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景深倏地睜開眼,猛地握住他肩膀上的手,面前的女人頭發散落在兩側,風吹動她的頭發,有幾捋掃過他的臉,聲音淩冽道:“你是誰?”

唐詩被他激烈的反應吓到,男人眼中多了一絲警惕和不易察覺的危險,手腕用力被他握着,有些發疼,唐詩用力去掰,卻發現無濟于事,她無奈。

“我是唐詩啊!你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唐詩又繼續詢問。

“明朝,”

明朝?那不是她......

“具體位置呢?”她又問。

男人合上眼,努力回想,喃喃道:“三單元五號樓1204,”

江景深的手慢慢松開,唐詩愣住,一時間忘記的手上的疼痛,1204。她不免覺得好笑,難道真的是上天的安排。

唐詩叫了輛車,艱難的把江景深扶上去,她坐在車上微微喘氣,“師傅,明朝,”

唐詩把外套蓋在他身上,車窗外的路燈一閃而過。

那年高三,得知他要報考B大的時候,唐詩埋在內心深處的火苗欲燒欲旺,她數學成績異常的差,李聃和唐其山沒少為這事發愁,給她報了補習班,周六周日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壓力大的她喘不過氣來,但唐詩知道,她有目标。

那天周五放學,她沒和餘渝一起走,班裏的人走的差不多的時候,她拿起書包,走向教學樓的樓頂,德中的校園一眼望盡,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氣,緩緩吐出,稍稍緩解了學習上給她帶來的壓力。

遠方的高樓大廈鱗次栉比地映在她眼前,唐詩站在圍欄邊愣自出神,身後傳來易拉罐碰撞的聲音,她猛地回頭看。

江景深斜着身子靠在安全門後旁,手中的易拉罐被他捏的變形,腳邊零零散散躺了四五個,樓頂風大,寬大的校服被風刮得鼓起來,他低着頭,唐詩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一直在這兒?喝酒。

唐詩站在那裏有些手足無措,德中校規森嚴,嚴禁早戀、酗酒、去網吧,如果被抓到,會被處分叫家長,他竟然在教學樓頂光明正大的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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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知道他和廖岩關系好,自然是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江景深擡起頭目光落在她身上,唐詩被他盯得發怵,她諾諾道:“我...我不會說出的,”怕他不信,舉起手掌,認真道:“我發誓,”

江景深被她這個動作逗笑,慢慢走向她,唐詩見他走來,心裏一絲慌張,向後連退幾步,

他說:“你再後退兩步,我可救不了你,”

唐詩回頭向後看,六層的教學樓對她來說很高,常年風吹日曬的欄杆上發黃的鏽漬,看起來搖搖欲墜,唐詩害怕,抱着書包小心翼翼的從他身旁走過,一股腦的往樓下沖。

江景深聽着匆忙逃離的腳步聲,把手中的易拉罐扔在地上,一腳踩扁。

腿上突如其來的重量拉回唐詩的思緒,男人歪着身體倒在她腿上,唐詩低頭,聞到濃郁的酒氣,手不由自主的去觸碰他的發絲,有些硬,他好像睡的并不□□穩,蹭了蹭她的針織裙。

唐詩立馬收回手,車子停在小區門口,她艱難的扶着江景深朝小區內走去,一米八的個子壓在唐詩身上,纖細的胳膊堪堪摟着男人的腰,小腿發顫。

她咬着牙,“江景深,你用點力啊!”

唐詩此刻只恨晚上沒多吃兩碗飯,十分鐘的路程,她拖着江景深硬生生地走了半個小時,看着門上的密碼鎖,唐詩內心只想罵人。

“江景深,你家密碼是多少?”她喘着粗氣,肩膀上的人毫無反應。

她掰着江景深的手,一個手指一個手指的去試指紋解鎖,左手食指,開了。

唐詩在心裏吶喊。天吶。

她甩掉腳上的高跟鞋,腳掌觸及到大理石地板上,涼的她發抖。

男人迷迷糊糊睜開眼,問道:“你是誰?”

這是今晚江景深第三次問唐詩這個問題。

唐詩調整好呼吸,帶着他向床邊走,“我是唐詩,”

“唐詩?”他歪着頭,好像在确認這件事,呼吸打在唐詩的脖頸上,有些燙,帶着濃濃的酒氣灼熱了她的皮膚。

“你說要請我吃飯的,我等了你好久,”江景深摟着她的脖子,像是在撒嬌。

吃飯?

唐詩被他的動作和語氣吓得愣怔住,之前是有提過請他吃飯這回事,她一搬家,就把這事忘得幹幹淨淨。

真是豬腦子。

唐詩把他放在床上,手裏的袋子随手放在床頭櫃上,男人的手緊緊握住她的胳膊,唐詩放輕聲音,“等你睡醒後,我請你去吃飯,好不好,”

“不好,”胳膊上的手掌又緊了緊。

唐詩不免覺得好笑,像是唐譯生氣時的模樣,她哄着江景深,“你乖,聽話,我一定會請你吃飯的。”

果然還是要哄着,唐詩抽出手臂,坐在床尾,活動着肩膀。

她把江景深的皮鞋脫掉,脖子上的領帶勒的他呼吸急促,唐詩伸手輕輕給他解去,這是她第一次為男人解領帶,還是她高中暗戀的對象,不可思議,手指有些顫抖,拉起身側的被子給他蓋上。

唐詩環顧了下四周,果然不能和別人比,一百多平方的公寓,房間內裝修呈冷色調,深灰色的窗簾在落地窗前被他拉的密不透風,卡其色的沙發上幾件家居服随意的扔在上面,白色的大理石餐桌上擺放着還沒整理的文件,唐詩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

開放式的廚房一塵不染,似乎從來沒有過一絲煙火氣,她拉開冰箱,裏面只有幾瓶啤酒和礦泉水。唐詩拿出兩瓶礦泉水,找來熱水壺燒開,裝進茶幾上的保溫杯內,放在他床頭。手機插上充電器給他開機,随手撈起沙發上的髒衣服放在洗衣機裏。

做完這一切,唐詩用力的眨了下眼睛,自己這是在做什麽?

她拿起門口玄關處的高跟鞋,給他關好門,光着腳回到自己的小窩。

唐詩揉着發疼的手腕,去洗了澡,躺在床上,梳理着思緒。

和相親對象吃完飯,遇到了喝醉的高中同學,倆人居然和她是鄰居。

唐詩想,等以後有時間一定把欠他的那頓飯補上,那人喝醉了仍然念念不忘,做人不能不知恩圖報,這不是她的做事風格。

她伸手把等燈關上,側着身,閉眼準備入睡。

十分鐘後,唐詩一個鯉魚打挺,她今天買的內衣呢?

和周正吃完飯還拿在手裏,攙扶江景深下車後她也沒忘在出租車內,她一個巴掌拍在腦門上,該死的床頭櫃。

唐詩連忙穿上拖鞋,跑到對面那戶人家,狠狠的拍門,大聲喊道:“江景深,江景深,”

屋內那人睡的雷打不醒。

唐詩手拍的疼,她耳朵貼在門上,卻什麽也聽不到,她欲哭無淚,狠狠地抓了一把頭發。

看着白的發亮的天花板,今晚她注定是要失眠了。

垂頭喪氣的回了家,別的還好,可偏偏是套內衣,還是賊性感的那種。

淩晨五點半,床頭的鬧鐘響起,江景深頭痛欲裂,擡手時不小心碰掉床頭櫃的紙袋,拿起手機關掉鬧鐘,他支起身子,嗓子幹疼,像火燒一般,打開床頭的保溫杯,喝了幾口溫水,緩解喉嚨的不适。

江景深下床,腳踩在地攤上,目光觸及到從地上袋子裏掉出的一團黑色,他有些遲疑的撿起來,是一套黑色蕾絲薄款內衣,透明的花紋,小小的一團柔軟靜靜地躺在他大掌上,眼底又多了一層不明的紅血絲,女人輕柔的聲音仿佛還在他耳邊回響,他扯了下嘴角,昨晚以為是夢,沒想到真的是她。

江景深把衣服放回袋子裏,脫掉襯衣,徑直走向衛生間,冰涼的冷水灑在他身上,為他帶來一陣清涼,随手拿起白色浴巾圍在腰腹上。

拿出行李箱,打開衣櫃,随便挑了兩件衣服塞進去,全自動洗衣機的提示燈亮起,他打開看,前幾天換下還沒來得及洗的髒衣服躺在裏面,江景深扯了下嘴角拿來衣架,搭在陽臺上。

劉輝打來打電話,“我二十分鐘後到你家小區門口。”

江景深看着餐桌上被梳理整整齊齊的文件,沙啞着聲音道:“我知道了,”

時間來不及了,他找來衣服匆忙穿上,喝光了保溫杯裏的水,拿着工作專用的手機裝進口袋裏,拎着行李箱下了樓。

林市的霧霾很嚴重,六點的清晨,或許是霧霾的緣故,小區內今天沒有人晨練,異常地安靜,行李箱的輪子劃過地面,咕嚕嚕的直響。

劉輝的車子停在小區門口,他靠在引擎上啃着包子,看到江景深過來,立馬打開後車廂,他們坐在車內,劉輝把放在後座上的早餐拿給他,“吃點吧!”

昨晚喝了一肚子酒,他沒胃口。

“不吃了,走吧!”江景深揉着頭,昨晚宿醉引起頭疼,

劉輝沒着急開車,“路上八個小時的車程呢!你是個鐵人也抗不下去,”把包子扔他手裏,“你瞎客氣個球啊!”

他還指望着江景深在半路給他替換班呢。

包子還微熱,江景深看着他,認真道:“謝了,”

劉輝擺了擺手,毫不在意,路上有霧霾,車子行駛的很慢。

唐詩自以為起的很早,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六點鬧鐘一響,她急匆匆的來到對面,按了兩聲門鈴,焦急的在門口等待着,過了十分鐘,還是沒人來開門,難道還在睡覺?

這麽早就打擾別人清夢,好像也不好。

唐詩一步三回頭的回了家,她門沒有關,只為了時刻留意着對面的動靜。

她看着鏡中的人,着實吓了一跳,蓬頭垢面,黑眼圈絲毫不亞于中國國寶,這一切全都怪她自己。

眼看着上班時間快到了,她拿起包,匆匆趕去公交站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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