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孔先生,少将請您去一趟。”

沒走幾步又被人攔下, 孔铮擺擺手, 掉頭去見米舒歌。

軍隊征用了市府大樓正對面,隔着一條街的地質管理局, 米舒歌的臨時辦公室就設在原局長辦公室, 一張長沙發上鋪兩床被子,會客用的隔間權充做卧室。

人手嚴重不足, 米舒歌身邊的幾名親衛都在這幾天接連的災難和戰鬥中犧牲, 門口站崗的只有一個臨時調上來的小兵。

事先接到過命令,看見孔铮過來,小兵主動打開了門。

英武的軍官正在踱步,早先他請求對方幫忙尋找女兒, 孔铮雖然答應, 卻說還要做些準備,之後便暫時離開了駐地。

然而尋找女兒只是個謊言, 真正的目的卻是利用古武術高手來加速消耗米絮的力量, 并且将帝國的敵人一箭雙雕的扼殺。

雖然之前合作愉快,但胧星的傳承者一直是懸在帝國高層頭頂的一把尖刀。人數雖然少, 也不像其他組織那樣有明顯的反帝國傾向,然而每隔幾年就有帝國要員死在其手下,并且始終抓不到兇手,影響反而比那些隐忍不發的大組織更加惡劣。

胧星神秘莫測, 無法得知孔铮去了哪, 做了些什麽, 米舒歌不由坐立不安,懷疑是不是對方起了疑心。現在人終于回來,他懸着的心也就稍微放了下來。

等房門關嚴,他也沒敢多管孔铮做了些什麽,只是問:“孔先生準備得如何,什麽時候可以出發?”

孔铮回答:“還差一件東西。”

說完,不等米舒歌發問,長劍陡然出鞘。這一襲擊沒有任何預兆,米舒歌鎮靜自若的臉上甚至來不及露出驚訝,頭顱便自頸上滾落,被孔铮眼疾手快的抓着頭發抄在手裏。

擡腿一踢,将沙發上的棉被展開,裹住了米舒歌血液噴濺的無頭屍體,也暫時蓋住了刺鼻的血腥味。

把人頭同樣放在被褥上,拿桌上的飲水洗了手,孔铮走向房間唯一的一扇窗,借着窗簾的遮掩,将推拉窗打開一條縫。

幾分鐘後,窗外傳來細微的響動,另一個“孔铮”輕手輕腳的翻窗而入,舉起手向屋內的孔铮“喲”一聲,喊:“哥。”

這人的名字叫做孔钺,孔铮的雙胞胎弟弟。同為古武術的傳承者,資質卻很一般。兄弟兩人的理念也各不相同,孔铮堅定不移的貫徹鋤強扶弱的信念,孔钺卻加入了夜昧,在地下世界混得如魚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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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盡管所行道路不同,兄弟兩人的感情倒一直不錯。

看了眼牆上的挂鐘,孔铮說:“說是兩個小時,還真分毫不差。來得這麽快,你們夜昧壓根沒撤出明珠市吧?”

孔钺聳聳肩:“你個當貓的,沒事少打聽咱們耗子窩在哪。”

他從被褥裏把血跡已經幹涸的人頭拿到隔壁小房間,二十分鐘後,走出來的變成了穿着孔钺衣服的“米舒歌”。

孔铮掏出微型錄音器,播放了一段他和米舒歌的對話。

“米舒歌”認真的聽着,揣摩着聲線,啊啊啊的低聲試音。

孔铮打開一旁的矮櫃,拿出備用軍服。“米舒歌”換上,姿态和表情瞬間改變,要不是無頭屍體還倒在一旁,幾乎要懷疑孔铮殺害米舒歌只是一場幻覺。

傍晚五點多,軍區最高負責人下達最新命令,取消了之前把俘虜送進半空間的指令,将傳教士、資深信徒和災變之後才被吸納的新信徒分開集中看管。

自救助站接回市區的普通民衆,也必須盡快妥善安置。

“米舒歌”親臨現場,慰問徹夜辛勞的戰士,探視俘虜,安撫惴惴不安的一般民衆。吃過一頓簡單的晚飯,和孔铮一道前往市政府大樓。

大樓頂上的天空,凝聚着和晚霞色彩迥異的大團大團的粉紅。

四周沒了別人,“米舒歌”伸了個懶腰,刻板嚴肅的軍官一秒變成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小混混,一條胳膊搭在孔铮肩上。

孔钺說:“唉,老哥你啊,這麽些年一點兒都沒變。平時喊你請頓飯都不肯,今天可大出血了,半輩子積蓄請咱們來裝神弄鬼。我說那些人你也不認識,何苦呢?”

“拿錢辦事,少說廢話。”孔铮回答。

頓了一頓,他問:“聖裁的俘虜你打算怎麽處理?”

“全部咔嚓!”孔钺照着自己脖子比劃了一下,接着哈哈笑起來,“唉,怎麽可能,咱們夜昧可是生意人,不像你們只知道打打殺殺,很尊重人權的。那幫人想回聖裁也不是什麽難事,只是人從咱們手裏救下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都說生命寶貴,這不正是體現價值的時候?”

這是打算讓聖裁拿錢贖人了。

夜昧如意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響,從孔铮手上賺一份酬勞,再從聖裁那裏賺一筆,最大的風險不過是僞裝帝國軍官被識破,然而識破就識破,打不過跑就是了……堪稱一本萬利,穩賺不賠。

孔铮很服,搖搖頭,說:“當初讓你別跟着我學武,你不肯聽,要老老實實上大學讀個金融走正道,現在怕不在帝國的富豪榜上,早可以安安穩穩過舒坦日子,哪用這麽東躲西藏,擔驚受怕?”

“什麽狗屁富豪,不都是隔三差五被皇室敲竹杠啊?”孔钺哈哈笑,“行了哥,求你別說了,你這張嘴緊箍咒似的,一念叨我就頭疼。況且現在也沒什麽不好,刺激,有趣,沒事還能給看不順眼的傻逼找點不痛快,哪樣不比看帝國高層那幫米蟲的臉色強?”

聽見樓下傳來的說話聲,肖寧回過頭,看見孔铮和照片上見過的軍區少将一同走上來。

雖然沒和米舒歌打過照面,但從軍區的資料來看,米少将是個不茍言笑的鐵血軍人形象,眼前這位擠眉弄眼嘻嘻哈哈,言行舉止和那張嚴肅的臉形成了鮮明反差,違和感強烈得不忍直視。

時語走上前,盯着“米舒歌”看了一會兒,問:“孔钺?”

“喲,大侄女。”不拿自己當外人,孔钺擡手打招呼。

時語甜甜的笑了一笑,肖寧把這個笑容看在眼裏,不知為何脊背一涼。

緊接着,在衆目睽睽之下,微笑着的美人向兩人走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凝出一把冰刀,絲毫不見手軟的捅穿了“米舒歌”的腹部。

所有人對這一幕都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反應最快的孔铮也直到孔钺踉跄着半跪在地上才回過神來,趕忙上前把人扶住。

除了機械最愛零食的卞靈捷瓜子灑了一地,一閃身躲到了肖寧身後,哭唧唧的喊:“肖哥肖哥怎麽辦,老大終于瘋了啊!他連孔爺的弟弟都敢捅,完蛋了完蛋了,我們要被胧星和夜昧聯手追殺了!”

孔爺的弟弟,夜昧?

肖寧抓到了關鍵詞,好像明白了大佬一言不合就捅人的原因。

不僅是他,孔铮似乎也心裏有數,低頭檢查孔钺的傷勢,平時沒事也要說教兩句的人,反常的一言不發。

腹部的傷口雖然深,卻巧妙的避開了內髒,寒氣凍住傷口,出血量十分有限,除了疼痛之外,沒有任何生病危險。

孔铮松了口氣,擡頭看看時語,低頭對準孔钺開罵:“讓你一天到晚不學好!規規矩矩的買賣不肯做,就知道瞎坑人,狡兔三窟你就沒個冒頭換氣的時候了?這一刀最好能讓你長點記性!”

受傷還被定義為活該的孔钺不幹了,捂着傷口嚷嚷着叫屈:“老哥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啊,我這不也是為了你,為了大侄女好嗎?!你知不知道大侄女跟我買的什麽消息,聖徒計劃,那是她一個人吃得下的玩意嗎?”

時語滿眼鄙視:“怕我吃不下你就賣聖裁,折光之翼是死的嗎?”

孔钺更加委屈了:“我找了折光啊,人問都沒問就說你的事他們不管,這我能怎麽辦?回頭你要出了點什麽事,我哥還不把我大卸八塊了?”

時語的表情也很意外,板着臉念叨“折光之翼”,低低罵了一聲。

肖寧摸摸時語的頭,對幾人說:“有什麽事回頭再說,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上面那位正在發脾氣的‘大小姐’可不會安安靜靜的等我們。”

孔铮點點頭,給孔钺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跟着三人前往半空間內部。

早上只占樓層五分之一的粉色,現在已膨脹至三分之二。大概是米絮的意志還在掙紮,目前異能的力量還沒完全釋放,然而這樣的束縛随時可能消失,屆時吞噬的速度将在數分鐘內以幾何倍數增長,頃刻間将城市毀于一旦。

即便馬上進行人員轉移,也無法保證在半空間徹底爆發前,将所有人都送到安全地帶。四人能做的,只有盡快結束這一切。

“人我殺過很多,還是第一次得去對付一個無辜的小姑娘。”邁進缤紛的色彩裏,孔铮拔出長劍,苦笑着說。

這話不太好接,卞靈捷開槍向怪物堆掃射,湊到孔铮身邊,丢給他一塊巧克力。

胧星的人都知道林玉聲有個習慣,心情不穩定的時候,喜歡含一片巧克力平複情緒。

心情複雜的将巧克力揣進兜裏,孔铮并不打算吃,想着下次見到林玉聲,就把巧克力轉交給他。

肖寧跟時語一人一邊,外層的小怪物不難對付,兩人皆游刃有餘。

然而很快,時語發現他盯上的目标,好幾次還沒等他出手,就被肖寧搶着消滅了。

時語:“……”

打了個響指,唰唰一小陣冰雹掉落在肖寧頭上,碎冰不比鹽粒大多少,一點都不疼。

他略帶無奈的說:“我還沒有虛弱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異能暴走。”

肖寧拍掉頭上的冰粒,指指孔铮:“讓女朋友在前頭沖鋒陷陣,回去我還不得被孔大爺念死?”

猛地把臉一沉,肖寧怒視時語:“會不會玩啊輔助沖這麽前打算送嗎,趕緊滾回後排!”

時語哭笑不得,白了他一眼,走近前又在他臉頰親了一下,乖乖跟在肖寧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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