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孔至晴一大早上就心驚膽顫的,也不知道是誰得罪了陶玉茗,一大早上又摔枕頭又摔杯子,鬧出好大的動靜。

陶玉茗脾氣善變這件事情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但是越鬧越大要是被哪個不長眼的發到網上,到時候多少會少些路人緣。

孔至晴吞了一口口水,試探地敲了敲門,問:“玉茗姐,我們該去化妝了,今天有您的戲份。”

連敬語都用上了,想必是真的不想觸她的黴頭。

“不拍了!”陶玉茗生氣的關上門,“覺都睡不好拍什麽拍!”

孔至晴被‘砰’的一聲關門聲弄的心裏一抖,有些頭疼地勸,“玉茗姐不然今天休息吧,我去請假,您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吃的或者想玩的,我一會兒去幫你——”

“不用!”隔着門都能聽見她的怒火沖沖。

孔至晴早上被人訓了一頓心裏不舒服自然要找別人撒氣,于是上前詢問‘玉茗姐什麽時候才來’的化妝師們就撞到了槍口上。

“化什麽妝,人都沒來你問什麽?人來了你們就化,人不來你們就等着,你們是劇組的化妝師,怎麽,玉茗姐不來你們就不用等了是麽?”

服化道組的人有幾個不知道孔至晴鼻孔朝上,動不動就訓斥別人的習慣,只不過狐假虎威,大家不願意得罪陶玉茗,自然也不會因為孔至晴的幾句罵聲而給自己找麻煩,只能憋着一口氣繼續回去給嚴冬沉化妝,嚴冬沉透過鏡子自己地看了一眼那化妝師,發現眼眶都帶着點眼淚。

出來給別人打工,誰人都不易,又是在這樣一個圈子裏,難免會受些委屈。

嚴冬沉雖然跟陶玉茗關系不錯,但是對孔至晴這種把工作人員當成自己家裏的下人,動不動又罵又訓斥的行為也是看不太習慣,為了防止孔至晴再去欺負別人,嚴冬沉妝也沒讓繼續化下去,走上前問:“玉茗怎麽了?”

孔至晴也只是敢欺負欺負工作人員,真碰上了有流量的人便又規矩起來,加上陶玉茗和嚴冬沉的關系不錯,于是孔至晴的語氣中也柔和了幾分:“玉茗姐今天心情不太好,我來跟導演請個假,你看到導演了嗎?”

現在正是早上六點鐘,在場的大多是化妝師和服裝師,還有幾個在布景的工作人員,嚴冬沉四下環視,然後才說:“好像還沒有來,需要我去看看她嗎?”

這句話正中孔至晴的下懷,其實跟導演請假休息一添倒不是什麽大事,只是常呆在陶玉茗身邊的孔至晴知道,這股邪火如果找不到原因,說不準沒兩天又會生起氣來,到時候再來一出摔杯子扔枕頭的戲碼雖然無妨,但是請假恐怕就不是那麽好請了。

嚴冬沉到了陶玉茗的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回應她的是一聲怒喝:“不是說讓你走了嗎,你還敲什麽門,我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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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嚴冬沉。”

嚴冬沉報上名了以後,房間裏的人沉默了一會兒,随後便聽見丁零當啷的一陣聲音,陶玉茗走了出來,頭發有些亂,看起來整個人的氣色都不好。

“生病了?”嚴冬沉伸手想要摸摸她的額頭,可陶玉茗步子向後一退,躲開了。

嚴冬沉的那只手在空中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孔至晴難得有了眼力見,拉了一下嚴冬沉解釋:“玉茗姐不喜歡被別人碰額頭。”

“哦。”嚴冬沉歉意地笑了笑,又說,“叫劇組的醫生來看看吧,如果嚴重的話還得早些去醫院比較好。”

話音剛落,陶玉茗便來了一句:“我沒生病。”

“那——”嚴冬沉想問她,如果沒生病的話還需不需要請假,如果需要請假的話還需要早點跟工作人員溝通,好提前做安排。

“我只是有些起床氣,現在好了,冬沉你先去化妝吧,我一會就過去。”

這麽一說就是沒事了,嚴冬沉答應了一聲以後便離開了。

————

化妝間外,阿霖神色緊張地在門外等着嚴冬沉,一副緊張地模樣讓嚴冬沉險些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兒。

“冬沉姐,陶玉茗沒幹什麽吧?”

嚴冬沉覺得好笑,反問:“她能幹什麽?我就是聽說她今天身體不舒服過去看看。”

阿霖手裏拿着兩杯速溶咖啡,一臉謹慎:“我一回來就聽人說了,說孔至晴大早上的又欺負人,把人都弄哭了呢。”

“別聽別人胡說,沒哭,就是有點委屈。”

阿霖嘆了一口氣:“好在我跟在你旁邊,她孔至晴也不敢那麽嚣張,要是我沒做經紀人這一行,改行做了化妝師,天天跟組辛苦不說還要動不動就被人罵,心裏肯定難過的不得了。”

嚴冬沉伸手拿過其中一杯咖啡道:“所以啊,我們都是幸運的。”

阿霖的另一杯咖啡是給童譯北準備的,沒加糖沒加奶,甚至連咖啡伴侶都沒有加一點的美式咖啡,光是聞上一聞就覺得苦澀非常,也不知道童譯北是怎麽喝下去的。

七點鐘的時候開始正式拍攝,第一場戲就是嚴冬沉。

嚴冬沉飾演的兆嫔娘娘前幾日忽然很想念街上尋常人家都可以吃上的糖糕,不是什麽精致的玩意兒,一個油面團裏面裹着滿滿的豆沙餡兒,餡兒大又綿軟,外酥裏軟,雖然油大糖大,但是許久不吃的确非常想念。

為了能夠讓兆嫔娘娘吃上想吃的東西,宮裏的丫鬟奴才連夜翻着宮中的菜譜,想着讓禦膳房的廚子們加緊學一學,學會之後好一解兆嫔的口欲。

最後方法是找到了,東西也是備齊了的,可惜做出來的東西卻是不如人意。

兆嫔眼睛仿佛會說話,機靈地一轉便想到要深夜溜出宮去在外留宿一夜,這樣剛好可以在清晨的時候吃到巷頭的那家糖糕,當然,如果這樣做能吃到的就不僅僅是糖糕,還有芝麻糕,清湯面,甚至連西巷的冰糖葫蘆也能吃上一支。

不說也就罷了,一說出來吓得一屋子的奴才全部撲通撲通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求饒,千言萬語只有一條,就是希望兆嫔娘娘發發慈悲,別有着出宮的念頭。

“那你們去給我買啊?”兆嫔娘娘有些不滿,覺得代替嫡福晉進了宮這件事情本沒什麽,只是這束手束腳的委實讨厭。

即便是這樣,也是不合規矩的,宮中的下人想要出宮去也是要有規矩,要有出宮令,還得在規定的時間出去規定的時間回來,而且每個宮裏的奴才出宮次數是有限的,也就是說次數用完了,将來再想要出去就要皇上格外開恩了。

兆嫔看沒有人應此事,于是又要一意孤行地去換宮女的衣服,結果雙腿忽然被一個奴才抱住,為了能夠讓兆嫔娘娘宮裏的人都安然無恙,那奴才稱自己願意為娘娘效勞。

計劃是計劃的挺好的,結果要帶回宮裏的吃食最後還是被扣下了,說是外來食物不允許帶入宮內,這是為了宮裏的人的安全着想。

都已經買回來的糖糕硬生生地被扣在了宮外,兆嫔心裏着實難過,一不做二不休,她也沒打算再跟一屋子的奴才宮女商量什麽,直接換上了宮女的衣服準備自行溜出宮,結果不知是自己行動的時辰太早,還是皇上夜間行走在禦花園的時辰太晚,兩個人生生地撞在了一起。

兆嫔覺得很尴尬,皇上覺得也很尴尬。

兆嫔心想自己好歹也是個能舍身取義,為了報答嫡福晉的恩德而勇于進宮服侍皇上的人,那可是冒着砍頭的風險,這麽大風大浪都經過的一個人居然會因為一塊小小的糖糕如此大費周章,大費周章也就罷了,可問題是現在被人抓住了,抓住自己的人不是旁人,還是皇上,此事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皇上尴尬是因為知道了兆嫔娘娘要溜出宮的真實目的,若是她溜出宮是為了見嫡福晉,因為害怕自己不準,所以打算獨自行動倒也罷了,說到底也是為了過往的主仆情深,可是眼下的兆嫔是為了一塊糖糕而冒風險,這讓皇上一時不知該惱怒好還是不惱怒好。

兆嫔娘娘就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低着個頭看起來像是知道錯了的模樣。

皇上一杯茶喝了兩口便又放回了原位上,問她:“就是為了吃糖糕,不是因為什麽別的原因?”

兆嫔娘娘心裏還在罵着自己沒出息,連溜出宮吃個糖糕都能被發現,還是被在禦花園裏深夜散步的皇上發現,這要是幹點大事還指不定出什麽亂子呢。

“臣妾真的只是為了糖糕。”

皇上又不說話了,一雙眼睛有些嚴厲地盯着兆嫔看,仿佛是在心裏認定她在說謊似的,兆嫔一個慌張就說出了實話:“當然還為了芝麻糕,清湯面,還有西巷的冰糖葫蘆。”

這回皇上是真的忍不住,用手拍了拍桌子問她:“朕可是短過你什麽?宮裏芙蓉糕,馬蹄酥要多少有多少,怎麽就能讓你因為饞嘴一塊什麽糖糕而做出這樣有失分寸的事情來!”

兆嫔娘娘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只覺得生無可戀,被困在這個皇宮裏說什麽做什麽都要有規矩,這些忍了也就罷了,現在連口糖糕都吃不上,實在是人生無趣。

屋子裏的奴才宮女也早早跪在了兆嫔的身後,一個個話都不敢說。

皇上看兆嫔不答話,于是轉了矛頭問向那些下人,有個宮女實在是招架不住皇上的威嚴,抖着聲兒交代:“兆嫔娘娘不是有意違反宮規的,娘娘想要吃的東西我們都有吩咐讓禦膳房的人做,只是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做出來的東西總是不合娘娘的口味,這才,這才……”

“這才膽大包天的想要溜出宮去。”皇上替那宮女将話補全,還不忘放緩了語調問兆嫔,“是不是這樣啊,兆嫔娘娘?”

兆嫔點了點頭,這回連話都不想說了。

“放肆!朕看你是得到的寵愛太多,現在恃寵而驕了!”宮廷之中哪裏容得下兆嫔恃寵而驕,天子一怒豈是她一介小小女子能夠承受得起的。

兆嫔被皇上拍桌子的聲音和一句怒喝吓得一驚,匆匆擡頭看了一眼後便垂着頭等候發落,但是等了半天也不見皇上有發落什麽,這才輕輕地,慢慢地,擡起頭看他,對上他眼睛的那一刻兆嫔知道皇上的氣已經消了些許,于是心中的恐慌也消散了一些。

果然,那坐在高位上的人道:“朕此番不與你計較,下不為例。”

然而下不為例這件事情對于兆嫔來說實在是太難了,但是龍顏她也是不敢再觸,于是只好每天在紙上作畫,畫來畫去都是平民常走的街,當然有時也會畫一副王府裏景象,她陪着嫡福晉經常散步的那個花園,嫡福晉一向最喜歡的杜鵑花,她都能畫的惟妙惟肖,只是這畫她萬萬不敢讓皇上看到,生怕節外生枝。

但是不該讓皇上看到的畫的确沒有讓皇上看到,但是該讓皇上看到的畫倒也一個不落全部落入了皇上的眼中。

因為喜歡,所以一些無傷大雅的事情會任由着她做,但是此事是否算無傷大雅呢?

最終還是受不住她,于是皇上同意兆嫔娘娘出宮去一品她想念了許久的民間吃食,當然是有條件的,需要帶着自己,另外一個條件則是需得下了朝後。

皇上自然是一言九鼎,即便內心并不太樂意,但是還是遵着承諾同兆嫔娘娘一起去了民間。

吃什麽喝什麽,本是沒想讓她定,但是她總能比身邊的公公更快一步地将食物點好,在上桌以後又比公公更快一步地将食物放進嘴裏,饒是皇上有千般小心也是無用,只好一揮衣袖随了她去。

兆嫔娘娘原本就身份低微,入了宮以後雖然有皇宮裏的規矩處處束着,但是本性卻是難改,吃到高興的時候哪裏管什麽娘娘身份,一塊糖糕就直接用手拿着吃,雖然隔着一層牛皮紙,但是那狼吞虎咽的模樣卻還是又是風範。

“您不吃?”兆嫔娘娘都快吃飽了才想起慰問一下身邊的皇上。

皇上沒答話她也不再問,直接撕下一小塊糖糕放在了人唇邊,糖糕是甜糯的,帶着芝麻和白糖的香氣,身後是商販們叫賣的熱鬧街頭,眼前是那個眼睛裏閃着靈動的她,當然,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此刻還多了幾分得逞的歡愉。

嚴冬沉那一瞬間忽然想起來昨夜的那一幕,童譯北将軟綿的奶油抹在自己唇上的那一刻,那眼神中似乎也有着此時此刻的她所看到的寵溺,是疼惜,是無奈,是想着法兒的對她好。

心動可能只需要一瞬。

嚴冬沉眼神略有閃躲,臉不可控地,微微地,紅了起來。

“咔!”導演沒有想到這一段戲童譯北和嚴冬沉可以演的這麽好,無論是神情還是反應,都是合情合理,讓人挑不出毛病來,于是簡單明了地一條過了

而導演喊咔的那一瞬間,童譯北竟是張口将嚴冬沉還為來得及放下的糖糕吃到嘴中,讓嚴冬沉原本就略微發紅的臉更添一抹顏色。

休息的時候阿霖一邊幫嚴冬沉補妝一邊道:“特別登對呢。”

嚴冬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她:“什麽登對?”

阿霖笑眯眯的搖頭晃腦:“我說你跟譯北哥,超級登對,我剛剛站在攝像機的後面看了,你們兩個人真的不僅僅是身高登對,就連表情和樣貌都很登對。”

嚴冬沉聽她說完忍不住笑:“你這說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表情怎麽還有登對一說?”

“就是很合拍的意思呀!”阿霖說着就拿出手機給嚴冬沉看自己偷拍下來的照片,照片上的嚴冬沉正巧将手中的糖糕放在他的唇邊,眼神相對的那一刻,眼神中頗有些調皮的靈動同他寵溺卻又帶着幾分無奈的眼神相交織,倒是很有阿霖所說的‘合拍’的意思。

“拿開吧,那是拍戲,戲是戲,現實是現實,哪能是一樣的。”嚴冬沉一點也不想要把自己跟童譯北聯系在一起,明明都沒有結果還要彼此相互拖累,那是不負責任的表現。

“拍的挺好看的,一會兒發給我哈。”童譯北不知道從哪兒拿來兩個蘋果,一個自己在啃,一個就遞給了嚴冬沉。

阿霖的拍照技術終于得到了贊賞,阿霖表示心情很好,高高興興地把照片發給了童譯北。

童譯北收到照片以後又仔細地看了看,看手機上的照片還不過瘾,還把手機放在嚴冬沉的臉旁做了一下對比,誇道:“冬沉你拍戲越來越容易入戲了。”

嚴冬沉自己倒是沒覺出這一點,但是被誇贊總歸是件好事,于是反問他:“是嗎?”

“當然是了!”童譯北肯定道,“現實生活中你什麽時候對我流露出那麽可愛的表情啊!”

嚴冬沉:……

阿霖:哈哈哈哈哈哈!

阿霖的笑聲就好像是在宣誓自己是個小叛徒一樣,于是成功地收到了嚴冬沉的一個白眼。

阿霖瞬間不敢笑了,可大概是嚴冬沉和阿霖的互動太過有趣,啃着蘋果的童譯北忽然笑出了聲,有了童譯北的笑聲帶頭,阿霖也再次笑出了聲,連帶着嚴冬沉也忍不住揚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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