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衛寒出獄
餘之棘當場就癱在地上了, 一個皇子被削職圈禁這輩子基本上就完了。可以說以後這個朝廷, 這個國家不管發生什麽都跟他基本上沒關系了。餘之棘從懂事起就一直想當太子, 他為了當儲君做了多大了努力費了多少功夫,這都是其他皇子難以想象的。
甚至連餘之靖都沒他做的多, 因為元豐帝的心都是偏向餘之靖的,而餘之棘全都是在靠自己謀劃。
餘之靖看着癱在地上的餘之棘, 眼裏全是興奮的神色, 和自己鬥了多年的死對頭就這樣垮了,儲君之位仿佛唾手可得。
餘之棘沒有哭,元豐帝當着這麽多大臣的面說出的話是不能更改的,他就這樣冷漠到近乎死心的看着元豐帝離開,然後自己被人帶走。
在大榮呼風喚雨的吳王殿下就這樣倒下了, 所有餘之棘的黨羽都做了縮頭烏龜,眼看着吳王是不中用了, 可不能把自己也賠進去。
其實原本這件事還不足以将餘之棘鬥垮,怪就怪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快到根本不需要多麽仔細的查一切就都結束了。直到一切都已結束, 燕王和吳王都以為那張染血的信紙是錢楓自己寫的,餘之靖還以為毆打群臣的人也餘之棘派來的。
衛家兩兄弟不僅無罪釋放,并且因為可能是愧疚或者是為了堵住大部分人的嘴,對于兄弟二人的補償賞賜很快就下來了。給衛燎養傷的各種珍貴藥材一批批往衛府送,還有金銀珠寶綢緞布匹等等,最重要的是還将衛寒的官職升到了正六品的刑部主事。
雖然只是六品小官,但是衛寒才入朝為官多久?滿打滿算不過月餘, 科舉第一名的狀元現在還只是個從六品的修撰,而衛寒就已經是個正六品的主事了。
衛寒從宮裏頭走出就直奔大理寺,後面跟了一堆人。大理寺卿也跟在衛寒後面是緊趕慢趕,好不容易到了大理寺,衛寒沖到牢房裏就是一聲大喊:“哥!我們沒事啦!”
衛燎還在衛寒的床上躺着,因為失血的原因他的面色還有些蒼白,本來還在床上裝暈,一聽衛寒的吼聲立刻從床上蹦下來。
“沒事了?什麽意思?”
衛寒沖過道:“就是說你的冤屈已經洗清了,咱們能回家啦。哎?怎麽門還沒開?”
大理寺卿抹着汗水道:“這……這就來……”
“快點快點,當朝的鎮北将軍你也敢關?”衛寒對衛燎道:“哥,皇上放了你兩個月的假,讓你在家修養,你開不開心?”
衛燎忍不住露出了微笑道:“只要還我清白,怎麽都是好的。”
“啧。”衛寒恨鐵不成鋼道:“你是不是傻?那你的傷不都白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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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衛燎割腕自殺這件事根本就是個苦肉計,他是個武藝高強的将軍,真想死怎樣不行?偏偏要選一個娘們兒唧唧的方法割腕?其實也都是為了效果吓人點而已。
衛燎其實沒什麽大事,但是樣子還是要做做,比如讓衛寒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往外走。
剛走出大理寺的大門,就見門外站着一個年輕的官。這個官衛寒看着甚是眼熟,但是叫不出名字來。
衛燎看上去好像和他挺熟,一見面就道:“甘大人你也是來恭賀我出獄的嗎?”
這個稱呼一出衛寒就知道他是誰了,因為在朝的官員只有一位姓甘的大人,乃是前幾年的狀元,現而今的六科給事中甘庸。六科給事中這個官職比較牛,因為官職不大只是五品,但是直接對皇帝負責,平時也沒什麽什麽事,但是什麽事都能摻一腳,而且想參誰就參誰。
衛寒怎麽也想不通衛燎這個大老粗是怎麽和甘庸有交情的,甘庸說話了,道:“我本來都準備給你買紙錢了。”
衛燎當場就黑着臉道:“你就不能說一句好話嗎?”
“這不是好話嗎?”甘庸一臉無辜道:“能讓我甘庸花錢給你買紙錢,你已經夠榮幸的了。”
衛燎:“……”
衛寒看着氣氛不對,就道:“甘大人,家兄身子虛弱不能吹風,您看咱們是不是先回府然後再聊?”
“嗯,你說的對。”甘庸微笑點頭道:“衛将軍畢竟剛剛割腕自殺過,身子還是很虛的。”
這句話聽着沒什麽不對,但是衛燎的臉卻更黑了。衛寒扶着衛燎上了馬車,自己正準備上去,就聽甘庸道:“都說衛家人天生就是一副直腸子,沒想到還能生出衛主事這樣的七竅玲珑心來。”
衛寒摸不準他是什麽意思,就道:“甘大人謬贊了。”
甘庸微笑搖頭道:“沒有沒有,衛主事但得起這樣的稱贊。在下與衛燎相識多年,從來都不知道他是個會割腕自殺的人呀。”
衛寒臉上的表情有點僵硬,眨巴眨巴眼道:“是啊,我也不知道呢。”
說完他就要上車,腳剛搭上去,就聽甘庸小聲道:“今天那最後一彈,真是神來之筆呀。”
“……”
衛寒吓得往車上一竄,拽着車夫的肩膀道:“走,快走!架……”
車夫被衛寒抓得生疼,一鞭子下去把車趕得飛快,只在原地留下一片煙塵。甘庸一頭的灰呆愣半晌,苦笑道:“瞧把你吓的,我還沒上車呢。”
衛寒飽受驚吓的鑽進馬車裏,衛燎道:“你怎麽了?甘庸呢?”
衛寒身吸口氣道:“管他做什麽?你和他很熟嗎?”
“呃……也沒多熟。”衛燎道:“就是打小認識。”
衛寒腦中一閃,道:“那個給我代考的人就是他?”
衛燎有些不自在的道:“為什麽猜是他?”
“因為你看起來不像是有文官朋友的樣子。”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衛燎還是道:“對,就是他。”
衛寒又問道:“那他也知道我們不是親兄弟咯?”
“嗯。”衛燎道:“他這人從小就精,我家裏有什麽人有什麽事他都知道,根本瞞不過他。”
衛寒有些臉黑道:“也不知道他可不可靠,我這麽大把柄抓在他手裏總覺得不放心啊。嘶……要不找個機會弄死他?”
“噗……”衛燎噴了,震驚道:“你弄死他幹什麽呀?他可靠,可靠的。”
“我也就是随口那麽一說。”衛寒摸摸下巴道:“你那麽緊張幹什麽?”
衛燎:“我……”
馬車到了衛府,衛管家老淚縱橫的出來迎接,對二人道:“多虧了皇上聖明,要不然你倆就回不來了。”
衛寒心說要不是我英明神武機智勇敢你家将軍就死翹翹了,關皇上屁事,但他嘴上不說,臉上還帶着缥缈的微笑。
衛管家道:“火盆已經準備好了,你們兩個跨過去,去去晦氣。”
衛寒兩人就開始跨火盆,剛一跨過去,衛寒就看見了放在廳裏的金銀財寶。他沖過拿起一塊金元寶道:“這些都是皇上賞的?”
“都是皇上賞的。”衛管家道:“送來的人剛走不久。”
“啊哈哈哈……”衛寒抱着金子笑得合不攏嘴,“何以解憂?唯有暴富啊。”
衛燎:“……”
衛寒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錢,他一直覺得自己以後肯定是做不了清官的,因為他看到錢就沒什麽抵抗力。衛寒抱着金子對衛燎道:“這次你能平安出獄,這多虧了我費心謀劃。”
衛燎擡起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右手道:“這算是平安出獄嗎?”
“當然。”衛寒瞪大了眼睛道:“要不是因為我,你以為你還出得來嗎?”
“好吧。”衛燎無奈道:“都是你的功勞。”
衛寒兩只眼睛都笑成了金元寶的形狀,道:“那這些財寶就都是我的了,藥材給你好了,這也是很貴的。”
他站直了身體對衛管家道:“找人把這些都擡到我屋子裏去。”
衛燎就受不了他這幅財迷的樣子,無語道:“是你的沒人跟你搶,你至于放在房裏嗎?還是擡到庫房去吧。”
“不行。”衛寒看着金燦燦的一片,仿佛看到了愛侶一般道:“我要摟着它們睡覺。”
衛燎:“……”
元豐帝被這件事情搞得心力交瘁,兒子們一個個的都不省心,餘之靖也是個不争氣的。他慢慢往後宮走,想着去哪個年輕貌美的妃子那裏找找安慰,突然看見一個人在前頭走。
元豐帝道:“那個是老六嗎?”
李福海道:“是,是越王殿下。”
元豐帝道:“老六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是。”李福海畢恭畢敬道:“再過三月,越王殿下就要過二十歲的生辰了。”
“二十歲也不小了,也到了迎娶王妃的時候了。”元豐帝突然道:“把老六給我叫過來。”
餘之荊本來在貴妃宮裏,聽說衛寒被放出來了,他正準備出宮去衛府,莫名其妙就被元豐帝叫了過來。
元豐帝看着他道:“又來看你母妃?”
“是。”餘之荊一直對這個父皇有一種恐懼感,再加上他剛做了虧心事,所以這份恐懼就更大了,他道:“母妃在宮中寂寞,所以兒臣時常入宮陪伴。”
“你孝順,這是好事。”元豐帝有些感慨道:“你時常去看你母妃,也不去禦書房看望一下父皇。”
餘之荊立刻渾身一抖,往地上一跪道:“是兒臣的錯,兒臣不是有意不去看父皇的。只是父皇您政務繁忙,兒臣不敢打擾……”
“你跪什麽?朕又沒說怪你。”元豐帝彎腰親自扶他起來,異常親切的道:“平時都讀什麽書?”
餘之荊都懵了,元豐帝要是問他平時都賭什麽錢他還能回答,問他讀什麽書可算是把他問倒了。他上一次摸書似乎是在一年以前,而且不是什麽正經的書。
不過他最近在衛寒的帶領下可算是幹了幾件膽大包天的事,膽子是被練起來了,此時他竟然不太驚慌,反而想了一會兒道:“沒讀什麽書,就粗粗看了史記。”
“嗯。”元豐帝滿意道:“讀史好,比聖人書還要好些,你可讀出了什麽心得?”
餘之荊已經開始流汗了,他之所以還記得史記那是因為他是完全把史記當故事看的。小時候讀書讀到四書五經他是最痛苦了,唯有史記還算有趣,所以還記得一些。這時候問他有什麽感悟,他總不能說司馬遷這個太監還挺棒吧?
在元豐帝期盼的目光下,餘之荊流着汗道:“兒臣讀書的本事不強,只覺得史記裏記載的人,似乎聰明的人比勇武的人要好些,勇武的人不是被聰明的人所驅使就是被聰明的人打敗……嗯……兒臣……”
“好了,不用說了。”元豐帝也知道他不是什麽讀書的料子,他道:“你能懂這些也是不錯了,我大榮以文治國,所需要的就是你說的這樣的聰明人。”
餘之荊抹着汗道:“是是是,父皇您說的是。”
元豐帝道:“戶部侍郎錢楓死了,他背後勢力複雜,朕不放心。朕讓你去清查戶部賬本,你可能做到?”
餘之荊懵逼道:“啊?”
“啊什麽啊?”元豐帝拍拍他的肩膀道:“就這麽定了,朕明日就去拟一道聖旨。”
餘之荊慌忙轉身道:“父皇,父皇,兒臣不行啊……”
元豐帝留給他的只有一道背影,還是被宮女太監遮了一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