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同我回去

既然同意了這方法,凰譽開始思考,想辦法,“我想,你父親肯定是不會親自去官府将死亡證明蓋印章的,不如讓我大哥幫忙吧,他在朝堂中人脈廣,這個就不用擔心,不過還是暫且不告訴我爹了,他可能會接受不了。”

白景姝看着她嚴肅為自己考慮的樣子,并不回答。

凰譽以為她是不滿意,于是又說:“這樣吧,你要是覺得委屈,我們就找個機會好好和爹聊聊,他一向将你當作親生女兒,肯定會理解的。”

景姝上前猛地一把抱住凰譽,像是大海浮萍裏抓住的一棵草,将額頭輕輕靠在她肩上。脫口而出:“你那麽好,我怎麽舍得放開。”

凰譽不明所以,卻也知道此刻并不适合說話,只是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以示鼓勵和安慰。

醜時兩刻,白景姝突然驚醒。

也許是今夜說到那個死亡證明,她竟然又夢到了前世死前的情景。身體漸漸冰涼,無數的話與囑托想說又不能說也說不出來,只能徒勞地看着那個人抱着自己痛哭,無力也無奈,更有甚者,她仿佛穿越時空的門,看到多年以後的那個人打開了臨死前她畫的畫。

害怕,恐懼,又隐隐期待。

然後是哀樂響起,隐隐哭聲,痛徹心扉,黑色棺木,陰沉沉得瘆人……

坐到一邊,平複了顫抖的身子,才心驚地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上輩子死得那般,不知道該說是絕望,還是幸運,當初要是說了她的感情,會不會到頭來給她送終的人也沒有……

這一世不在重蹈前世覆轍,結局應該也會有所不一樣吧?

她這樣傻傻地呆坐了一盞茶的時間,才緩緩躺下來,身邊是溫熱的身體,觸手就可以摸到那人的臉頰,她想,終究是不一樣的。

黑暗裏,那人的容顏依舊可以清晰地落入眼中,景姝顫着手将她抱住,慢慢地,慢慢地低頭,将唇印在她額頭。

心裏默念道:“凰譽,你知不知道,白景姝愛你,愛了好久好久!假使有一天你不能接受,也千萬別厭惡。”

次日清晨,陽光普照。

樓凰譽一睜開眼就見着一片雪白的亵衣,她的手很自然地抱過景姝的腰,腦袋也枕着她的手臂,視線往上,亵衣的領口微微被扯開,露出雪白的肌膚和精致的鎖骨,然後就是那張惹人憐愛的臉……

猛地,她突然覺得臉有些發熱,直覺地就要退開,這一退,就驚醒了景姝。她莫名地心虛,眼神躲閃,“你,你醒了?”

剛醒來的人意識很朦胧,手臂一曲,就将本來要退開的人一下子攬了過來,凰譽一時不察,直接撲到她懷裏,還一不小心蹭到了女子的柔軟……

“等一等,讓我先清醒清醒。”白景姝嘀咕道,她從一開始睜開眼,後來就直接閉上了。

樓凰譽一動,肩膀上的手就收緊。“……”

好在景姝說話算話,不過一小會她就睜開了眼,清明了很多,見懷中的人臉色發紅,再看看自己那禁锢的動作,想必是她醒來就發現了自己抱着她。

凰譽不喜人親近是一直都如此,她更是不喜歡與人同床,也許就是這種肢體接觸令她不适,一時間景姝不敢确定她有沒有生氣,立即就放開了手。然後沒話找話:“呃,這個,今天的天氣很好啊,還有太陽。”

“嗯,天氣不錯。”語氣也是不鹹不淡的。凰譽起身穿衣,景姝立馬将衣服遞過去,要系腰帶,她立刻過去親自替她将腰帶扣上,殷勤得不得了。

凰譽收拾好後,景姝還在床上。她拉過景姝的右手,輕輕揉捏,“昨晚你的手臂當了一晚上的枕頭,現在應該都麻了。”

某人受寵若驚,“還……還好,那個,你沒生氣?”

“我生什麽氣?”

當然是悄悄抱你了,還親你了,雖然後者你并不清楚。“沒生氣就好,其實我的手不麻,還好。”

“先揉揉,不然會酸痛的。”凰譽頭也不擡,很認真地替她揉捏,眼睫低垂,臉頰瑩白如玉,神情專注異常,讓她心底發軟,又聽她開口,“今天就跟我回去吧,你既然和他已經攤牌了,就暫時別見面,他很有可能再來找你的。”

白景姝阻止了她繼續揉下去,畢竟太久她的手也會酸,聽到她如此說,也不反對,還是打趣:“看來我真的是要變成你們樓家的人了,幹脆我直接改姓樓好了。”

沒想到的是凰譽一反常态地沒有同她玩笑,一本正經地坐到床邊說:“我很早以前就有這個想法了,我爹娘都很喜歡你,我讓他們收你作義女如何?你就是我名正言順的妹妹了,白……伯伯也不敢拿你怎麽樣。”

她很期待,眼睛裏晶亮流轉,清澈而真摯,像是晨間山澗潺潺而過溪流,清寒裏夾着柔和,其中的景色無暇透明,一眼望穿。

白景姝有剎那地自棄,忽然覺得自己很卑鄙,這個人那般為自己着想,真心地将自己當做妹妹,可反過來,自己卻借着這樣的由頭懷着見不得人的念頭一步一步的接近……

可是,就算是這般又如何?這一次她沒法再眼睜睜地看着這個人離自己而去,當年的那抹紅,永遠都是她不敢觸碰的傷口!

她側開臉垂眸,低低道:“對不起,我……”

作了義女,成了姐妹,就真的沒任何機會了!她不能放棄!

凰譽眼中的光微微黯淡了些,但她一向善解人意,“沒關系,我也覺得這個提議有些勉強,其實義女也不過虛名,反正我一直都是将你當作妹妹當做家人來看的,爹娘他們也是如此。”

“……謝謝!”

謝她的體貼,謝她的善良,謝她這麽多年的關照……可面對如此情景,她能夠說的,也只有這個。

起床後,凰譽洗漱完,去院子賞梅了。

鋪天蓋地地殷紅映入眼底,暗香浮動,日光細碎地灑落在紅色花瓣上,白雪反射着金光,有的雪開始融化,水珠裏七彩光華流轉,良辰美景。

“大姐院中的紅梅一直都是府中的一大奇景呢。”不知道何時白纖帶着兩個丫頭到了院中,見白景姝不在,只有樓凰譽一個人靜靜地伫立在梅林裏。

紅霞漫天中,樓凰譽穿了件淡藍色的衣袍,青絲飛揚,衣袂翩然。落到別人眼中就是一副現成的美人賞梅圖,還不用加任何的修飾。

聽到白纖的話,樓凰譽轉過身來,神色沒有昨日那般清寒,眼角眉梢顯得較為柔和,她點點頭,稱贊道:“确實,很漂亮。”

白纖給了幾個丫頭臉色,丫頭們立刻退下去,她上前去笑着道:“爹爹讓我來讓樓小姐和大姐去吃早飯呢,想必樓小姐還沒用飯吧?”

樓凰譽沉吟,她确實想要拒絕,但是既然到了人家的府上,不去拜訪,甚至連飯都不和大家吃一頓,怎麽也顯得無禮。她去可以,但是景姝肯定不想去的。

“正好,我剛要去和伯父告別。”白纖聽她說告別就微微一驚,然後又聽她語氣平靜道,“我去就可以了,景姝身子不好,就不用出去吹風了。”

白纖自然是求之不得。

凰譽說要去給景姝打聲招呼,進了房間,她剛好洗漱完,臉上還有水滴。凰譽順手就拿過帕子遞了過去,“景姝,早飯不能陪你用了。”

白景姝接過帕子聽此言手一頓,蹙眉道:“白渠讓人來請你了?”見她颔首也知道不該阻止,“那好,要是就這樣走了對你的名譽不好,順便去告別也好,你且去,我在院子等你,順便收拾一下東西。”她可完全沒有想過要一起去的。

說好了凰譽也不再多待,随白纖離開。

到了飯廳,看到滿屋子的人,完全看不出這是早飯,仿佛是重大節日的正餐。見她踏進門,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她的身上,探究,打量,好奇,不屑……

“哈哈哈,凰譽來了,快快,來伯父身邊坐。”正對着她的方位白渠坐在主位上,笑呵呵地朝她招手,他旁邊果不其然有一個空位,看樣子是特意留的。

凰譽微微福身,:“伯父。各位久等了。”

衆人自然是連忙擺手連說“沒有的事”。

她也不推辭,坐到了白渠身邊,這屋子的人,除了昨天見過的景姝的幾個弟妹,還有一些夫人,看樣子就是白渠的妾室了。

白渠笑容滿面地将他面前的南瓜酥夾到凰譽的盤子裏,道:“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些什麽,就都做了些,你嘗一嘗。”

凰譽笑着道謝,禮數上不失禮,不過本來話很少,幾乎都是問一句答一句的狀态了。

“我說纖兒,你怎麽沒叫你大姐啊?”白平溪身邊的夫人問道。

白渠神色不變,只是眼中閃過極微小的憤怒,就聽見白纖柔柔的回答:“我叫了,只是大姐不來,她……”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另一個穿着綠色衣裳的夫人打斷,聲音有些刺耳:“哎喲,大小姐可真是會耍性子,樓小姐可是貴客,怎地如此不知禮數,果然在外面就是沒人教這些,我……”

凰譽冷冷地瞥了眼她,長睫上翹的弧度如同匕首的匕刃,冰涼森寒,甚至說不出來的煞。那個婦人話猛地停住,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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