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趴在時語身上，肖寧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 有氣無力的念叨：“感覺身體被掏空……”
時語揉揉他的腦袋, 扶着人坐起來，往他嘴裏塞了一把恢複藥劑, 撐得肖寧兩頰像倉鼠一樣鼓起來。
在那鼓囊囊的臉頰上親了親, 時語站起身，掉頭去給遭受重創的敵人補上致命一擊。
他回頭向肖寧笑了笑, 說：“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如果你讨厭冬天的話，我就先說聲抱歉了。”
氣流凝滞的空間忽然吹起寒風，雪白的天空變成了濃雲密布般的淺灰白，随着越來越激烈的風聲, 開始飄落下邊緣如刀鋒般銳利的冰粒和雪花。
來自冰雪的入侵者開始攻城略地, 影之少女憤怒的揮舞着雙手，沖向不斷逼近的令人厭惡的寒冷, 想要如之前一樣, 将所有的冰雪徹底粉碎。
然而遭受重創的半空間已經無力抵抗來自同類的侵蝕，強弩之末的影之少女碾碎冰晶的速度再趕不上凝結的迅猛, 寒風在她身邊呼嘯，少女被一層又一層的冰雪包裹，動作越來越遲緩，終于變成了一座碩大的冰雕。
此起彼伏的野獸低吼在風聲中回蕩, 背後風聲出現變化, 肖寧回過頭, 看見一頭三米多高的純白雪豹甩動着長尾，高傲又優雅的走到他身邊，低頭叼住他後領，往後一掀把還處在脫力狀态肖寧放到了背上。
肖寧躺在柔軟的皮毛上仰面看天，對時語說：“這保镖不錯，又拉風又保暖，還有你不用道歉，我挺喜歡冬天的。”
耳邊響起連續的崩鳴，巍峨的少女冰山從底部開始碎裂。
裂痕蔓延至頭部，冰凍的花朵裂開，露出裏面豔麗的粉紅色。
粉色瞬間染上霜色，交錯糾纏在一起的緞帶如凍僵的蛇群般碎成一段一段，時語打碎冰山，大大小小的碎冰瞬間沒入寒風，唯有一個輕飄飄的少女的身姿，被風雪溫柔的托着緩緩從天而降。
晶瑩的冰床接住了氣若游絲的少女。
仿佛深陷在一場永遠無法醒來的噩夢裏，雙目緊閉的少女眉頭緊緊蹙着，雙唇顫抖着，即便連發出聲音的力氣也沒有，也依然不斷重複着無人能聽見的呼喚。
……爸……爸……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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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語彎下腰，将手放在少女額前。
他說：“你最珍愛的人已經在前面等你，去見他吧，從今往後，你不用再害怕總是孤單一個人了。”
少女蝶翼般的睫毛忽然顫了顫，仿佛聽見了時語的話，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唇邊慢慢勾起一抹及不可見的笑意，緊閉的眼角沁出一滴淚水，還未滑落便在寒風裏凝成了冰珠。
她微弱的呼吸徹底消失，寒冰覆蓋了她的身軀，轉眼帶走餘溫，随着冰天雪地一起消散無蹤。
寒風呼嘯的雪原變回了市府大樓破損的走廊，半空間的維系力量散去後，整棟大樓開始劇烈搖晃。
時語一躍翻上雪豹後背，摟住肖寧坐穩，雪豹縱身躍起，載着兩人掉頭撤離。
卞靈捷和孔铮守在半空間外面不遠處休息，邊上還跟着好奇心滿滿，受了傷也不肯走，非要近距離圍觀的孔钺。
大樓忽然開始搖晃，卞靈捷一愣，掉頭往樓上沖。孔铮想要跟上去，扭頭看看捂着傷處哎喲哎喲的孔钺，認命的把人往肩上一扛，轉身跳窗下樓。
把不省心的胞弟丢到安全地帶，孔铮迅速折返沖回大樓。還沒到樓下，就看見兩個黑影同樣從高處直接破牆而出。
其中一個是卞靈捷，落地前超地面來了發連射，利用後坐力和改造裝備的噴射緩沖安全落地。
另一團黑影居然是只巨大的白色雪豹，七八米高的樓距在身高三米的大型動物面前還不夠它一躍，這麽大只落地居然毫無聲息，連灰塵都沒揚起一絲，低頭叼起卞靈捷，迅速遠離搖搖欲墜的大樓，把人都放下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在市府大樓附近連同樓前廣場一帶都事先清了場，雪豹的突然出現和消失才沒有引起注意。
肖寧被時語扶着站起來，卞靈捷搭起他另外一只胳膊，把他架在中間。
廣場另一端，半空間消失後，被侵蝕得宛如廢墟的大樓轟然倒塌。
孔铮敢上前，擔憂的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着重落在看起來最虛弱的肖寧身上，問：“怎麽，受傷了？”
肖寧虛弱的笑笑，時語替他回答：“沒什麽大事，異能使用過度，脫力了，休息幾天就能恢複。”
孔铮點點頭，又看看時語，見他也是除了疲憊沒什麽大礙，這才松了口氣。
望向市府大樓的方向，揚起的灰塵在空中飄散，又落回地面，各種意義上都給人以塵埃落定之感。
孔钺也捂着傷口，慢吞吞的挪過來，看看基本上毫發無傷的四人，苦着臉說：“這算怎麽回事，你們四個出生入死，回頭倒是我這個吃瓜的傷勢最嚴重？”
四人一愣，互相看看，好像真的是這樣。
他們都沒受什麽傷，衣着也算整潔，除了精神有些萎靡之外，從表面倒看不出哪裏不妥。
這麽一對比，腹部開了道刀口，軍服的破損處還沾了點血跡的孔钺，還真是看起來最狼狽的一個。
孔铮忍着笑，拍拍胞弟的肩膀以示安慰。
廣場上遍布水漬，頭頂卻是豔陽高照。昨天是個陰雨天，看來他們從進入大樓之後，到目前已經超過了十二個小時。
精神剛剛放松，再意識到時間流逝之後，積壓的勞累便在瞬間爆發，別說不是以體能見長的三個，就是專精體術的孔铮，一時間也有點吃不消。
看看三個小的，孔铮強打起精神，說：“你們等等，我開車送你們回去。”
時語打了個哈欠，沒有反對這個提議，但還是要作一下死：“疲勞駕駛知法犯法，差評啊，孔警官。”
孔铮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先去弄車，回頭再收拾他。
孔钺正了正臉色，恢複米舒歌的做派，準備和孔铮一起離開。
就在這時，棉花糖提醒了宿主一聲，肖寧愣了愣，轉頭将系統發現的悄聲轉告給時語。
時語聽完，臉色沉下來，讓卞靈捷扶住肖寧，出聲叫住孔家兄弟。
“孔爺，你右手衣袖的袖扣挺別致，哪買的？”時語笑眯眯的問。
孔铮一頭霧水，回答：“一件舊t恤，又不是什麽西裝，哪有什麽袖扣……”低頭一看，卻驚訝的發現右手的長袖的袖口沾着一點米粒大小的圓點，圓點薄而扁平，乍眼一看還當是在哪裏蹭上的灰塵。
但這又怎麽可能真的是灰塵的印記，卞靈捷探頭看過來，眉頭一挑嚷嚷起來：“卧槽，這不是上個月剛開發出來的微型攝像頭嗎，防水防震畫質清晰收音效果也還可以，而且一般檢測隐蔽攝像頭的手段還很難發現它的信號！好像目前就生産了不到二十個，我特別想要一個就是老大嫌貴不給買……”
“滾。”時語冷酷的說。
這種難以入手的稀有物品，讓孔铮瞬間就鎖定了犯罪嫌疑人。
他一把揪住身邊青年的衣領，沉聲低吼：“孔钺，你又想幹什麽？！”
一個“又”字，道盡了多少辛酸。
現在的隐藏攝像頭基本都連接着錄像設備，時語可不走警察抓到犯人先審訊那一套，走到孔钺面前打算直接搜身。
還沒動手，人就被孔铮趕到了一旁。
“小姑娘家家，上來就動手，懂不懂害臊啊？”
時語無語凝噎，回頭看向肖寧，肖寧扶着卞靈捷的肩，兩個看熱鬧的勾肩搭背笑成一團。
訓過時語，孔铮看向孔钺：“行了，東西你自己交出來，還是我動手拿？”
知道自己跑不了，孔钺撇撇嘴，從外套內側的口袋裏掏出一塊平板。
打開一看，畫面從兄弟兩人離開米舒歌的辦公室開始，一直到大樓倒塌結束，半空間內部的一切都被忠實的記錄了下來。
孔钺的目的顯而易見。
這幾天在明珠市發生的事遲早會傳開，聖徒計劃曝光之後，任何相關資料都會變成各個組織千金難求的珍寶。哪怕地下組織不感興趣，至少還有聖裁和帝國，哪怕只是為了了解明珠市發生的事，也會高價購買這段錄像。
然而聖徒計劃的信息被廣泛傳播，這不是孔铮樂意見到的。
見識過被實驗者異能的強大和失控的恐怖，萬一其他組織也攪合進實驗裏來，再引發幾次半空間暴走，三百年前的滅世災難是不是要重演一次？
“孔大爺也是不容易，原以為他管教出一個女裝大佬已經是極限了，沒想到還有這麽個親生弟弟……”棉花糖不知從哪弄來了敲木魚的背景音，配合着節奏為孔铮念了一段般若波羅蜜。
肖寧附和着點了個蠟。
孔铮這邊忽然有家事要處理，三人識趣的離開，街邊随便找（qiao）輛車開了回去。
先前還嘲諷孔铮疲勞駕駛，時語自己上手，又把小面包開成了碰碰車，開一段迷糊一段，肖寧沒轍，把人從駕駛席上換下來，試着回憶時語的操作試着開，還真讓他摸索成功了，雖然速度和蝸牛沒什麽區別，但勝在穩。
回到家，副駕和後座兩個人都已經睡得人事不知。肖寧捏了捏時語的睡臉，下了車，按門鈴把嚴書和叫上來，一人一個帶下去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