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在靖王在的時候,想必,側妃馬氏主要還是想見靖王,目的麽,不用猜都知道,想複寵吧,不然何必挑靖王在的時候……
而自己,則是正好碰上了,被側妃馬氏當作了筏子。
雯杏的話雖然想明白了,可柯蓉知道雯杏的為人,所以對雯杏和她說這些話,有些奇怪,是王妃吩咐她說的,還是怎麽回事?
可說是王妃吩咐的,又不像,因為前面的話,雯杏對她解釋事情,還說王妃好話,像是王妃吩咐的,但是後面的,卻像是在對她示好,可王妃,怎麽都不可能需要向她示好……
057:往事(2)
不怪她多想,主要是這王府的女人都是不省心的,她少想了,說不定就會錯意了。
想着雯杏似乎沒有惡意,柯蓉便也不再費神,含笑謝過雯杏,才慢慢離開。
回寧思閣不多久,就有小太監說是奉了靖王命令,賞賜柯夫人紋銀千兩,柯蓉立時眉開眼笑。
這靖王,其實也蠻好玩的,竟然還真的……
一千兩啊,想想她一個月月例四十兩,一年才四百八十兩,等于說這一次賞賜,便等于她辛苦兩年還有剩啊。
賞了來送賞的小公公,柯蓉很開心的吃早膳,梅香沒太弄明白,靖王無論賞賜這府裏的哪位,都是釵環首飾、筆架硯臺等實物,或者,也就是賞鑄造成各種吉祥圖案的金銀裸子,直接送銀票過來……
可還真沒見過!
“這樣多好啊,賞的那些東西,都是有标記的,不可能拿出去換成銀子,甚至損壞了都是罪過,還是銀子好,方便。”用完膳,柯蓉一邊由着丫鬟幫她洗手,一邊說道。
梅香不能茍同,又不好反駁自己夫人,只能閉嘴不言,柯蓉也不管她滿臉的不贊同,自顧自慢悠悠出了屋子,“陪我走走,消消食。”
“夫人要不要去外面走走,荷花開得好極了。”燕蓉見柯蓉要消食,想着她日日都在寧思閣裏打轉,便上前提了建議。
柯蓉目光落在她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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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面杏眼,才十二歲的小女孩,便露出了不俗的顏色,最重要的是,這當奴才的,一般都會避諱主子的名姓,若有那同音的,當奴婢的便都誠惶誠恐改了去,可燕蓉,卻頂着蓉字,進了寧思閣。
梅香和梅喜都提醒過柯蓉,讓她給燕蓉賜名,都被柯蓉一笑略過,梅香以為她是礙着孫公公的面子,卻不知,其實她當時是懶得理事,今兒見着了燕蓉,柯蓉笑了。
“燕蓉是麽?聽人說燕蓉彈得一手好琴,不知,可否為本夫人彈奏一曲?”會彈琴,又喜讀書,可偏偏是個丫鬟……柯蓉不太明白,孫公公為什麽會把燕蓉放到她身邊,燕蓉這種心傲的,即便是忠心,也必然不會太安分,孫公公這是想做什麽?
燕蓉的琴彈得不錯,雖然因為閱歷的原因,還彈不出什麽感情,可技巧上,也是不錯了。
柯蓉看着她,忽然想起了自己。
當年,自己年幼的時候,在少年宮學了鋼琴,回家便纏着父母,要給他們露一手,父母便坐在旁邊,含笑看她得瑟;之後,她在比賽中得了獎,歡歡喜喜回家,猶記得母親歡喜的笑容和父親贊賞的眼光……
記憶零落,之後,便是無休止的冷戰——是呢,他們是文明人,不吵架,只是冷戰,冷戰到底之後,便分開了,只留下一個孤零零的女孩兒,不知所措。
記憶再次翻飛,父母離異之後,她被判給了父親,可很快,父親再婚,另一個女人,帶着一個年紀和她差不多的女兒,成為了她的繼母。
058:往事(3)
還是那架陪她走過許多年歲、灑下她許多歡笑的鋼琴,只是坐在上面的小女孩換了人,而她成為了看客,想要碰一下鋼琴,都被繼母禁止,她只能含着淚,看着自己的父親,與別人變成了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而她,只是被遺忘的那個……
琴音铮铮,柯蓉閉着眼,斜躺在軟塌上,似睡非睡。
隔不久,便覺得有人在她身上蓋了小毯,琴音也停了下來,整個空間靜悄悄的,唯一的聲音便是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夫人……”她聽得梅喜叫她,只是,腦子裏混沌,困得要命,只哼了一聲便不再言語,梅喜便退了下去。
如是兩三次之後,柯蓉有些惱了,“你別擾我,我困得很,讓我歇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得腳步聲輕輕,停在了自己身後。
柯蓉迷迷糊糊喊了一聲:“梅喜,水……”
便有溫溫的水進了唇,潤澤她幹涸的心田,柯蓉覺得今天梅喜的伺候有點生硬,只是她迷糊的很,卻也沒有睜開眼,反而,低聲問:“梅喜,你說,愛一個人、想要一個人的愛,就這麽難麽……”
“我很累,真的很累……我不喜歡那麽争的,可是不争,他連看都看不到我;若是争了,我又覺得自己很難過,我不想傷害別人,也不想裝模作樣,可是梅喜,我真的,很想讓他愛我,即便沒有愛,多些疼惜讓我可以自己騙自己,也是好的……”
“梅喜,我好累,真的好累,你說,我該怎麽辦……”
她住在父親的家裏,繼母在父親不在家的時候,對她總是冷着臉,等父親回來,繼母卻變成了溫柔賢惠的女人,變臉,是她在繼母身上學會的招數。
既然繼母如此會裝,她便也學她,裝!
父親不在的時候,她極力破壞,氣得繼母要命,父親在家,她便裝得可愛懂事,以為這樣,父親會多注意她一點,可那時候的她,怎麽可能是繼母的對手,父親,她越是想要,便離得她越遠……
她生病,父親卻去看他繼女的鋼琴比賽,致使,她昏倒在家好幾個小時,才被送到了醫院。
她對父親失望,而母親那邊,給她的也總是母親抱歉的笑容,“蓉蓉,你弟弟離不開我,我得回去照顧她,家長會你叫你爸爸去吧,乖,這些錢給你,缺什麽自己買。”
是呢,母親也再婚了,而且,剛生了個兒子,一家人,也是和和美美。
只有她是多餘的。
最後,她對父母心灰意冷,遠離他們,獨自生活。
可夜深人靜,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孤單寂寞便總是身邊萦繞,幼時的歡快時時蠱惑着她,她是那麽的渴盼着父母的愛。
求而不得。
她想,若她有孩子,她一定會好好疼她,給她所有的愛,絕不讓自己的女兒受任何的傷害,無數次,她這麽想着。
沒有親情,她便渴盼愛情,因為怕寂寞,所以,接受了男朋友的告白,那是一個愛玩愛笑的男孩,有他在總是不會冷場,與他在一起時候的熱鬧,驅逐了她一個人時候的寂寞。
059:往事(4)
就他了,等畢業就結婚吧……
可最後,又是一場背叛。
她嗤笑,原來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都是靠不住的啊,原來愛真的是強求不來的,原來人活在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她現在靈魂在這個世界,那原來那個世界的自己呢?估計是死了吧,不知道,她的父母,會不會為她掉一滴淚?
應該,不會吧,他們那麽忙……
總覺得身邊人影綽綽,卻總是抓不住,似乎,其他人都是虛幻的,不真實的;也有聲音傳來,可是遠得像是在天邊,飄渺無方……
她似乎是在向上飄,又像是再往下落,直到一陣壓抑的哭聲傳來,柯蓉猝然而驚,才猛然睜開眼。
“夫人,您醒了……”梅喜紅着眼看她,臉上神色似悲似喜,柯蓉只覺得渾身脫力一般,隔一會兒,才輕籲出一口氣,“水……”
嗓子有些疼,卻也不是疼得厲害,喝了些蜜水潤了潤,感覺舒服了許多,梅香半扶着她躺下,梅喜用帕子給她擦汗,底下還有丫鬟端着盆,柯蓉便讓其他人退下了,問梅香:“我怎麽了?”
屋內燭光明亮,梅香和梅喜眼中的歡喜,便藏也藏不住,柯蓉因為憶起往事而冰寒的心,微微暖了一些。
“夫人睡着的時候受了涼,再加上夫人最近體質不太好,所以昏睡了一天了,王爺命禦醫來瞧過了,沒什麽大礙,只是夫人以後千萬不能任性了,還有,禦醫說你憂思傷神,讓您以後別太傷心,不然,受罪的還是您。”梅喜勸着她,眼中又含了懊惱,“都是奴婢不好,不該由着您的。”
“不怪你們。”柯蓉微笑,原以為自己早已經是刀槍不入,原來心底,還是耿耿于懷的,才會被相似的場景給勾起了久遠的記憶。
不過,這也應該是最後一次為前世的事情傷心了,今後,就忘了吧,他們,不值得。
已經是深夜,柯蓉看兩人眼中都是血絲,便讓梅香和梅喜去休息,兩人卻都不肯,只是說要陪着夫人才放心,柯蓉無奈,便說道:“梅喜懂醫術,梅喜留下,梅香你快去休息,你倆輪流,別兩個人都累病了,那就抓瞎了,左右,還有值夜的丫頭呢。”
梅香雖然不願意,但是也知道柯蓉說得是實話,便叮囑了今天值夜的綠燕要好好伺候,才下去。
“梅喜,我說得那些話,你都忘了吧。”想着自己迷迷糊糊說的那些話,柯蓉囑咐梅喜,宿主雖然幼年失恃,但是她父親待她極好,三位兄長也是對她疼愛有加,和她自己原先的情況是不一樣的,為了免得別人發現,還是讓梅喜當作什麽也沒發生過的好。
梅喜沒出聲,這是很少見的,一般柯蓉吩咐什麽,梅喜都會很利索的照辦,或者是勸說,不說話,還是第一次;柯蓉疑惑看她一眼,卻見梅喜神色間,有些奇怪。
“怎麽了?”柯蓉便問,梅喜微一定神,忙道:“沒什麽,奴婢知道了。”
060:情真意切(1)
柯蓉點點頭,她身子虛,清醒了沒多久,又睡了過去,第二日卻準時醒了。
“夫人,娘娘免了您這幾日的請安,囑咐您好好養身子,您別急着起來了。”梅喜熬了一夜,精神頭不太好,不過做事還是很利索的,幫着柯蓉淨面洗手,動作輕而快。
柯蓉懶懶應了一聲,也罷,今日她病着,不去也說得過去。
早飯在梅喜的強迫下吃了一碗補氣的粥,又喝了小半碗的雞湯,梅喜這才放過她。
柯蓉渾身沒力,喝了藥便又睡了過去,睡前讓梅喜也去休息,梅喜不依,只在外室的小榻上和衣睡下。
到晚間,柯蓉的身子好了很多,吃了幾塊炖得酥爛的鴿子肉之後,慢慢力氣也回來了,便披了夾衣,在院子裏慢慢走。
梅香和梅喜睡了一覺之後精神已經好了,兩個人扶着柯蓉,綠莺和綠雪跟在身後。
“夫人,昨日你昏睡說那些話的時候,王爺也在……”梅喜昨日看着柯蓉精神不好,便沒說,雖然其實是等柯蓉病好了再說比較好,免得柯蓉勞神,可是,這些事情,還是交代清楚的好,所以梅喜便說了出來。
柯蓉一下子愣住了,昨日迷迷糊糊的,她大約記得自己是在問為什麽想要父親的愛那麽難……可到底說了些什麽,卻也記不清了,如果只是梅喜一個人,吩咐她忘了,即便是她心有疑惑,也沒多發關系,總能糊弄過去的。
可若是靖王聽見了……
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如果被人發現自己不是宿主,那……會被潑上黑狗血燒死是不是?記得古人很喜歡這麽處置邪祟的,覺得這樣能破邪……
身子僵硬,柯蓉緊緊盯着梅喜,生怕,從她口中聽出自己懼怕的東西。
“梅喜,我可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強自鎮定,柯蓉問梅喜。
應該是沒有的,畢竟如果自己真說了什麽不該說的,昨晚也不可能躺在床上養病,還找禦醫來給自己瞧病,只是,總是驚懼。
梅喜便照着記憶說了一遍,而後,眼紅紅地看着柯蓉,勸慰:“夫人,您昨兒病着,王爺也是很心疼,一再囑咐奴婢好好伺候您,若有事,還讓奴婢一定要趕緊報與他知道……可見的王爺也是喜歡着您的,您別想得太多,好好養病才是正理。”
柯蓉慢慢咀嚼着梅喜複述出的話,再聽梅喜勸慰她的話,心一下子就落在了實地上。
沒事,沒說出什麽不該說的。
有兩句雖然有些過,不過,也沒什麽,靖王應該不至于因為她稍微出格的兩句話,而把她怎麽樣,再說了,聽梅喜的話,就知道梅喜誤會了,她說的愛是父母之愛,放在梅喜這兒,大約以為是自己對靖王的愛了。
當時靖王也在場……可真是……巧了!
那種情真意切,沒有絲毫的僞裝,靖王即便是再鐵石心腸,也會憐惜兩分吧……畢竟,男人對一個真心喜歡自己的女人,無論怎麽的,都會有三分心軟的。
061:情真意切(2)
有這兩三分的心軟憐惜,她在這王府便能過得更好,如此,足矣。
“夫人,孫公公把燕蓉帶走了,說是要好好教訓……”
柯蓉聞言,淡淡一笑,走了也好,省的她揣摩。
晚間風重,即便是天熱時候,梅喜也不讓柯蓉多在外面呆,很快攙着她回了卧房。
“我沒有那麽嬌弱的,你這麽緊張做什麽。”柯蓉被梅喜弄得哭笑不得,她又不是小孩子,不用這麽特意照顧的。
“三天兩頭的病着,還說是自己沒那麽嬌弱,若真不嬌弱,昨兒躺着的人是誰?”靖王正好進來,聽見柯蓉的話,毫不猶豫反駁。
柯蓉啞口無言,她腫麽知道不過是回憶一下前世,便很不幸地生病了,她也覺得很暈的好不好。
“王爺來做什麽,你們快請了王爺出去,免得過了病氣給王爺。”柯蓉見着靖王,呆了一下之後,便指揮人想把靖王弄出去。
“本王昨日也在了,要過病氣,昨日也已經過了,哪還等得到你現在才想起讓本王離開?”靖王被氣樂了,走近幾步看着她,“再說,本王身子康健,不像有的人,明明身體不好,還說自己沒那麽嬌弱,真真是……大言不慚。”
嘟嘴,氣鼓鼓看着靖王,“王爺好沒道理,當着丫頭的面就給婢妾沒臉,婢妾生氣了。”
說着,柯蓉瞪了靖王一眼,撇開了臉。
靖王不慣她,捧了她臉,看她臉色雖然蒼白,但是比起昨日好了許多,如今穿着淺緋色滾着銀邊的衣裙,一眼望去如海棠嬌豔清美,風姿盈盈,小小的臉上肌膚如玉,精致的五官漂亮的不可思議……
她嘟着嘴,很不滿的樣子,一雙眸子裏帶着淺淺的嗔怒,精致的五官帶着少女的稚嫩,卻更令人移不開眼。
再憶起昨晚她迷迷糊糊間說出的那些愛語,不摻一點兒的假,字字情真意切,那句“即便沒有愛,多些疼惜讓我可以自己騙自己,也是好的”,更是把她的卑微與癡傻放大到了極致。
心便像是被抓了一下,有些軟。
帝王家無情無愛,但這樣對他癡心愛戀的女子,他雖然還不愛,可憐惜,卻多了三分——寵愛這東西,給誰不是給,若給了這傻丫頭,能讓她歡喜幾分,那便給吧。
何況,她也值得他寵着。
“真生氣了?”看她小貓一樣傲嬌地哼一聲,又手扒了他捧着她臉的手,轉過頭不瞧他,那副小模樣,靖王瞧着有趣,幹脆坐下,攬了她入懷,低聲詢問。
柯蓉擡眼瞟他,随即低了頭,可只是一瞥,卻也看到了他眼中的興味,柯蓉心中當即便有千萬只神獸草泥馬在奔騰而過,你那是什麽眼神,那是什麽眼神!
腫麽跟她逗弄鄰居家貓貓狗狗時候一模一樣!
掀桌,混蛋啊!姑奶奶不是阿貓也不是阿狗!
“婢妾怎敢生王爺的氣。”心底草泥馬在奔騰,面上,柯蓉卻帶着些委屈的神色,可憐兮兮地說着。
062:情真意切(3)
靖王忍不住親了親她的臉,“原來不是不生氣,是不敢生氣,本王明白了。”
她在被調戲!柯蓉忍不住想撫額,無奈,卻還擺了撒嬌使小性子的樣子,伸出雙臂摟住了靖王的脖頸,臉卻埋進了他胸口。
巴掌大的小臉,不盈一握的纖腰,嬌嬌小小的,整個人全被他掌握,當小小的人兒以這種全心依賴的方式偎進了懷裏,靖王心中一動。
屋裏點着蠟燭,有風從微啓的窗戶進來,那燭光,便輕輕晃動,似乎,整個空間也便都晃動起來,又像是有人在平靜的湖面扔了石子兒,湖面便泛起了漣漪,一圈一圈的……
大約是因為她病着,室內并沒有熏香,所以也沒有別的妃妾哪兒惱人的香味,唯有她身上淡淡的藥香,古怪,卻并不難聞;也沒有冰盆,只放了新打起的井水,因此室內微微有些熱,這微微的熱度,卻熏得他整個人似乎都有些慵懶了,又莫名覺得心都溫暖起來……
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了,說不出的舒服。
是的,舒服,這段時間,寵幸的妃妾不算多,可也不少,唯有在寧思閣,才會讓他覺得舒服,沒有背後算計,沒有谄媚讨好,沒有刻意逢迎,只有一個癡心與他的傻丫頭,深深戀慕着他,卻從不與他要求其他。
因此,可以放下防備,放下算計,以平常心享受溫馨。
忍不住用力抱了抱她,才松了手,小心把她放在床榻上,“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樣子,乖乖聽話,好好休息,早日痊愈,本王才能來寵你,嗯?”
柯蓉心一跳,這男人……平日雖然也溫溫笑着,可看着只覺得威嚴莫測,便是笑,也是威嚴的,如今日這般,斂了渾身威勢,笑得挑花亂飛的樣子,還真是第一次見……
柯蓉承認自己被蠱惑到了,原來想着他只能算得上是英俊男子,可這下,便晉升成惑人心的妖孽了。
“本王這皮相,蓉兒可還滿意?”正發呆着,耳邊聽得靖王略帶調笑意味的聲音,柯蓉有些羞惱,恨恨瞪了靖王一眼,卻只 換來靖王低沉笑聲。
笑你妹!柯蓉恨不能撲起來,撓這人滿臉的土豆絲,可是……靖王的帥臉若被撓了,等于自己的福利就沒了,這樣真的好麽?
“王爺去寧思閣看柯夫人了?”抱槐居裏,王妃把手邊的佛經推開,輕聲問道。
“是,從娘娘這兒出去之後,便去了寧思閣,呆了小半個時辰,方才離開。”雯琳低聲回話,王妃沉默一會,才道:“扶我去佛堂。”
雯琳便有些為難,徐嬷嬷也上前勸道:“娘娘,天晚了,您還是先歇息吧,明日上午,奴婢陪您去佛堂。”
靖王妃嘆口氣,“嬷嬷,我非是因為王爺的事情想去佛堂,我只是想為父親和弟弟求個平安,王爺今兒的話,你又不是沒聽見,父皇已經點了兵,不過三五日間,父親和弟弟就要開拔,我放心不下……”
063:做作(1)
聽王妃如此說,徐嬷嬷也不好再勸,扶着王妃去了抱槐居後院的小佛堂,看着王妃在佛前低低誦經,徐嬷嬷低嘆一口氣。
世人皆說成國公府榮耀滿門,可怎知,這榮耀,是靠着一家人的命拼來的,大公子戰死沙場,二公子毀了容,三公子如今又要上戰場,若有個……
憂思過重,加之昨晚上在佛堂熬得久了,第二天王妃便也病了。
靖王看她蒼白着臉躺在床上,想起兩人年幼時候表姐對他的疼愛照顧,心底只覺得特別不好受。
他也知道她的擔心,可事情,不會因為她的擔心而變得更好一些……
“去,請成國公夫人來探望王妃。”出門的時候,吩咐了孫公公,見一見母親,心底會好受些吧。
出了抱槐居,總覺得心底憋悶,想聽人說說話,想去寧思閣,只是記起那小人兒還病着,頓了頓,便轉身去了齊雪怡處——齊雪怡溫柔殷勤,伺候起人來,十分周到,聽她說說話,想必會舒服點。
今日王妃病着,去請安的時候大家都被攔在院子裏,略略站了一會兒就回來了,齊雪怡用過早膳之後,正盤算着該如何去王妃哪兒讨巧,她算準了王妃生病,靖王是一定會在的,因此,剛剛細致打扮了,正要出門,靖王便不請自來。
靖王忽然過來,齊雪怡自然是大喜。
她穿着一身妃色合襟長裙,帶着赤金點翠的步搖,望上去面如滿月,嬌媚可人。
靖王眉峰微蹙,卻也沒說什麽,看着齊雪怡溫婉笑着,倚在他身邊,一陣陣的濃香,便撲入鼻息,總覺得,令人有些難以忍受。
便推開了她,自己坐了下來。
齊雪怡微微一僵,轉而又溫婉笑看着靖王。
“王爺可用過早膳了?”揣摩着靖王應該還未用膳,齊雪怡問道。
“尚未。”下了朝便聽着王妃病了,去看過了王妃,便到了清塘院,倒是還未用膳。
齊雪怡吩咐人上了些點心水果,“婢妾這就吩咐人去傳膳,王爺先用些點心墊墊,免得難過。”
撚了一塊桂花糕,便送往靖王嘴邊,人也柔柔偎近了,倚進他懷裏。
若往常,美人情重,即便是知道這美人愛的不是自己,更多的是自己的權勢,靖王也會溫柔以對,只如今,他心底煩亂,又不能在別人面前露了形色,心底便有些厭煩。
只是卻也不動聲色,吃了糕點,隔一會兒又用了膳,便起身,“怡兒歇着吧,本王還有事。”
“王爺……”齊雪怡眼見得靖王要走,心底便急了——
自從那日靖王從清塘院出去卻進了寧思閣過夜起,她便覺得這阖府的下人都對她有些怠慢了,甚至,她覺得,他們都在背後嘲笑于她,她早就想着要讓靖王在她屋裏過夜,只是最近靖王總是事忙,丫鬟把打探來的消息報與她,說是靖王最近時日,基本都是在外書房過夜,甚至有時候就宿在了宮裏,顯然是真忙的。
064:做作(2)
齊雪怡再聽着丫鬟說着皇帝要發兵攻打南蠻,靖王也是領了差事的,便只能耐着性子等着靖王忙完。
娘家給她的消息是靖王領了總管後勤的差事,專門督管糧草兵甲等物,她兄長如今正在戶部,雖然只是小官,可卻恰恰得用。
想着柯蓉兄弟得用時候,靖王對柯蓉的寵愛,齊雪怡一邊等着靖王來,一邊想着這次靖王會多寵愛自己。
“何事?”被扯住了衣袖,靖王回頭,看着齊雪怡,心底的不耐,更多了三分。
女人是他閑暇時侯犒賞自己的恩物,誰伺候的好,誰一時間入了他的眼,便多寵誰一些,但這寵,他可以給,卻不代表,女人可以恃寵而驕。
即便是心底厭煩,面上依然是笑着,齊雪怡看靖王笑臉,膽子便大了三分,“婢妾知王爺這幾日辛勞,恰巧婢妾嫂嫂昨日來看婢妾,說是因為兄長這幾日忙碌,嫂嫂心疼兄長,便尋了補身子的藥膳方子,婢妾想着王爺,便同嫂嫂把方子要了來,若王爺今日晚間不忙,婢妾使人做了,王爺來用,可好?”
提起自己兄長的時候,便咬了重音。
靖王如何能聽不出來。
這是,借着娘家人邀寵?
她可是覺得自己兄長如今有用了,她便可以借此要求他?
心底冷冷一笑,還是那句話,女人于他,便是閑暇時候犒賞自己辛勞的禮物,給誰寵愛,能給多少,那都看他心情,他看絕不允許有妃妾要挾他,和他要求寵愛。
更何況,一個七品小官,眨眨眼就能換了人來做,她以為,她那兄長是不可替代的?
說實話,她的父兄如若能是柯家父子一般的人物,他說不定,還真會因此對她高看幾分,可,這天下文宗的位置,豈是那麽好做的!
再說了,那個小人兒,可沒有倚仗她父兄而向他要求過什麽。
淡笑着看了齊雪怡一眼,靖王和聲道:“本王如今确實是事多,怡兒若有心,便做了使人送到書房吧,正好幾位先生這幾日與本王一樣忙碌,看起來憔悴許多呢,本王便和先生一起用了。”
齊雪怡聽得心下一陣不痛快,靖王口中的先生,是幾個幕僚,很得靖王看中。
可他再怎麽樣得靖王看中,在齊雪怡眼底,也不過是一個下人罷了,就如同齊家鋪子裏的那些掌櫃的,別人看着光鮮,也不過是齊家奴仆。
只是靖王開了口,齊雪怡也不能不答應,端着笑臉應了是,一肚子火氣看着靖王遠走。
孫公公跟在靖王身後,嘆口氣,以前覺得柯夫人張揚,可她也不過是在內院對着王爺妃妾的時候狂傲些,對着王爺的時候都是一片赤誠的,從不耍心眼。
現在才發現,原來真正會驕狂的是齊夫人,不過是一個小官,不過是派上一點小用,便敢拉到王爺面前來邀功,平日看着溫婉可親,原來也不過是裝,這心思……
王府裏藏不住事。
齊雪怡這事情很快就被別人知道了。
065:做作(3)
只是,齊雪怡與靖王私下的對答別人不知道,而齊雪怡為了自己的面子,去送藥膳的時候,一臉的笑意盈盈,別人問起的時候,适時的露出了嬌羞的表情,看着,就像是王爺對她很喜歡,甚至,是因為寵她,才給了她那個榮寵一般,畢竟,除了王妃之外,還是第一次,有人把吃食送到了外書房。
不,也是有人的,當年的側妃馬氏,被王爺珍寶一般寵着,不要說差人送吃食去外書房了,便是親自去送都有那麽幾次。
有心的人,便從在王府呆了多年的奴才哪兒,打聽到了當年側妃馬氏盛寵時候的情狀,嫉妒便在個人心底存下了——若拿齊雪怡成了側妃馬氏第二,她們難道要獨守空閨?
柯蓉自然也聽到了消息。
梅喜一邊看着柯蓉用膳,一邊把打聽來的消息告知她,“都說是這次齊夫人的兄長辦差的時候很得王爺喜歡,因此王爺寵愛齊夫人,清塘院的丫鬟走路胸都挺高了三分……莫不是都是平的,所以才要挺着?”
柯蓉“噗”地一聲笑了,梅香和梅喜急忙拿了繡帕給柯蓉拭嘴,柯蓉自己接了,而後笑看着梅喜,“倒從沒發現梅喜這麽會編排人……”
“夫人可不要冤枉奴婢,奴婢也是學嘴的,那話兒,是綠燕說的。”梅喜捂了嘴也笑,順便,還打量柯蓉,怕她聽到消息不開心。
卻見得柯蓉眉目清雅,臉上含着微笑,并沒有因為王爺偏寵齊夫人而難過,才放了心。
柯蓉看她一眼,只是笑笑,沒說什麽。
綠燕慣是個心高的,嘴皮子也利索,今日去為柯蓉領屋子裏的插花的時候與清塘院的丫鬟同時看上了一支罕見的綠色月季,清塘院的丫鬟仗着齊雪怡今日受寵,與綠燕針尖對麥芒的頂了起來,綠燕到底是聰明,想起來自家夫人總是對王妃尊敬無比,無論是誰在這方面都挑不出毛病來,福至心靈。
她冷笑一聲之後,對管采買的嬷嬷說這等名貴花種,府裏其他人都受不得,唯有王妃娘娘尊貴,才用的起,又說柯夫人如今病着,也不敢去向王妃娘娘請安,怕過了病氣給娘娘,所以才遣了自己選些珍貴的花朵兒,呆會剪過之後給王妃娘娘送去,也是一片心意,哪知道有人不分尊卑上下,雲雲。
意思便是有人對王妃不敬,用度上僭越了。
最後,那花兒便被送到了抱槐居,綠燕得意洋洋地走了,哼,姑娘得不到的,你也別想要。
回來之後便把事情說了,最後加了一句自己評價,此時被梅喜拿來,和柯蓉說了。
柯蓉笑笑,輕啜了一口茶水,心底不覺有些悲哀,這內院的女人,不管是聰明還是愚蠢的,遇上了争寵這事兒,便忽然間,瘋魔了去。
例如,此時的齊雪怡,例如,原本算得上聰明的宿主,都表現得,實在是令人不忍直視。
齊雪怡喜歡這樣的寵愛,那邊讓她得了去好了,想來也不會知道,這舉動,大約便是她自己在作死了。
066:靖王其人
不做死就不會死。
柯蓉拿到劇本的時候,即便自己是個龍套,也總是要把劇裏的人物性格多揣摩幾遍的,因為性格決定了人的行事方式,而行事的方式,也決定了人的命運。
她這一個多月,無論是整理宿主的記憶,還是從這王府裏其他人的談論中,也慢慢揣摩出了一點兒靖王的性格。
首先,靖王是個皇子,身份尊貴無比。
這越是身份尊貴的男人,那看不見摸不着的面子,便也是值錢,無論是那個,寧肯裏子吃虧,面子是決不允許受損的。
靖王乃是天潢貴胄,雖然淑妃故去的早,但是皇帝惦念着淑妃,對淑妃所生的皇子,不免也多了幾分偏愛。
加之淑妃母家位高卻權不重,絕無可能去助靖王奪嫡,抛去了這一份戒心之後,皇帝和靖王雖然依然不可能像是一般人家那樣父慈子孝、享天倫之樂,可是,對靖王,皇帝确實是比對那些虎視眈眈盯着大位的皇子要有愛的多,甚至,靖王年方十二尚未大婚開府,便封了親王,這榮寵,在一衆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