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父女、暗襲、盲警

媽的,果然是這樣!

司徒問道:“現在,都有誰知道?”

“東明。”

“譚子和小唐都不知道?”

鄧婕坦言:“萬一失敗了,不用牽扯到更多人。”

萬一失敗了……

司徒對着鄧婕哼笑了兩聲。這是讓鄧婕想象不到的反應,在司徒的臉上,鄧婕端詳不出他究竟想到了什麽,才會發出令人反感的笑聲。不可否認,鄧婕有些惱火了,就像知道自己做的不對,等着被指責被發怒,對方卻只是朝着你冷笑一聲,一秒的時間都沒有,就徹底瓦解了你用很久很久時間積累起來的勇氣和坦然。

司徒似笑非笑地說:“林遙說過,他是理性派,我覺得這個稱呼前面應該加個‘死’字。”

死理性派。

鄧婕愠怒地瞪起眼睛:“你什麽意思?”罵我可以,但是如果你敢對小林評頭論足,我不介意讓你見識一下什麽是“激情派”

司徒翹起二郎腿,點了根煙,懶懶陽陽地對鄧婕說:“你們倆的腦袋進漿糊了吧?這件事,最不應該被拉下水的人就是葛東明。因為真出了事,需要一個話事人給你們擦屁股,恰好葛東明是最佳人選。但是呢,你和林遙偏偏把唯一的人選拉下水了,說你們聰明吧,你們倆幹得這事實在很蠢,說你們笨吧,腦袋都還很好用。所以呢,我認為,你們很聰明,但不會耍計謀玩手段。”

鄧婕有些看不懂司徒了。

司徒遺憾地搖着頭,說:“多好的一個機會,白白讓給你們浪費了。”

“司徒,你把話說清楚!”

廖江雨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收了筆記本準備離開,司徒一把按住他,“待着!”

媽的,就知道沒好事!

不管好友的抱怨,司徒不緊不慢地說:“你們制造一起暴力執法事件,目的是讓林遙脫離警察這艘大船,不受限制,同時也讓對方明白,林遙現在落難了,自身難保沒什麽危險性。你們這邊就能放開手腳調查線索。那麽,如果對方不上鈎呢?換句話說,對方憑什麽上鈎?要讓魚咬鈎,至少有個餌兒吧?你們的餌兒呢?”

鄧婕扭頭去看廖江雨——你哥們什麽意思?

廖江雨哼哼一笑:“別看我,我也是被他騙來的。”

司徒完全沒心思搭理廖江雨了,只對鄧婕說話:“我的姐姐啊,既然已經破釜沉舟了,為什麽沒有把事情鬧大呢?只有把事情鬧大,造成輿論,才能給雙方施壓啊!”

鄧婕歪歪頭:“你到底在說什麽?”

“媒體、網民、這都是最有利的武器!”司徒敲着桌面,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你們完全可以找人暗中透露消息,說林遙私自追查510案,別提417,只說510陸正航被殺一案。在追查當年線索的過程中,暴力執法。接着,找人挖林遙以前辦案的信息,讓公衆知道他脾氣暴躁,但從不傷及無辜;要透露出一點,被林遙盯上的人都被抓了。那時候,大衆回想,被打的那人到底做了什麽呢?接下來,你們要控制大衆的思維方向,讓大衆漫無邊際去猜想,分析,衍生出很多很多個版本出來。這時候,再把510案的一些細節放出去,用大衆的嘴去懷疑陸正航的被殺,那麽,他為什麽被殺?要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聰明人的,417案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挖出來。關注的人多了,不管是你們的上頭還是對手,都要出來處理局面。你們完全可以坐在家裏一邊喝着咖啡,一邊愉快地刷着網頁看水軍和吃瓜群衆相互撕逼。”

一番話說完,鄧婕目瞪口呆。須臾,才愣愣地問:“現在,還來得及嗎?”

“不行了。”廖江雨無奈地說:“錯過了最佳時間,現在動手腳太明顯了。”

鄧婕懊惱地咂咂舌,愠怒道:“司徒,你怎麽不早點回來!”

“現在也不晚。趕緊把你們的計劃都說一遍。”言罷,暗暗在心裏抱怨,林遙那個死性子,急死我也不說。

遠在療養院的林遙忽然打了個噴嚏,韓麗穎剛剛鋪好調理床,準備扶着他躺下。聽到響亮的噴嚏聲,趕忙摸摸他的額頭,“是不是着涼了?”

林遙揉了揉鼻子,“沒事。”

韓麗穎扶着她躺在調理床上,蓋好了薄毯子,說:“你等我一下,我去找理療師過來。”

單獨一人的房間裏,林遙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臉上的神情安逸,就像随時都可以入睡一般。幾分鐘過去,房門輕輕地被推開,零碎的清淺笑聲随之而來。林遙習慣性地睜開眼睛,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

“林先生,今天感覺怎麽樣?”

不是每天給他做按摩的理療師,而是他的主治醫師,趙怡。趙怡的聲音并無動聽之處,只是那帶着一些溫柔的語調聽起來十分悅耳,林遙打了招呼,“你好,趙醫生。”

較比入院時的暴躁,現在的林遙已經穩定了很多,至少會積極配合理療計劃了。趙醫生坐在調理床旁邊,面容帶笑,“今天感覺怎麽樣?”

“還好,光感比以前強了點兒。”

“說明理療有了效果,繼續吧。”趙怡對進來的理療師點點頭。

理療師是一個快三十的女人,說話同樣輕輕柔柔的,習慣性地先跟林遙聊了幾句,林遙打趣着說:“你們這裏的醫生護士是不是都受過聲音方面的訓練?”

“為什麽這麽說?”韓麗穎坐在旁邊幫忙,順便聊天。

林遙閉着眼睛,享受着按摩,說道:“你們的聲音都很好聽,對我這種看不見的人來說,算是精神療法?”

聞言,在場的三位女性都笑了起來。

笑聲還沒有在溫暖的房間裏消散,房門被敲了幾下,緊跟着,林遙聽見門打開的聲音,好像有什麽人站在門口說了句話,太清了,他聽不到。随即,左手邊的人起了身,走了出去。

“出了什麽事嗎?”林遙問道。

“沒有啊。”理療師将用濕熱的帕子蓋住林遙的額頭以及眼睛,“怎麽了,林先生為什麽這麽問?”

“剛才有人敲門,我聽見幾聲腳步聲,很急。有人出去了,腳步聲要比進來的時候快了一倍。”

調理師聞言,略有些頑皮地笑了笑:“嗯,趙醫師出去了。”

林遙的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不,趙醫師還在我左邊。”

調理師愣了愣,遂道:“你聽力真好。出去的韓護士。”

林遙嘴角的笑意更深:“不,她現在站在我右邊。出去的是第四個人,剛才跟你一起進來的。”

這一回,調理師的手慢了下來,看了眼默不作聲的趙醫師,又看看驚訝不已的韓護士,難以理解地問林遙:“你怎麽聽出來的?”

林遙蹭了蹭身下柔軟的感覺,惬意地說:“不是聽出來的。你坐在我頭頂上方,然後向左側轉身三次,趙醫師和韓護士各在我的左右兩邊,你轉了三次身的時候手還在我的頭上,我想,你身後應該還有個人。”

“哇!”調理師第一個發出驚呼,“你好厲害啊。”

趙醫師也笑着贊了一句:“不愧是刑警,細節上要比我普通人敏銳的多。”

韓護士跺了跺腳:“我們再來一次,林先生,你聽聽,這回是誰出去了。”言罷,給醫師使了個眼色,倆人都脫了室內鞋,悄悄地調換了位置。

房門再一次打開,再一次關上。

調理師笑問,你猜猜,是誰出去了?

林遙故作為難的模樣,說:“是趙醫師。”

“錯了哦,是韓護士。”

林遙莞爾:“別太苛刻了,我不過失明十幾天,沒那麽厲害的。”

調理師的笑聲傳來,林遙的耳朵也被輕柔地捏住了。這是每次按摩必做的一環,也因此影響了他的聽覺。

韓護士悄悄回到房間裏,趙醫師悄悄地離開,這些事林遙都沒聽見。或者說:他假裝沒有聽見。

不知不覺得,林遙沉入了淺眠的狀态。等到四十分鐘按摩結束,他才悠悠轉醒。每一次按摩,他總會入睡,可能是因為調理師的手法太好的原因,而每次醒來,都會聽見韓麗穎溫柔的問候聲。

這一次,林遙只聽見了啜泣聲。

刻意忍耐着的哭聲仿佛是山林間的落雨,淅淅瀝瀝、滴滴答答。嗫喏而又細碎的自言自語斷斷續續,想法是從針葉尖上吹落的雨滴。

“你哭了?”林遙的口氣很平緩,也很冷靜。

韓麗穎忙道:“沒。”繼而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異,很不好意思地抽了抽鼻子,“不好意思,沒看到你醒了。”

“出了什麽事?”

“沒有啦,我很好。”

“但是聽起來,你很不好。”林遙自己坐了起來,轉到左邊,剛好跟坐在窗前的韓麗穎面對面,“你知道的,失明的人很敏感。”

房間裏安靜的仿佛沒有任何人在,加濕器上冒出一團一團白色的水蒸氣,讓屋子裏充滿了濕潤的氣息,淡淡的檸檬香摻雜在蒸汽間,不甜膩也不清淡,林遙在黑暗中等待,等着林間的雨再落下一滴。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韓麗穎開口說話,鼻音有些重,因此,可愛了幾分。

林遙仍舊格外冷靜,“什麽事?”

韓麗穎低着頭,手指絞在一起。如果林遙的眼睛沒有出問題,一定會看出,她在糾結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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