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黑暗中劍身白色部分附着的光焰過于耀眼,掩住了西爾的臉,而在如此強烈的刺激下,他的眼睛也暫時失明,看不清四周是什麽怪物在朝自己靠近,只能憑聽覺判斷攻擊方位。

“铿——”裁決之劍上揚,擋住攜勁風襲來的攻擊。

就裁決之劍受到的攻擊面積和力度來判斷,對方使用的應該是重武器譬如重劍、戰斧一類。

與這類重武器正面對抗并不明智,西爾收劍後退,聽見對方破口大罵:“該死的聖光教廷。”

那是之前地牢一層出現的骷髅說過的語言。

在判斷出對方極可能是骷髅重甲兵以後,西爾同時意識到地牢中過于黑暗,裁決之劍劍身黑色的部分很難看見,而白色部分的光焰被它當成聖光教廷的聖焰了。

伴随“嗖嗖”的破空聲,勁弩淩風飛來,西爾橫劍一擋,竟也被擊退大半步。

“聖光教廷居然有劍士。”這個偏細的聲音應該是攻擊他的骷髅弩手。

上次與骷髅衛兵交手時,西爾只看見走在前面的三人被打得落花流水,而後蘭斯洛特一出手就把它們收拾得明明白白,這會兒輪到自己親身體驗過弩.箭的威力,也不禁駭然。

現今洛斯拉的弩手和劍士等職業都已經沒落,但如果按等階森嚴的魔法師等級來算,就這支□□的威力,足可以與大魔導師的單體法術攻擊媲美,只不過缺少元素附加特效罷了。

骷髅重甲兵也明顯是重武器職業中的佼佼者。這恐怖的戰鬥力還是削弱過的——西爾能察覺到□□的攻擊位置原本是打算瞄準要害的,卻射偏了一些,恐怕習慣黑暗的骷髅們視覺受到裁決之劍光焰的影響,這會兒根本看不清西爾的模樣,也無法準确找到他的要害。

而且他們似乎在恐懼——對聖光教廷的恐懼。

骷髅重甲兵的戰斧再次橫向揮來,淩空劈出一個旋風斬。西爾下腰躲過,劍尖直擊對方下盤。

旋風斬需要保持發力與旋轉,重心一旦被破壞,就很容易被慣性帶偏。而西爾劍端光焰的攻擊并不像梅洛蒂的火焰,骷髅也不能免疫,重甲兵只能被動閃避,像只陀螺一般被戰斧帶着疾速轉動,直到戰斧嵌進牆面,劈開一道巨大的裂痕。

西爾的視力在刺出那一擊時就已經恢複,不過被強烈的光影晃得仍不能清晰視物。趁着重甲兵暫時轉到地牢另一頭,他橫劍在前,使用劍士的瞬步快速接近骷髅弩手,一記淩厲的斜斬削下遠程職業脆弱骨架的腦袋。

骷髅頭“哐啷”掉在地上,眼眶中魂火晃動,像是随時都會熄滅一般,“該死的……聖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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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爾:“……”這個骷髅到底是把他當成什麽奇怪的職業了。

“隊長,快去通知魔王大人……”骷髅頭似乎還想說什麽,但西爾的光焰是持續灼燒性傷害,它虛弱的魂火需要休養,明滅幾下最終還是沉寂下去,沒再發出聲音。

隊長應該是在稱呼那個重甲兵,而魔王……

西爾蹙起眉。

難道他們是魔王的手下?

那位魔王,迄今為止對西爾來說,都只是一個活在傳說中的淺薄印象而已。世人一提起他,總會說:那位魔王大人,險些毀滅聖光教廷,被封印在地底。

至多再加上一條容貌英俊。

就像是最初的教皇,在他印象中也只是一個遙遠、強大、高高在上的存在,直到聽蘭斯洛特先生說起這位陛下居然有女裝癖,格瑞澤爾的形象才逐漸立體豐滿起來。

至于後來得知那些他曾經的所作所為……西爾搖了搖頭,不再回憶。

某種意義上,他和這位魔王有着共同的敵人。

不知道這位魔王大人又是怎樣的?或許并不像外界傳聞的那麽邪惡……等一下。

通知魔王大人?

所以說,傳說中沉睡的魔王确實已經醒了?還很可能就在這地牢裏?

雖說西爾對魔王還挺感興趣的,但不是現在。鬼知道魔王會不會殺了自己,畢竟魔頭都是喜怒無常,暴戾陰郁的,現在的他還不夠強大,可擔不起這麽大風險。

他本來想留一手,和這只骷髅重甲兵多過幾招積攢點戰鬥經驗,這下只好改變主意,虛空挽出一朵絢麗的銀色劍花,在剛從牆體裏拔.出戰斧的重甲兵頸骨上開出個大窟窿。

沒有流血,只有沉重的骷髅腦袋掉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幾圈。

“這個招式是……”重甲兵幽藍的魂火回光返照般劇烈燃燒,像是從劍招中辨認出什麽來,然而或許是一瞬間消耗的能量過多,話說到一半便沉寂下去,進入休眠狀态。

西爾沉默片刻,面朝兩顆骷髅頭鞠了一躬,轉身朝地牢深處走去。

裁決之劍的光焰有淨化效果,會持續消耗不死族的魂火能量,要等到光焰熄滅以後,那兩只骷髅衛兵才能緩慢恢複。

西爾從商人那買的火把已經消耗完畢,只好手持裁決之劍來照亮前路。

借着光焰,他能看見腳下有一條不知什麽石頭鋪就的路,沿着這路往下走,竟一直沒有再遇到敵人。

不知是不是錯覺,在道路之外的黑暗深處,仿佛始終有無數道視線附着在西爾的光焰上,許是隔得太遠,那些視線看不清這白色焰光籠罩的究竟是什麽人,也就不敢輕舉妄動。

西爾也沒去深究,如果是戰力足夠的,恐怕自己就找上來了,不會一直躲在暗處窺探。

忽然間,他聽見一種熟悉的響動,像是地底河流,可又有些微妙的不同。那流淌的水仿佛在翻滾、沸騰……

是岩漿。

西爾停在路盡頭,光焰照亮前方的赤紅色河流,熱浪從岩漿表面蒸騰而起,迎面直撲過來,他看清底下岩壁懸着一條斷裂的索橋後,就後退兩步,回到溫度相對正常的位置。

這條岩漿河阻斷了地牢的道路,想通過看來需要修好斷橋,但他現在手頭沒有工具和材料,況且……西爾沒幹過修橋這活,誰知道會不會像他做的棺材一樣粗糙。

也許走到一半就會再次斷裂。

西爾想象一下那個畫面,感覺熾熱的岩漿已經把自己吞沒了。

“當啷、當啷……”

岩漿河對岸忽然傳來金屬碰撞聲,西爾仔細辨認,那像是什麽堅硬的大型動物在掙脫沉重的鐵鏈——還是生鏽的那種。

他舉起裁決之劍試圖看清對岸景象,但在這粘稠的黑暗中光亮根本無法離開他身邊一米範圍,更別提照到對岸去。

西爾聽見一聲低沉的咆哮。

掙脫未遂的龐然大物咒罵着:“格瑞澤爾!我要殺了你!”

那聲音簡直可以稱得上渾厚,但西爾仍能分辨出它屬于一位雌性生物。

是魔王的手下嗎?

看來它也和教皇有着深仇大恨啊。

“死去吧,聖光教廷的走狗。”

西爾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罵的是自己,就見對岸驟然亮起青色的元素光芒,逐漸向外圍擴張,像在蓄力什麽可怕的魔法。

借着這光亮,他終于看清了對面被鎖鏈束縛在石壁上的,是一副骨架,那骨架和先前的骷髅衛兵不同,并非直立的人形,背後伸展開一對巨大的骨翼。

乍一看見那巨大的骨爪、骨翼,西爾還沒能及時反應過來這是什麽生物。

直到被威力劇增的暴風平地卷起,他才意識到那是一頭骨龍。

一頭死去的,強大的巨龍。

跟南希的真身看起來完全不是一種生物啊。

西爾不合時宜地想。

他将裁決之劍下壓,在強烈氣流中形成黑白雙色的屏障,護住□□不被風暴撕碎。

黑暗中,骨龍只看見風暴中心那一團明亮的白色光焰始終未熄,她低吼着,想要撲向飓風,用骨爪撕碎可惡的聖光,卻見那團光亮從風暴頂端躍起,朝河岸這頭直撲過來。

西爾原本躍不過岩漿河,倒是骨龍幫了他一把,被飓風送到一定高度後,再跳過來就簡單多了。

“嗒。”

被光焰籠罩的模糊身影輕盈落在地面。

骨龍劇烈掙紮着想沖過來,被鎖鏈重重絆回石壁上。

鎖鏈似乎被施加過某種魔法,隐約流動着瑩白的微光,骨龍每掙紮一下,就會受到光元素的制裁。

靠近以後,借着流動的微光,西爾看見那石壁上雕镂着複雜的花紋,像是一座大門——和諾厄那座魔法大門有些相似,但其上的紋路似乎更加古老。

等到骨龍終于掙不動了,眼眶裏跳動的魂火平靜下來,西爾才收回視線,出聲問,“你是巨龍?”

骨龍沒有說話,就當西爾以為她拒絕回答自己問題時,忽然見那魂火再度劇烈燃燒,幽藍的光居然點亮了四周。

藍光和白光交織在一起,西爾的眼睛有點兒受不住,趕緊把光焰收回劍身內。

骨龍終于看清站在面前,身着灰燼之铠,手持裁決之劍的少年。

她眼眶內魂火居然像點燃的蠟燭一般淌下滾燙液體,像是暗藍色的血液,也像骨龍的眼淚。

“王子殿下,你回來了。”

西爾聽見顫抖的聲音這樣呼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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