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顧平寧到底沒有将飛葉刺殺京兆府尹之事和盤托出。
她讪笑着朝自家哥哥賠了不是,又讨好地親自斟茶倒水,試圖蒙混過關。
顧含光似笑非笑,喝了一口妹妹的茶,才不緊不慢道:“罷了,你不願說就算了,總歸你做事有分寸。”
“多謝哥哥體諒。”
“不過父親因為你接連被刺殺之事震怒,這兩天盯着刑部施壓,昨日一夜都未回府。”
背後之人想要殺顧平寧的心思明顯,兩次兇器上都淬了劇毒,手段如此狠厲卻又查不到蹤跡,顧府上下嘴裏不說,心裏一個個都擔心的跟什麽似的。
顧平寧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家,能有什麽非要她命的仇家?
這事歸根結底,問題還是出在那道賜婚聖旨上。顧子蠡甚至又動了心思想要去求皇上收回賜婚,好說歹說讓顧含光暫時勸下了。
“倒是讓爹爹擔憂勞累了。”
顧平寧也知道爹娘這次回來對自己本就上心,賜婚刺殺的事情一鬧,更是讓他們着急上火。
“不過這一次可不像上回,除了一支箭什麽都沒有。那刺客的屍首都留下了,總歸能查到些蛛絲馬跡。”
顧平寧所料不差,刑部也顯然比京兆府得力多了,僅僅五日,就順藤摸瓜抓住了背後之人關進了大牢。
但讓人詫異的是,這位兇手一見刑部之人,就痛快了承認了這兩次刺殺是他所謀,連一句辯解也無。
“是蕭劫?天澤三皇子,那位北境的戰神?”顧平寧聽聞後低眉深思,低低道,“是他要殺我。”
要說幕後兇手是天澤留京的質子也不算太出乎意料,左右不過是想要破壞顧家皇家結親。
殺了顧平寧,能嫁禍給關家最好,再不濟也能在顧子蠡夫婦中心中埋下一根刺。以後不管是哪家的女兒嫁給安王,顧府都會記得因為皇家賜婚,他們折了一個千疼萬愛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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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招本不算太糟。
可現在顧平寧未傷到分毫,蕭劫倒是暴露了一幹二淨,怎麽看都不像是出自用兵如神計的蕭劫之手啊!
再加上顧平寧從未忘記那刺客死前的那句話。
這只是開始,你躲不掉的。
這話當時聽着像是詛咒,可事後細細想來,顧平寧卻覺得那更像是一種挑釁,是背後之人對誓要殺她的誅心之言。
藺耀陽一大早得了消息就急匆匆跑來顧府告知,可現在自家未來王妃喃喃自語了一句,就開始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咳。”藺耀陽假裝低咳了一聲,努力按住飛揚的語調沉穩道,“現在背後兇手已經囚在刑部大牢,你也可以安心出門,不必日日擔憂了。”
“多謝殿下。”顧平寧回神,看安王閃亮亮的眼睛,垂了半眸低聲道,“殿下,我想見一見蕭劫,此事還想請殿下幫忙。”
這還是顧平寧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請他幫忙,藺耀陽心下激動,拍着胸脯保證道:“人就在刑部,你想見我就帶你過去……”
話說到一半又仿佛突然想起什麽,掩嘴咳了一聲:“我是說此事不難,只是牢房陰濕,你身子弱,不宜久待。”
這位比自己還小上一個月的安王殿下極力裝老成的樣子頗為有趣,顧平寧剛剛的萬千思慮都被沖散了一大半,忍不住心癢癢想要打趣兩句,可一晃神看到那雙墨黑明亮的眼睛,又想起一直擱在心裏之事。
“殿下,上次的酒味道可還好?”
藺耀陽不好意思說自己根本沒舍得嘗,而是當做定情信物仔仔細細珍藏起來,因此支吾了兩句含糊過去。
顧平寧少與人道歉,業務甚不熟練,東拉西扯了好幾句才低低道:“殿下,我先前對殿下有所欺瞞,實非不得已,還請殿下見諒。”
平心而論這歉道的實在敷衍,既未提其事,又未道其因,只寥寥一句不得已,卻是什麽也沒細說。
可藺耀陽聽此言卻一下子亮了眼光,目中灼灼,仿若墜入了散片的星星:“無、無妨,你今日坦言相告,我真的很高興。”
顧平寧顯然也沒料到這人如此好哄,心裏擱了好幾日的石頭落了地,語氣也變得松快:“殿下往日言行姿态便很好,無須如今日這般說話。”
學老成學的不倫不類,反倒失了少年人銳氣爽直。
藺耀陽在心裏吐槽瞎出主意的自家皇兄,說什麽好不容易從顧含光那裏探得的情報,說顧平寧喜歡沉穩內斂些的男子。
現在可好,畫虎不成反類犬,有沒有沉穩內斂不知道,未來王妃眼裏的笑意他倒是看得真切。
“咳咳咳。”身體康健的安王殿下今日不知第幾次咳嗽,偏着頭不去看顧平寧,僵硬地轉移話題,“你不是說想去見蕭劫嗎?我們現在就走吧。”
顧平寧心情甚好地看着安王一點點變紅的耳根子,突然覺得,好像自從賜婚後,她的日子倒不想往日那般無聊無趣了。
這般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顧平寧見到牢獄中蕭劫。
這位大名鼎鼎的北境戰神還如同上回在國宴上見到一般,面容溫和,滿身書卷味,見到藺耀陽推着顧平寧的輪椅進來也不意外,依舊行了一個在标準不過的大越官禮:“多日未見,顧大姑娘風采依舊啊。”
顧平寧也笑得溫和,柔聲道:“托三皇子的福,風采不敢當,只是小命還在而已。”
蕭劫盯着顧平寧看,像是要透過這一幅柔柔弱弱的皮囊,看看裏面到底裝了一個怎樣的顧家人。
顧平寧大大方方任由他看,見人好半晌不說話,還主動對身旁的藺耀陽道:“殿下,我有些話想問他,殿下可否在外等我?”
藺耀陽今日得了顧平寧一句含糊的坦白,情緒空前高漲,只重複了一遍“牢房濕冷,不可多待”,便爽快地帶着人退出,只留了顧平寧獨自問話。
蕭劫見安王已走,轉頭對着顧平寧溫和道:“你想問什麽?問我為什麽要殺你嗎?”
語氣之平靜,仿佛不是在說殺人之事,而是在談論今日天氣如何。
顧平寧将輪椅往前推了一步,語調也平和:“我過來是想問問,那此刻服毒前說的那句話,是三皇子借他的口,給我下的戰書嗎?”
“這只是開始,我躲不掉的。”顧平寧一字一句重複此言,而後奇怪地看向牢中之人,“可我好奇,三皇子現下已經身陷囚獄,又要如何殺死我呢?”
蕭劫聽到這話忍不住笑出聲來:“戰書?顧姑娘怎麽會這麽想呢?常人聽到此言可不會覺得這是戰書,更像是詛咒不是嗎?而且顧姑娘說的在理,我這都自身難保了,還怎麽敢殺你呢?”
“三皇子有什麽不敢的呢?”顧平寧想到外面還有人在等她,也懶得在這和人繞彎彎,“我聽阿玉說起過你在戰場上的行事作風,這針對我的兩回刺殺倒不像是你的手筆,掃尾還如此不幹淨,三皇子這是等不及……”
“想求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