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算計
白渠狠狠地瞪了一眼綠衣的婦人,正準備說話就見凰譽接過侍女遞來的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角,不緊不慢地說:“景姝生病了,我讓她別來的。要說不知禮數,那是凰譽不知禮數了,各位慢吃,凰譽已經用好了。”
“不是不是,”白渠趕忙擺手,“是她們不會說話,侄女別生氣,再用些粥如何,你沒怎麽吃。”
凰譽頃刻間收起了所有的氣勢,淡笑地回答:“伯父誤會了,凰譽不敢生氣,只是一向不喜用早飯,所以吃得少了。”
“原來如此。”白渠點點頭,然後看了眼白纖和白琴,又添了一句,“凰譽幾年都沒來過府中了,這兩年府中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待會讓白纖陪你逛一逛吧。”
“正巧凰譽也是來想伯父辭行的,自回來後還沒有回家,還是先回家一趟,免得爹娘擔心。”
拿出孝道來說話,要拒絕都不知從何拒絕,他猶豫着道:“這個……你昨天才到,先在這歇兩天再走也不遲啊,再說了,府中有纖兒,還有……景姝,你們玩得一向很好的。”
“以後有機會一定還會來玩的。”
不管怎麽說凰譽都沒有松口答應留下來,弄得白渠有些煩躁。見她主意一定,也不好再說什麽,他将凰譽帶到書房,關上門準備說“貼心體己”的話。
凰譽大概猜到了他要說什麽,卻還是故作驚訝,“伯父?”
白渠假意按了按眼角,一副被女兒傷透心的慈父作态,他低低的嘆了口氣,聲音嘶啞,“凰譽,你和景姝情同姐妹,我也不和你繞彎子了,唉,自景姝的娘去世後,她對我……頗有成見,只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也不可能不娶,她這一次……”
他言到此就故意頓了頓,本來一般人見此,看到他這般衰頹的模樣就算是假意也要關心一下問問,可是凰譽卻定定地坐在一邊安靜聆聽,絲毫沒有任何要詢問的想法。
白渠停頓了,臉色稍稍尴尬,還是繼續:“以前對這個女兒忽略衆多,她不滿也正常,只是畢竟十幾載的父女情,怎能……怎能如此……”他說到最後似乎都哽咽了幾分,黃色的面皮漲紅,嘴角抽搐兩分,眼裏盈光閃爍,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淚來。
凰譽體貼地遞過手帕,沒有按照他的想法問究竟景姝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只撇開客觀事情不談,“景姝您也了解,她一向固執,但凡她決定了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可能改變,連我也不行,伯父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清官難斷家務事,伯父見諒。”
白渠:“……”
“時候不早了,凰譽就先回去收拾東西了,伯父告辭。”
直到她離開,白渠都沒反應過來,現在的小輩都已經精明至此了?他明明一步一步地引導着她,為什麽還是沒有按照他的想法來?莫非。白景姝已經将計劃告訴了凰譽?一開始他就是想着景姝不可能告訴她,或者說不可能這麽快就告訴她,只是事情出乎他意料了?
推開門,他招來侍女問道:“人都請來了嗎?”
“回老爺,早就來了,大少爺二少爺都在招呼着呢。”
白渠沉思了一會,然後立刻讓小侍女過來在她耳邊說了兩句,最後囑托:“快些去!”
……
凰譽一回到院子就立刻倒了杯水喝了下去,清淡的神情在白景姝面前再也掩飾不住難受。白景姝掩飾不住擔憂,“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別提了,”她擺擺手,“你們家的早餐真是豐盛。”沒有一個是她喜歡吃的。
景姝大約猜到了,轉過身往一邊的櫃子裏拿出一罐話梅,“吃兩顆,肯定有些膩。”說着就拿出兩顆放到她手心,“我猜的不錯的話,為了讨好你,他們肯定是做了一大桌的各種精致糕點,看起來如何不說,定是油得很。”
凰譽将梅子放到了嘴裏,點點頭表示贊同,她在書房都受不了一陣惡心了,尤其是有看了一場不大盡職的表演。
待她吐掉胡核兒,景姝又倒了杯茶遞過去,“你早上只喜歡和白粥,白渠也是,就算不知道派個人來問一下也是好的。”
“不礙事,好很多了,你哪來的話梅?”
白景姝挑眉,“好不容易回來一次,自然是要找我的那些妹妹要點東西的。”
凰譽:“……”
“哎呀,別誤會,這是白琴給我的,她喜歡吃話梅她的娘親每年都要做些,就算不做也會去外面買幾罐回來備着,那個小妹妹好像很喜歡我的樣子,就送了我一罐。”
其實對白琴她真的絲毫沒有印象,畢竟她前世自被趕出白府,幾十年都從來沒有和白家人來往,而且她當初經商,一年到頭總是在外奔波,更加見不到人了。
而白琴還那麽小,她自然是記不得的。
昨日那個小孩子咕嚕嚕的眼神仿佛還在腦海,凰譽也忍不住勾笑,她又拿了一顆話梅,“看來确實很想喜歡你啊。”
“小姐,大小姐,大小姐。”一個陌生的小侍女急急忙忙地闖進來,大呼小叫。
白景姝蹙眉。“何事?”
“大小姐,老爺說有急事讓您立刻去大廳一趟。”
凰譽神色一凜,手就被人拉住,她看向好友,但見後者颔首,“好,你先去,我換身衣服。”
小侍女不疑,轉身就回去複命。
她一走,景姝望向凰譽:“有銀子嗎?”
凰譽摸了摸腰間,錢袋當初遭打劫時丢掉了一些,後來她們一路回來也消費不少,根本沒剩多少。她将随身攜帶的玉佩扯了下來放到好友手中,“我也就只有這個值錢了。”她甚至都沒問要銀子幹什麽。
景姝瞧着手中的玉佩,立刻招來守在門口的丫頭,卻是直接将頭上的簪子直接取了下來放到侍女手中,“你去大廳看看發生了什麽,都有些什麽人?”
她頭上的簪子是唯一值錢的東西了,當初還是她花了十兩銀子買的,在其他人眼中不算什麽,可是在一個小丫鬟眼裏,那就相當于她一年的月銀了。
小侍女誠惶誠恐,急忙推辭,但是景姝堅持她也收下來,立刻答應了。
簪子一取下來,景姝的發絲立刻散下來,本就柔和的五官此刻更添柔美,她将那玉佩轉過身來替凰譽佩戴好,邊佩戴邊說:“貼身的東西怎麽能随意取下來,我看你戴了那麽久,都沒取下來過。”
凰譽垂眸瞧着她及腰柔順的長發,淡笑道:“也不算什麽重要的,這是生辰的時候娘給我的,我戴這麽久不過是因為懶罷了。”
玉佩戴好,景姝直起身,拉過她的手坐下來,“既然伯母送給你的就更不能随便取了。”
“沒事,有急用也可以擋一擋的。”
白景姝沒說話,看着她若無其事的臉,一時間竟然完全不知道說什麽,終于忍不住抱過她,“你……真是……有一天我将你賣了,你還得幫我數錢!”
青絲發梢拂過臉頰,像是羽毛劃過心尖。“你不會。”
噠噠的腳步聲跑了回來,“大小姐。”
白景姝松開手,望向剛剛的侍女,便聽她禀告:“大廳裏來了很多的客人,是二少爺和三少爺他們都在招待,不過奴婢認得其中的兩個人,他們常常來府中,是二少爺的朋友,一個是新月茶樓李老板的公子,還有一個是對面開胭脂鋪老板的公子。”
聽聞她的話,白景姝神色不變:“你下去告訴老爺,記住,當着所有人禀告,就說我突然又昏迷了,恐怕不能去大廳了。”
小侍女疑惑,卻還是聽話地去原話傳達。
凰譽不大明白好友的意思。
于是她解釋:“昨天我才說要離開白家,他今日就請了二弟三弟的朋友來,還讓我親自去大廳,你說他安的什麽心?二弟三弟都是些草包,他結識的人能有多好,狐朋狗友,不過卻也是最好忽悠的。”
凰譽瞬間就明白了,“你父親想要讓你出現在衆公子眼中,你今日若是去了,明日各大街小巷就會傳出白家大小姐回來的消息,以後你出去,也會有人認得,假死這個計就行不通了。”
白景姝颔首,“當然,他也可以更狠一點,比如說聯姻,趁着我沒反應過來,就從今日來赴宴的公子中胡亂挑一家出來和我聯姻,他要實現利益的絕對最大化。”
凰譽眉間霜雪冰寒。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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