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四篇、
幾人并沒有從莫舒身上得知兆示伊旅的下落,他們只得到了莫舒可能是目前已經被開發覺醒的變生人傀這樣的信息,他的能力似乎與封氏一脈相似,都可以給人洗腦。
封氏後人如今只剩下封時嶺一個人(他們并不知道封時嶺偷偷做了什麽事),這種能力卻沒有因此斷絕。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那些僵幹症患者可能是莫舒誘導所致。
“所以我能把他控制起來嗎?”單铮悄悄和兩個同伴商量。
“以什麽罪名?這家夥身上幾乎沒有污點!要說有……喂,你要污蔑他和大盜勾結嗎?”肖富至小聲問。
“這不失為一個好主意。”肖尚德知道反正元真道那些人都不是什麽好人,而兆示伊旅可能和元真道的人有聯系。
“老爸你說話要負責啊!”肖富至白了自己的父親一眼。
“三位,轉過來說話吧,我都聽着呢。”莫舒無奈,他就坐在距離他們兩米遠的地方,這三個人居然把他當成空氣,這也太過分了點!
可三人并沒有搭理他。
“那就擾亂公共安全罪吧。”單铮說。
“還不如破壞社會風氣罪……”肖富至說。
“不,沒有這種罪名。”單铮回道。
莫舒見幾人根本不把他當回事,只能沉默着,皺着眉頭聽他們商量怎麽才能合法控制他。
“你看不出來他渾身上下散發出洗發妹(指代x工作者)的味道嗎?”肖富至說。
“你從哪裏看出來的!”單铮覺得很不可思議。
“明明是個教士,但是每說一句話都感覺是在暗示人撫摸他……你就沒看到他剛才看到我爸時候眼睛裏那種……怎麽跟你說?那個巧克力的廣告你看過吧?一個美女摸着巧克力大聲說:哦,好想要~的那個?”肖富至一邊說一邊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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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惡心死了別模仿女的講話!你曉得你長得多糙麽!”單铮忍住胃裏的翻江倒海,狠狠推了肖富至一把讓他閉嘴。
莫舒感覺自己被傷了心,他死死攥住自己的衣領,看着這群人,不知應該作何反應。
是的,那種事情會讓他嘗過一次就一輩子難以忘懷。但他真的不是出來賣的,他想擺脫那種依賴,身體卻不聽使喚。
“行吧,或許是莫先生的話,還會有點吸引力……就我這種糙漢子,活該單身一輩子……”肖富至為自己的長相感到難過。
肖尚德回過頭去,看着莫舒,他有點不忍心看莫舒傷心,所以主動開口道:“莫先生,聽我說,攀傀之種代表着攀傀自身的意志,那麽多年來他一直很寂寞,渴望被人關懷,所以他會使人和他一樣感受到那種寂寞甚至将那種感覺放大數倍。變生人傀渴望被撫摸被擁抱,并不是什麽可恥的事情。”
“難怪我覺得摸自己超舒服的……”肖富至插嘴道。
“你們……”莫舒哭笑不得,聽得出幾個嘴拙的大男人是在設法安慰他,最後還是遲疑着說了聲謝謝。他心裏其實很明白,他在被人喚回理智之後就不再受兆示伊旅控制,但他仍然渴望兆示伊旅的撫摸觸碰,因為他愛他。
“這就很奇怪了,為什麽會變成x欲?排解寂寞的方式不止這一種吧。”單铮問道。
“可能這是最直接而且最舒服的體現了吧。關鍵是一個人也能辦得到。”肖富至聳聳肩猜道。
“數年前的人傀和現在的也不一樣了,昨天吃掉人傀神經叢的時候我就覺得哪裏不對,真的有什麽地方不對。”肖尚德将話題扯開,他可不想在那種事情上浪費時間。
單铮震驚地看着肖尚德,只覺得眼前這人絕對也不是正常人!那麽惡心的東西居然還吃?!想到這裏,單铮只覺得自己想要嘔吐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那種東西還能品出個味兒?不都一樣嗎?”肖富至哭笑不得。
“你沒吃過當然不知道,之前我挑的神經叢都是村民的,還是阮先生說這種東西我們能吃。嗯,肯定一開始會排斥,因為就只有血腥味,但是在封村裏的那些老齡人傀身上,嘗到的都是比較淡的血腥味,新生人傀是比較濃的,也就是說攻擊性越大血腥味越濃。但是現在我吃了好幾個人傀的神經叢,上邊都帶着……香味……說不清楚是什麽香味,總之很奇怪。”
肖富至聽老爸說人傀的神經叢味道,腦子裏浮現的卻是三五七分熟牛扒的品嘗評價。
單铮最終沒忍住,扒着垃圾桶吐了出來。
“懷孕啦?”肖富至賤賤地問。
“閉嘴!嘔……”單铮一開口,就一陣惡心上湧。
“老爸,你試過把那些東西弄熟再吃嗎?比如煎煮油炸蒸啥的……”肖富至朝肖尚德擠眉弄眼。
肖尚德、單铮和莫舒在這一瞬間突然覺得,肖富至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能說出這種話,不是腹黑,就是神經太粗。
肖尚德幹脆再次轉移話題,他看向莫舒,說:“你說那些人可以從人傀的狀态恢複人樣,這話是真是假,和我們一起去驗證一下吧。”
莫舒本來就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他想了想,點點頭同意了。
但是三個人傀都被肖尚德解決了,他們現在要去哪裏找其他的人傀呢?
幾人正煩惱着,單铮的移動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發現屋子裏信號不好,于是走出去接聽。
“單铮你去哪了!”那邊傳來領導的怒吼。
“報告長官!我找到那些僵幹症病人的致病因素了!”單铮隔着電話敬了個軍禮,雖然知道長官看不見他這動作。
“什麽?真的?”領導将信将疑着。
“是,有可能是這個因素導致的。但是現在我還不方便說。”這句話說出來,單铮就知道不妙了。
“有什麽不方便!任何線索,都要上報!立刻!馬上!!!”領導天生大嗓門,這一嗓子把單铮吼得靈魂差點被從身體裏震出來……
單铮正想着怎麽胡謅過去,就聽到那邊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說我來吧,然後他就聽到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單铮哥,好久不見。”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很平緩,彬彬有禮的。
“阿承……那個,抱歉啊,真的,連你也不能說。”
那邊的男子呵呵笑道:“我曉得的,哥,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外面,但是信號不好。要是沒事,我先挂了。”單铮說着,匆匆就想将電話挂斷。
“哥你等會兒。哥,我知道這件事你一個人辦不了,讓我幫你吧,過段時間我可能又得回前線了。”男子的聲音透出些許遺憾。
單铮知道那人聰明,這是在打感情牌,他拒絕不了,但還是努力想打消他的念頭,翻了半天才翻到一個借口對他說:“太遠了,我現在在本市白主-神-教總教堂。”
對方留下五個字:等我半小時。就把電話挂斷了。
單铮回到會客廳,肖富至忙開口問他是誰打電話。
“是我的領導,這幾天我們一直在調查這個案子,醫院那邊化驗不出什麽東西來,只能檢查出那人身體表現異常。所以這事交給警-察來辦了。半小時左右我領導的兒子湯虎承會過來,雖然他只有二十歲,但是年紀輕輕上過戰場,還指揮破過案,可不能小瞧他。”單铮說。
肖富至想自己二十歲的時候還沒長開呢,人家二十歲就已經名利雙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莫舒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了,他貼心地問幾人要不要吃東西。幾人尴尬地笑,畢竟差不多是半天沒吃東西,的确有點餓了,莫舒就給他們準備了些肉包子。白主-神-教信徒是可以吃肉的,殺生是沒問題的,因為他們尊重自然界安排的生物鏈。但他們也會考慮讓生物沒什麽痛苦地死去。
剛吃完,單铮就聽到摩托引擎的聲音,他走出教堂,只見一個穿着格子襯衫牛仔外套牛仔褲的男人駕駛摩托車上來了。男人一個急剎車,控制摩托一甩尾停了下來。男人摘下頭盔,露出一張看起來朝氣蓬勃的面孔。男人眼睛不算大,卻很有神采。他走到單铮面前,還比單铮高了一截。
“單铮哥,方便進去說話麽?”男人的聲音平緩柔和低沉磁性,聽着十分舒心。
單铮點點頭,把男人帶進教堂。
“這就是湯虎承,阿承,這裏每個人都比你大,随你怎麽稱呼吧。”單铮一邊介紹一邊對湯虎承說。
“按照年齡你都得叫我伯伯了,我不占你這個便宜,你叫我一聲哥就好,這是我爸,這是白主神主教,稱呼先生就行。”肖富至開口說。
單铮笑他說叫他哥才是占便宜。
幾人坐下來說起那些僵幹症病人。
湯虎承攤開自己帶過來的資料。
病人一號,男,年初剛從監獄被放出來,罪不至死,是因偷竊入獄。因為還吸毒,所以根本還不上錢,被強制送進戒毒所,還好是稍微減輕了毒瘾,不過還有複吸的可能性。
病人二號,女,賣了自己的和姐妹的總共四個孩子,溺死過一個女嬰,有很強烈的重男輕女思想,後來自己開了一家小店,但是經營不善,瀕臨倒閉。
病人三號,男,也就是這個被當着單铮和肖富至的面殺死的人,有賭瘾,經常借錢賭博,已經家徒四壁,沒什麽心思工作。
也就是說,這三人全部有劣跡,但是都罪不至死。只有病人二號的罪會得到重判。但按照她自己說的,那個女嬰先天發育不全,有心髒病,家人實在供不起孩子的醫藥費還有将來的手術費,她只能狠心溺死孩子。
“那樣的孩子活着也是痛苦,在富人家裏出生的就算了,在窮人家裏活着,小的時候受罪,大的時候沒錢治病更累,弄死又怎麽樣呢?我覺得這樣對孩子還是挺好的,趁他們沒什麽意識的時候。不然長大了要自殺,可就非常痛苦了。”肖富至說。
幾個男人不敢說認同他的觀點,因為這肯定會被人罵,會有人說那孩子也是一條生命,怎麽能剝奪孩子的生存權利呢?
“站着說話不腰疼,難受的又不是他們,有什麽資格說話?”肖富至翻了個白眼批判那些聖母心:“讓他們自己疼個十幾二十年,再窮得揭不開鍋,眼前完全沒有希望,還要遭人白眼,他們就知道這個世界多美(沒)好了。”
肖尚德忍不住笑了。
莫舒悲傷地看了肖尚德一眼。
肖尚德咳嗽一聲說:“宇文先生當初跟我們說過,人做事是無論對錯的,評判對錯的是他人的觀點。要是真善良,我寧可相信那個女人殺孩子确實是因為不忍看孩子痛苦。”
莫舒覺得跟這些無信仰的人交流簡直分分鐘摧毀他的三觀。
湯虎承聳聳肩說:“純粹是因為女孩子不好賣,帶在身上就像個燙手山芋。”
肖富至睜大了眼睛:“真的?我就想要個姑娘,軟軟的多可愛啊!”
“因為姑娘賠錢,嫁出去還不能孝順家裏。”湯虎承說。
肖富至笑話道:“什麽時代了還這種觀念,姑娘家都出來掙錢了,以後孝不孝順看的是姑娘自己的心意,不過放在以前姑娘還是男人附屬品的時候,的确顧及不到家裏。這麽一說,重男輕女還真是自古男女角色分配職能導致的問題。既然是一家人,怎麽不能男女方的家屬都孝順呢?”
“這樣的話壓力就太大了……”單铮說。
肖富至笑着高喊單身萬歲,還瞥了一眼自己的老爸。不需要孝順的老爸還真好。
“還是把話題扯回來吧,家庭倫理有空再聊。”湯虎承主動說。
那三個病人之前都曾見過莫舒,莫舒三句話給他們洗了腦子就把他們送回去了。
“我得找找記錄,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莫舒說着,帶着幾人到檔案室去。
湯虎承試着縮小尋找的範圍,于是趁莫舒找資料的時候在一旁提醒。
“病人一號是四年前的七月份出獄的,應該是在出獄之後找的您。而且一個小偷,不可能信教,當時應該還有人陪伴他來。那人姓許。”
所幸莫舒每天接待的人不算多,而且每個月他都會對本月接待的人進行整理,按照名字拼寫記順序。他很快就找到了幾個姓許的,經過過濾,找出了第一個病人。
莫舒對那人說過的話很普通,但是讓他發過誓:不得為了一己之私而再做出侵害他人財産的事情。那個小偷點頭如搗蒜地答應了。
第二個病人在三年前年初才申請開店,所以應該是三年前找過莫舒,姓胡。
很快,莫舒也找到了那個病人,同樣,讓她發誓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想快速來錢的法子。
最後一個病人的線索就很少了,但已經不需要找了,前面兩個人都有共同點,就是發過誓,很明顯他們是破壞了誓約才患上僵幹症,根本就是被神處罰了。
肖富至覺得他們不值得同情。但的确罪不至死。
“這些人就像慢性病,治不好,又不需要動手術切掉發病器官,真讓人膈應。”肖富至這句話深得幾個男人的認同。
“所以我覺得不需要管那麽多,但是需要靜觀其變。人類犯下的錯,讓人類自己去處罰不行,就讓神插把手又能怎麽樣?”
但是肖富至這句話卻得不到幾人的認同。肖尚德覺得這些東西遲早有害,能夠制止就一定要制止。單铮和肖尚德是一樣的觀點。湯虎承笑着說若真是神罰,不僅不需要管,還應該支持。當然,幾個大男人都覺得湯虎承可能是在開玩笑了。
“人不能無所畏懼,只有害怕才能阻止人去做那些極端的事情。比如你,害怕法律害怕失去自由,你現在才能控制自己不去偷取別人的錢。然而很多時候,人是不怕那些看得見的東西的,既然看得到摸得着理得清,就能反抗。而看不到摸不着的東西,才是人類最害怕的。有個人說得好,未知帶來恐懼。就是這個道理。”湯虎承說。
幾人認同他的觀點。正因為不知道,所以防不勝防,防不勝防的東西讓人無從推理防範的辦法,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遭殃,所以在觸摸到實質之前一直會惶恐不安。
除了湯虎承之外的人都知道,這一切是攀傀之種帶來的,但是他們不清楚如何阻斷攀傀之種控制人類。
肖尚德看着莫舒,他暗暗想道,這個主教一定有誘導人産生異變的辦法,當然,比他更厲害的應該是那個叫做“兆示伊旅”的人。
“莫舒先生,兆示伊旅說過什麽讓你在意的事情嗎?”肖尚德問莫舒。“或許我們可以從他的話裏找到讓人類停止異變的辦法。”
莫舒沉默了,他不知道應不應該幫助這些人,他帶上資料,和幾個人回了會客廳。
看來這場談論不會那麽快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