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舊案、意外、錯失
滿滿一桌子菜,倆人吃有些浪費,但是鄧婕就這樣,甭管能不能吃完,也不管多少人吃,她都喜歡把自己想吃的東西叫全了,大不了剩下的打包帶回去,喂加班的小崽子們。
林遙沒心吃吃喝喝,只等着鄧婕吃得差不多了,才問:“到底怎麽回事?”
鄧婕抿了口茶,說:“十三年前的4月17日,本市一家私人診所發生了命案。死者是開診所的醫生,發現屍體的是他雇傭的護士。那時候,局裏還沒有重案組,只有刑警大隊分下來的兩個分隊。當時我還在上學,所以呢,具體情況不是很清楚。”說到這裏,鄧婕給林遙續了一杯茶,“據說,診所有四個房間,一間檢查室、一間電療室、一間觀察室、一間診室。屍體是在一樓的地下室被發現的。奇怪的是,診所的護士從來不清楚還有地下室,是當天早上上班,看到廁所有扇門開着,而那扇門平時都是上鎖的,護士一直以為是放些雜物的地方罷了。但是,裏面卻是樓梯,一直通往地下。地下只有一個房間,看擺設應該是手術室。死者躺在手術臺上,死因是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
聽了鄧婕長長的一番情況介紹,林遙總結了倆字:“自殺?”
“的确是以自殺結案。”說到這裏,鄧婕吃了一口辣根貝裙,看得林遙直咧嘴,鄧婕半點熱淚盈眶的跡象都沒有,林遙好奇了,也夾了一筷子辣根貝群進嘴,結果……
“你傻啊?怎麽吃這麽大一口!快喝點水緩緩。”
林遙低着頭,艱難地說:“繼,繼續說!”
“說哪了?哦,說到自殺了。”鄧婕不疾不徐地說:“當時呢,負責這案子的警察說是自殺,但死者的妻子死活不相信,說丈夫不可能自殺。但是,根據現場勘查,以及屍檢結果分析,她的丈夫的的确确就是自殺。”說完,鄧婕的臉上微微露出一點苦惱地笑意,“她遇到了一個好警察,這個警察以非自殺案調查線索,沒想到,不出一個月就死了。遠程狙擊,一槍爆頭。”
前面鋪墊了一起自殺案,到最後峰回路轉一刀見血!
聽到這裏,林遙已經目瞪口呆,問道:“既然有警察因為那個案子被殺,為什麽還會以自殺結案?”
“因為那個警察樹敵無數,不少人都想要他的命。當時呢,他還在調查另外兩起案件,一起是連環殺人案,一起是綁架撕票案。他調查417案是個人行為,幾乎沒人知道。所以,誰都沒有注意到診所的自殺案。他被殺的日子是5月10日,所以被稱為510案。”
聞言,林遙蹙蹙眉,試探性地問:“這件事,你是注意到的?”
鄧婕拿起酒瓶,給自己滿了一杯,娓娓道來,“我到局裏工作那一年,跟你一樣,一有時間就會看案宗裏面的屍檢報告。其實,如果不是司徒中了一槍,我真想不起來這事。”
不管怎麽說,此刻,林遙的心裏已經有了打算。遂問道:“那個被殺的刑警叫什麽名字?”
鄧婕垂下視線,低聲說:“陸正航。”
林遙念叨着這個名字:“陸正航……聽着有點耳熟。”
鄧婕沒有接話,拿起筷子繼續大吃大喝。很快,林遙從記憶深處将陸正航挖掘了出來,“他是法醫!我想起來了,我在一個分屍案的案宗裏看到過他的名字,那起分屍案能順利告破,幾乎都是他的功勞。”
然而,一名法醫為什麽會參與外圍調查工作?
鄧婕譏笑道:“對啊,法醫有法醫的職責,不可以越界。所以說啊,管得多,死得快。”
林遙在鄧婕的話語中聽出些其他意思來,可又有些摸不着頭緒,就此打住了,因為他更關心之前的診所自殺案。
林遙在心裏犯了嘀咕。如果把陸正航被殺的510案與殺害柯義東的案子聯系起來,就是牽扯出十集年前的診所自殺案。且不說要查線索多麻煩,單就診所案的死者是自殺還是他殺一事已經很難辦了。因為這裏面的問題頗為複雜,如果是自殺,那麽陸正航可謂死得冤枉;如果不是自殺,當初調查案件的警員都要背鍋。
想起鄧婕在地下室的猶豫,林遙這才完全理解她。
不過,再難也要辦!
林遙面色一正,問道:“鄧姐,診所案的案宗在哪裏,地下室嗎?”
“不是吧。你待的那個鬼屋,裏面放着的都是十五六年前的案宗,我估計那案子應該在系統裏。”言罷,笑眯眯地看着林遙,“有興趣了?”
林遙認真地點點頭:“我想去現場看看。”
直接提出要去現場,鄧婕不但沒有吃驚,反而笑得神神秘秘地說:“這頓你請,我給你好處。”
“什麽好處?”
鄧婕從包裏拿出一串鑰匙,說:“白天我跟死者的妻子聯系過了,這是診所的鑰匙。”
林遙毫不猶豫地招呼服務生:“買單!”
鄧婕樂的肩膀直顫。
十三年前發生自殺案的診所開在一家小區臨街的商鋪裏,說是臨街,其實只是個單向跑機動車的胡同罷了,因為胡同一頭通向主交通幹道,所以胡同裏臨街的鋪面都很火。晚上十點多,鄧婕開車帶着林遙趕到了胡同口。
林遙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除了兩家串吧和一家小賣店之外,其餘幾十家店門都挂們熄燈不營業了。站在車旁看過去,昏暗的胡同頗有幾分生人勿進的氣氛。鄧婕把借來的鑰匙挂在手指上,一邊走一邊晃還一邊說着:“我不知道十年前這裏是什麽情況,不過現在那個診所還保留着,右邊是一家小賣店,左邊是一家火鍋店。”
林遙跟着鄧婕一邊走一邊打量兩旁的商鋪,門臉大多老舊,地面也有很多殘破,越往裏走就能聞到一股子食物和生活垃圾混雜出來的氣味,令人很不舒服。這個無一處不彰顯着物是人非的胡同裏安靜的連個動靜都沒有。
鄧婕的腳步停在火鍋店門前,店門口的燈箱還亮着,因為年久失修,長來火鍋店變成了“來火”,來火紅色的餘光映亮了一旁的銀色卷簾門。
鄧婕指了指卷簾門:“就是這裏。”
林遙後退了幾步,擡起頭向上看:“八層的樓,這小區多少年了?”
鄧婕已經開始動手開鎖,順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林遙閑聊:“我估計這片馬上就動遷了。”随着鄧婕的話音卷簾門卡拉卡拉地打開了,鄧婕把整個門推上去,露出裏面兩扇玻璃門。左右玻璃上都貼着紅字——康複診所。
鄧婕推開門,轉頭告訴林遙:“自從結案之後,死者的妻子就不過來了,水電費也沒交。”
門打開,裏面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倆人用手機照明,謹慎地走了進去。
診所裏面倒是不太髒,只是灰塵和潮濕的氣味讓人感到極度不适,林遙走在前面,看到狹長的走廊兩側各有兩個的房間,房門都上了明鎖,裏面黑漆漆的看不出什麽來。在盡頭是一扇半開着的木質門,旁邊挂着衛生間的牌子。
“先進裏面看看。”林遙說。
走進衛生間一股無法形容的氣味險些把他倆嗆個跟頭。林遙疾步走到最裏面,打開窗戶放空氣。轉回身來看到這個廁所只有三個隔間,其中兩個隔間門上分別寫着“男”、“女”,第三個隔間門上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鄧婕捂着口鼻,指着光禿禿的隔間門,說:“應該就是這個門。”
乍一瞧,這扇門的确很容易被當成放雜物的隔間,等鄧婕打開門,令人作嘔的氣味撲鼻而來。林遙說:“鄧姐,要不你出去等我吧。”
“沒事,我一個法醫還怕這個?”鄧婕笑道。
既然如此,就繼續吧。
林遙剛剛走進去,就看到裏面空空如也,但本該有馬桶的地方赫然是一個大洞,又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氣味從黑口飄散出來。林遙回過頭,看着鄧婕,問道: “鄧姐,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奇怪的氣味?”
鄧婕使勁嗅了嗅,眉頭一蹙。身為警員的林遙聞到了他認為不對勁的氣味,身為法醫的鄧婕在氣味方面要比他更敏感些。鄧婕的心沉了沉,說:“的确不對,下去看看。”
臺階有十來個,走完最後一階,一個大約五十平米左右的房間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手電光掃過去,可見手術臺。林遙疾步走了過去,手指在手術臺上擦過,低聲驚呼:“沒有灰塵。”
鄧婕的臉色已經陰沉的很,說道:“死者妻子告訴我,這裏什麽都沒有,她變賣了所有的東西。”
那麽,手術臺是怎麽回事?
想到這裏,林遙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忙說:“鄧姐,你試試開燈。”
鄧婕二話不說找到開關按下去,事實正如林遙所想,這裏是有電的。
不只是室燈亮了,手術臺上方的無影燈也亮了,高強度的亮光讓林遙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