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謹初再一次目瞪口呆地看着昏過去的男人。
發生什麽事了?我做了什麽?我什麽都沒做吧?這家夥難道是被我吓暈的?
謹初摸摸自己的臉,有那麽吓人嗎?
他又是好氣,又是有些擔心這家夥,用有限的手段找了找原因,最終發現這家夥應該是被他的精神力弄暈的。
人類真是太脆弱了,這麽點精神力都扛不住!
不過畢竟是自己弄暈的人,謹初猶猶豫豫地,終于拿出了一片花瓣。
這是他那什麽之後凋零的花瓣,原本白得發光的,現在有點幹巴巴的了,還有些發黃,不過在謹初眼裏依舊是世上最可愛的花瓣。
作為一只與生俱來精神力與本體實力雙強大的花妖,他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一聲,自己渾身都是寶,相對于一共有一萬兩千片的葉子,一共只有十三瓣的花瓣自然珍貴得多得多得多。
而且比起只能治療身體的葉子,花瓣是能夠治療精神力方面的,具體的謹初也不太懂,但他的傳承記憶告訴他,花瓣對這個男人有好處。可是給不給呢?
給,不給,給,不給……
謹初正捂着心口糾結又心疼,突然,“喵嗚——”一聲凄厲驚慌的貓叫遠遠響了起來,謹初一驚,也不再糾結了,飛快地把花瓣一收,起身朝聲音傳來處跑去,瞬間不見了身影。
謹初很快找到了巨貓所在,它正趴在一個坑邊,喵喵叫着望着下面。
見它沒事,謹初松了口氣,走到它身邊跟着往下看,立即明白了。
下面是一個熔漿池,通紅的熔漿翻滾着,熱浪撲面,一個黑團正被熔漿慢慢吞沒,謹初正好看到了最後一眼。
“你把那個東西踢進去了。”謹初沉默了一會兒說。
“喵喵。”——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滾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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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貓也知道自己闖禍了,下巴貼地可憐兮兮地叫着,耳朵和胡須都垂了下去,大大的眼睛也試圖眨出來幾點淚光。
謹初鼓了鼓臉,糾結地說:“可是那個東西也不是我的呀。”萬一那個東西對那個家夥來說很重要怎麽辦?他剛把他弄暈了,這會兒又把他的東西弄沒了,那人那麽脆弱,知道這個消息萬一再暈一次怎麽辦?
“咪……”巨貓埋下臉,兩只前爪捂在頭頂上。
謹初見它這樣就不忍心說它了,“沒事。”他摸摸它的厚毛毛,“你也不是故意的,等他醒來我問問他那東西重不重要。”
說到這裏他突然死魚眼,忘記了,那人說的自己聽不懂,而精神力交流,那人好像也不行的樣子哦。
那還問個屁啊!
“咦?”謹初忽然被熔漿池吸引去注意力,這個熔漿池太熱,他不喜歡太熱的地方,所以沒怎麽來過這裏,也不知道這裏是什麽情況,這會兒卻見底下通紅的熔漿翻滾了起來,咕嚕咕嚕冒着泡泡。
謹初奇了。這是幹嘛?
他不喜歡這很燙很燙的熔漿,但并不害怕,睜大眼睛往下瞧,巨貓也擡起臉好奇地看去。
只見熔漿翻滾着,仿佛是知道被注視着,越發激動起來,從池子裏忽地伸出兩條熔漿淋漓的“觸手”來,上頭拽着一塊軟軟的通紅透黃的物體,拉長拉長拉長,然後折了好幾折,放在熔漿形成的寬闊板子上,然後兩個大觸手對着它叮叮砰砰一陣狂捶,那折起來的物體又被捶得薄而寬。
大觸手又将其抓起,拉了拉扯了扯,又在熔漿裏洗了洗,再将其折起,放到板上又是一陣好捶。
一人一貓看得眼珠子轉也不轉,新奇極了,但也并不吃驚,謹初知道這大約是這潭熔漿也生出智慧了。
這不奇怪,年紀大了的東西都有可能生智成精的,謹初還看到過一塊大石頭能夠自己生出腳到處跑的,熔漿長出幾條觸手來有什麽奇怪的?他就想看這熔漿想幹嘛。
他見這番動作重複了好多遍,那團軟紅物體也被捶得越來越小,隐隐明白過來,這熔漿不會是在捶打剛才那團黑糊東西吧?
許久之後,捶打終于結束,剩下來的東西只有小小一塊了,還被捶出了一個葉子狀,熔漿觸手還變得尖尖的,在上面劃來劃去。
終于一切都結束,熔漿觸手變得長長長長長,長到了遠處一個水潭裏,把那東西往水裏一放,滋啦啦地響,水汽狂冒,加上那熔漿觸手,幾乎就把那水潭裏的水給燙幹了,完了觸手再把那東西撈出來,讨好似地放到了謹初面前。
謹初低頭一看,那是一塊銀白色很亮很亮的東西,做成了葉子形狀,只有他半個巴掌大小,和自己的葉子居然挺像的,還劃出了一道道脈絡,就是整個葉片扁平了點。
“給我的?”謹初問。然後意識到這熔漿是聽不懂他的話,便用精神力與它交流。
熔漿發出喜悅和肯定的情緒,它剛生出智慧,不懂得表達自己的想法。
謹初很高興,拿起這片葉子,還有些燙手,特別沉特別硬,他用了很大的力氣也無法在上面留下痕跡。
其實這個星球上剛生出靈智的東西都會送點禮物給他,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不過送自己制作出來的東西還是頭一次。
謹初之前的壞心情被一掃而空,笑眯眯道:“謝謝你啊!”
熔漿伸出來的那根觸手彎了彎,似乎想挨過來蹭蹭他,又怕自己把他燙壞了,猶猶豫豫地停住。
謹初朝它揮揮手再見,回到山谷,看到昏迷在那的人又覺得有些心累。
好在這次葉銳升只睡了一晚上就醒了。
這次謹初學乖了,不再挨着他,做什麽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他突然又暈了。
兩人的相處,其實就一個詞可以形容——尴尬。
葉銳升:“你叫什麽名字?”
謹初: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哦?
葉銳升:“這裏除了你還有別的人嗎?”
謹初:聽不懂,不要理會就是了。
葉銳升:“你的貓很威風。”
謹初:聽不懂,這時候只要微笑就行了。
葉銳升:“我們吃烤魚吧,你要吃嗎?”
謹初:聽不懂,他又要幹嘛?他為什麽要下河?他要把自己淹死嗎?他為什麽拿着個木叉?哦,他要抓魚。
葉銳升叉了第三下才叉中一條魚,還來不及感嘆此時自己實力倒退到連個普通人都不如,邊上嘩啦一聲,一條細細的藤蔓從水裏提了起來,上面拴着一二三……七八條活蹦亂跳的大肥魚,淺綠色眼眸的少年面無表情地站在旁邊,拎着那條藤蔓,默默遞過來。
葉銳升:“……謝謝。”
謹初:這兩個音是“謝謝”的意思嗎?聽起來和自己說的也有點像呢。有點小開心。
他坐到一邊看男人忙碌,看他千辛萬苦地生起一堆火,看他用一塊小石子刮魚鱗殺魚。
謹初不明白為什麽人類吃個東西要這麽麻煩,但傳承記憶中關于人類那部分,人類似乎對吃的真的挺講究的,他找了找,發現身上也沒什麽工具,他從不用那東西,就把那片新打出來的葉子遞了過去,這個挺鋒利的,比石子好用。
葉銳升不解其意,伸手去接,然後那枚看起來并不精致、像是銀器的銀葉子落到他手裏,他毫無防備,手砰的一下砸在了地上。
葉銳升的臉都扭曲了下。
好沉!
手腫了!
謹初默默地看着,默默地遞過去一個一言難盡的眼神,他對這個男人的廢柴程度又有了新的認識。
葉銳升:不,我不是……
最後是謹初幫忙把所有魚都收拾好,葉銳升一邊烤着魚,臉上還有些尴尬,就找話題:“我們說說話吧?我之前聽你的口音,好像是古早的帝國語,你慢慢說,我應該能聽懂一些的。”
他聲音溫和,外表成熟俊美,神情懇切真誠,一眼看去是非常值得信賴的那種人,很容易讓人産生好感,進而與他攀談起來。要是他有意套話的話,多少機密都能被他套出來。
從前只有他冷着臉不搭理別人的,現在他好聲好氣地找話題,被那些人看到恐怕要驚掉下巴。
然而他選錯了對象,注定是對牛彈琴。
謹初:所以他又在說什麽哦?就不能老老實實不吭聲嗎?這樣會顯得很尴尬好嗎?本來天天盼着這人醒,好問問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是什麽人,叫什麽名字。但現在看來,還不如一直睡着呢。尴尬,誰來救救我?
葉銳升:又不理我,心好累,算了,吃魚吃魚。
不肯開口說話的謹初表示:在一個正宗的人類面前,說一口自學來的很不正宗的人話,花不要臉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