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早戀是不對的
出租車把蘇饒送到小區門口，祁夏隔着車窗和他揮手道別。
基中離小區不是很遠，大約十來分鐘後他們也下了車，步行走進校園。
暖黃的路燈還亮着，深秋的寒意有幾分凜然，祁夏出來的急，也沒想到會這麽晚回來，穿得便有些單薄。他把兩只手縮進衣袖裏，汲取一點微薄的溫暖，一雙眼盯着地上并行的兩條影子。
“哥，你這段時間一直在打工嗎？”祁夏把下巴埋進衣領裏，悶聲問。
“嗯。”韓揚漫不經心回答。
祁夏想問為什麽，又覺得這是韓揚的隐私，也許他需要一筆錢，他不想說他就乖乖地不去問，但他會陪着他。
“你如果有事不方便說，又需要幫忙的話一定要告訴我。”祁夏頓住腳步，側過身認認真真看着韓揚，“哥，我永遠是你的好弟弟。”
韓揚看他一眼，少年幹淨柔和的面容在燈光下纖毫畢現，紅紅的鼻頭，白嫩嫩的肌膚，圓睜着的眼睛，果然像只小兔子。
他輕笑一聲，在少年有幾分懊惱的目光裏溫聲道：“夏夏，哥沒事，哥很好，哥只是覺得……從前太沒意思了。”
祁夏歪着頭打量他，希冀從對方罕有的神色裏捕捉到什麽，他敏銳地覺得那句“從前太沒意思”很值得推敲。
韓揚把他腦袋扳正，指尖蹭過冰涼的面頰，斂了神色，“別瞎琢磨了，走吧，快凍成傻兔子了。”
祁夏沒聽清，追上去問：“什麽？哥你剛才說傻什麽啊？”
可惜直到追到宿舍門口祁夏都沒聽到韓揚再重複一遍。兩人走進宿舍發現宋昊還沒睡，一邊打游戲一邊幽怨地看過來，見他倆手裏提着的零食袋子瞬間滿血複活，一個鯉魚打挺蹦過來。
“買的多嗎，帶我吃點兒呗！”宋昊兩眼冒綠光，逮到一袋香腸就啃，邊吃邊問祁夏，“夏夏，你今天跟着班長去哪兒了啊，怎麽也這麽晚回來？”
祁夏把門帶上，拎着一包吃的放桌上，掏出一桶方便面泡好，“沒去哪兒，就随便逛了逛。”他不想騙宋昊，但韓揚打工的事也必須瞞着，既然對方工作的地方在五站路外，說明他不想讓同學知道徒生事端。
好在宋昊也不會追着人一直問，解決掉香腸後又來翻袋子，被祁夏無情地拍開手，“少吃點，還有哥的呢。”話雖這麽說還是給宋昊拿了一包幹脆面和妙脆角。
三人圍着桌子解決完宵夜，一看時間已經淩晨一點半，吃飽喝足困得不行，簡單洗洗就上了床，各自道晚安。
宋昊剛躺下就想起來一件事，扒着床欄隔空喊話：“夏夏，今天晚上九點多蔚冷來宿舍樓下找過你。”還鬧出不小的動靜。
祁夏打個呵欠，瞌睡蟲上腦，整個人都不太靈光，他哦了一聲懶洋洋道：“找我幹嘛。”
宋昊欲言又止，冷不丁對上班長垂下來的目光，凍得他一激靈，求勝欲莫名占據上風，“沒，沒啥，你睡吧，明早再說。”
祁夏翻個身，很快陷入黑甜夢鄉。
宋昊躲被窩裏啃手指頭，不對勁，很不對勁啊，他有種強烈的預感，班長很不喜歡他繼續剛才的話題。
“啪噠啪噠”兩聲，宋昊後背一涼，借着門上窗口投進來的走廊燈光，清晰看到有個人影立他床邊，他驚得骨碌爬起，和垂着眼看他的韓揚目光相撞。
“班、班長，大半夜的你也睡不着啊。”宋昊咽下一口唾沫，冷汗直冒，扯出一抹笑幹巴巴道。
韓揚的一雙眼烏黑深邃，一錯不錯盯着一個人的時候很叫人心悸，不過他只看了宋昊一小會兒便挪開視線。
“早戀是不對的。”
宋昊呆住，沒想到搞半天班長要說的就是這個，他哈哈兩聲，附和道：“對對對，班長說的特對，高考在即，學習才是我們的女朋友，什麽蔚冷蔚暖的都得靠邊站！”
他說完後偷觑一眼韓揚的表情，看不出變化，但莫名覺得對方和緩了許多。
這叫啥事兒啊，宋昊縮進被窩裏，心情微妙，今天似乎見到了班長不得了的一面。
盡管宋昊第二天沒再提起過蔚冷，但架不住八卦傳得飛快，祁夏走進教室屁股還沒坐熱乎就被好幾道暧昧不明的目光掃視着。
“他們看我幹嘛？”小組沒換，宋昊還和他隔着十萬八千裏，祁夏只好扭頭問李川。
李川一臉憔悴，一看就是被昨晚的嗨皮掏空了身體，他拿着打火機在指尖轉着玩，挑眉暗示：“你真不知道？昨晚蔚冷去你宿舍樓下表白了哦。”
祁夏一臉驚訝，這事兒他真不知道。
李川看他一眼，掏出手機翻到相冊的視頻頁，“你看看，這是別人發我的。”
視頻是在高樓層自上而下拍的，像素不高，有些模糊，但祁夏一眼就認出畫面裏的主人公——一頭短發，穿着利索，背着黑包，正是蔚冷。
蔚冷站在樓下等了會兒，嘈雜的環境音把她的聲音蓋住，祁夏隐約聽到他的名字、喜歡什麽的，然後他看到蔚冷打開了黑包，從裏面拿出一把吉他，手指撥了撥弦，有悠揚的音樂洩出。
嘈雜聲小了許多，視頻裏的看客激動極了，紛紛拿出手機拍照，蔚冷不受影響似的彈完那一曲，宋昊跑了下來。
兩人談了些什麽，祁夏聽不清，也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他只看到蔚冷把吉他收好，重新背上包，沉默着離開男生宿舍樓。
短短兩三分鐘的視頻很快放到頭，祁夏久久沒緩過神，耳邊似乎還有低低的吉他旋律聲，和蔚冷本人略帶些磁性的女聲重合。
祁夏困擾了，蔚冷是認真的。
李川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忍不住嘆息一聲，拍拍兄弟肩頭，“夏夏，這事兒我們沒法幫你，蔚冷倔得很，你得親自和她說清楚。”
下午兩節課結束後祁夏慢吞吞收拾書包，等韓揚做完最後一道題才提着書包走過去，站在座位旁邊等他。
也許是他魂不守舍的太明顯，韓揚拉好書包拉鏈後第一句話就問：“是在煩惱昨晚的事嗎？”
祁夏沒想瞞他，也瞞不住，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哥，你說我跟蔚冷怎麽說比較好呢？”祁夏煩惱的點在于這個，他不可能接受蔚冷的喜歡，但蔚冷做的那些又讓他沒辦法說出太狠絕的話。
“實話實說。”韓揚側過臉看他，神情嚴肅，“夏夏，如果不喜歡別人一定要說明白，這樣的殘忍只是短暫的。”
“那哥也會這樣嗎？”祁夏反問。
韓揚抿着唇，等同默認。
祁夏倒吸一口涼氣，他承認韓揚說的沒錯，但這事兒如果放在他身上……只要一想到韓揚會毫不猶疑地拒絕他的喜歡，連餘生的偷偷幻想都蕩然無存，那他還不如忍着綿綿長痛。
兩人打算去圖書館待會兒，祁夏最終決定和蔚冷約個時間談談。
那張寫着聯系方式的紙條被他扔了，祁夏通過李川才聯系上蔚冷，發了一條短信過去。
韓揚坐在他對面，抽出一本金融書看，食指搭在膝蓋上有節奏地敲打，聲音很輕，祁夏凝神聽着，原本焦躁的心情很快平複下來。
他從書包裏拿出作業開始寫，刷刷的筆聲和翻書聲混在一起，祁夏在心情平複之餘還感到難言的祥和。
他想，只要韓揚陪在他身邊，無論他做什麽都會生出勇氣來。
為了不引人注目，祁夏和蔚冷約的地方在校外一家小吃店裏，學生很少來，地方又足夠偏僻。
“想吃什麽自己點。”祁夏把菜單遞過去，蔚冷也沒推辭，很快點好吃的。
放在桌子底下的兩只手忍不住扣緊又松開，祁夏覺得跟他比起來蔚冷要冷靜從容得多——哎，或許他真的不适合應付女生吧。
等小吃上來的功夫他先開口道：“那個，蔚冷學妹，昨晚的事我知道了，但是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有喜歡的人，不能接受你的……”
“那麽能幫我個忙嗎？”蔚冷打斷他的話，幹脆利落道，“我需要一個男朋友。”
祁夏：？？？這是什麽走向？
蔚冷生的精致冷豔，說話氣勢十足，這會兒耐下性子解釋也讓人覺得有種潛藏的傲氣。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我的确對你一見鐘情，不過這個‘情’還沒有那麽深，但我不是一個不去嘗試就輕易放棄的人，所以我向你告白了。”
“沒想到你拒絕了我。”蔚冷輕笑一聲，“昨晚我在男生宿舍樓下彈吉他表白你也沒下來，你舍友說你不在宿舍，真的嗎？”
祁夏自然不在宿舍，但他覺得這會兒默認在可能更好些，也許蔚冷會覺得他太過冷漠無情而放棄。
“其實你在不在也無所謂。”蔚冷傾身上前，淺色眸子盯着他，“祁夏，如果你真的沒辦法喜歡上我，那能當我一個月的男朋友嗎？”
話題繞回到之前那個，祁夏不解，卻也猜到點什麽，“你碰到了麻煩？”
蔚冷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祁夏還是沒辦法答應，他和蔚冷并不熟，而且……
“對不起，我不想讓我喜歡的人誤會，但如果有別的方式，我會盡可能幫你。”
祁夏為兩人結好賬後把自己點的東西打包帶走，蔚冷坐在位子上等了會兒，有人在她對面坐下，氣息冷冽。
蔚冷原本面色并不好看，這會兒卻突然笑了出來，但那笑沒有任何笑意。
“你當初幫我的我還清了，不過我真沒想到……”她說着搖了搖頭，笑容有些苦澀，“一見鐘情是真的，如果他能答應做我一個月男朋友也好啊，到頭來連這個退而求其次的要求都沒辦法滿足。”
那人靠坐在椅子上，兩腿交疊，神情慵懶，半眯着眼睛的模樣似假寐的雄獅，似乎随時都會暴起給觊觎他配偶的家夥致命一擊。
“蔚冷，不要讓他困擾。”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