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偏心

“表姐,你煩不煩啊。”劉湄沒好氣地回答,小臉皺成一團,“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歲,裝什麽老成。”

樓凰譽沒回答,她的雙肘放到桌沿,本就清寒的神色冷下來,漆黑的眸鎖住對面的人兒,不發一言,可是室內的溫度驀地直直往下降。

劉湄突然打了個寒戰,不期然地撞進那雙眼,看似溫和無害,實則暗含警告,無邊浩渺的墨色四處包裹上來,看不清摸不着踩不實,四面八方何處潛藏致命危險也不能得知,陷入其中只能木然驚恐地呆在原地無法動彈。

劉湄臉色陡然白了下來。立刻就斂了神色裝起無辜來,她縮了縮身子,小聲道:“表姐我錯了,你別這樣看我,怪可怕的。”

“你還知道怕?”

聞言她趕緊舉手投降,“唉……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發脾氣,不該砸東西的,表姐,我今天剛到,風塵仆仆地趕了這麽久的路,脾氣自然控制不住,你多擔待點嘛,好不好?原諒小妹這一次咯。”

樓凰譽安安靜靜地瞧着她,對面的人雖然在示弱,但表情卻是僞裝出來的瑟縮和怯懦,眉目間依舊是放肆張揚,一點也不掩飾不了她本身帶着的狂躁。

“表姐,你倒是說句話啊,別光看着我呀,我都道歉了你還想怎麽樣嘛,再說了,那些東西也值不了多少銀子。”

凰譽眼神一暗,嗓音清冷,“小湄,你的性子如何我管不了,你無法無天無理取鬧這些我都可以以姐姐的立場包容你,但是只有一點你不能碰。”

劉湄咽了咽口水,“什麽呀?”

凰譽站起來,低頭瞧着她,十足的壓迫感令人陡然心頭震顫,但聽她薄唇吐出兩個字來,“景姝。”

“啊?你房間的那個美人?”劉湄無法理解,她顧不得許多揮了揮衣袖,“切,我又沒有……”突然她停下來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表姐,“表姐,你是因為我今天對她發脾氣了所以才會生氣嗎?”

巧妙地避開某人饒有興趣地問答,“她和你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不一樣,有些話你聽起來沒什麽,落在別人耳朵卻是刀戟,你今日所說我不喜歡聽,她能住在我的房間,就不會是一個客人,也不是趨炎附勢之人,別把她和其他人同等看待。”

“表姐,明明是她不對好嗎?聯合丫鬟一起來欺負我,我不過是生氣說了她兩句而已,又沒動手,究竟你是我的姐姐,還是她的姐姐啊。”劉湄聽着凰譽對另一個人沒有條件的維護,令她不爽。

樓凰譽坐回位置上,淡淡道:“我把她當做親妹妹。”

劉湄:“……表姐,你也太偏心了吧。”

“有意見?”

“有啊。”她理直氣壯,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雙手叉腰,“我有那麽多的表姐堂姐,還有家中那些妾室生的弟弟妹妹,這麽大一堆人中我最喜歡親近的人是你,可是你如今為了一個根本和你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人對我發脾氣,憑什麽呀?”

“血緣關系有那麽重要?只要我願意,在我心裏她就是親妹妹。更何況,我并非完全袒護她,只是你的做法讓我實在無法茍同。”

“別說那些不靠譜的話兒,我今日要是欺負的是那個小堂妹,你肯定問都不會問一句,別提教訓我了,表姐,我一點都不甘心,我來了一天了,你這一天的時間除了辦事情,都是圍着那個人轉,煩不煩啊,我們也有三年未見了好不好?你怎麽不抽空和我一起聊聊天?”

凰譽蹙眉,“她生病了,我得照看着。”

“她又不是兩歲小孩子,再說了,不是有那麽多的侍女嗎?那些人拿來幹嘛用的需要你一個主子親自忙上忙下?”

樓凰譽心裏産生一種前所未有的排斥感,這是第一次有人當着她的面說照顧景姝是不對的,這話聽起來莫名的不舒服,她願意照顧就照顧,輪得到別人說什麽?更何況可曾妨礙到別人?

眉間閃過一絲冷意,“我叫你來并不是和你讨論我如何偏心,我只是讓你不要去找景姝麻煩,她身子弱,不能瞎折騰。”

劉湄垂下腦袋,雙手撐在桌上,“你這話不就是讓我別去她面前轉悠而已,我偏就……”話一下子中斷,她硬生生地轉過彎,“哼,我還不願意搭理一個病秧子呢。”

“如此最好。”

“那我可以走了吧。”

“嗯。”

劉湄心裏有團火熊熊燃燒起來,又不敢沖着這個人發出來,只能悶聲受着,氣呼呼地走到門口,她終于忍不住回過頭洩洩怒火,語氣有些刻薄,“表姐,你這麽護着她,我真想知道,她若有一天成親了,所嫁非人,你是不是也要為她讨個公道?”

樓凰譽翻開書的動作一頓,雲淡風輕地回答:“自然要找一個配得上她的人,所嫁非人的情況,我自然不會允許它出現。”

“呵,這以後的事,誰說的準呢。”

“對,誰說的準呢,至少現在我可以護着她,自然要護着才行。”

接着便聽到刺耳的關門聲。

樓凰譽瞧着手中的書,竟是一字也看不下去,少有的煩躁,端起手邊的茶杯啜飲一口,卻是早就冷掉的,又苦又澀。

成親?嫁娶。

至少要讓她,平平安安地活着,自己親眼看到她能夠一身鳳冠霞帔琴瑟和鳴才行,而不是……如現在這般弱不禁風,最後還落得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下場。

這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是夜,樓府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白日風塵仆仆趕來的人在經過一下午的歇息後,精力充沛,還有幾個不過七八歲的小孩子在院子裏嬉笑打鬧,熱鬧得緊。

白景姝站在窗戶邊上,這院子和其他地方的喧嘩不同,尤為地安靜,安靜得瘆人。大約是凰譽吩咐了不準打擾她歇息,這院子的侍女說話都是悄聲低頭輕語,正是這份靜,襯得外邊的鬧愈發明顯。

“起來了怎麽不點燈?”

白景姝一下子轉過頭,門口處站着那個人,手中還抱着兩本賬本,面容在暗色裏看不分明,只是那嗓音雖然帶着她獨有的清寒,落在自己的耳朵裏,卻格外的悅耳動聽。

“我也就剛起來。”

“怎麽樣?身子好些了嗎?頭可疼?”凰譽便走過來将賬簿放到一邊邊問。

“我這風寒反正每個月也都有一兩次,習慣了就好了,你不要擔心。”景姝說得很是輕松。

凰譽的手微微一頓,長睫輕輕顫了顫,終究沒有答話。景姝不知她的病情,偏生就是因為不知因此尤為地不在乎和豁達,然而在知情人的心中,就像是被木棍敲了一棒,眼前發黑。

白景姝沒注意到她的異常,上前只點着一盞燈。明黃的燭火搖曳,映着景姝蒼白的容顏,暖色似一層玉色蒙上臉頰,漆黑的瞳孔清亮,漂亮得不可方物。

古語雖雲紅顏薄命,可凰譽偏生就不信,她會好好養好景姝的身子,讓她一生身子安康無虞!

白景姝剛一回頭就對上心愛人專注幽深的眼,幽譚清水淺淺,裏面一絲絲的漣漪輕輕晃蕩開,仿佛有千言萬語,但又欲言又止,在暖黃的燭光中,若豔色流轉,柔媚入骨。

她心狠狠一跳,想要上前抱住這樣的凰譽親吻她愛撫她,讓這脊背挺直如孤松的女子為自己所有,她所有的脆弱的溫柔都只為自己流露,誰也沒法看見,誰也不能看!

理智将升騰起來的欲望生生壓了下去,景姝上前兩步,趁着凰譽沒反應過來伸手環住她的纖腰,将頭靠到她的肩上,輕聲道:“這樣靠着你真好。”

樓凰譽猛地一僵,才突然想起之前景姝的話,一時間不知措。

“凰譽,我想吻你。”

白景姝這話剛落,身子就被一陣力道給推開,雖然不會傷着她,可足夠讓她往離開那懷抱,視線裏的那個人,容顏冰冷,眼神平靜,不複溫柔。

白景姝瞬間就清醒了,她用手按着自己的太陽穴,低聲道歉:“不好意思,我……胡亂說話了。”

凰譽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站在她的對面,偏偏不再看她,只是垂頭動手整理資料,一邊說:“我來是想說,晚膳可能需要和爹娘舅母她們一起吃了,雖然沒我們晚輩的事,但基本的禮儀還是要有。”

白景姝眼眸一閃,狀似黯然地問:“我……也要去?”

“不然你以為呢?”她反問。

“可是我只是一個……”

“白景姝。”樓凰譽神情淡漠,吐出的話帶着冷意,“這種話你還要說多少次?”

景姝勾起嘴角,“好,我去。”

樓凰譽臉色緩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又考完了一科,哈哈哈哈。

本來之前準備更新的,可是生理期到了,疼得要死,就沒有更新了,對不起你們(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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