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知羞
一行人還沒到屏仙閣門口，只聽萬清秋尖聲叫罵：“還不快叫那只陰陽怪氣的臭狐貍出來！什麽不取天材地寶，趁着人家中了術法渾身無力，倒把人家苦苦找尋的玄貊搶走了！真真是心黑壞肚腸！”
雲籬一聽就氣了，心想：打算不勞而獲的分明是你，把髒水往不相幹的人身上潑像什麽話？！
再說，昨晚她們發現萬清秋的時候，千檸還在采藥，和她們完完全全在兩個地方！
她一個和千檸不熟的外人都氣，伏霜與千檸是自幼的好友，當即快步走過去，朝着昂首站在門口的萬清秋怒道：“你篤定是阿檸搶了玄貊，證據何在？我屏仙閣雖待客和善，卻不是任人欺辱的肉包子！”
她以靈力怒喝，震得圍觀的修士們雙耳嗡然作響。
萬清秋輕哼一聲：“你要證據，本小姐自然有！昨晚出谷的只有她和她的馭獸師護衛，誰入谷只一天就走？再者，那臭狐貍要是心裏沒鬼，何必做縮頭烏龜，任我們叫罵這麽久也不出來！還是說……屏仙閣要獨占玄貊？啧啧，魔族果然都是貪婪之輩！”
她這話一出，身後的人族馭獸師議論紛紛。
“玄貊是上古魔獸，和魔族算是同源而誕，屏仙閣又是魔族的勢力，難怪要護着搶走玄貊的賊！”
“萬小姐要是不說，我們還沒想到呢！”
“說起來，那青硯谷是由屏仙閣和萬氏共守，在資源上這兩家應該是競争關系。”
“是啊！大家都知道，青硯谷裏只有魔族和魔獸能自如行動。要是屏仙閣有了玄貊，可不得發展得比萬氏快了！”
“這些魔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将這些話聽在耳中，伏霜不怒反笑。
“看樣子四小姐對玄貊的研究已到了忘我境地。”伏霜将雙手攏在袖中，微笑道，“既然如此，我有一個關于玄貊的問題，倒要趁此機會向四小姐讨教讨教。”
萬清秋最不喜旁人喚自己“四小姐”，登時恨得牙癢癢，但看伏霜這副彬彬有禮的讨教模樣，她又不好發作，只得道：“好啊，你問。”
伏霜遂問：“世人為何要找尋玄貊？”
Advertisement
這個問題的大衆答案，就連雲籬都知道。在場的修士又大多是馭獸師，聞言一個個笑起來。
萬清秋笑容更盛，她上前一步，輕蔑地道：“看來啊，你這雪狐貍的‘右使’名號是偷來的。”
伏霜輕咦一聲：“四小姐何出此言？”
“連這麽簡單的問題都要問別人，你還當什麽右使！”萬清秋嗤笑，“本小姐告訴你，世人找尋玄貊，是因成年玄貊能穿越時空！凡界實在太小，上三界又有更嚴苛的規則，但凡有點志向的修士啊，哪個不想離開這裏，去別處看看？只是這世上沒有穿越的法術，不然誰要借助那種醜陋的魔獸！”
看熱鬧突然被嫌棄妖身長相的雲籬：……
伏霜點點頭：“嗯，所以四小姐昨日進入青硯谷，遇上了一只成年玄貊，可是如此？”
萬清秋本還等着看她丢臉，但見伏霜依然從容，心中不禁起了疑惑，嘴上卻順着她的話，繼續冷嘲熱諷：“當然只有成年玄貊能撕裂空間，古籍上都記着呢！右使大人要不要回去看看書再來出面解釋？”
“那麽，四小姐現在是覺得阿檸把那只成年玄貊藏在了閣中？”伏霜問。
不等萬清秋回答，圍觀的一名馭獸師喊道：“我算是明白了！你在拖延時間，好讓千狐貍把那只玄貊藏起來！”
她一喊，立即有人附和：“就是啊！問的什麽狗屁問題！問三歲小孩還差不多！”
“諸位稍安勿躁。”伏霜淡淡道，“我屏仙閣內，現下的确有玄貊在，不過有且只有一只，也并非四小姐所言的那只成年玄貊。”
萬清秋一聽她說閣中有玄貊，登時狂喜，自以為找到了突破口，立即道：“好啊！屏仙閣果然私藏玄貊！大家都聽聽，看清魔族藏在人界城池裏的真面目啊！”
單冬淩早就聽不下去了，見伏霜向自己晃了兩晃狐尾巴，示意她們可以出面了，馬上沉着臉與雲籬一起出去，冰冷如劍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剮在萬清秋及那些馭獸師臉上。
萬清秋橫慣了，還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目光，被這一眼吓得收了聲，自己嗆了自己一口，不住地咳嗽起來，一雙眼睛咳得淚水漣漣。
她沒法說話，自然有她的跟班替她驚呼：“你、你這妖修想幹什麽？我們是來讨說法，不是來動刀動槍的！”
“可本座只見你們将髒水往未露面的人身上潑，且還十分起勁。”單冬淩記得伏霜在路上的囑咐，直接用大魔将蕪的語氣說話，聲音冷得好似要把空氣都凍結。
“咳咳……敢問前輩是何方高人？”萬清秋不敢對她無禮，抹着眼淚恭敬地問。
她不敢擡頭，多看了單冬淩的衣服幾眼，忽然覺得這人的穿着十分眼熟，心中一驚，記起是誰後，瞪大了眼，不管不顧地指着單冬淩罵道：“呸！我當是什麽高人，原來是和那賊狐貍一夥的馭獸師狼妖！”
她身後的馭獸師們全被單冬淩的氣場吓住了，呆呆地聽她罵完，也沒人吱一聲。
單冬淩不緊不慢地揮袖往自己身上一拂。雲籬正和她手牽手，忽然感覺她的衣袖長了，愕然看時，但見單冬淩一身霜色道袍赫然換作玄色袍服，衣面繡着上古風格的紋樣，又見單冬淩盤起的發絲全散了，披在後背，一雙杏黃的妖眸也變為魔族才有的血瞳。
“她、她是……是半魔半妖！”有人吓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滾帶爬逃走了，不打算再陪着萬清秋胡鬧。
雲籬已經看傻了眼。她沒想到自家師父不但演技在線，居然還會這種一鍵換衣改氣場的術法！
半魔半妖體質的種族其實并不少見，伏霜正是魔族和雪狐妖的後代，她的道侶念白虹，則是魔族和忘貘族的後代。
比起這對道侶，反而是單冬淩的情況比較特殊——以純粹的妖身繼承了大魔劍意，而非雙親之中的一方是魔。
雲籬正發愣，忽被單冬淩輕輕一攬，整個人失去平衡，伏倒在她懷裏。
“本座與小道侶造訪屏仙閣，向千檸小友還舊時人情，卻沒想到因此為貴閣招惹來禍患。”單冬淩對伏霜道，聲音中滿含歉意。
伏霜配合着演道：“無妨，只不過是誤會一場，前輩不必放在心上。”
單冬淩素來真誠待人，從未說謊，方才說了小半句謊話，便覺臉熱，索性低頭吻了吻雲籬的眉心，等面色恢複正常，才道：“這孩子便是右使所言——屏仙閣中有且僅有一只的玄貊。但她的妖身尚是幼崽，想來并非四小姐所要找尋的那只成年玄貊。”
雲籬被她親得腿都軟了，聞言馬上現出妖身，鑽進她懷中。單冬淩将她身上的狼毛軟甲解開，給圍觀的衆人看薄薄的鱗片。
魔獸素來難馴服，圍觀的馭獸師們見雲籬乖乖趴在單冬淩懷裏，悠然晃動尾巴，心裏已有數，知道萬清秋是故意挑事，沒一會兒就陸陸續續走掉了，只留下萬清秋鐵青着臉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雲籬，盯了一陣，重重一哼，也悶聲不響地轉過身。
她本就挑着千檸外出的當頭過來鬧事，要壞這赤狐妖的名聲，眼見着事情鬧不成，反倒當衆丢了臉，此時如同一只落水狗，準備夾着尾巴溜之大吉。
伏霜卻不打算放過她，見她要走，厲聲喝道：“四小姐這是怎麽了？錯怪他人連句道歉也不說就想跑？這便是你們萬氏對待盟友的禮數？”
“臭狐……千姑娘她不在這兒，我胡亂說兩句又沒讓她少塊肉。既然是誤會一場，我還道個什麽歉呀！”萬清秋心虛，嘴上依然強硬。
伏霜冷笑不語，目送萬清秋在一片哄笑中灰溜溜禦劍逃走。
“這人也太可惡了！”回到閣中，雲籬化了人，氣憤道，“要是千檸姐姐在這裏，絕對要罵她一頓才解氣！”
伏霜喝着花茶，見她氣鼓鼓地跺腳，忍不住笑道：“阿檸可不止會罵她，日後尋個機會打她一頓都說不定。這四小姐崇拜上古妖魔，嫌棄赤狐這類的普通妖族，早就看阿檸不順眼，卻是從不與阿檸正面相碰，只像這樣暗地裏下絆子。”
“有沒有辦法讓她安靜點啊？”雲籬看小說的時候最讨厭這種反派，皺着眉問。
“辦法自然有，但她在萬氏的勢力裏做管事不到一年，就憑一己之力，得罪了不少不好惹的妖魔族勢力。”伏霜又喝了口茶，悠悠道，“屏仙閣要做的事太多了，單是整理情報都忙不完，還犯不着與這等小人物置氣。萬清秋如果再加把勁，我估摸着再過小半年，她便能徹底安靜。”
單冬淩卻惦記着自己剛才說過的話，等二人聊完，便對伏霜道：“那萬清秋既是這樣的小人物，恐怕我們再在城中逗留，當真要為屏仙閣招惹事端，不如就此離去。”
“冬淩姐姐哪裏的話！”伏霜忙道，“四小姐已被我們當衆揭穿真面目，諒她也不敢造次……”
雲籬倒是贊成單冬淩的提議。也許是小說看多了，她總覺得留下來會觸發不好的劇情，而且萬清秋的确不是什麽理智角色，說她是個自私自利的瘋子都不為過。
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誰也不知道惹上瘋子會怎樣，還不如遠遠躲開比較安全。
于是她附和單冬淩道：“師父說得對，而且我們還得趕緊去陰幽大陸尋神，師父現在還是……戴罪之身，也沒什麽心思留在這裏了。”
伏霜張了張口，又提起單冬淩內息不穩的情況，希望二人至少等到丹藥煉制完成再走，但雲籬和單冬淩意見一致，你一言我一句把伏霜說服了。
耿直的大白狼甚至還道：“我亦精通煉丹之術，只要有方子，在路上也可煉制。”
“那好吧，我去向白虹要個煉制方子，再将藥材留給你們。”伏霜擔憂地嘆了口氣，吩咐門徒給二人奉茶，起身去幻部找念白虹。
雲籬捏了捏單冬淩的“新衣服”，小聲道：“師父，咱們出城之後繞個路吧，萬清秋看着不像是講理的人。”
“為師也正有此意。”單冬淩點頭，“雲籬可有什麽看中的吃食？出城之前為師給你買一些備着，途中不知會經過什麽地方，只怕找不到落腳店家。”
雲籬想了想雲雨樓的菜單，正要說話，只見一抹紅影閃進來，拿了旁邊桌上的茶壺就倒了一杯。
雲籬一愣，認出對方之後，笑着和她打招呼：“千檸姐姐回來啦？”
“回來了。”千檸喝了口茶，勉強向她們扯出一個笑，“一回來就聽說臭老鼠上門撒潑，真是閑得慌！”
雲籬忙道：“萬清秋的目标是玄貊，我們馬上會走，這樣子她就有一段時間不會再來煩你了。”
“你們要走？”千檸差點嗆了口茶，詫異問，“這才來城裏多久就走啊？”
“其實我一直瞞着你們一事。”雲籬正要解釋，忽聽單冬淩道，“尋神的任務，是有時限的。倘若我未能在時限內前往臨天之島見神，天罰便會降臨。”
一聽“天罰”，千檸神情頓變。
“那……那我不勸你們留下了。”沉默片刻，千檸嘆道，“當年冬淩姐姐為我們張開結界，逆天改命，違背天道法則，如今冬淩姐姐因此遭到天罰，我們理當盡力助你才是。”
單冬淩肅容點頭，又問她道：“你的道侶，應是暫且留在了臨天之島罷？倘若你有什麽東西想帶給她……”
“不，不必了。”念着自己心愛的道侶，千檸面上泛起緋色，“我想再攢攢東西，等得了空，再去臨天之島，當面把這些攢下的小玩意兒給阿谧。”
千檸喝完甜茶，告別二人，去事務殿繼續工作了。
雲籬托着腮，看着空空的茶杯，忽問單冬淩：“師父，你剛才是不是說了謊？我可沒聽‘酒精真人’說過什麽時限呀！”
單冬淩倒茶的手一頓。
“為師的謊話……很明顯麽？”她慢慢轉過頭，神情複雜地問，雙頰已燙起來。
“徒兒也不知道。”謊話明不明顯，雲籬是真不清楚。她只是記得書裏的設定，知道白狼師父說謊會臉紅。
顯然這個回答讓單冬淩不滿意，但她什麽也沒說，倒完茶輕輕抿了一口，自顧自盤起散亂的長發。
“師父，徒兒給您盤發吧！”雲籬趕緊轉移話題，繞到單冬淩身後，托住她的青絲正要紮，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沒梳子。
她主動要盤發，單冬淩就放下了手，安靜地等了片刻，卻沒感到身後人有什麽動作，忍不住問：“雲籬睡着了？”
“哦，稍微打了個盹。”雲籬下意識接上話，反應過來後立即晃了晃腦袋，尴尬道，“師父，我忘了我沒有梳子……”
她自己的頭發一直是披散的，而且從妖身變成人形之後，不知道為什麽會自動梳理好。
單冬淩又沉默數秒，擡手輕輕撚了個咒，她的發絲迅速從雲籬手裏滑出，很快盤成原來的發型。
“走罷。”單冬淩起身，又撚了撚咒，把身上的玄衣換回霜色道袍。
“去哪兒啊？”雲籬不解，跟着她邊走邊問。
“去拿煉丹方子。”單冬淩道，“再去街上，買一些梳子。”
作者有話要說：雲籬：？我只要一把就夠，為什麽是一些？
【睡着】和【打盹】的梗來源于沙雕韓語配音《猜猜我是誰？》
感謝 十年黛色x2、。。。x1、洛水薄冰x1、脆脆棗x4、九月x3、粽粽粽x1、非一般的幸運x1、晴初霜旦x1 的雷
感謝 是Jojo呀 的手榴
感謝 窮x5、阿止x4、qiaip x2、ランペルージx10、洛汐x20、蕭回x10、月與人依舊x5、洛水薄冰x10、南钺x10、Lutzx20、帥白白白_x1、月下榮光x7、小香菇x20 的營養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