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拳擊室的拳擊臺上,臺上的兩人上身赤膊露出古銅色的肌膚,帶着拳擊手套進行着較量。搏擊的過程中,廖岩出拳的速度極快,或許是常年在部隊的緣故,力度也狠。
汗水打濕了江景深的短發,躲閃的過程中,頭頂的汗飛濺出來。江景深心有所思,腳下沒站穩,廖岩後手直拳趁機一擊。江景深後退兩步倒在圍繩上,他順勢躺在拳擊臺上,喘着粗氣。胸膛起起伏伏。
“沒事吧,”廖岩抹了一把汗走過去問他,“有心事?”
他搖搖頭。
坐在一旁的林坤然走上前來,扒着繩子,眉眼帶笑,“這不是你的風格啊,吃了幾年洋餐,身體吃垮了?”
江景深解下一只拳擊手套朝他丢了出去,林坤然身子一斜,躲了過去,賤兮兮的笑。
他緩了緩,坐起來右腿微曲,手腕随意搭在膝蓋上,調侃道:“廖岩怎麽着也在部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我要是贏了的話,傳出去他臉上多沒面兒,”
廖岩笑了下,倒是會給自己找臺階下,伸出手把他拉起來,“那我不請你吃頓飯的話,是不是太說不過去了,”
江景深挑了挑眉。
“那還不趕緊的,”林坤然催促着,他今天是被抓來當陪練,自己坐那兒一下午,那兩人倒是打的火熱。
廖岩看他一眼,笑了笑。
林坤然說:“笑什麽,你要珍惜現在的單身生活,”
“是啊,”江景深腦海中浮現一抹身影,也随聲附和。
廖岩意味深長的看着他們,撥了下潮濕的頭發,“地兒你們挑,我請客,”
十月一日,星期六,天氣晴朗,溫度也剛好。她昨天提前看了天氣預報。
唐詩起的很早,因為要去參加餘渝的婚禮,婚禮在市中心一家五星級酒店舉行,她不緊不慢的洗漱化妝。
Advertisement
至于那件事,她想,交給時間。
去酒店的路程較遠,路上堵車,走走停停一個半小時的路程,酒店門口停滿了車,她付過錢向大廳走去,廳內站了不少人,她隔着人群看到了餘渝和廖岩,唐詩走過去拿出準備好的紅包雙手奉上,“廖夫人,新婚快樂。”
餘渝笑着抱了她一下,掃了眼她身後,詫異的問她,“楊一樊沒來嗎?”
唐詩表情微僵,緩緩解釋道:“他出差了,工作忙。”
“你來就好了,”餘渝笑。
婚禮上人多,新娘新郎忙着接待來賓,唐詩看着周圍的人,有很多都是高中同學,看着眼熟,大多數她都叫不上名字。
“唐詩?”
唐詩回頭,一瞬間險些認不出眼前的女人,比高中時圓潤很多,她的同桌,“童宛。”
童宛語氣中夾雜着重逢的喜悅,驚喜道:“真的是你。”
高中她性格內向,不太與人打交道,上了大學,自然而然和她們失去了聯系。
唐詩點點頭笑,“不是我還能是誰呀!”
“我們進去吧!好多人我都不認識。”童宛熟稔的挽着她。
“走吧!”唐詩笑笑。
她也是。
她們找了一張空桌坐下閑聊,不久後,一行人三五結群的走了進來,說話聲音大。唐詩擡眼看去,目光恰巧與那人四目相對,江景深也來了。他身邊那人的粉色西服實在是太過亮眼,她暗道早知道今天不穿這條裙子了,只能默默在心裏祈禱不要坐在一桌。
江景深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裏的唐詩,她頭發披在肩上,化了妝口紅的顏色很好看,她腰杆挺直,水粉色裙子.......
他側目撇了一眼身旁的林坤然,淡淡說道:“你不熱嗎?”
林坤然看他一眼,想了想,“有點。”
室內空氣不流通有些悶。
江景深挑了挑眉,“既然熱,還不把外套脫了。”
“我這可是定做的,”林坤然想了一下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還是脫了吧!”免得弄髒了他心疼,
他們一撥人多,看唐詩這桌人少,都一起坐了下來,位子剛好,
确實剛好,江景深坐在她對面。
唐詩很尴尬,這桌上,她除了童宛,誰都不認識。
江景深只要擡眸就可以看到對面的唐詩,她說話時帶着淺淺的笑,和人交流的時候眼神有些疏離。
童宛也不自在,雖都是德中同一屆的,他們之間也沒說過幾句話,只能和唐詩一起夾菜吃。
大家在一起互相攀談,從高中趣事聊到畢業、大學、工作、結婚、生子、誰又離婚了、誰又生二胎了,唐詩自顧自地吃着,聽到結婚生子,她一愣,手裏筷子的菜掉在餐盤裏,江景深撲捉到她細微的動作,桌下的手微微握緊。
司儀字正腔圓的聲音拉回唐詩的思緒,餘渝穿着婚紗款款而來,廖岩一身軍綠色的正裝莊重肅穆,他牽過餘渝的手,為她帶上戒指,一個法式長吻,纏綿悱恻。
臺下歡呼聲響起。
唐詩眼眶有些濕潤,從校園到婚紗,她見證了他們一路走來的坎坷與艱辛。
新娘扔捧花時,童宛拉着她湊上前去。唐詩眼角抽了抽,你不是結過婚了嗎?
臺下搶捧花的人多,都是女孩子,不知道誰的高跟鞋硬生生的踩在她腳背上,鑽心的疼,她的表情有些猙獰,連忙向後退了兩步,不去和她們搶。
可捧花并沒有抛下來,餘渝一手拿着捧花,一手提着裙子向她走來,拉過她的手。唐詩看着手中的花,喉嚨一時間有些哽咽,“謝謝。”
其他人投來羨慕的目光。
餘渝抱了抱她,在她耳邊認真的說:“以後,你也要幸福。”
唐詩眼眶濕潤,心中五味雜陳。
捧花送出,輪到新人敬酒,氣氛高漲,廖岩的那幫兄弟一個接一個的灌。到他們這桌時,廖岩有些站不穩,力不從心地說道:“老同學們,手下留情啊!”
他們就是來湊熱鬧的,“必須的,”說着給他杯子裏倒滿酒。
廖岩心裏叫苦,一口悶下,結婚這事,苦中作樂,樂得自在。
唐詩悄聲的和餘渝說:“今晚的洞房花燭夜,你們還是蓋着棉被單純睡覺吧!”
餘渝樂呵呵地笑,“他喝的是水。”
唐詩頓時驚訝,佩服,“厲害,”
竟然還有這種操作。
江景深收起投在她身上的目光,眼中帶笑,“恭喜。”
廖岩和他碰杯,白開水一飲而盡,“改天好好聚聚,今天實在是太忙。”
“水喝的太飽也不好,”江景深嘴角翹起。
唐詩吃的有些撐,擡眸看了對面一眼,新郎在和他喝酒,又是側臉,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
她連忙收回思緒,自己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唐詩兩頰發燙,深吸一口氣,重重呼出。
唐詩的腳背疼的厲害,剛才和餘渝打過招呼,她拿着捧花和童宛說了聲“我先走了,”便悄悄地溜了人。
江景深喝完酒,一眨眼的功夫,對面的座位空了?
十分鐘內他已經看了三次表。
張坤然看他心不在焉的,“怎麽了?”
江景深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轉頭說:“家裏有事,我先走了。”
張坤然愣住,你家有什麽事?
十月的天氣晝夜溫差大,晚上六點多,華燈初上,秋風吹來,些許微涼。
江景深随意把外套搭在左手臂上,抿着薄唇匆匆出了酒店大門,環顧了下四周,目光一怔,看到不遠處坐在花壇上光着腳的唐詩,水粉色的半袖連衣裙被風輕輕吹起裙角,系帶高跟鞋倒在地上,頭發從肩膀從滑落,她擡手別在耳後,蹙緊眉心。
唐詩坐在花壇的風口處有些冷,她輕揉着腳背,踩的有些嚴重,現在腫的像豬蹄一樣。她正考慮要不要去醫院拍個片子時,面前的梧桐樹下一輛車緩緩停住,車門被打開,看清楚朝她走來的人,唐詩微微一愣,他怎麽來了?
白襯衣領口處的扣子解開了兩顆,隐隐約約露出好看的鎖骨,像漫畫中禁欲的男主角。
江景深站在她面前,語氣有些輕快,“唐老師,好巧。”
他站在這裏,感覺空氣都稀薄了。
唐詩怔怔的看着他,“是啊,真巧。”在這兒也能遇到,她想到那句廣告詞,“真巧,好吃的不得了。”
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
江景深見她這麽開心,難不成和她男朋友和好了?不應該,上次已經說了要分手,唐詩也不是吃回頭草的人。
江景深垂眸掃了一眼唐詩光着的腳,他視力很好,呼吸一緊,皺起眉頭緊抿着薄唇,“你腳怎麽了?”
腫成這個樣子,還忍着。
唐詩苦着臉,怏怏地說,“搶花時被人踩了一腳,變成這個樣了。”
早知道被踩的話,她說什麽也不去搶,餘渝就直接拿到她面前了。她有些委屈,唐詩默默拿起高跟鞋忍着痛穿上。
江景深看她腳腫的嚴重,開口道:“走吧!我送你。”
好主意,真是活雷鋒。唐詩由衷地感激,也沒和他客氣,道了聲謝謝,“那麻煩你了。”
她扶着花壇沿邊站起,腳下踉跄一時沒站穩,江景深飛快地伸出手臂,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唐詩驚呼一聲,還好他站在她面前。
他的手掌幹燥溫熱,用力握着時,唐詩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
唐詩尴尬道:“謝謝,”真是丢臉,她身體微微向後。
江景深并沒有放開她的打算,握緊她的胳膊,“我扶你過去。”
唐詩咬着下唇點了點頭。
她很瘦,骨架也小,江景深緊握着她胳膊有些硌手,心裏想着吃胖些才好。
唐詩一瘸一拐的走到車旁,掃了一眼他的車牌,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何必在此處,那天濺她一身水的人竟然是他,她咬了咬牙。
真是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