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跟哥哥和好吧

清晰的思路,流暢的解答,漂亮的方法,正确的答案,好多來觀賽的老師都被驚豔到了,而場中的少年不卑不亢,這份淡然更讓他們刮目相看。

幸好寧譽攔着,祁夏差點從座位上蹦起來,滿臉的喜悅和驕傲,就差沒把“我家小哥哥贏了贏了”這幾個字寫臉上。

縱觀整場比賽,毫無疑問韓揚那組是第一名,接下來正如衆人所想,少年第一場競賽答得也十分漂亮。

最後是晉級國賽名額公布環節,事實上走到這步無論能不能參加國賽都已經很棒了。

觀衆們三三兩兩離開,祁夏怕被韓揚發現連忙拉着寧譽往外走,寧譽笑笑,沒有揭穿小朋友的小心思。

祁夏背着手跟在男人身邊,眼角眉梢盡是喜悅,一蹦一跳的像只兔子——就是腿有點疼。

寧譽把人按坐在路邊長椅上,有些哭笑不得:“上午剛磕破膝蓋,晚上就敢蹦蹦跳跳了?”

他把褲子往上一卷,膝蓋處紅通通一片,比之上午還腫了許多,看着就疼。

“我去校醫院給你拿點藥,記得按時抹,不然明早起來更疼。”寧譽站起身,“夏夏在這兒等我還是我背你一起去?”

祁夏可不敢在比賽場館門口等,萬一被韓揚撞見就麻煩了:“我跟叔叔一道過去吧,還好,不是很疼的。”

“真不疼?”寧譽挑眉,笑着反問,“你是高興壞了才不覺得疼,一會兒就該哭了。”

“反正校醫院不遠,上來吧。”

男人蹲下身,擺好背人的準備動作,祁夏碰碰膝蓋,疼得他倒抽一口涼氣,然後很沒骨氣地趴叔叔背上了。

寧譽看着瘦削,脊背還挺寬闊,祁夏被他背着頓生孺慕之情——就像小時候他爸背他一樣。

少年身子纖長,但體重放那兒,前面還有一大段階梯,寧譽走了一段後稍顯吃力。

“叔叔放我下來吧,我能走。”祁夏聽到男人輕微喘息,掙紮着要下來。

“別動。”寧譽話音剛落,感覺身上輕了許多,一側頭就和少年漲紅的小臉對上。

祁夏恨不得把臉埋進叔叔衣領裏,某人靠的挺近,風把他身上的皂角味吹過來,不用看就知道是誰。

韓揚一手托着少年的屁股,另一只手提着個小藥箱,眼底深邃,語氣卻很平靜:“這位大叔可以把我朋友放下嗎。”

寧譽沒動,祁夏臉更紅了,韓揚稱他為“朋友”?就像……考場上那時候一樣。

“叔叔,放我下來吧。”他貼着男人耳朵小聲說。

寧譽挑眉,眼底劃過一抹笑,跟看似淡定的少年對視一眼後做出妥協。

直到膝蓋的磕傷快被處理好祁夏還沒緩過神,或者說鴕鳥心态,簡直不敢跟周身低氣壓彌漫的某人對視。

陸佳瑤站不遠處看着,手裏攥着獎狀,韓揚領完獎就背起書包沖了出去,陸佳瑤不放心就跟了上來,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祁夏。

“韓、韓揚,馬老師說今晚慶功宴,定好地方了,讓咱們趕緊過去。”陸佳瑤斟酌着開口,“現在已經八點四十五,再不去就晚了。”

韓揚垂眸,借着路燈把最後一小塊蹭傷塗上藥水,祁夏連忙把腿縮回來,褲子往下一撸。

“褲腿撸起來,等藥水幹。”韓揚眉毛一蹙,繼而對女生道,“你先過去,我今晚不去了。”

祁夏看一眼陸佳瑤,目光落在她手裏的獎狀上,這回無比真誠:“恭喜你。”

話雖這麽說,一想到接下來兩人還要一起補習、準備國賽,祁夏着實有些心梗。

陸佳瑤走後沒多久寧譽也被一通電話喊走,這下就剩祁夏獨自一人面對喜怒不形于色的韓大學神。

兩人順着馬路邊慢慢走,祁夏琢磨着韓揚現在應該不是很生氣,但是出于鄰家哥哥這一身份和各自長輩的囑托,他對自己這位弟弟亂跑的行為還是很介意的。

祁夏摸摸頭,不知道是該先道歉還是先賀喜,最後“對不起”和“恭喜”兩個詞兒都從嘴巴裏蹦了出來。

他無措地去看韓揚,對方雙手插兜,神色淡淡,轉過來的視線有些犀利。

“國慶是來M市玩的?”韓揚抽出手,一步步逼近,“還剛好選了Z大附近?剛好碰上一個投緣的大叔?剛好撿到我的準考證?剛好來看我的第二場比賽?”

祁夏視線游移,拼命忍住想瘋狂點頭的念頭——是啊是啊,真的是剛好啊,你信不,反正……我不信。

心髒随着一句句反問、一步步靠近怦怦跳動,越來越快,祁夏鼓足勇氣對上那雙好看的漆黑眸子,有那麽一瞬間萌生出破罐子破摔的念頭。

他想表白,想告訴韓揚所有的剛好、恰巧、偶然、緣分都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暗戀。

可只要一想到那句“讨厭”,他全部的勇氣就被抽光,只剩下粉飾太平般的自欺欺人。

如果注定得不到喜歡,起碼也不想讨嫌啊。

“說話。”韓揚垂眸盯着少年很有濕潤感的眼睛,掃過淺粉色的豐潤唇瓣,換回平日的冷淡口吻。

祁夏忍不住往後仰頭,這麽近的距離他把持不住啊!

一只手扣住他的後腦勺,往下一按,兩人腦門碰在一起,不重,有幾分親昵的味道。

“夏夏。”韓揚開口,嗓音低啞,像在按捺着什麽,“跟揚揚哥哥和好吧。”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誰只要喊一聲“夏夏”就能讓祁夏無條件妥協,那麽這個人肯定是韓揚。

不,哪怕韓揚什麽都不說他就已經妥協了,祁夏想自己就是對這麽一個人“毫無原則”。

這聲“揚揚哥哥”也隔了好久好久,從初二那年分開後祁夏就再沒聽過。

那年爸爸生意做大了,他們舉家遷到A市發展,祁夏的初二、初三、高一沒有韓揚的身影。

起初他很難過,差點和家裏人鬧到離家出走的地步,只是少年人的悲傷和煩惱來得快去得也快,大半年後他适應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朋友,還有一個很好的鄰家大哥哥教他學數學。

然而很突然的,初升高的那年夏天,某個傍晚,祁夏又想起他的小哥哥,想着想着就流下淚,吓了他一跳。

他把這份突如其來的思念和難過藏進心裏,表面上還和平時一樣,但沒人知道高一考完期末,爸爸說暑假遷回N市的時候他有多高興。

因為他終于可以見到自己的竹馬小哥哥了。

有句話說得好,經年不見,物是人非,雖然他們沒有經年那麽誇張,但祁夏無可避免地感到一絲陌生和隔閡。

記憶裏漂亮溫柔的小哥哥長成高高瘦瘦的俊美少年,變得高冷而不可親近,祁夏突然膽怯了,不敢像小時候那樣趴到哥哥背上,讓他給自己唱歌講故事。

後來他轉進小哥哥的高中,驀然發現兩人的差距有如天塹——一個全能學神,一個只有數學能看看的學渣。

祁夏憋着一股勁,明明物化一塌糊塗還是選了,因為起碼有二分之一的機會能和韓揚一個班啊。

結果是喜人的,但那時候兩個人已經不在同一個圈子裏,重逢後的機會沒把握,哪怕小時候再好也只能做彼此并不那麽熟悉的陌生人,迫于長輩間的情分疏離地友愛着。

祁夏閉上眼,緩了好久才把那股想哭的沖動壓下去,他想都不敢想會有一天韓揚先跟他說出這句話。

他一直以為也許等自己憋不住,撐不下去了,就會對韓揚說:哥,我們和好吧,你還是我哥哥。

到那一天,就真的只是哥哥了。

“不要。”一開口就是濃重的鼻音,祁夏紅着眼眶去拍少年肩膀,終是沒忍住,又哭又笑的,“什麽‘揚揚哥哥’,我這麽大人了,再叫這個就丢人了。”

我想叫你“韓揚”,那個記憶中的小哥哥永遠鮮妍,但我想要的、喜歡的,還有現在的你。

當晚韓揚把祁夏送到旅館後沒有回去,他從書包裏翻出一套換洗衣物,在祁夏驚訝的目光裏施施然走進浴室。

祁夏摸摸鼻子,坐在床邊,突然有種自己被算計的感覺。

所以說韓揚是什麽時候發現他來M市的?應該是今天早上吧,不過保安叔叔不是答應幫自己保密的嗎。

渾然不知那位保安叔叔十分熱情的祁夏很快把關注點挪到睡覺的問題上。

現在快十點了,暫且不說旅館裏還有沒有空房,就算有他也絕對不能讓韓揚走啊!

男男獨處的機會可是很難得滴,而且他和韓揚都和好了……不對,本來也沒吵啊,就是,嗯,有點生疏而已。

反正晚上他還想和韓揚好好聊聊呢,必須一個被窩,幸好床不小,躺兩個人問題不大。

祁夏心裏甜滋滋的,收拾床鋪都特別的起勁兒。

韓揚穿好衣服出來就看到少年撅着屁股趴床頭,捋平靠裏的被角。

他放輕腳步走過去,抱臂看了會兒,突然出聲:“我覺得今晚我們有必要好好聊聊。”

同樣想好好聊聊的祁小朋友心裏一抖,他覺着吧,此聊非他想要的彼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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