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下)
“不接?”男人的聲音似乎隐含着幾分不屑,他從褲兜裏掏出一張紅彤彤的毛爺爺,問道:“一百塊錢擦一次接不接?”
劉翠又愣了。
男人見她無動于衷,又再掏出一張毛爺爺繼續問:“兩百塊擦一次接不接?”
劉翠沒反應。
男人繼續掏錢,“三百塊?四百塊?八百塊?一千?一千五?”
随着男人不斷往上加價,旁邊其他的擦鞋匠眼睛也越睜越大,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就在男人把價格喊到五千的時候,劉翠終于爆發了,怒喊一聲:“喂!你這個人有病嗎?不要拿錢侮辱人!”
男人好整以暇地說:“我就是侮辱你了,怎麽着?”
“你!”劉翠深吸一口氣,擡頭想去看男人的臉,無奈陽光太刺眼,她還是沒看清楚這個男人的臉。“我好像不認識你吧?你為什麽無緣無故來欺負我?”
男人低笑,“我最喜歡欺負你這種看起來柔弱無助的小女孩。”
劉翠瞪眼,這人真是變态。
男人把五千塊錢遞到劉翠眼前,說道:“五千塊,這可是你一個學年的學費了,你只需要幫我擦一次鞋就可以得到,難道你不心動嗎?”
劉翠死死盯住那一小摞毛爺爺,老實說,她還是很心動的。可是,這個客人顯然不會這麽輕易就讓她賺這五千塊。
“這樣吧!”男人又說了:“你可以不必幫我擦鞋,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這五千塊錢就是你的。”
劉翠立刻警惕起來,“你想幹什麽?”她忽然想起了前幾天晚上在這裏擺攤時遇到了一個神經病。那人說她長得像他的初戀,要她當他的炮友,他可以給她很多錢。對,沒錯,那個神經病說得很直白,就是要她當他的炮友。劉翠一開始沒明白炮友的意思,後來在那個神經病的解釋下終于明白了,頓時恨恨地賞了神經病一個白眼。她要走,神經病拉着她不讓她走,還說她想買什麽都行,他有的是錢,就是想跟她上一次床。
劉翠當時吓得快哭了,身為一個沒怎麽見過世面的農村姑娘,實在是禁不起這麽驚吓。然後,她真的哭了,一邊哭一邊說自己已經有男朋友了,她很愛男朋友,不會跟除了男朋友之外的男人在一起。
神經病還是不放開她,并且不斷地解釋他只是想跟她上床,并不是要跟她在一起。
以劉翠的腦回路,實在不能把上床和不在一起拆開理解。在她的認知中,只有相愛的兩個人才能在一起,才能在結婚之後執行最後那一道步驟。如果前提條件統統剔除,直接進行最後一道步驟,恕她無法理解消化。
神經病費了半天口舌試圖說服劉翠,劉翠都只是哭着說自己已有男朋友,不會跟男朋友分手。神經病似乎意識到自己跟劉翠談話根本就是雞同鴨講,但又不想放棄劉翠這塊跟初戀長得相像的小鮮肉。
這個時候,時光來找劉翠了,看到自家女友被一個神經病抓住,頓時二話不說把沖上前去把女友拉回自己懷裏。
劉翠意識到自己安全了,哭哭啼啼地向時光告狀。
時光一聽這神經病想染指自家女友,立刻揮起拳頭就把神經病打跑了。自從那天後,時光不允許她在西大門外擺攤擦鞋超過晚上九點,當然,那個神經病也沒再出現過。
男人見她一臉警惕,十分輕蔑地說:“你放心,我對你這種豆芽菜小黑妹沒有興趣,我給你這五千塊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你必須跟你的現任男友分手。”
劉翠立刻瞪大眼睛。
“如果答應我的條件,那這五千塊就是你的,一分不少。如果你不答應,那我就一直站在這裏,你也別想做生意。”
劉翠的表情的呈呆滞狀态。
“怎麽樣?要不要答應?”
劉翠不解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有男朋友呢?”
“你不用管我怎麽知道的,總之我知道就是了。你放心,這只是我們之間的一個交易,只要你答應了,我會把錢拿給你,而且不會打擾你的正常生活。”
劉翠低下頭說:“如果我不答應你呢?”
“你不答應我?”男人非常不屑,仿佛壓根不相信她會不答應,“如果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讓你繼續在這裏擦鞋。”
劉翠無奈地嘆了一聲,這位瘟神是打哪兒來的呢?随後,她一臉輕松地說:“好啊!我答應你,你走吧!”
男人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居然答應得這麽爽快。
“我答應你了,你快走吧!”
男人“哼”了一聲,将手裏的錢扔在劉翠的鞋箱裏,而後鄙夷地說:“果然是個見錢眼開的女人,真不知道高臻眼睛怎麽長的,哼!”說完,男人直接甩手離開。
劉翠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有片刻愣神,沒想到他真的把錢留下了。她把五千塊紅彤彤的毛爺爺撿起來,想到什麽事情忽然眼睛一亮,快速把錢塞進褲兜裏,抓起小凳子和擦鞋箱,對旁邊的李師傅說:“李師傅,一會兒我同學來這裏找我,麻煩您告訴她,我已經回去了。”
李師傅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聽到劉翠這麽說,愣愣地回:“哦,好。”
劉翠交代妥當後,一溜煙小跑回了學校裏。
第二天晚上,她沒去西大門擺攤擦鞋,而是跟時光一起去學校食堂吃飯。吃完飯後,兩人又在校園裏散步。
劉翠忽然拿出五千塊錢放在時光手中。
時光很驚訝地問:“哪來這麽多錢?”
劉翠無奈地說:“昨天有個傻瓜給我的。”
時光不解,劉翠便将頭一天傍晚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跟他說了。完了之後,時光摸摸她的腦袋,笑着說:“你太單純了,像這種人傻錢多的二貨,你應該再貪心一點,等他把價格提到兩三萬的時候,你再答應他的條件。反正這種人家裏有的是錢,而且來路未必正當,他把錢拿來讓你上學,也算是支援貧困學生,積德行善。”
劉翠想想,時光說得很有道理啊!
時光牽着她的手,将錢塞回她的褲兜裏,說道:“沒關系,一下得了五千塊也很劃算,這樣你也不必每天再去擺攤擦鞋了。”
劉翠仰頭看時光,問道:“你說這個人為什麽要無緣無故來跟我做這個交易呢?”
“應該不是無緣無故,如果我沒有猜錯,昨天這個二傻子跟那天那個神經病應該是一夥兒。那神經病用錢沒誘惑到你,肯定十分氣悶,還被二傻子嘲笑了一番。于是二傻子昨天才會來找你,要用錢跟你做交易,并且向神經病證明你是個見錢眼開的女孩。”
劉翠笑了起來,“這兩個人也太蠢了吧!他們怎麽那麽無聊啊!”
時光握緊她的手說:“有些有錢人很可憐的,除了錢一無所有,所以我們要同情他們。”
劉翠深以為然地點頭,想了想,又說:“萬一哪天我又被他們遇到了,他們發現我沒跟你分手,那怎麽辦呢?”
時光十分高貴冷豔地說:“那有什麽要緊的,你就說你跟我分過手了,只是我們又和好如初了,反正他只要求你跟我分手,又沒有規定你不許跟我和好。”
劉翠哈哈大笑起來,一下抱住時光的腰,“你太有才啦!”
“那當然!”時光低頭親了親她的嘴唇。
此刻,正在碧海藍天商務會所裏蒸桑拿的周崇禮突然打了一個噴嚏,忍不住用手搓了搓鼻子。
坐在他旁邊的高臻用食指戳了戳周崇禮胸膛緊實的肌肉,說道:“你這一身肌肉是假的嗎?蒸個桑拿居然還會打噴嚏,還是說昨晚那妞太猛了,把你都給吸幹了?”
沒錯,周崇禮就是昨天下午去找劉翠做交易的二傻子,而高臻就是幾天前的那個神經病。這兩個人是打小一塊長大的哥們,都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坑爹一族。
周崇禮撥開高臻的手,沒好氣地說:“去去去,別碰我,我的胸脯只接受女人的柔荑,不接受男人的爪子。”
高臻做了個惡心的表情,“還柔荑呢!別惡心人了。”
周崇禮瞥了高臻一眼,“沒文化真可怕。”說完,把毛巾擰幹了展開撲在臉上,整個人靠在木椅上。
“切!”高臻起身,往炭上加了些水,木炭發出“呲呲”聲,桑拿房裏的溫度又升高了一點。高臻走回周崇禮身邊,碰了碰他的胳膊,說道:“诶,你怎麽不向那小妞多提幾個條件呢?既然你用五千塊就收買她了,幹嘛不讓她陪你上床?”
周崇禮拿下臉上的毛巾,沒好氣地說:“也就你對那種黑妹下得去嘴,牙口真好。”
高臻嘿嘿笑着說:“皮膚是黑了點,可你不覺得她長得很像莫遠遠嗎?”
“像嗎?也就眼睛有點像吧!其他方面沒看出來。”
“眼睛是心靈之窗啊,只要眼睛像看着就很像了。”
周崇禮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
“你就別裝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也暗戀過莫遠遠。當初咱們都住在一個大院裏,你和我,莫遠遠還有林長陽。除了林長陽那個苦行僧被他外公管得死死的,你和我都暗戀過莫遠遠。這些年你找女朋友都找疊字的,什麽珊珊啦青青啦,絕逼跟莫遠遠的名字有關。”
周崇禮不耐煩地踢了高臻一腳,“得得得,我看到你心煩,你滾到那邊去。”
“被我拆穿心事惱羞成怒了吧?”高臻揚起下巴,“我說你這個人也真沒勁,既然你已經收買了那個黑妹,你又對她沒興趣,就不能替哥們想想嗎?哥們就想睡她一次,真他媽比登天還難!”
周崇禮慢悠悠地說:“反正知道她是那種女人,你想睡她有什麽難的?她明天還在那裏擺攤擦鞋,你過去直接把幾萬塊錢砸給她,讓她陪你睡覺,還怕她不從你?”
高臻想了想,點頭說:“有道理,我明天就去找她。”說着,又一拍大腿說:“哎呦,我那天真傻逼,應該直接跟她談價格的,要不早睡到她了。”
周崇禮輕蔑地斜他一眼。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周崇禮再陪着高臻去南州大學西大門時,那個黑妹已經不見了。他們又等了幾天,黑妹依舊沒有出現。
周崇禮立刻去向那位擦鞋的李師傅詢問究竟,李師傅只是用看傻逼一樣的眼神看着他們。周崇禮終于反應過來,擦,他上了那黑妹的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