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唐詩和往常一樣,回到家時,并沒有看到小桃花的身影。她放下手裏的塑料袋,叫了兩聲,房間內空蕩蕩的。她有些疑惑,去了江景深那裏。

一進門,便聞到了濃郁的飯菜香。小桃花蹲在一旁啃着骨頭。

江景深系着圍裙颠勺,她眨了眨眼,走過去,“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他偏頭看她一眼,聲音低低的,“想給你做飯就提前回來了,”

唐詩笑了出來,心裏感動,走過去環上他的腰,臉緊緊的貼着他的背,“江景深,你怎麽這麽好,”

她像是在喃喃自語。

江景深往鍋裏撒了點胡椒粉,垂眸看了眼腰上白皙的手指,笑着說:“只是給你做頓飯,至于感動成這樣?”

“對啊,”她輕聲說。

唐詩很容易被滿足,小時候,唐其山給她買一個兩毛錢的冰棍,她可以開心好幾天。

江景深關了火,在她手臂中轉了個身,低頭親了她一下。他手上有油,微張着雙臂。

“洗手吃飯了,”

唐詩嘿嘿笑了兩聲,踮起腳尖啄了下他的唇,“辛苦你啦,江先生,”

飯後,唐詩吃的有些撐,準備去洗碗時,江景深把她趕了出來。

她揉着肚子撇了撇嘴,“真霸道,”

肚子上長了點肉,唐詩暗自告誡自己,以後不能經常讓他下廚。可偏偏江景深總是喜歡捏她腰上的肉,還說胖點好看。

唐詩一時間無聊,在他房間裏瞎轉悠,看到牆壁的書架上不知何時放了一個相框,她走過去瞧了瞧。瞬間笑出了聲,當年偷偷跑到他教室塞給他的那副素描竟然被裱了起來。

白紙有些泛黃,相框被他擦的很幹淨。如今再看,仍然會發現紙張上塗塗改改的痕跡,當時也是躊躇了很久才鼓起勇氣給了他。

唐詩想,如果可以重來,她一定會親手交給他。

可惜沒有如果,不過現在和他在一起,也是挺好的。

唐詩把相框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目光觸及到左邊方格裏放的一本福爾摩斯探案集,仿佛有一種聲音在心底呼喚着,唐詩鬼使神差的拿了出來,書皮有些泛舊,證明沒少被翻閱。

她随意翻了一下,覺得無趣,準備放回去時,書裏夾着的一張紙掉了出來。唐詩彎腰撿起,長發從肩膀滑落,她伸出右手食指輕輕勾到耳後。

打開看了一眼,唐詩瞬間愣怔住,當時她翻了整個房間也沒找到。她以為早就丢了,卻沒想到竟然在江景深這裏。

眼底閃過一絲驚慌,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腦海中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要把它立刻銷毀掉。但轉念一想……江景深一定已經知道了。

她站在那裏發愣,直到江景深走進時,她也絲毫沒有發覺。

“在看什麽呢?”他随口一問。

唐詩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得猛的一顫,倏地轉過身,把那張紙藏在身後。受到驚吓,她心髒劇烈跳動着。意識到自己反應太過激烈,唐詩扯了扯嘴角,“沒什麽,”

江景深看着她的臉,掃了一眼她身後的書,心中明了。

那天撿到她的心理檢測報告,回來後随手夾在桌上的那本書裏,後來放在書架上,沒想到今天被她看到了。

唐詩垂着眼,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頭頂被他的身影籠罩着,一言不發。

他抑制住想要抱着她的沖動,停頓了片刻,目光深沉,語氣淡淡的說,“沒有什麽想問的嗎?”

唐詩緩緩擡頭,愣了愣,眼底一片清明,“有,”她喉嚨有些哽咽。

小桃花吃飽了,追着它自己的尾巴轉個不停。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站着,不知道過了多久。

江景深瞳孔微縮,不動聲色的皺了下眉頭,低聲解釋道:“你和他分手的那天,我當時也在現場,就在隔壁桌。後來你出了餐廳,我放心不下,也跟了出去,路人把你的包撞掉,這張紙也掉了出來,只是你沒有看到,”

唐詩有一點想哭,艱難的動了動喉嚨,原來他什麽都知道。

“我……”她的雙手依然背在身後,掌心用力握緊,想問卻又不知道該問些什麽。

江景深咬了咬牙,把她攬在懷裏,輕聲安撫她,“沒關系,我可以等,”

等你做好準備,嫁給我的那一天。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像是羽毛,輕撫過她的心。

衣服上有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唐詩靠在她肩頭。

“江景深,”她哽咽着叫他的名字。

唐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眶裏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動了動腦袋,把頭埋在他的懷裏泣不成聲,淚水打濕了他的上衣。

江景深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哄小孩一樣。

眼淚不停地流,她知道,江景深是想結婚的,只是他不說。

唐詩哭的腦袋有些發脹,最後小聲抽噎着,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的說了句’對不起’。

江景深輕輕擦了擦她濕潤的眼眶,鄭重其辭的說:“唐詩,你不用道歉,我喜歡你,可以等,也可以等你一輩子,”

唐詩知道,他是在承諾。她無比厭惡現在的自己,厭惡有恐婚症的自己。

她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

“我會努力克服的,”臉埋在他懷裏,悶悶的說。

一定不會讓你等太久。

江景深眼底滿是心疼,他的聲音很清冽,“唐詩,我們慢慢來,”

這是他的女孩兒,他不想讓她因為結婚的事情而辛苦。

房間內靜靜的。

最後,唐詩也不知道是怎麽躺在了床上,只是依稀記得手中緊握的紙被人抽走。睡夢中還打着哭嗝。

那張檢測報告和那本福爾摩斯探案集就此消失不見。

兩人像是約定好了一樣,只字不提那晚的事情。

就好像被遺忘,遺忘在某個角落裏。

時光荏苒,歲月靜好。

江景深的公司又拿下幾個項目,漸漸地步入正軌。

劉輝關了電腦,拿着公文包,準備下班時又折回去敲了敲他辦公室的門,他推開一個縫隙,探頭朝裏面看了一眼,“還不走?”

辦公室內沒有開燈,有些昏暗,江景深站在窗前,右手夾着煙一手,回頭斜他一眼,淡淡道:“你先走吧,新南園區的方案還要再改一下,”

工作上的事情他一向一絲不茍,哪怕是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他也會周密慎重,手底下的人也會偶爾哀怨。

劉輝聳聳肩,“走了,”

門被關上後,江景深走到桌前,把燃盡的煙頭碾滅在煙灰缸裏。手機響了兩下,他解開鎖看,唐詩發來的兩條微信,‘今天晚上回我媽那邊了,’‘你要好好吃飯,’

江景深悄無聲息的彎了彎嘴角,回她一個‘好’字。末了,又發了一句‘我會想你的,’

打開辦公室的燈,瞬間一片通明,他抿着薄唇,對着電腦一字一字的修改。

窗外起了風,樹枝被吹得搖曳。昏黃的路燈把人的身影拉的修長,要變天了。

唐詩撩了下吹亂的頭發,手指放下的那一瞬間又被吹亂。有些冷,她搓了搓手臂,人影搖晃,像一只漫無目的漂泊的鬼魂。

李聃正坐在桌前削土豆,唐譯拿着書本背着弟子規,聲音洪亮。

“媽。我回來了,”

聽到聲音,李聃立馬朝她走過去,看了眼她身後,臉瞬間垮了一下,“小江怎麽沒來,”

“他忙,”唐詩聞了下頭發一股塵土的味道。

李聃白她一眼,“那你還回來幹什麽,”

“是你給我打電話的呀,”唐詩說。果然是親媽。

“我的意思是讓你把小江帶回來吃個飯,”李聃看着她,“在忙吃個飯的時間總有吧,”

唐詩走過去撇了眼唐譯書上的內容說了句‘好好背,’打開廚房的水龍頭洗了手。

她解釋道:“他這幾天是真的忙,我找個時間會和他說的,”

江景深這段時間因為項目的事情,每天晚上幾乎十一點才回來,早上又走得早。人都瘦了一大圈,唐詩不想給他增添壓力。

李聃一聽,覺得有戲,瞬間高興了起來,“哎,媽等着你的消息,”

兩人談的時間也不長了,是時候帶回來看看。

唐詩去衛生間梳頭發,滿頭的靜電,發絲漂浮着,頭皮拽的有些疼。出來後習慣性的問了句,“我爸呢?”

李聃切着土豆絲,案板剁的當當響,“出差去了,星期五回來,”

唐詩瞬間苦着臉,她的糖醋排骨沒了。

當天晚上,墨色的黑夜中下起了雨。江景深睡得并不安穩,窗外雨聲淅淅瀝瀝,他習慣性的伸手去撈身邊的人,床的另一側冰冷空曠。才發現,唐詩并不在。

他深呼一口氣,挪了挪身體,趴在床上,臉埋在她枕頭上面,聞着上面殘留的淺香。

第二天,他下班很早,辦公室的五六個人一陣歡呼。

天氣陰沉,灰蒙蒙的天空中飄了一天的小雨,唐詩沒有帶傘,從地鐵口出來,一路回到家時,墨綠色的風衣外套上被雨水打濕,地上濕滑,她踩着高跟鞋走的小心翼翼。唐詩指尖發涼,伸手埋在脖子後面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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