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五篇、
莫舒不得不回憶那段讓他害羞又愉悅的往事,一開始他是憎惡兆示伊旅的,與他一樣似白化症人的兆示伊旅卻像個惡魔,使他堕落,沉迷于被人擁抱的感覺。甚至引導他,強迫他亵渎了神。
莫舒和兆示伊旅接觸不過只有六次,第一次是兆示伊旅半夜過來找他,問他神會怎樣讓罪惡之人受到處罰,會采取什麽行動。等等,他記不清了。他只記得兆示伊旅撫摸他的面頰,之後他第一次做了一個只屬于他一個人的春夢。
成熟了的人類正常情況下怎麽可能不做春夢?那是正常生理現象,但莫舒以往做這種夢的時候只會感覺羞恥和難受,所以拼命忍耐,忍到夢境裏一片雪白,仿佛他被神擁抱在懷裏。但是那次的夢,他第一次體會到了色彩,并且深刻地用觸摸的方式了解到了自己的需要。
莫舒紅了臉,他低着頭扯回自己的理智,強迫自己回想和那事無關的對話。
“兆示伊旅先生給了我引導人心的力量,那是真實存在的神秘力量。但我不會用它做壞事。”莫舒說。
肖尚德皺起了眉頭,他更加懷疑攀傀恐怕真是兆示而非當初他們遇到的司天成。可是攀傀的樣貌他們見過。那麽這個兆示伊旅究竟是什麽身份?是真正的半個攀傀麽?他的名字是假的嗎?攀傀只有唯一一個,這是無論司天成還是阮先生都承認确認了的。
“那天之後,兆示先生讓我按照他給的名單尋人,并且讓那些人積極向善。那份名單我至今留着。但名單後邊還有條件:如果找不到那些人,就按照條件去找。我首先是找符合條件的人,并沒有按照名單上的人名去尋找。”莫舒說着,把那份名單放在桌上。因為年代久遠,莫舒怕紙碎裂,所以找了兩片透明塑料封膜将紙條夾在中間,上邊的字跡現在還清晰可見。
肖尚德在那份名單中發現了自己的名字!
“意志堅定,心中有愧,生無可依……”肖富至念着紙上的條件,只覺得根本是刁難人,之後才看那份名單,直到看到自己老爸的名字,心裏不由得對老爸生出一絲同情,也有點佩服這個兆示伊旅。
“第二次兆示先生過來,是勸我聽從他的話語,讓我……更……更深地體會被愛撫的滋味并且沉迷于這種感覺……我不清楚他為什麽這麽做。”莫舒說。第二次被兆示伊旅觸碰後,莫舒感覺他開始丢棄自我,慢慢變成任人玩弄的怪物。
“原來是被人調-教過,難怪這麽美味。”肖富至聽着,笑着戳破莫舒的遮羞布。他雖然了解的多,卻自覺對那種事情沒什麽興趣,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變成人傀了。
莫舒被肖富至一語說中了心中最羞恥的秘密,低下頭紅着臉咬着牙陷入沉默。
“一直都只有那個兆示伊旅過來找你嗎?沒有其他人?”肖尚德問。
莫舒搖搖頭:“不是,第二次來的時候帶過來五個沒有臉的壯漢,那些到底是不是人我也不清楚,他們身上沒有毛發,摸起來确實是人的皮膚,但是他們沒有五官,舌頭像是壁虎一樣的,很長很細……”
肖尚德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情況。他聽到所有未知的東西之後都會自然地想起似乎無所不知的阮懷因阮先生,想要把自己的聽聞告訴那個人。
“那家夥不會是傳說中的造物主吧?怎麽感覺那些壯漢會是他捏的呢?”肖富至插嘴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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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兆示伊旅可能是造物主,單铮和湯虎承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們甚至沒有否定肖富至這個想法。
“第三次……我就不說了,他單純是來讓我加深對那種感覺的依賴,他成功了,我差點堕落成一個玩偶……就算是一些肮髒的東西都能很自然地接受。”莫舒接着說,一邊無意識地摸了摸嘴唇。
表面正直內裏黃的肖富至當然什麽都明白,他同情地看了一眼莫舒:“好吃吧?”
莫舒不自覺地點點頭。在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回答了什麽問題之後猛地擡起頭微怒道:“先生!不要戲弄我!”
然而剩下的三人完全不知道這倆在說什麽。
“第四次我完全堕落,那時候的我,已經不合适再侍奉神了,我想死去,但我辦不到。”莫舒的話證明他已經變成一個人傀,因為人傀是無法自殺的,只有被授意的情況下才能自我了結。
“第五次呢?”湯虎承問。
“第五次,兆示先生已經無法控制我了,他說在我身上的線斷了,但我還是……我真是堕落了……”莫舒嘆了口氣,抓緊了自己的白色長袍。
“你愛上了兆示伊旅?”湯虎承的問題得到了莫舒的肯定回答,于是他接着問了一句為什麽。
“兆示伊旅先生不像壞人,他希望這個世界充滿愛與和平,盡管行為有些極端,但有時候,在我心裏充斥陰暗的時候,我也想過要毀滅什麽,他卻一直在鼓勵我不要放棄,不要自我毀滅。”莫舒說。
“攻身後攻心,這釣馬子的手法還真是高級。也是最近一次見面才送你這個耳釘的吧?”肖富至笑着問。
“是第五次的時候。”莫舒老老實實回答:“但我不知道這耳釘的價值。”
單铮選擇相信這個善良的人。
肖尚德抓住莫舒話裏的重點接着問:“他控制不住你是什麽意思?之前一直都在控制你嗎?”
莫舒說:“在我和他身上有線連着,但我不知道線是什麽,他說線斷了,還說那人能夠斷他的線,但他好像并沒有為此生氣,只是覺得可惜。”
“斷他線的人是誰?”肖尚德問。
“不知道,但我見過。”莫舒看了一眼衆人,主動接道:“是個身材不輸于這位先生、頭發花白,完全記不住相貌的人。”
“阮懷因……”肖尚德立馬就猜出這人是誰。
看來阮先生已經什麽都知道了吧,他的記錄庫一定也把這一次事件更新了。
肖尚德再次向兒子确認那個名聲在外的面館進駐的刀削面師傅,那個師傅十有八-九就是阮懷因了。雖然那個地方是他不願意去的,但是這回,他決定要去那個城市看看。
“那麽最後一次見面發生了什麽?”單铮問。
莫舒笑笑,輕輕摸了摸胸口回答道:“無關緊要,總之我被完全俘虜了心。徹底愛上那位銀發先生了。”
肖富至啧啧嘆道:“你真傻,明明知道那人可能不是好人,現在又有可能是全人類的公敵了,你還想和他談戀愛嗎?”
莫舒搖搖頭,苦笑着說:“就算是這樣,我也願意為了他不顧一切,哪怕與世界為敵……”
肖富至覺得自己是真不理解這個教士的想法。為了一個人與全天下為敵?萬一那人失敗了,在他身邊幫助他的人豈不是會連骨頭都被人砸碎?反正他堅決地認為自己不能走非主流路線,除非不怕死不怕被羞辱。
“我能感覺到他并不是那種會被全天下人讨厭的人。”莫舒抓緊了自己的手,對幾人說:“有時候一個善良的人也會做出讓人無法判斷對錯的事情,我覺得他在這件事的做法上沒法讓人判斷出對錯。知道他善良的人一定會原諒他的。”
肖富至搖頭嘆氣:“看來你和外邊那些俗人的三觀确實不合,我告訴你一個事實,當人們發現是誰導致人類變成那種怪物,不管是不是針對壞人進行的改造,不管存在好人身上的現象是不是讓人類變得更好,他們都會告訴你,那個源頭,必須被消滅掉。”
肖富至說完,看着莫舒,知道他不理解,于是繼續對他說:“人,沒你想得那麽善良,也不可能絕對善良。現今人們對善良的定義也值得思考,他們認為,真正善良的人,是不會反對任何損害他們自身利益的事情的,人們認為,善良的人能夠包容一切污穢,就像你這種的,一般人恨不得壞人死絕的時候你想的卻是如何讓壞人變成好人。明白嗎?只要那家夥傷害的是人,就會有人站出來反對,無論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如果他們反抗失敗,那些不吭聲的人最後會像你一樣,成為攀傀絕對聽話的傀儡。換句話說,攀傀如果喚醒這個世界上所有人身上的種子,人類反抗不過他的控制,我們最終會變成他的傀儡!這不是攀傀在簡單地清除世界上的壞人,而是他在篩選不會反抗他的溫順傀儡和玩具!”
肖尚德沒想到自己這個傻兒子的腦袋這麽靈光。哪怕攀傀是真的單純想讓世界只留下好人,但現在看看,如果全世界只剩下莫舒這樣聽話乖巧的人或許沒什麽不好,但他們本質上就是攀傀的傀儡了。
“沒想到這背後會有這麽大的陰謀……這是真的嗎?”單铮不确定地問。
“按照現在的發展趨勢,的确是這樣。哪怕我相信攀傀本質非常單純。”肖尚德認真地說。
“為了讓世界幹淨而做出極端行為的人,也不是沒有。但是敢這麽做的人類可沒有好下場。”湯虎承熟知歷史,他知道以前發生過的世界大戰是因為什麽緣故。“如今我們要面對的卻是非人類,呵,想想還真不一定有勝算。”
湯虎承擡頭看向莫舒,他暗自分析,那個非人類抓住了人類的弱點,甚至能夠讓人類擴大自身的弱點,光是對人類進行控制這一點就足夠讓人害怕了。
“那麽我們現在需要找到和那家夥抗衡的武器,對嗎?我記得你們剛才提到過阮懷因,那是誰?”湯虎承問。
“是一個擁有長生技能,無所不知無孔不入的人……人形生物。”肖尚德想了想,換了一種說法,因為他不确定阮懷因是不是人類,他從高複定口中聽到阮懷因是“永呈天啓後裔”,永呈天啓是什麽,他找了這麽多年也沒有找到相關文獻記載。
“看來非人類也只有非人類能夠對付了。”湯虎承笑着,站起來對幾個人囑咐道:“這件事恐怕還得瞞着,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我們會想辦法通緝那個叫做阮懷因的人,把他帶到領導面前,軟硬兼施也要讓他幫助我們。”
肖尚德無奈笑道:“從以前我在旗臨組的時候就聽過他的大名,更知道這人什麽德行,他不會多管閑事,也不會放任不好的事情發生。你們求他他都不一定松口,何況是來硬的,他不反戈你們就該謝天謝地了,我勸你別打他的主意。”
湯虎承愣了一下,回頭看肖尚德,問道:“先生是旗臨組的成員?”
肖尚德點點頭。
“幾十年前旗臨組徹底解散,只留下很多傳聞,原來真有這麽個秘密組織!”湯虎承興奮道。
“這麽說,我們可以和兆示伊旅抗衡的武器就沒有了嗎?”單铮不甘心。
“封村還埋着查菱和司天成,也許我們應該找他們幫忙,但這件事恐怕還得請示一下阮先生。”肖尚德說。
“這兩人又是誰?”單铮問。
肖尚德摸了摸鼻子,說:“司天成便是攀傀的分裂體之一,當時我們進入封村尋找長生人的時候就遇到了他,攀傀當時分裂成兩個部分,司天成和傀,讓攀傀之種散播得到處都是的就是傀,他授意年洲寰先生和趙熙定先生利用藥物散播攀傀之種。而司天成對此事完全不知情。查菱和兆示克菱長得一模一樣,據說是已故兆示克菱的複制體。但我現在開始懷疑那些非人類包括阮先生,是不是對我們說了謊。”
幾人聽得迷迷糊糊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整理這些事情,首先最大的問題就是——一直在說的攀傀究竟是啥玩意兒???
“要消化的東西太多了,先生,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海城,找到阮先生之後開始計劃将這些災難擺平吧……”湯虎承說到最後感覺有些無力,他甚至覺得這場戰鬥他們已經毫無勝算。
單铮摸着手臂,他沒想到自己會被卷入這麽麻煩的事情中,他想自己當初為什麽不加入緝毒隊?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衆人調侃,要是放在以前,攀傀絕對算是神一樣的存在,不過以現在的眼光來說,攀傀這種東西也算是神或者是魔鬼,第一不知道長什麽樣子,聽說還能自由變化;第二還是長生不死,就現在已知的生物來說,只有水母可以實現重生,長生生物一般智慧還不高,這攀傀智商卻已經堪比小孩子了;第三,這攀傀居然還有善惡觀,實在令人驚訝;第四是攀傀竟然能夠控制人類而且能夠制造類人生物?這種東西可是聞所未聞的可怕,完全超出人類的預想。
肖尚德害怕的是攀傀會被人騙去當武器,但想想似乎不太可能,就當初年洲寰以為自己得到了傀的幫助,以為自己即将擁有一支人傀大軍的時候,卻被傀反将一軍,現在下落不明,估計已經死了吧?
所幸攀傀只剩下一個,這是阮懷因的說法,是不是這樣也得到了攀傀自己本身的承認。
事實上人們雖然渴望美好,卻大多數不會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那麽美好而且單純的事情,所以攀傀想要世界和平的願望,大概已經被一般人否定了。
肖富至轉着手上的魔方,一邊問自己的老爸:“爸,你說咱們為什麽不會變成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我覺得我也不夠善良啊?”
肖尚德沉默半晌,說:“你不是不夠善良,估計我們的善惡觀偏向善,目前也沒有做過什麽傷害別人的事情,所以被放過了吧。”
“嘻嘻,看來那家夥還是挺善解人意的嘛,讓他控制全世界有什麽不好的?最多也就是阿铮失業嘛。”肖富至笑着說。
“人的命掌握在人自己的手上,就是這種想法導致人知道真相後都想要反擊。我們不想被掌握。”湯虎承說着,看向正在禱告的莫舒。作為無神論者的通病,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好在湯虎承深知人類本身有多渺小,在自然力量面前人類什麽都不是。現在還多了一個攀傀,他更覺得人類簡直脆弱得像一張濕透的紙。
“尤其是不想被孩子掌握。”單铮皺了皺眉頭。攀傀的性格完全是小孩子,太單純。他作為一個大人,實在覺得放任孩子這麽單純下去一定會導致不可估量的後果。
肖富至聳聳肩,把魔方丢到單铮懷裏。“現在只要還有口飯吃,我就心滿意足了。被掌握又怎麽樣呢?如果那個掌握我們的人能夠給我們一口飯吃,給我們穿得暖的衣服,給我們一個房子住,那也就夠了。”
肖尚德笑自己的兒子想法也太單純,就像個孩子。
“如果成為大人就要被煩惱困擾,我寧可一輩子覺得我是個寶寶。”
衆人覺得,肖富至脫線歸脫線,卻擁有讓人羨慕的灑脫和對這個世界的透徹認識。
也許有人會覺得他沒追求,但是那又怎麽樣呢?至少他活着,而且活得相當舒服。別人替他不值,可為什麽要“替”呢?肖富至可不想接受這種好意。
衆人将就着在會客廳沙發上睡了一覺,第二天就往海城出發。莫舒将自己的養子莫國淮交給教士們照看,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來,于是悄悄留下遺書裝在信封裏,讓養子藏着,如果一年後他都沒有音訊,就打開這封信。
莫國淮隐約知道自己的養父要去做什麽危險的事情,他死死拽住養父的褲子,也要跟養父一起去。
莫舒勸了好久,最後還是湯虎承勸下了莫國淮。無非老三套:男子漢不能哭。你已經長大了。我們出去游玩,回來還要檢查你的作業,所以給我們老老實實待在家裏等。
莫舒說不出謊言,湯虎承可不在乎自己說謊後會怎麽樣。
讓湯虎承意外的是,孩子直接戳穿了他的謊言:“哥哥你說謊了。”
湯虎承正想怎麽把這一篇糊弄過去,就聽到莫國淮笑着說:“那你們去吧,要保護好我爸爸,我爸爸不是壞人!他不能死的!”
湯虎承單膝跪下,舉起手發誓會讓莫舒平安回來。
莫國淮搖頭:“哥哥,不要輕易承諾,我可不想你們也變成幹枯的人。”
看來這個孩子知道的不比這些大人少。
幾人告別了莫國淮,莫舒還沒踏出教堂就已經泣不成聲。湯虎承笑着說,要是他信白主-神-教,這會兒已經犯了兩條戒律了,說謊毀約。不過他承諾,一定盡力保護莫舒的安全,哪怕他知道,莫舒其實是導致人患上僵幹症的幕後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