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任微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從她自己穿過來那會兒, 她就做好了自己不是“得天獨厚”之輩的準備, 因為和小說劇情能相互印證的世界什麽都可能發生。
不過小說女主姒令美含恨重生就算了,一直礙眼的小姑子讓同胞穿了也不是不行, 但前後有兩個“劇本”還似乎都能對得上……她也不知道該說作者操作太騷,還是這個世界畫風好奇特。
事已至此, 那還能怎麽樣?她心血來潮,便又寫了個問題:傲天父子結局如何?
季汐用兩個字回答她:團滅。
所以不僅是自己得茍住, 還得哄住傲天父子不能黑化……
想起那對父子任微也不知怎麽回事忍不住想笑:也許是之前她太寂寞了吧。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哪怕是白撿的, 她還是很喜歡也很珍惜。
任微不太糾結,一旦想清楚了就不再反複:只是你問她願不願意回去, 她……還不能回答。
于是任微看向坐在自己對面不掩擔憂之色的“穿書同行”季汐,輕聲問, “你想回去嗎?”
季汐搖了搖頭, 然後換了張箋紙開始奮筆疾書:社畜生活有什麽好懷念的。
她看着紙面上潦草又難看的一行字, 再看看任微, 邊笑邊哭邊繼續寫:我家重男輕女,回去做什麽?當苦力拼命賺錢給我弟弟攢首付嗎?
她寫到這裏, 淚滴落在紙面上,把剛剛寫就的幾個字暈成了一團。
任微身子前傾,伸出雙臂,“過來,抱抱你。”
季汐把毛筆一丢, 連淚水都來不及抹,就撲到了任微懷裏,嗚咽道,“姐姐。”
任微輕輕地拍着季汐的背,幾乎是貼在小姑娘的耳邊道,“我懂。你看我穿過來白撿了一對父子,你也換了個娘親還白饒一個哥哥。太妃再一言難盡,也不會讓你胡亂聯姻給季瀾增加籌碼的。”
“那倒是。”季汐靠在任微肩上,聲音很小,“主要是宗女才沒那麽好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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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微樂了,“哎呀,看破不說破嘛。”又安撫她道,“咱們都認親了,我不許她亂來。”
姐姐果然是個內心超級溫柔的人。她的選擇再英明不過。
季汐就嘟囔道:“說定了啊。傲天父子對姐姐言聽計從予取予求,我都看到了。”
任微故意逗她,“那我要是說了不算怎麽辦?”
季汐猛地擡頭盯了她一會兒,才又低下頭“嘤”了一聲。
論可愛程度不比小傲天差!可惜小姑娘太瘦了,揉臉的手感實在沒有肉嘟嘟的小傲天好。
等季汐的這段情緒過去,任微摟着她再問,“對了,原本的二姑娘跟宣王是怎麽回事?骨科?”
季汐忙道:“這個真沒有,我感覺像是糅合了戀父和戀兄……總之挺複雜的情感。原主……也挺缺愛的。”這點她能感同身受。
二姑娘也挺可憐,但真應了那句話,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任微點了點頭,“那我放心了。你也小心,省得有人拿着個做文章。”
季汐道:“宣王精着呢,才不留把柄,兩個人書信往來時從不提這些。宣王讓原主更換熏香,也都是出得他口,入得原主的耳朵。”
任微繼續問:“精修版裏二姑娘後來怎麽樣了?”
“為救宣王死了,但她卻不是宣王心裏的白月光。”季汐輕哼道,“被利用到頭的舔狗不得好死……”又下決心道,“雖然二姑娘選擇助纣為虐,但我還是要替她讨個說法的。”
任微故意道:“太後和宣王仗着背後的鎮國公,很難對付。”
季汐一點不避諱,“姐姐你有兩個傲天。”
“所以傲天父子除了自己作死,誰都怼不過他們嗎?”
“怎麽可能?又不是金剛不壞之身,托大一定吃虧,傲天他爹這不就腿斷了。”
雖然話裏話外有些不以為然,任微心裏還是挺有數的:所以精修版裏人設和劇情依舊挺符合邏輯。
這個時候季汐因為落淚而濃濃的鼻音沒了,眼睛也不似剛才那樣紅彤彤,偏巧這個時候佩蘭小心翼翼地在外間出聲,“王妃,王爺醒了,正叫您呢。”
任微掃了眼多寶閣上的座鐘,原來都過了大半個時辰。她随手從書案上拿起一個小瓶子,揭開蓋子往案上滿是字跡的箋紙上一倒:墨跡立時化開,不多時案上就只生下了一大坨沾了水紙漿。
任微讓人收拾一下,她則帶着季汐往另一邊的大卧室去了。
好好睡了個午覺,心情是好了一點。季澤一睜眼,見兒子就睡在他身邊還團成個球球,他盡量放輕動作起身,卻還是把兒子弄醒了。
小胖子醒來揉揉眼睛,瞥了他爹一眼就去問外面守着的廖九,“娘親呢。”
季澤笑了笑:可真是我兒子。
卻說任微穿過廳堂就聽到了小傲天的聲音,她快走幾步,上前就要把小傲天抱起來。
小傲天特別老實,知道娘親在宮裏吃了點虧,就表示,“娘親親親,不用抱抱。”
而此時季汐還挽着任微的胳膊不肯松手呢。
季澤定睛瞧了會兒,越發覺得這妹妹反常……很不對勁兒。
傲天他爹的懷疑都寫在臉上了,任微自然要替季汐圓回來,“妹妹認錯了,什麽都跟我說了。”
季澤越過他媳婦,直接警告同父異母的妹妹,“我不會再揍你,但我會收拾宣王和你二哥。”斷條腿不在話下。
季汐根本沒在怕的,“行啊。”
任微挑了眉毛,問傲天他爹,“你都知道?”
媳婦發問,季澤顧不上教訓妹妹了,“宣王曾經向我炫耀過。”他望着季汐,“說他在你心裏比我們兩個哥哥都要緊。”
季汐破口大罵,“他就是個王八蛋!除了臉,他哪裏都糙!我跟他一刀兩斷!”
任微忍俊不禁: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季澤也滞了一下,旋即道,“希望你說到做到。”
平常這個時間,任微會給傲天他爹準備湯藥,再瞧瞧傷腿——這幾天傲天他爹主動當了她的練手試針人,所以有的忙,季汐聽說也只能戀戀不舍地告辭。
湯藥熬上了,任微調整了一下傲天他爹腿上夾板,再重新固定好,就順手給傲天他爹紮了兩針。
季澤感受了一下這套針法的效用,詫異之餘又由衷誇贊,“還有能讓人心平氣和的針法?老爺子真神人,媳婦你,”他星眸閃爍,“簡直是天才。”
任微笑納了,一手拿着本醫書,另一手則摟着小胖子問,“以後想不想跟娘親學醫?”說着她對着傲天他爹額頭上兩根銀針分別屈指一彈,傲天他爹捂着臉仰面倒下……倒在了軟軟又厚厚的大靠枕上。
小傲天連忙道:“要學!”
季澤依舊捂着臉,“我呢?”
任微道:“我要給你施針,身體力行你還用特地學?”她說完就低頭看書了,有一會兒沒等來回應,再擡頭就見傲天他爹微紅着臉不錯眼珠兒地盯着她。
任微回憶了一下,才發現自己那句話忒惹人誤會。她就捏了捏傲天他爹的手背,就繼續低頭看書了。而小胖子也跟她一起看,雖然他基本看不懂。
好不容易小胖子出恭去了,傲天他爹才等不及地湊上來,“不止是紮針,雕花刻字……也都可以。”
住腦!你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而且你瞬間精神起來又是怎麽回事。任微佯怒,掐了他一下:可見他會那麽瘋,長期不滿足是占比很大的因素。
等小胖子回來,剛好見到他爹在問他娘,“怎麽忽然和好了?”
小胖子也挺疑惑,就自己走進來坐到他娘親身邊,“為什麽呀?”
一個主動釋放善意又全無利益沖突的穿書同行,為什麽要往外推?從季汐那裏聽到“另一個結局”已經超值:她這次沒白護着季汐。
不過任微肯定要說點什麽好說服這求知欲旺盛的父子倆,“還能是什麽?宣王觊觎衛家醫術良久,數次都不能得手,這不就讓十娘在宮裏謀劃了一場?若是讓他們得逞,你許是要休掉我,我對你死心剛好給封北亭做姨娘……”
這話聽得刺耳,但季澤也的确這樣考慮過,借着剛才的好心情,他淡定得住,“我們不會分開。”
任微劃拉了下傲天他爹的額頭,“假設嘛。”小心翼翼地避過紮在幾處要穴上的銀針。
太後和宣王明顯不想掌握衛氏醫術的她便宜給外人——有季瀾在,季澤不休妻都不行,于是封北亭就這麽着讓親姑媽給拖進了坑裏。
因為這對至尊母子堅信這次計劃不成不過罰酒三杯,更尋思着萬一事成封北亭合該感恩戴德。
只不過看封北亭離宮時的反應,這位承恩公家的小公子恐怕不會忍氣吞聲。
太後宣王不怕皇帝和楚王,封北亭怕。反過來說太後再作威作福,手裏實權有限,封北亭在前朝不往太後跟前湊,太後還真未必能把這個侄兒怎麽樣。
任微不會當着傲天父子來點評封北亭,她繼續道,“二姑娘提醒我宣王精通醫理,從宣王那兒得來的害人熏香都挺不得了,說是配上相應的藥茶,最能挑動心弦。當時在宮裏二公子便是這樣不可理喻。”封北亭應是有防備之心,藥茶喝得不多,所以理智尚存,“太後當年只怕沒資格讓我曾外祖父看診,沒有親歷過卻又對衛氏醫術勢在必得,別是有人耳提面命。”
她就是有意把事情往鎮國公那邊引:對于皇帝和傲天他爹而言,鎮國公真是十足攔路虎。在她看過的爛尾版裏,傲天和姒令美談戀愛的時候鎮國公依舊活蹦亂跳,可見這位實力強勁底蘊深厚了。
鎮國公就是太後的靠山,季澤也覺得這老東西嫌疑最大,因為那些秘藥絕不是承恩公家能随意拿得出來的。
季澤忽然想起了點什麽,正要告訴他媳婦,廖九忽然來報:趙王不好了,請王爺王妃趕緊過去。
任微又驚了:她回來就得跟季汐對劇情!按照爛尾版的說法,在傲天和姒令美相愛相殺那會兒,趙王一直都還在,為外孫女姒令美做後盾。
傲天他爹此時已經翻身下地,任微一把拉住他,眼疾手快地取下他額上的銀針。
這幾針碰下就疼,所以傲天他爹全無意識淚流滿面。
作者:第三更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