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晉複升和嚴冬沉之間的關系誰也看不懂,常子旭說憑着男人的直覺就知道晉複升心裏還有嚴冬沉,不然哪兒有大冬天同進一家火鍋店這麽巧的事情發生。唐日瞳卻說憑借着女人的直接,兩個人要真的複合恐怕還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想想之前嚴冬沉看晉複升的眼神就知道了,要是眼睛能射出雷達,晉複升保準原地陣亡。只是不管怎麽說,常子旭和唐日瞳都覺得嚴冬沉和晉複升之間的緣份未盡,無非是時間問題。只是讓兩個人失望的是,自從那頓飯過後,這兩個人就再沒了聯系,沒有主動聯系也沒有街上偶遇,一切都同往常一樣。

只是嚴冬沉的事業好像不知不覺的有了一點起色,雖然如預料中的并沒有在比賽中站到最後幾輪,然後帶着殊榮順利組團出道,可樣貌的美好還是為她招攬來了不少模特的生意,一切都在逐漸變好,嚴冬沉仿佛看到了自己事業的光芒。

轉眼便是春,晉然進了幼兒園,從每天哭哭啼啼的在家耍賴不出門到和小朋友們打鬧成一片也不過幾周的功夫,晉複升想,到底是孩子,适應能力真的是比大人好,亦或者可以理解為這孩子在這點上并沒有遺傳自己,畢竟自己始終都是那個适應能力那麽差的人。

孩子長的快,眨眼就是另一番光景,晉複承說:“看然然長大就好像看自己兒子長大。”

晉複升在這點上一點虧都不肯吃:“想要孩子就趕緊結婚自己養,天天觊觎別人家的孩子算怎麽回事。”

要說天下沒良心的人,晉複升得算頭一號,自己忙起來的時候孩子直接就扔到了晉複承這裏,管吃管喝管睡覺,現在話鋒一轉就好意思堂而皇之的說哥哥在觊觎自家孩子。

晉複承對晉複升的無賴早已習慣,一邊晾衣服一邊跟弟弟瞎侃:“改天我就誘導着孩子管我叫爸,你這個爸爸要了也沒什麽用,說是抽時間多陪陪孩子,這還沒幾歲呢就堅持不住了。”

這話不假,剛有孩子那陣子晉複升的确推掉了很多工作,原因也簡單,孩子媽不在身邊也就算了,要是孩子爹也不參與一下孩子的成長那也實在太過分了,更何況他自己喜歡孩子,這孩子也是他想要的。

只是現在手裏的這活兒推不掉,好久前就應下來了的,總得守個信用。

晉複升沒說話,想來也是頭疼這件事情,這趟差出去少說就得一個月,不巧的是晉複承那一個月也不在K城,去外地做學術探讨,出入也都在酒店,即便是讓孩子休學一個月跟在身邊也不是方便的事情。

晉複承說:“不然讓媽——”

晉複升:“我看你是瘋了。”

是瘋了,不瘋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明明兩個人都知道,父母從來就不同意晉複升和嚴冬沉之間的愛情,如今這樣的爛攤子,讓他們忽然知道自己偷摸養了這麽一個孩子指不定得氣成什麽樣。

晉複升之前有考慮過常子旭,只是這段時間常子旭好不容易有了一些曝光度,雖然通告不是很多,可總是跟着一個小孩同時出現難免惹人非議。

至于唐日瞳就更別說了,到現在還在跟着樂團在巡回演出,什麽時候能回來都不知道。

其他的朋友倒是也有,只是不那麽親密的人,這件私事的确也不好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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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再考慮考慮?我一個很好的同事是有空的。”

晉複升才不信,雖說只是送孩子到別人那兒住一段時間,可挑剔的本性難改:“你認識的人大多都是醫院的,天天加班熬夜的,哪兒能照顧好孩子。”

晉複承在這個時候很想不輕不重地踢自己弟弟一腳,可又想起以前答應過不輕易再踹他的約定,于是那一腳半天也沒踹下去。

晉複升琢磨了一會兒,問他哥:“你說孩子的媽願意照顧孩子一陣子嗎?”

這回沒忍住,晉複承到底還是踹來晉複升一腳:“你能不能靠點譜,我是想讓你跟嚴冬塵複合,但也不支持你用這麽突然的法子。”

“突然嗎?”晉複升一邊揉自己的腿一邊嘀咕,“也還行吧,她也見過然然,看那樣子母女倆挺有眼緣的,應該能對孩子好吧?”

聽聽,這像什麽話。

“你怎麽想通的,還肯帶然然去見她。”比起晉複升的喃喃自語,晉複承更想聽聽的是他的弟弟什麽時候開始用腦袋開始認真思考紅塵之事了。

“我又沒病,才不帶然然去看她,是大過年的時候在超市碰上的。”

這話聽在耳朵裏有點幼稚,晉複承的笑意被晉複升看到,抓住不放:“你笑什麽?”

晉複承順水推舟:“笑你倆緣份深,逛個超市也能碰上,還是大過年的,四舍五入相當于一家人一起過年了。”

晉複升嘆氣,本來想反駁一下,可仔細一想哥哥好像說的也沒什麽問題。

腦子裏一閃而過的是後來在咖啡廳裏兩個人劍拔弩張的樣子,深呼一口氣:“孽緣罷了。”随後又問道,“母親和孩子之間真的會有感應嗎?”

有關‘母女之間有感應’這話,原本是在某個科教育兒的電視采訪裏看到的,當時也沒怎麽放心上,可現在回想起來晉然和嚴冬沉在一起的場景,總是要比其他場景多了幾分天然的溫馨。

晉複承:“女性懷胎十月,飽含對孩子和丈夫的愛孕育出來的小孩子,怎麽會跟媽媽沒有感應,都是有血緣關系的。”

晉複升:“那我跟孩子也有血緣關系啊。”

怎麽感覺晉然跟自己也沒有那麽的親?

“做人呢,總得講點良心,就你那種粗糙帶孩子的方法,目前孩子還能甜甜乖乖的喊你一聲爸爸,已經很好了。”

晉複升不滿意:“我這好歹還是帶過,嚴冬沉呢,哪兒正正經經帶過一天孩子?倒是惹得晉然那小子一口一個姐姐喊着。”

晉複承揮了揮手,顯然是不同意,開口怼道:“你十月懷胎了?你孕吐了?你分娩了?人家哪一件事情做的不比你偉大?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就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你也好意思這樣計較。”

“原來晉醫生還當過婦産科醫生。”

晉複升的一番調侃算是把這個話題終止了,讨論歸讨論,說要拜托嚴冬沉照顧孩子這件事情本來就是興起時的随口一說,哪兒能真這麽做,想來就是荒唐。

回到家以後的晉複升開始翻手機通訊錄,想着能在裏面找到一個合适照顧晉然的人,有時間有愛心還得不傳是非,最重要的一點是值得信任。

三十分鐘後,晉複升放棄了。

“拔拔~”晉然寫完了作業後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客廳,站在沙發前,小腿拼命的往上擡,試圖只靠自己的力量爬上沙發。

晉複升看着圓滾滾的小東西努力的樣子覺得有趣,也不搭把手,手機往沙發上一放,抱着雙臂就看着他哼哧哼哧往上爬。

畢竟是那麽大點兒的小家夥,沒一會兒就體力耗盡趴在了晉複升的腿上,蔫蔫的喊:“拔拔。”

剛剛的煩惱仿佛一掃而空,晉複升笑意滿滿的把晉然抱到了自己腿上。

累到虛脫的晉然也不老老實實的坐着,身子一軟就趴在了晉複升的懷裏,軟軟的一只,臉頰白白的,特別像西游記裏的人參果,雖然也不記得那個人參果是什麽樣子了,但總覺得白白軟軟的跟那個形象很匹配。

晉複升手也不老實,一會兒捏捏小孩的小胳膊,一會兒彈彈小家夥的耳垂,晉然也是天生一個乖巧的性子,老老實實的趴在人懷裏任由男人這樣折騰。晉複升說:“過幾天爸爸要出差,好久都不能回來。”

晉複升有時候需要出差不在家,這件事情小晉然早早就知道了,于是現在也沒什麽大反應,只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晉複升又說:“大伯也沒法兒帶你,爸爸不在家的時候大伯有學術研讨會。”

晉然把腦袋從晉複升的懷裏挪開,用閃着光的眼睛望他,抿着小嘴也不說話。

晉複升怕他哭,于是提前說:“你哭也沒辦法,都是沒有辦法因為你而改變的行程,所以咱們現在需要讨論的是,爸爸和大伯都不在的時間裏,你要去哪裏呆着。”

說是讨論,那麽大點兒的孩子又能有什麽好主意,想了一會兒也只能無奈地趴回了爸爸的懷裏。

晉複升問他:“學校裏有你喜歡的老師嗎?我聯系老師讓她照顧你一段時間好不好?”

懷裏的孩子沒動,晉複升又問:“一個喜歡的老師都沒有嗎?我看你平時不是總是跟我講學校的老師好看聲音還好聽嗎?”

這回懷裏的孩子動了,可是也只是腦袋左右晃了一下,看樣子并不滿意晉複升的計劃。

“那,去那個姐姐那兒你願意嗎?”

晉複升沒說嚴冬沉的名字,可晉然卻擡起頭看着他,眼睛裏帶着幾分欣喜。晉複升哼道:“讓你喊姐姐的人可多了,你知道我要把你送到哪個姐姐那兒麽,高興的倒挺早。”

“那要把我送哪個姐姐那兒去呀?”晉然十分上道地順着話問。

“你想去哪個姐姐那兒?”

晉然忽然抱住了晉複升,聲音裏透着幾分期待:“嚴姐姐那兒!”

晉複升身體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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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的事情哪能都像孩子所想的那麽簡單,一句他想去嚴冬沉那裏,就讓兩個大人左右糾結許久。好在,晉複承的一句話說對了,母子到底是連心的。

晉複升臨走的前一天将自己的行李箱收好了,随後又開始整理晉然的行李。

晉然也有一個小行李箱,是幼兒園小班組織的搭積木比賽上贏回來的,黃色的旅行箱上畫着一只小蜜蜂,學校還專門在行李箱上挂了一個行李牌,回家後晉然認認真真一筆一劃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盼望着哪天能拖着小行李箱跟爸爸一起出門,卻沒想到第一次使用這個箱子是去短住。

晉複升坐在地上幫晉然疊小衣服,晉然就颠颠兒地把衣服從衣櫃裏捧出來,放到自己的小箱子裏,兩個人配合堪稱完美。

收拾完衣服再收拾小襪子,小襪子收拾好了以後晉複升就打算盒上箱子,卻見團子又把一堆玩具車捧了來,晉複升嘆氣:“你是不打算回家了嗎?”

晉然搖了搖頭,也不求着讓爸爸收拾,學着晉複升的樣子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自己的玩具車一輛一輛又一輛的往裏面塞。

晉複升也不攔着他,眼看着他把所有的玩具車全部都塞了進去,然後小箱子一蓋,拉鏈都拉不上。

晉複升:“你看,你帶的太多了,衣服和襪子就已經把箱子裝滿了。”

晉然點點頭,很認真地總結:“裝不下了。”

晉複升重複:“是的,裝不下了。”

晉然有些遺憾,小東西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晉複升覺得好笑,這麽大點兒的小東西現在還知道嘆氣了,一邊裝模做樣的安撫道:“你在那些玩具裏選一樣吧,選一樣自己拿着,不塞進箱子裏。”

晉然眨巴眨巴眼睛,覺得可行,咧開嘴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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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晉複升是早班飛機,于是孩子就在臨行的前天晚上送到嚴冬沉那裏。

嚴冬沉倒是不覺得跟晉然在一起會多麽不自在,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哪裏有不想不愛不喜歡的道理,她更多的是緊張,可究竟是在緊張什麽她也說不出來,為了迎接‘小客人’的到來,她剛完成拍攝就回了家,掃地拖地,擦灰洗床單,最後還去了一趟菜市場,原本雜亂的房子硬生生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變了模樣,整潔漂亮,充滿着家的味道。

這是嚴冬沉第一次覺得唐日瞳說的話有道理,家如果收拾的很有感覺,每天回家都會成為一種盼望。如果不是晉然來,恐怕嚴冬沉一輩子都不會主動将房子收拾出家的模樣。

嚴冬沉也不能說是不會做飯,簡單的西紅柿雞蛋面,或者泡個泡面煮個粥還是可以,超過這個難度的對于嚴冬沉來說就是無能為力。于是從菜市場買了菜回家的嚴冬沉無比認真地翻閱着平板上的菜譜,試圖從精美的菜譜中獲得做飯的真谛。

只可惜,看着好像都能看懂的樣子,要做起來實在是艱難,首先先得明确,菜譜上常常出現的量詞‘少許’,究竟是多少。

菜譜還沒研究出來,外面就響起了門鈴聲。

嚴冬沉一打開門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小朋友,手拎握着拉杆箱的把手,見面就禮貌的喊一聲姐姐,喊得剛剛走上來的晉複升一身雞皮疙瘩。

看到晉然是自然而然的笑容,看到晉複升就瞬間變了臉,晉複升本來沒想進房子的,看到她明顯的是不歡迎自己,一個氣不過竟然直接也跟着進了房子。

這是晉複升第一次見她現在住的房子。

不太大,一室一廳還有一個小廚房,房子有點老,家具擺設也是前主人的。

嚴冬沉把小朋友的行李箱收到了卧室,然後安排着小家夥去拿牛奶喝,随後站在晉複升面前,壓低了聲音說:“我這裏不歡迎你。”

晉複升擡了擡眉,覺得好笑,反駁道:“我是孩子的監護人,過來看看他即将住的地方有什麽問題。”

嚴冬沉冷笑:“孩子是孩子,你是你,同意你的請求是因為特殊原因,跟你沒有半分錢的關系。”

晉複升不依不饒:“什麽特殊的關系?”

嚴冬沉沒想到他會這麽問,可有些話她又不想說出口,一時梗在喉。便聽他回答道:“血緣的事情你得認,你真以為能說不負責任就可以不負責任嗎?”

嚴冬沉個子高,是标準的模特身材,晉複升則比嚴冬沉還要高上整一個頭,兩個人站在一起尤其是距離很近的時候,嚴冬沉總是要擡起頭看他。

嚴冬沉越看他那張臉就越生氣,忍不住右手一用力就揮了上去。

卻不想晉複升握住了那纖細的手腕,壓低的聲音裏确是滿滿的不留情面:“我不挨你的打,是因為我從不欠你。”

從不相欠?一個人究竟得無恥到何種地步,才能将那麽多罪惡說的輕描淡寫,做過的那麽多錯事也不值他低頭說一句對不起。

嚴冬沉是真的很生氣,氣到呼吸加重,臉色發白。

晉複升也是沒有料到一番話惹得嚴冬沉這麽大的情緒起伏,一副下一秒都會被氣到昏厥過去的樣子,倒是拿着牛奶的小朋友這時候跑到嚴冬沉的面前,看了看氣色很差的‘姐姐’和不知所措的爸爸,出口而出:“拔拔你不要欺負她!”

真是,真是個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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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複升原本計劃回去再小睡一會兒的計劃就這麽泡湯了。大半宿幾乎都耗在了嚴冬沉這裏,扶着她坐在沙發上,給她端熱水,嘗試着把她切好的各種形狀的蔬菜做成簡單的炒菜端上桌,照顧着自己和晉然吃完飯之後,又單獨給嚴冬沉下了一碗面。

這一趟折騰的也不知道是送孩子過來,還是送自己過來做家政。

只是這些不過是晉複升對自己的自我心疼,嚴冬沉可一點兒也不心疼。

即便是一時氣血上湧導致頭暈難且身體難受的情況下,嚴冬沉還是不樂意在家裏看到晉複升的面孔,于是那一雙眼睛盯在晉複升的身上總是帶着幾分恨勁兒,看着讓人瘆得慌。

替她又倒了一杯熱水,晉複升說:“人要知恩圖報,要不是你忽然臉色那麽難看,這個時候我已經睡熟了。”

一大早的航班,一下飛機就是無休止的忙碌,最好的計劃自然是在臨走之前好好休息。

嚴冬沉:“我沒叫你留下來,我至始至終都想讓你走。”話是這麽說,可水還是喝了一口。

晉複升說:“我希望你對我犧牲的睡眠時間有一點歉意,即便沒有歉意,你對我給你遞過去的救命水有點感恩之心就不行嗎?”

這麽多年過去,嘴巴倒是能說會道了許多,只可惜冤家碰冤家,哪兒有什麽好聽的話。

嚴冬沉:“人年紀大了就是容易健忘,總是記得當下的事情可不行。”

晉複升明顯還想說什麽,可嘴巴還沒有張開,就被不知道什麽時候跑過來的小朋友給打斷了,晉然有些想不明白:“姐姐和拔拔在一起的時候,為什麽說話都是怪怪的?”

從小就是在自由快樂的環境中長大,見過爸爸和大伯之間兄弟之間的對話,見過爸爸和老師之間禮貌又客氣的對話,雖然也見過小朋友之間打架吵架的模樣,可還是跟姐姐和爸爸說話的樣子不太一樣。

畢竟還小,是還不懂得什麽叫做冷嘲熱諷的年紀。

這回輪到嚴冬沉手足無措了,本來就沒帶過孩子,不知道孩子的脾性和喜好,更不知道如何回答這麽棘手的問題,一時間連編個謊言都不會。

晉複升自然而然地接下了這個重任,伸手捏了捏晉然軟嫩的小臉蛋,晉複升說:“因為她是嚴冬沉,她跟爸爸之間的感情跟別人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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