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總司家的屋頂上坐了大半夜,龍溟對照着文獻在筆記上畫出來殘缺的陣法,然後自己嘗試着填補出剩下的部分。
縮小版的陣法圖案更加密集緊湊,看起來頗像一條條扭曲的蛇蟲盤踞在一起。
一滴水忽然落到了本子上,龍溟停下了筆,擡起頭,月亮被雲層擋住了,遠處陰沉的天空閃着藍紫的電光……看樣子就快要下雨了。
剛收起本子時,盆潑似的雨已經急匆匆地飛墜下來,打在原本就光滑的瓦片上更加無法落腳,龍溟幹脆坐着沒有動,任由雨水澆透了衣服。
一把傘忽然被扔進了懷裏,龍溟看了一眼夜幕下在雨裏往屋子裏走的人影,低頭打開了傘。
……
夜雨之後一連兩個星期都沒在見過魁拔從屋頂跳下來,姜藍光總會時不時看一眼,像個沒朋友的孩子總會期待特別的客人那樣,期待着喜歡在他家屋頂上睡覺的那個男人。
不過此時的龍溟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裏。
在海都城郊有個荒蕪的洋樓,偶爾吹過一陣輕風,構造奇怪的走廊裏就會傳出可怕奇怪的嗚咽聲,大點的老鼠蹿過天花板,支呀聲活像有鬼魂在上面度步……這樣一棟陰恻恻的樓,連拆遷隊都不敢進來。
一個散發着陰沉氣息的人影獨自坐在鬼宅空蕩的房間裏。
半個月沒休息的倦怠全寫在龍溟臉上,被紅血絲占據的眼球透露出煩躁和偏執,他身下的地板上被刻出了一個怪異的圖案,鮮血正從手腕間的靜脈裏流出來,滲進地板。
龍溟盯着眼前的鏡子,半響也沒有任何反應……又失敗了?他匆匆用紗布纏住了傷□□錯的手腕,拿起旁邊的記錄本劃掉了這一頁的陣法圖案,然後翻到了下一頁,開始重新摸索……這一本筆記上已經都是他模拟出的失敗陣法。
畫了半個陣法,筆下的字跡和圖形有些模糊了,龍溟晃了一下腦袋,每根線條依舊是四五個虛影疊在一起,頭漲的發痛,手涼的拿不住筆。
他甩開筆無力的捏了捏眉心……快到極限了,眼睛有點睜不開了。
……
亞聯總司正在花園裏的椅子上喝茶看書,一個重物忽然從房頂上落進了花叢裏,掀起一陣伴着花瓣的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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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他旁邊曬太陽的青年驚喜的坐起來,“龍溟?”
半響花叢裏的人也沒像以前那樣一臉煩躁地站起來,姜藍光起身走了過去,扒開花叢愣了一會兒,“哥!快過來!”
總司大人放下書不緊不慢地走過來。
趴在花叢裏的男人臉色蒼白,緊緊閉着眼睛,魁化出現的白色長發鋪散在身下讓他看起來越發憔悴。
總司的目光落在了魁拔鮮血淋漓的左臂上,十幾道深淺不一的血腥劃痕,最淺的也已經剝皮見肉,深的地方能看見慘白的骨頭,血不停的滴下來,流到地面上的發絲之間。
“龍溟他是自殺了嗎?”姜藍光站在一旁看着總司給他包紮傷口。
“明宇……”龍溟極低的一聲呢喃,在他旁邊的總司剛剛好能聽清楚,冷淡的面孔忽然變得神色複雜起來。
“為什麽要自殺呢?”看不見姜煌表情的藍光抱着手臂不解地詢問着,“是不是和媒體上說的一樣,和他一起辦案子的好幾個警員都死在最後那個爆炸裏了?……記者為什麽要說是他害死的那幾個人?不應該怪他的吧……他是不是在自責所以才這樣的?”
“呃嗯……”龍溟皺了下眉頭醒了過來,剛剛好像是想休息一下,結果居然睡着了,他按着頭睜開眼睛看見出現在視野裏的兩人,稍稍怔了一下,随即反應了過來,看了一眼自己被包紮上的傷口,“麻煩了。”
這麽累也能夢游着跑過來,這算是什麽毛病?
姜藍光看着龍溟煩躁的樣子,忽然拉住他的袖子,一臉擔憂地輕聲說道:“你千萬別再做傻事了,不怪你的。”
龍溟皺緊眉心,疑惑地看着姜藍光,“我……做什麽了?”
“你好好休息,不要想那麽多,”姜藍光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然後用力握住他的肩膀,“龍溟你不要睡屋頂了,這幾天我照顧你,我很理解你的。”
龍溟感覺對面的青年好像對他産生了什麽誤會。
他挪開眼神,正好對上了亞聯總司的複雜目光……眼皮跳了一下――這倆人是都誤會了?
算了,還是別浪費時間解釋了,陣法應該就快研究出來了……
龍溟掀開了被子要下床,姜煌按住了他,“躺下……”
“我還有事,死不了的,”龍溟不耐煩地想推開了總司的手,姜煌直接把他按回了床上,魁拔面容陰沉下來,從半魁化直接變回了本體,沒有瞳孔的眼睛陰森的盯着總司,“把手拿開。”
亞聯總司自顧自按着他,“藍光,你下去把藥吃了,別在這裏看着了。”
姜藍光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龍溟撐着身體要起身,姜煌的力氣出奇的大,他一下子竟然沒有掙動,躺在床上哼了口氣,“松開我……”
總司低頭看了他一眼,“你不累嗎?躺着休息吧,別給我找麻煩。”
龍溟煩躁地喘了口氣,他很困沒錯,但是根本就睡不着……案子……還沒……嗯?……眼皮怎麽這麽沉?龍溟忽然發現周圍比平時安靜好多,光線也很舒服……厚重的窗簾緊緊拉着,下午熾烈的陽光投進來也已經變得昏黃……不絕于耳的嘈雜只剩下輕微的餘音……有個安穩的心跳聲一直響着,慢慢撫平了他的心緒……
總司看着累到掙紮不動的魁拔,目光停留在那雙逐漸閉合的眼睛上,上面滿是血絲,透露出深深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