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眼淚下來了嘛,鼻涕也會不甘其後。
傲天他爹猛力一吸, 想把鼻涕吸回去……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二姑娘的吼叫聲, “不要攔着我!姐姐你要小心,你要是不出手, 趙王……就死在這一兩天了!”
這句話有點石破天驚的意思,屋裏伺候的幾個人都不由動容。
任微又驚了:根據她所知的劇情, 趙王還有好多年活頭!
而且她都數不清今天驚了多少次,換劇本的沖擊就得是這麽大。
傲天他爹也吃了一驚, 眼淚鼻涕就全下來了。
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 任微掃了傲天他爹一眼, 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她把自己的手帕塞給傲天他爹,連忙吩咐守着的丫頭婆子, “趕緊把二姑娘請進來。”
片刻後季汐就走進門來。
當衆喊出“趙王藥丸”是她深思熟慮後的結果,她和原主二姑娘性格差距不小, 太妃和季瀾遲早看出問題。
而且光抱住任微的大腿還不成, 最好在傲天他爹這裏過了明路, 來個雙重保險。不過面對傲天他爹, 還是不免想起剛剛他抄起拐杖要揍她,那雙目通紅氣勢洶洶的模樣, 季汐脊背發涼,不由望向邊上老實待着的小傲天。
這小姑娘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任微不僅讨厭不起來還頗為欣賞她的果斷。
傲天他爹抹了淚擦了鼻涕才問:“怎麽回事?”
季汐早想好了說辭,“我撞了頭,腦袋裏就多了好多……東西。是真是假你很快不就知道了。”說着她輕車熟路地抱住任微的胳膊, “姐姐你要小心,趙王府也卧虎藏龍,有大魚!”
這話說的,趙王也是英雄,一般人能讓他中招?
不過當着傲天他爹,提醒到這個份兒上已是極限,任微便道,“你和我們一起去。”又指了指眼巴巴地盯着她瞧的小胖子,“柿子也去。”
傲天他爹剛要說點什麽,就讓他媳婦堵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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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媳婦十分嚴肅,“趙王在自家都能中招,你以為咱家能是什麽銅牆鐵壁萬無一失?咱們匆匆出門,剩柿子在家,不就白送人家出手的機會?別忘了咱府裏還有太後送來的宮女!”
季汐也不惜火上澆油,“幫着我和宣王傳小紙條的丫頭和管事們也都好好的呢。”
季澤被徹底說服,默認一切都聽他媳婦的安排。
廖九他們多精明?不要吩咐只要幾個眼色就知道他們該聽誰的做什麽。
于是任微左手小胖子,右手季汐,牽着兩個挂件,親自指揮手下們收拾去趙王府要帶的東西:主要是可能用到的醫療器械和藥材。
一家三口加上季汐一起坐上馬車,季澤終于再次開口,“你都看到了什麽?”
季汐抱着任微的胳膊不撒手,“好多人的下場和結局。”
季澤冷笑着問:“那你是什麽結局?”
季汐坦然道:“上輩子我為了宣王死了呀。”她刻意強調了一個“上輩子。”
季澤沒再說話,但心裏的疑惑越來越大:他一直不在意這個異母妹妹,但這個妹妹對宣王近乎言聽計從總有所耳聞。就算真如季汐所說的那樣,她想起了上輩子的經歷,真能不用一個下午就徹底丢開對宣王的情意?這像是上輩子為宣王而死的模樣?一片真心被錯付,愛過……能不恨嗎?
反正他不行。
無奈季汐哄住了他媳婦——估計是話裏話外帶出了些衛家敗落的幕後黑手,他媳婦肯定一心一意護着這丫頭。
季澤有些苦惱:他媳婦什麽都好,但事涉仇家就要沖動。轉念一想,若是直面讓父王和他一樣中招的仇家,他也一樣忍耐不住。
罷了,橫豎季汐逃不出他的掌心,他倒要看看這個忽然判若兩人的妹妹能做出什麽大事兒來。
傲天他爹果然懷疑上了。
季汐扁了扁嘴又低了頭,不巧正和窩在娘親懷裏的小傲天對了個眼神。虛傲天他爹就算了,小傲天……她擡手就捏了捏小傲天的鼻尖。
小傲天瞪大了眼睛。
季汐就笑,“來呀,記仇呀。”
小傲天皺了皺鼻子,擡手就戳中了季汐的酒窩,“有仇當場就報。”
小傲天不黑化這麽可愛的嗎?而且不愧是男主,超會長!
季汐親了下小傲天的腦門,“嗯。”哈哈哈,我占到了傲天男主的便宜!三歲半的傲天也是傲天!
小傲天氣呼呼地瞪着季汐,片刻後他扭過頭親了他娘親一下,才繼續盯着季汐,“哼!”
季汐簡直要笑翻了。
季澤在心裏默默下調了對這個妹妹的關注。
任微在拼命回憶小說裏關于趙王的劇情,見季汐和小傲天互動,也笑了。她揉揉傲天的腦袋瓜,再捏捏季汐的臉蛋,才由衷對傲天他爹道,“感覺咱們多了個孩子。”
我想咱倆生閨女,不想要現成的!
這個時候杠他媳婦,他還沒這麽傻。季澤本就心事重,最近大事小事又接連不斷,要不是他媳婦支撐着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麽樣。
于是他攬住了媳婦的肩膀,“你且歇一歇,一會兒有你辛苦的。”
任微真就靠住傲天他爹的肩膀閉目養神起來。
卻說趙王還住在他在郊外的莊園裏。
任微她們趕到的時候,毫不意外地見到了陛下,以及姒四公子一家子。
得知部分真相的四夫人必然要拖家帶口地搬到京郊來陪伴她傷痕累累的老父親,姒四因為要去衙門,所以只在休沐時和妻子孩子團聚,更在岳父這裏住上一晚。
昨天姒四公子休沐,今天岳父出事,他當然去不成衙門:親自出來迎接任微他們的正是他。
姒四公子此時不大笑得出來,邊帶人往裏走邊解釋道,“太醫來得早,但老王爺他非得讓王妃您再給他瞧瞧。”
任微就問:“人還醒着?”
姒四公子點頭道:“醒着,就等您呢。”
這話的意思大約是……他們覺得趙王到了回光返照的時候了。
肩上的擔子瞬間沉重,任微都不免深吸口氣:衛老爺子在那個小冊子上留下的終極解毒方案是她最後的底氣。
別看季澤還斷着腿,但他恢複得很好,一邊拄着拐杖一邊親自給他媳婦拎着藥箱。
院外守備森嚴,任微心說陛下果然到了。
來到趙王跟前,見老王爺……的确挺像是回光返照的模樣,任微剛坐下,就讓老王爺拍了拍手背,“叫你們過來我是有話要交代。”
這時屋裏不僅任微一家三口,姒四家夫婦,更有陛下親自坐鎮。
趙王對着已是滿臉淚的孫兒季承祉招了招手,“來。”
四夫人淚如泉湧,身子一歪就倒在了丈夫姒四公子的懷裏。
姒四公子也面露悲哀之色:岳父比他親爹都更會為他考慮,岳父……他是發自真心的不舍。
任微見狀立即打斷老爺子的“托孤現場”,“我還是先給您治病吧。”說着用蘸了烈酒的棉球擦過銀針,一點預兆都無地在老王爺眉心紮了下去。
這銀針看似平平無奇,實則內有乾坤:中間中空,灌了衛家獨門的秘藥,這一針下去照衛老爺子的說法就是“定神”,能讓人耳聰目明精神振奮好一陣子,而且還沒啥後續問題。
這一針見效奇快,趙王一直望着任微,直到親眼看着她從手邊藥箱裏翻出了個方子遞給他閨女并冷聲吩咐“去熬藥”,老爺子忽地樂了,“衛家真是神了。”
任微故意怼他,“不神,如何當得起別人的眼中釘,關鍵是要命不算還恨不得讓我無處立足再給對方當牛做馬!”
明面上是在怼趙王,實際是諷刺太後宣王母子以及背後的鎮國公。
衆人以目示意卻都不好接話,因為任微再次拈起兩根閃爍着寒光的銀針,往趙王頭上……這力道那是在納鞋底嗎?
話說衛家針法藥到病除,神奇得不行,但就有一個缺點:效力和疼痛程度成正比。按照衛老爺子小冊子上的說法,針一定要紮在經脈上,而經脈附近往往有神經節,所以痛是很正常的。
久經戰場的趙王再挨了兩針以後也痛哭流涕,一樣正常。
季澤啥都沒說,就塞了帕子過去。
趙王接過帕子,在衆人各種各樣的目光下,自行擦淚擤鼻涕,然後把帕子一丢,仰面大吼一聲,“痛快!”
任微擡手就在老爺子額上銀針輕敲了一下,“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
老爺子猝不及防,又哭了。
剛好趙王的心腹大總管太監端着熱騰騰的藥湯來了——這關鍵的解毒湯藥只要煮個開,壓根不需要熬制。
趙王在任微的示意下接過藥碗的時候,任微又從自己的藥箱裏取了一粒星光點點且大名鼎鼎的補氣丹,丢進了趙王的藥碗裏。
任微不忘感慨,“補氣丹用好了能活死人,讓別用有心的人用了就能催命。”
趙王一家外加季澤都是受害者,自然深以為然。
卻說趙王剛把藥湯一飲而盡,就聽激動得破了音且帶着無比興奮的聲音傳來,“姐姐,嫂子,我抓到大魚啦!”
任微頓時心裏一松:沒白帶你來。她正要起身尋過去的時候,冷不丁頭暈目眩,直接晃到了身邊傲天他爹的懷裏。
任微掐着自己的眉心道:“王爺快帶我去看看。”
季澤是知道妹妹下去開始有多麽“不凡”,于是他一手扶媳婦,一手撐拐杖,當先走了出去。
衆人都聽得出這是季汐的聲音,見楚王夫婦啥都不顧地出門去,他們自然不好落後。
喝了藥自覺好人一樣的趙王都在女兒女婿的攙扶下追了過去。
衆人一進廂房的大門,就見季汐正摁着個女子……那女子以面搶地只能露出半張臉來。
跟在趙王身邊的季承祉勃然變色,脫口而出,“娘!”
任微立時精神一震:不是說趙王的兒媳婦,季承祉他娘跟着丈夫前後腳去了嗎?
季汐則一個勁兒地給任微使眼色,更好似口無遮攔,“她居然找我有話說,用了宣王的名頭。我摁住她,都沒丫頭婆子過來幫我或是幫她的呢。”
而角落裏一直四平八穩的小傲天還就罷了,女主姒令美的小臉都扭曲了:這……和我知道的不一樣!
作者:晚上應該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