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謹初很生氣,氣得兩天不理這個男人。

但兩天後他過來瞧,發現這個男人和他離開時姿勢一模一樣,而且臉色更差氣息更弱,臉都瘦進去一圈之後,他敗下陣來。

不就是幾片葉子嗎?吃吃吃,給你吃,一天照着三餐喂,一餐一片,不能再多了。

這一吃就是了大半個月,這期間謹初找到了當初載着男人來的機甲,原本威風凜凜的銀色機甲燒得只剩一團黑糊糊的不明物。謹初看不出來這東西的本來樣貌,又研究不出一二三來,最終嫌它又沉又醜,弄回來放在男人身邊就沒動了,倒是小喵喵拿來當球踢着玩了幾次。

這一天謹初終于對某人忍無可忍了。

不醒就算了,吃很多就算了,最不能忍受的是這家夥臭了。

對,就是發臭了!

他本身就一身血污,後來落了水也沒沖洗幹淨就直接烘幹了,一天兩天沒什麽,大半個月下來這家夥身上的味道就不對勁了,頭發裏也爬出了幾只小蟲子。

作為一個愛幹淨的小花妖,這還能忍?所以猶豫再三,謹初最終把這男人身上破破爛爛的布料扒了,扔到河裏,摘了種毛茸茸的大棒子狀的植物當刷子,揪着人就一通刷。

當然,出于害那什麽羞,他不是直接用手碰人家的,而是分出幾條枝條把人手腳拉開,按在水裏刷刷刷的。

他什麽都沒看見,真的(羞羞羞)。

葉銳升:……

剛醒過來就發現自己的姿勢有點古怪怎麽辦?

他發現自己手腳都纏上了什麽東西,呈大字形被擺在水底,只有臉露在水面上,一個粗糙的什麽東西在他身上刷來刷去。

葉銳升沒有輕舉妄動,因為他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動!

意識雖然是醒了,但他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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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銳升心中一震,暗自思量這是受傷的後遺症還是被人控制的結果,他記得昏迷之前看到了一個哭泣的少年,應該是對方救了自己,但現在又是什麽情況?

他想調動自己的精神力,卻發現,精神內核破碎中,精神力潰散一片,無法使用。

他不動聲色地任由那個大毛刷似的東西刷着自己的身體,眼皮微微睜開些許,看着上方淺紅色的天空和周圍的樹林,想要盡可能多獲取環境信息。

剛看着,那個刷完了他的腳底板的大刷子離開了。

結束了嗎?

葉銳升剛想着,一個毛茸茸的滴着水的大棒子遮蔽了他的視線。

葉銳升:!

下一刻大棒子蓋了下來,在他臉上一通狠刷。

葉銳升:……!!!

其實不算刷了,簡直是按着他在摩擦,臉皮都擦紅了。最終這個大棒子樣的大刷子又在他頭頂一陣搓,把他的頭發弄得一團糟之後終于停了下來,葉銳升被搓得快要神經錯亂,這時聽到一聲大喘氣。

就好像大功告成如釋重負般的喘氣。

葉銳升心中一緊,接着被帶上了岸,輕輕放到一個軟墊(草甸)上,身上還被體貼地蓋了被子(暖暖草),他感覺自己躺在陽光底下,然後一個物體慢慢靠近,一陣青草般清爽的氣息籠罩過來。

謹初湊近了看,還揪了一撮頭發檢視,滿意欣慰地點頭:“這下終于幹淨了,順眼多了!”

葉銳升聽到了一個軟糯年輕的聲音,很好聽,但是說的話聽不懂,其實有幾分耳熟,和帝國語有點像,但又不十分像,有點古腔古調的。

“喵嗚——”一聲很嬌軟但是巨響的叫聲忽然響起,葉銳升又是覺得有些耳熟,在心中分辨這應該是什麽獸,感覺身邊那人離開了一點,他悄悄撩起一絲眼皮,沖叫聲傳來的方向瞄去。

這一瞄,帝國最年輕的少将大人險些鎮定不能。

那是一只……橘貓?!體型大到離譜,一個爪墊可以把一個成年人的上半身完全遮蓋并且踩扁的那種。

而那只貓的腳下當球滾的那個黑乎乎的一團,是他的“霹靂”?!

巨貓似乎注意到他的打量,歪頭看來,兩只淺藍色的眼珠瞧着他,一臉天真,但因為臉太大而顯得這表情有些詭異,又“喵嗚”了一聲。

正埋頭研究着想編織出一條胖次出來的謹初擡起頭:“小喵喵,怎麽了?”

巨貓瞧了會,沒發現某人的異常,又“喵”了一聲,滾着腳下的黑團跑去玩了。

葉少将不動聲色地将眼縫閉上,這下是不敢再輕易睜開了。

他到底是來到了什麽地方,或者說,他是被什麽東西抓住了?

身邊長久無聲,只有一些簌簌的輕響,終于,謹初長長呼出一口氣,看着手裏的草裙,醜是醜了點,但能穿就行了。他高估了自己的手藝,胖次實在弄不出來,他自己身上的衣物時自己的能量實物化成的,動動腦子就行了,自己做衣服還是頭一回。

“你有福了,我第一次給人做衣服呢!”謹初嘀嘀咕咕,突然把臉懸在男人的上方,一臉嚴肅地盯着他,是他的錯覺嗎?他怎麽覺得這個男人的氣息和之前不太一樣?

是快要醒了嗎?

謹初又摘了一片自己寶貝的葉子,直接掰開男人的嘴巴塞進去,葉銳升只覺得嘴裏被塞進一片涼涼的東西,接着那東西就化成了液體,他下意識吞咽了一下,那股液體經過食管流入胃裏,卻是立即化成了股股溫潤綿和的能量湧向軀體各處。

葉銳升就發現自己的手指和腳趾可以動了。

他心頭一震,這人在救他!

謹初緊緊盯着他,醒來!醒來!

然而這人還是沒有動靜,謹初氣,忽然舉起兩只手,從拇指和食指上分別發出了兩個小枝。

很細的那種,頂端卻圓圓的,不擔心刺傷人。

然後他把這兩個小枝貼在男人眼睛縫上,像個筷子一樣刷地撐開,男人緊閉的眼皮就被他撐了開來。

“醒來。”撐開。

葉銳升:……

“快醒來。”合攏,又撐開。

謹初不厭其煩地重複了好幾遍這個動作,最後就撐着眼皮,對裏面那雙因為渙散無神而一點都沒有威懾力的黑眼珠說:“天黑天亮十幾次啦,你還不醒?天天吃我喝我,你是不是想把我扒拉禿才肯醒?想得美,你再不醒我就不管你啦!”

葉銳升:……

雖然不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現在這個情況,或許他可以“醒”過來了?這樣子再裝昏迷實在有些辛苦,葉銳升便動了動眼珠。

謹初還在巴拉巴拉地威脅着,慢半拍地才發現男人的眼珠轉動了一下,然後,和自己對視上了。

謹初:……

醒、醒啦?!

黑幽幽的眼睛,特別的深,剛才渙散無神跟死魚眼也沒什麽差別,此時有了神采,竟讓人有些不敢直視了。

謹初眨巴眨巴眼,再想想不久之前還把對方扒幹淨刷來刷去的舉動,臉騰地熱了,連忙往後蹿,裝作自己什麽都沒做過的樣子。

後退之後,發現對方沒動靜,看過去差點噴了,對方躺在那裏,眼皮還被撐着呢。

他連忙把卡在那裏的小枝拿下來,不好意思地笑笑:“你醒啦。”

葉銳升等了一會兒,手腳都慢慢能動了,他吃力地擡起手,揉了揉澀疼的雙眼,然後慢慢撐手坐起來。

他看向眼前的少年,是一個很精致秀氣的少年,皮膚很白,有一點點嬰兒肥,一雙淺綠色的眼睛純淨剔透,比他見過的所有人的眼睛都好看,仿佛有魔力一般。

“是你救了我?”他緩緩地說,聲音因長久昏迷而有些沙啞。

謹初還在悄咪咪地打量對方,躺着好看,這會兒能說能動的樣子好像更好看了。自己那些葉子花得也不算太冤。

他剛想接話,忽然頓住:“???”他說什麽?

他睜大眼睛有些驚恐地看着這個人類。

葉銳升被看得奇怪,露出一個微笑:“謝謝你啊,沒有你我恐怕已經死了。”

謹初卻呆滞了,上翹的嘴角一點點挂下來。

他發現這個家夥嘴巴一開一合,說出來的話自己卻聽!不!懂!

這人是貨真價實的人類,他說的話肯定是真正的人話,所以自己花了那麽多年辛辛苦苦自學的到底是什麽話?鳥話嗎?

生氣!

不開心!

難以置信!

懷疑花生!

葉銳升不明白為什麽,眼前的少年剛才還好好的,眼看着卻垮下了臉癟起了嘴,看起來簡直快要哭了一般。

他呆住了,接着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他說了什麽嗎?他沒說什麽不好的話吧?剛才他有錯過什麽嗎?

“你怎麽了?你不是要哭吧?我說錯什麽了?”

他越說謹初越難過,因為一個字都聽不懂。

白、白學了!

想到那些一個花背着所有家夥躲在山上磕磕巴巴地學講話的日子,想到到處去炫耀自己會人話了,還非常執着地追着小喵喵它們教的時候……

嗚嗚嗚好想一頭撞死!

他板住臉忍住淚,此刻這個男人的臉似乎都變得不那麽好看了,他兇巴巴地瞪着他,直接上精神力,拷問:“你是什麽人?哪裏來的?”

一道兇巴巴的精神力傳進葉銳升的腦海,如果是以前,他當然接受良好,可偏偏他精神內核破碎了,精神力紊亂,能夠醒來都幾乎是奇跡了,這縷精神力對他來說就堪稱沖擊波了。

所以我們的葉少将臉一白,眼一閉,二話不說,再一次暈了過去。

簡直不能再柔弱。

一臉兇神惡煞的謹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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