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噠噠噠噠噠
密集的槍聲不絕于耳，将蝙蝠群般飛竄的糖果怪物打得七零八落。
腳下的地面忽然松軟, 像糖漿一樣開始融化, 孔铮飛快的跳開，卞靈捷的反應卻慢了半拍, 不慎陷進去。時語及時将糖漿凍住, 卞靈捷砸碎冰層把腿抽出來。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忽然又從四面八方冒出一茬又一茬蹦蹦跳跳的蘑菇, 無論刀還是子彈過去, 打爆就炸開白色粉末。
肖寧擋在時語身前，喊前面兩人閃開，一把火過去，蘑菇砰砰咚咚在火焰裏連環爆炸, 飄散的白色粉末像起了一片濃霧。
時語還真就安安心心當他輔助, 此時張開冰牆，将粉末全部隔離在外面。
視線範圍內一片白茫茫, 四人聚在一處, 小心戒備着。
肖寧時刻關注着腦內地圖，突然整個區域被刺目的鮮紅籠罩, 他立刻大聲提醒：“上面！”
出聲的同時，一團團巨大的火焰如禮花般在粉色的天幕下炸開。
濃重的黑色陰影壓住了火焰的光芒，如同一只枯瘦猙獰的手，自天穹向地面迅速拍下。
四人分頭躍開, 黑色的巨手拍落時, 地面忽然升起一根尖銳的冰錐, 自下而上将巨手刺穿。
頭頂傳來整個空間都為之震顫的尖銳咆哮，凝成了猶如實質的音浪，一波一波在空間裏沖刷。十數道冰牆迅速凝起，又立刻被音波震碎，地面的冰渣積了厚厚一層，四人埋在冰下，這才險之又險的沒有被音波直接震成內傷。
“我上，靈捷和孔铮對付小怪，阿寧策應。”
時語說着，特意看向肖寧。
“我上你策應不行嗎？”肖寧問。
不用時語，棉花糖就能回答他：“你腦子沒大佬好使，也沒大佬了解半空間，你還得開挂才能和沒打算拼命的大佬五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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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寧有點生氣，“你是我的系統還是阿語的系統？”
棉花糖很淡定：“宿主都是別人家的，我一個系統，還能怎麽辦呢？”
說得好有道理，居然無法反駁。
在時語不解的目光中，肖寧向他淺淺的笑了一下，在腦中命令系統：“棉花，向阿語共享視野和思維交流。”
共享之後，時語就能同時看見肖寧的視野和系統地圖，并且雙方能夠直接在腦內進行對話，有什麽突發狀況能立刻獲得提醒，戰鬥效率大大提高。然而這樣一來，系統的存在勢必無法再繼續隐瞞下去。
如果是在任務世界，對宿主的這種決定，系統不會多說什麽，反正情況不對，可以直接進入下個世界重新來過。
然而這裏是肖寧的現實，一旦有什麽差錯，不可能再有機會重來。
雖然總是把宿主黑得一文不值，但能出色的完成那麽多任務，肖寧不可能真是個傻乎乎的毛頭小子。
這其中的風險，他應該比誰都清楚。
棉花糖說：“宿主曾經下達過指令，當系統認為宿主的理智被感情蒙蔽時，有權利拒絕可能危害宿主生存的命令。”
“別這樣嘛爹，您兒媳婦去打頭陣，您兒子在後頭幹看着像什麽樣，對吧？”肖寧說。
然而棉花糖不陪宿主胡鬧了，電子音不帶絲毫感情的回答：“該指令大概率威脅宿主生存，系統拒絕執行。”
棉花糖跟被惡霸強迫的良家婦女似的抵死不從，眼下不是內讧的時候，肖寧只好選擇暫時不理會它。
時語沖向了黑影，像一片輕盈的雪花在咆哮的海面上飛舞，随時有被巨浪吞沒的危險。
大朵大朵粉紅的薔薇花如雨般自天而降，發出尖銳的呼嘯和嬉笑，重重花瓣中心包裹的不是細嫩的花蕊，而是銳利的剪刀。剪刀咔嚓咔嚓，包圍住孤身深入的時語。
花朵飄落的速度太快，時語終于張開了自己的半空間。
在他有意識的克制下，冰雪世界被壓縮在一個固定的範圍內，随着他的移動，将擅自侵入的敵人統統凍結。
半空間化身的影之少女察覺到了時語帶來的巨大威脅，不再理會其他三人，将攻勢集中到這片晶瑩的冰雪上。
小怪近不了他的身，碩大的影之少女的攻擊卻不能不躲開。
然而展開空間似乎對時語造成了一定負擔，他的行動變得不如之前迅捷。稍不留神，冰雪世界的邊緣和影之少女的裙擺相撞，影之少女發出悲慘的啼哭，裙邊頓時缺了一角。時語的冰雪世界也如遭到沖撞的鏡面一般，眨眼間碎了一半。
剪刀薔薇發現機會，一窩蜂向缺口湧去，只是還沒沾到邊，就被突然騰起的火焰挨個烤成了焦炭。
肖寧向時語靠近了一些，加大了異能的輸出力度，在影之少女腳下燃起一片火海。
然而正如系統所言，他的攻擊對半空間來說不痛不癢，大團大團的蘑菇從地下湧出，一片片粉末炸開。時語立刻凝出冰柱升上半空，保持視野的同時，修複并擴大了冰雪覆蓋的範圍，雪花和粉末交錯飛舞，後者迅速被前者吞噬。
“她在嘗試利用我們的攻擊進行反擊，小心點。”時語出聲提醒。
卞靈捷一邊甩槍一邊移動，躲開四處爆炸的零星粉團，大聲抱怨：“這些蘑菇怎麽打都會炸，太麻煩了！老大你把它們都凍住試試？”
“不行！”肖寧立刻反對，“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打完，你想累死你老大？”
卞靈捷也就随口一說，挨了罵，反倒賤兮兮的笑起來：“哎呦，行行行，肖哥心疼老大。得了，那就讓老大回來休息一下，咱們來一波b方案！”
所謂b方案，就是使用軍方原本打算利用俘虜們帶進來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來市府大樓之前，孔铮就和孔钺去了一趟軍火倉庫，把卞靈捷給的仿儲存空間裝置的移動接口安在了那裏，眼下可以直接從軍火庫使用庫存。
有個武器專精的機械狂在，別人也就不操這份閑心了。時語邊壓縮空間邊迅速撤回來，四人一齊轉身後撤，沿途布下一重重厚厚的冰牆。
幾乎從半空間的中心地帶跑到了最邊緣，回頭望去，滿目的冰晶都快把空間的本來面目完全遮住了。卞靈捷仍然覺得不保險，讓時語又挨着幾人補了點防禦，然後才拿起一個遙控器樣的裝置，按下上面的按鈕。
轟隆——
爆炸聲伴随着地動山搖，比之前影之少女受傷的咆哮造成的動靜更加駭人。好在半空間和現實世界雖然不是完全脫離，但也差不多，在裏面鬧出多大的動靜，也不用擔心會造成大樓坍塌。
天崩地裂般的動靜裏，根本沒人站得住腳。
四人抱頭蹲在地上，直到外界的一切都平息下來，他們的耳中還是嗡嗡作響，五髒六腑也像是還在震動。
“艾瑪，夠勁兒！”卞靈捷扶着牆，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然而這堵位于半空間最邊緣，一米多厚的冰牆上也被剛才的震動震除了細細密密的裂紋，被卞靈捷這麽一撐，嘩啦一聲徹底粉碎。
卞靈捷毫無防備，嗷一聲一頭栽進冰堆，被孔铮揪着衣領撈出來。
感覺身邊的時語有點踉跄，肖寧把人扶住，低聲問：“不舒服？”
“沒事。”時語閉上眼睛緩了緩，轉頭對肖寧笑笑。
四人面前，放眼望去，時語布下用于緩沖的冰壁幾乎全部陣亡，細碎的冰粒将整個半空間堆積得銀裝素裹。充斥的危險怪物們一個都不見了蹤影，想必都已被爆炸毀滅，連頭頂的天空也從鮮亮的粉紅褪成了單調的灰白色。
天空和大地一片白茫茫，孔铮問：“結束了？”
肖寧垂下眼睑，自系統反饋回來的結果來看，半空間造物雖然都消失了，但位于中心的影之少女，和束縛着米絮的緞帶之花，不算上時語造成的兩次傷害的話，幾乎毫發無損。
時語和同類的米絮之間顯然也有某種特殊的感應，他嘆了口氣，回答孔铮：“怎麽可能這麽簡單就結束，別忘了，剛才那種威力的爆炸，軍區可是原本計劃用幾千甚至過萬人命填的。”
“……”孔铮也是無話可說，煩躁的撓亂頭發，罵出聲，“帝國是瘋了嗎，研究這麽危險的玩意？！”
“對啊對啊，還是罔顧國民意志的非法實驗，快去收集證據然後把主持研究的皇室成員和高官全部暗殺掉，我支持你！”時語恢複了精神，又開始調戲孔铮。
然後就被孔铮拿劍鞘抽了。
幾句話的功夫，米絮的半空間已然開始複蘇。
天空自灰白染上淡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成美麗又詭異的粉色，天幕上一團一團的鼓脹起來，撐到極限爆開之後，和被破壞前一模一樣的小怪物們蜂擁而出。
再沒有閑聊的功夫，四人迅速回歸兩人一組，按照之前的配合重新向半空間中心殺去。
身處與世隔絕之地，也沒有人有空看一眼時間，危險而單調的殺戮和爆炸重複了十次、幾十次、上百次。數不清第多少次在半空間邊緣引爆炸彈，爆炸結束後，四人坐在地上，在半空間造物重新殺來前，誰都懶得動彈哪怕一根手指。
肖寧揉揉靠在他肩上的腦袋，有些心疼的親了親時語蒼白的臉頰。
四人之中，時語承擔的壓力最大。每次回到中心，必須由他去牽制影之少女，對方放大招時，也只有他能給其餘三人援護，而每一次引爆炸彈前，也必須他大量制造冰牆作為緩沖。只有每次往返途中對付小怪物的時候，他能在三人有意識的照顧下稍微喘口氣。
孔铮也感覺到了不妥，問：“丫頭，你異能什麽等級，這麽大消耗，我看戒律騎士順數那幾個來都不一定撐得住。這可不是逞強的時候，累了可以先出去歇會兒，誰也沒規定咱們就只能進來這一趟，不成功便成仁啊。”
時語真累得夠嗆，連跟孔铮扯皮的力氣都沒了，苦笑了一下，說：“我這有個好消息，還有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