,那應該是做完了。”許秋來歪頭微笑。

又是一擊絕殺,韓延覺得心髒都要從嗓子口跳出來了,他下意識伸手按住,腦子一片空白,恍惚想到,許秋來的做題速度,好像是之前找過的那些人中最快的。

Q大計算機系男女比例為7:1,在歷屆賽場上,女性更是少之又少,更何況她的長相是技術宅根本無法抵抗的那一挂。要是師妹真的能參賽,決賽場上這麽一歪頭,要有多少對手瞬間喪失戰鬥力。

果然紅粉骷髅是瓦解革命意志的堅船利炮!

好在徐師兄和黃毛師兄很快就回來了,還給兩人帶了飯,瞧見秋來坐在韓延的位子上看柯南,皆是一愣。

韓延的桌位是他們之中最幹淨整齊的,這孩子強迫症嚴重,大到顯示屏和鍵盤的擺放角度,小到放一只筆、一個杯子一本書都有講究,平時從來不讓他們碰。

感情他的位子還帶性別歧視的!

許秋來淡定拆開飯盒開始吃飯,其餘三人并排蹲對面電腦前看測試結果,看上去倒是比她這個正主還緊張些。

徐景盛搓好幾次手,敲下回車鍵打開郵箱。

十五分鐘後,電腦背後的三個人面面相觑,感覺飄乎乎身處雲端人間不真實。

黃毛壓低聲:“我們不在的時候師妹找外援了?”

韓延搖頭。

徐景盛:“你盯緊了沒……”

韓延:“需要盯?”

确實,競賽期間要相處兩三個月,技術水平是高是低根本瞞不住的,沒有人會蠢到入組測試作弊,高開低走以後下不來臺。

那這麽說,這些題确實是秋來一個人做完的,而且只用了一上午不到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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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盛一開始當然希望師妹能留下,但腳本看到末端時,他怎麽就那麽不願意相信呢?

雖說Q大從來都牛人輩出、卧虎藏龍,但每每遇上那種不怎麽使力就輕松跑到終點拿第一的人,還是叫人生出一種“我為什麽要這麽努力給別人當陪襯”“辛辛苦苦抵達的天花板是別人的地板”的挫敗感。

怪胎有一個陸離就夠了,現在又冒出來一個。

許秋來明明小他們兩三歲,還是個女孩子,但就從她答題內容的水平看來,比起他們幾個都不遜色,就大一就那幾門課,怎麽可能學到這麽多東西嘛!

許秋來把盒飯吃完,打包扔進垃圾桶。又換好幾個坐姿等了很久之後,終于等到結果通知。

桌對面三個人情緒十分低落:“恭喜師妹,你現在是我們的一員了。”

“有什麽問題嗎?”許秋來指指屏幕,“我看你們檢查了很久。”

徐景盛關掉顯示屏不忍再看,“沒什麽問題。”

“那大家的表情怎麽都這麽沉重……”

黃毛:“……我們只是在想今天下午要到哪裏去吃飯為你慶祝好。”

看來隊裏的經費是很緊張了,許秋來意會,擺手,“我不挑食,在食堂就可以。”

徐師兄搖頭:“中午就讓你吃盒飯了,下午歡迎儀式呢,在食堂怎麽行?”

黃毛低頭找起手機號碼,“是時候把陸神找來放放血了。”

這是許秋來第二次從他們口中聽到“陸神”這個字眼,她別開眼睛,裝作不經意問道:“陸神,是說他很厲害嗎?”

“都封神了,你說多厲害,要是陸神做人高調點,有現在那個江哲什麽風頭。”黃毛答她。

江哲,這個名字許秋來就熟悉多了。

啓辰科技首席技術官,傳說他南大畢業時去啓辰面試,不到五分鐘時間黑掉了啓辰的系統,當即被啓辰CEO齊進以三百萬年薪聘請。就在今年,他還帶領團隊成功入選世界前沿網絡安全技術領秀公司50強,是信安圈這幾年名聲赫赫的天才新貴。

他的實力有多強,秋來不是很清楚,他們沒有正面交過手。他在啓辰大放異彩的時候,她雙親剛剛去世,沒有心情和精力去試探。

但是既然被那麽多人推崇,有這麽廣的名氣,想必還是有他的過人之處。而這樣一位人物,在黃毛口中,被安排到陸離下面的層次,這反而讓她越發好奇起來了。

徐景盛忽然想起來一茬,“對了師妹,你認識陸神?”

韓延對這件事有點耿耿于懷:“上次你還、還把巧克力牛奶給他。”

“我之前在網吧兼職時候見過面。”許秋來沒有隐瞞。

Q大的校園網線路老,毛病多,還到點就斷電。焦點網咖位置離信院不遠,配置不錯,服務也到位,在當下的網吧裏算是較高檔次,是他們系人常駐紮的地方。

包括韓延和徐景盛都是在網咖第一次認識許秋來的,所以說他們見過面并不奇怪。

“師妹,你每個客人都會記得他們的喜好嗎?”韓延追問。

“延兒……”黃毛不忍地搖頭,“你這孩子可快別再給自己找不自在了。”

世界就是這麽殘酷,只有帥哥才有被人銘記的資格。

誰知許秋來食指在空中輕輕一指,笑容露出光潔的牙齒,“三明治,拿鐵,對嗎?”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候,韓延點的東西。

徐景盛反應了一瞬,後知後覺驚恐地瞪大眼睛:“我屮艸芔茻,師妹你怎麽做到的?現在還記得!”

“我記憶力從小比別人厲害些。”

“是傳說中的過目不忘嗎?”他立刻興致勃勃抽查,“我們上次在景園食堂吃飯呢,你還記得我吃了什麽菜不?”

“水煮肉片,黃焖雞,雙椒木耳。”

“延兒呢,延兒吃了什麽?”

“魚香茄子,金秋玉米,椒香土豆片,還喝了二樓Daisy家的半糖拿鐵。”

以後需要相處的時間還長,許秋來并不介意多露幾分本事,提高自己的團隊話語權。

徐師兄的嘴巴半晌沒合上,“簡直絕了,半糖拿鐵是怎麽看出來?”

“紙杯,紙杯上勾選了這些信息。”這句是韓延代答的。

他身心俱疲,換個話題,“師妹你高考是本地考生吧?”

許秋來點頭,反問,“師兄呢?”

“我J省的,”想了想,他又補充一句,“榜眼哦。”

J省是有名的南方高考大省,地獄級難度考卷,能上重本線的都是從千軍萬馬裏殺出重圍的精英。相對而言,Q大對本土考生分數要求就比較低了。

其實徐景盛平時不是這麽喜歡吹噓自己的人,但主要眼下他急于拯救一點可憐的男性自尊心。畢竟身為小虎隊組長,要是被小自己這麽多的隊員、尤其還是個女孩子處處碾壓,也太沒面子了。

“師兄好厲害。”許秋來适時送上晶亮的星星眼。

總算扳回一城,他得意忘形順口一問:“師妹去年考了多少?”

“六百八出頭。”

徐景盛回憶了一下去年的分數線,估摸着問:“是有競賽加分嗎?”

“嗯,奧數競賽,加了二十。”

心咯噔回落了一點,他重新挺直腰杆,露出笑容。

然後就聽見許秋來接着說道,“加分之後是七百零二,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多虧了卷子比往年簡單。”

“……”

徐景盛徹底放棄掙紮。

秋來說得輕描淡寫,但事實上,高考包括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是她一生中最為艱難的時刻。

得勢時車馬盈門,失意時門可羅雀,從錦衣玉食大小姐搖身變成父母雙亡的小可憐,各路親戚朋友大約都覺得晦氣,對她們姐妹倆避之不及。

許秋來花了很久去習慣一文錢摳成兩半花的日子,去學習與落魄不偶、捉襟見肘的自己和平共處。

甚至高三中旬一度曾快要失學,直到——

有同屆學生的父母找上門,花錢要買她的保送名額。

那數字讓人根本無法拒絕,她就要餓死了。

在此前的十七年,家中從未給過她一點成績上的壓力,許秋來的學生生涯大多是半學半玩過來的,直到那時候,她忽然意識,自己有多麽地需要這份成績。

并不是記憶力出衆,考試就能輕松撥得頭籌。許秋來是理科生,記憶能力對她做題反而沒有那麽重要。

放棄保送之前,她的成績常年在母校超級中學排行前一百,忽上忽下,運氣好也曾跑進過前十的行列裏。拿到那筆錢之後,她才抛開所有雜念,潛心準備考試,有整整兩個多月時間,她每天只睡三四個鐘頭,教室裏的速溶咖啡喝到聞見味兒就能吐出來。

許秋來的性格中很有一種不服輸的執拗,別人越彈壓,她越要比任何人都爬得高,越是困難,她越要迎着風口朝前走,決不退縮,絕不妥協。

高考她是全程發着低燒做完卷子的,從考場出來就直接去了醫院。

即便如此,她還是考出了高中三年來最高的分數。

===

下午飯之前,秋來還不懂黃毛師兄口中的放血是個什麽意思,直到她坐在歐陸中餐廳的椅子上。

這餐廳她從前來過,一道餐前點心都是三位數起跳。這價格放在從前不算什麽,但自從家道中落後,她還是第一次進人均這麽高的地方。

三位數買菜都夠她和秋甜吃一個禮拜了好嗎。

她有點坐立不安,偏頭朝黃毛問道,“師兄,這邊這麽貴,好叫陸師兄付賬嗎?”

其實她主要想問:确定陸離會當這個冤大頭?

“陸神這會剛從賀教授那邊出來,他一個人吃飯也是吃,咱們搭夥無非多吃點兒,沒事兒,吃大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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