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父女、暗襲、盲警

加濕器無聲無息地停了下來。韓麗穎好像很遺憾地嘆息着,說:“我有一個男朋友。”

“你們吵架了?”

“嗯……”韓麗穎說:“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有原則上的問題嗎?”

“原則上的問題?”顯然,韓麗穎沒有理解林遙的意思。

林遙就說:“移情別戀,腳踏兩只船。”

“應該沒有吧。”韓麗穎不敢确定地說:“他不是那種人。我們吵架是因為……”

“他的工作問題?”

韓麗穎驚訝地看過去,“你怎麽知道?”

林遙想了想,說:“你問過我警察的工作危不危險,當時你的語氣并不像是随口問問。”

韓麗穎破涕為笑:“你真厲害。”

“他還沒畢業吧?我是說警校。”

“今年畢業了。”末了,韓麗穎補充了一句,“他想做刑警,還是在外地。”

哦,跨地戀不容易啊。

“我不同意,他家裏也不同意,但是他很固執。”韓麗穎打開了話匣子,“我們倆已經鬧了一個多月了。今天是我生日,本來約好晚上一起吃飯,但是我不能走,他就有點不高興。”

“為什麽不能走?”

“我有工作啊,我是你的私人護理,你出院前我只能每周末休息一天,平時是不可以請假的。”

“這樣啊。”林遙深思了片刻,說道:“你們這裏是不是有規定,患者的一切都要得到滿足?”

韓麗穎沒精打采地嗯了一聲。

“那你幫我買點東西吧。”林遙邊說着,邊自己下了床,“綠藤步行街裏面有一家買麻辣燙的,他家的包子很好吃,麻辣燙要微辣,多加青菜。嗯……再來一杯綠豆湯。”

綠藤步行街好遠!

林遙笑道:“五個小時應該夠用了,趕在療養院關門之前回來吧。“

“但是……”

“今天就想吃麻辣燙和包子,麻煩你了。”

包子和麻辣燙,真的那麽好吃嗎?韓麗穎心裏明白,林遙這是給她創造機會呢。小姑娘也不是磨磨蹭蹭的人,當下開心地扶着林遙,說:“我請你吃。”

“不用了,我不習慣讓女孩子請客。陪我回房間吧,我拿錢給你。”

林遙很固執,如果韓麗穎堅持請客,他就不讓她出去了。韓麗穎只好打定主意,回來的之後給林遙帶些好吃的,算是感謝。

林遙把錢夾遞給韓麗穎,叫她從裏面拿出一張一百的。韓麗穎離開的時候,是下午五點,林遙說晚飯就不去餐廳等了,反正也不餓。

韓麗穎非常感激的再次謝過林遙,邁着歡快的步子走出病房。不一會兒,給林遙做理療的理療師敲門進來,說是受到韓麗穎的拜托,幫忙照顧林遙。

“幫我讀本書。”林遙坐在窗前,感受着微弱的光感逐漸消失的黑暗。他的聲音低沉,聽起來就像大提琴的鳴奏。

理療師看向林遙,這個在橘黃色燈光下靜坐的青年,始終如此安靜,對于他暴躁而又抗拒這裏的傳聞,理療師幾乎不可置信。眼前,青年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衫,背脊挺拔,坐在寬大的米色沙發上,幹幹淨淨的臉龐,如一副美好畫卷。

不知怎的,理療師看得有些呆了。

林遙輕聲的又說了一遍,幫我讀本書吧。

“好。”理療師忙不疊地回應,“你想聽什麽?小說還是雜志?”

“小說,就在床頭櫃上。夾着米色書簽。書簽是一張演唱會門票。”

理療師看到了那本書,書名叫《犯罪心理》作者:長洱。

調理師翻開夾着書簽的那一頁,讀了起來,讀得入了迷。

綠藤步行街即便到了深冬的夜晚,也是熱鬧的。小吃一條街從頭到尾都被霓虹燈照的亮亮堂堂,擺在外面的蒸籠上冒出騰騰熱氣,從裏面散發來的香味,吸引着每一個過路的客人,即便不是很餓,也想買一點來嘗嘗。

韓麗穎找到林遙說得那幾店,發現生意真的很好,排隊的人足有二十多個,她必須耐心站在最後面,才能買到東西。終于輪到她買東西了,韓麗穎點了不少食物,除了林遙要的那些,還給自己點了幾串麻薯。

結款的人是個年輕的小夥子,白淨的臉上有一點雀斑,看上去不但不醜,還有幾分可愛。小夥子找了零錢給韓麗穎,說了一句每天都要重複不知多少遍的話——歡迎再來。

韓麗穎拎着食物袋子,急匆匆地走出去,她需要走過步行街才能叫到計程車。就在她走出去不久,小夥子叫人過來幫忙收銀,轉身去了後廚,他拿出手機,撥了號碼,很快便說:“加青菜的麻辣燙,微辣,一籠包子、一杯綠豆湯。我們這沒綠豆湯,現做一杯真的很麻煩。”

有人點了店裏沒有的綠豆湯,沒有,也要做。

電話那端的人輕輕地笑道:“做的好不好?他不喜歡太甜的。”

小夥子不耐地抱怨:“上次是快遞員,這次是綠豆湯,下次幹嘛?保潔小妹嗎?”

“如果有需要。”

幹脆地挂斷了電話,司徒對着廖江雨聳聳肩:“小五最近是不是更年期了?”

“你把錢給他打過去,他能跪下叫你爸爸。”

聞言,司徒樂了。廖江雨卻沒他這麽開心,不滿地問道:“那邊有情況了?你今晚過去嗎?”

“我傻啊?”司徒拿起杯子,去廚房倒了咖啡回來,“明着去會被懷疑,他能聯系外面的機會有限,我還是明晚去吧。”

說到這裏,廖江雨敲擊鍵盤的手停了下來,說道:“417案,你有什麽眉目沒有?總不能你一天不破案,我就被你留一天吧?”

“也不是一點頭緒沒有。”司徒喝了口咖啡,說:“我拿到的半塊報紙上的字跡已經核對出來了,是當初鄭開雇傭的那個小護士的。關鍵是:為什麽寫這些數字和字母。”

“能聯系上嗎?”

司徒遺憾地搖搖頭,說:“聽說很早以前因為一起車禍過世了。”

“那怎麽辦?”

司徒笑道:“找不到人沒關系,可以根據現有的資料分析一下。”

說着,司徒打開手機,調出撕下來的報紙一角的照片,說:“看中間的折痕和邊緣部分的痕跡,寫下這些字的手,她很慌亂。就像随便拿到一個可以寫字的東西,寫完之後立刻撕了下來。所以,為什麽要撕下來?”

“滾蛋,我要是明白,還問你?”廖江雨不滿地回斥道。

司徒點了一根煙,懶洋洋地說:“鑒定結果裏說,這塊報紙表面并沒有留下任何紋理。”他的手握成拳頭,指了指未至一側,“我們寫字的時候,這裏會接觸到紙張,留下紋路。但是這塊報紙上并沒有什麽東西,我想,她在寫字的時候一定戴着手套。”

那麽,來把所有條件綜合起來。寫字的時候非常匆忙,寫完字立刻撕下來,戴着手套。

司徒敲敲桌子,引來廖江雨的注視。他說:“你想想看,什麽情況下能具備以上三點?”

廖江雨咬牙切齒地說:“i don't know!”

司徒言道:“手術。”

“不是吧?”廖江雨持懷疑态度,“哪個手術室內放報紙?”

“如果護士離開手術室了呢?比方說出去拿東西,取血漿什麽的。”

話趕話的功夫裏,書房的門打開,鄧婕一臉郁悶都走了出來,把手裏的打印紙丢在桌子上,拿起司徒的咖啡一飲而盡。

因為過于豪爽了些,引來司徒和廖江雨的注視。鄧婕放下杯子,抹了把嘴,睨了倆人一眼,“幹嘛?沒見過口渴的?”

司徒立刻奉上笑臉:“還要嗎?”

鄧婕拉開一把椅子,穩穩地坐下,點了點打印紙上的圖片,說:“司徒分析的有點道理,這些數字應該是記錄了手術過程中的某些情況。比方說kg代表體重、ml代表血液。如果我沒有估計錯誤的話,這個人記錄的手術應該是某種活體移植手術。60kg應該是被移植者,50kg應該是器官提供者,而600g指的是器官的重量。從數據上來看,器官提供者失血量是1000ml,但是只補充了300ml的血量。按照器官提供者的體重、器官切除重量、以及失血量分析,這個人能不能活下來很難說。”

涉及到一些專業知識,偵探先生與律師先生有點聽不懂了。但這不要緊,他們明白後果就好。

司徒試問:“就是說,動手術的人只保證了被移植者的生命安全,器官提供者是死是活他們并不在意。”

鄧婕沉思了片刻:“也不能太肯定。我只是從數據上看,器官提供者很危險,但還是有機會活下來的。畢竟,你這張紙被人撕了一半去。”

廖江雨規規矩矩地舉手提問:“能不能判斷出這是哪一年的事?”

鄧婕聳聳肩:“姐也不是萬能的。”

司徒卻說:“當然。這個護士很聰明,她為什麽要寫在報紙上?”

鄧婕立刻回答:“因為報紙可以查到日期!”

“回答正确。”司徒指了指報紙照片,說:“小唐幫我查的,這張報紙是2004年3月31號的。”

廖江雨打了聲口哨,“鄭開死于2004年4月17日。”

兩件事之間必然有聯系,但是司徒帶回來的信息只有一半,這無疑對他們的分析造成了很大的障礙,也讓司徒更加迫切地想要拿到饕餮手裏的另一半報紙片。

作為司徒多年的好友兼工作夥伴,廖江雨只從他的表情上就可想到他在計算着什麽,然而,饕餮豈是想想就能出現的?

廖江雨說:“我再試試找找他?”

司徒搖搖頭:“要沉得住氣,等他來找我。”

鄧婕已經從司徒口中聽說了饕餮,并且對此人非常非常的有興趣。待司徒的話音落地,她興致勃勃地說:“能拿到他的指紋或者是身份證號碼嗎?”

“別。”司徒趕忙制止道:“饕餮雖然很危險,但是有很大的機會成為我們的盟友,你是警察,你插手了他的事,我就沒辦法跟他繼續談了。”

鄧婕無所謂地攤攤手,說道:“好吧,等你把人勾搭到手,記得叫上我圍觀一下。”

廖江雨感慨道:“鄧姐,你還真是不怕事大啊。”

鄧婕笑了笑:“人生無處不驚恐嘛。”

你一言我一語,說起了跟案子無關的閑話,司徒這邊卻是一個頭兩個大,拿不準下一步該從哪裏下手了,瞧他一副糾結的表情,鄧婕說:“也不是沒有其他疑點了。還記得嗎?陸正航被殺之前去了一趟外地,但是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司徒忙道:“他是在外地給于文敏打了電話,說找到了證據。”

“回來不到二十四小時就被殺,被殺的幾分鐘前給自己發了短信,還是加密的密碼。”

司徒眼睛一亮:“所以,我們需要知道,他究竟去過了哪裏。”

于是,法醫美女和偵探先生齊齊地看向廖江雨!

廖江雨翻了個白眼,直言:“十三年了,你們別抱太大希望。”

“你需要什麽條件?”司徒問道。

廖江雨看向鄧婕,“陸正航的手機號消號了嗎?”

鄧婕搖搖頭,“沒有,我一直在給那個手機號充話費,明知道不會有人打過來,還是覺得留下來比較好。”

于是,廖江雨說,手機到外地會有漫游記錄,只要手機號沒有被消除,就可以查出什麽時間去過哪裏。

鄧婕聞言豁然睜大了眼睛,“廖律師,你不做警察太可惜了。”

廖江雨冷笑了幾聲:“正業副業跟你們都是死敵!”

鄧婕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一旁的司徒卻一盆冷水潑出來:“別高興的太早,十三年前的記錄了,信息可能早就被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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