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的小太陽

韓揚祁夏兩家是鄰居,住在N市的一個小鎮上,每回回家都要轉兩趟地鐵,兩趟公交。

祁夏拖着行李箱跟在韓揚後頭,入冬後氣溫驟降,裹了一層圍巾還是有冷風往脖子裏鑽。

跟他裹成球兒相比,韓揚要穿的輕簡得多。一身寬松風衣套在外頭,裏面是亞麻色的針織毛衣,襯得身形修長,個高腿長。

祁夏想難怪蕊姐給韓揚設計的拍攝服裝多為修身款,還是那種偏斯文敗類形的,确實惹眼。

地鐵很快進站,祁夏搓搓凍得發紅的指尖,提起行李箱跟着隊伍擠進去,韓揚拉了他一把,免去和裏頭人撞在一起的尴尬。

約莫四十分鐘後兩人下了二號線換乘一號線。

一號線人少些,祁夏靠坐在行李箱上,看似目不斜視,實則在偷偷看車窗上某人的影像。

韓揚手插着兜,半阖着眼睛,修長筆直的雙腿筆挺地立着,一米八幾的身高、清俊的面容無疑是整個車廂裏最耀眼的。

短短這會兒功夫祁夏就發現好幾個小女生在偷拍他家韓揚,還有幾個男生偷摸摸地打量,一臉春心蕩漾。

祁夏覺得,拳頭有點癢。

西柏鎮位于江南水鄉之地,鎮子不大,歷史不短,據說民國時期就有了,至今已有百年歷史,還保留着從前的古韻典雅,像一曲江南小調,又像溫軟的江南姑娘。

公交在鎮口的老柏樹下停靠,祁夏拎着行李箱跳下來,狠狠吸了口清新空氣,兒時生長的故鄉總讓他覺得無比親切。

韓揚跟在他後面下車,擡手撩了下少年後領的衣服,把毛衣領口壓壓好。

祁夏脖子一縮,耳尖微紅,撓撓鼻子道了聲“謝謝”。

“哥,你還記得咱倆小時候在老柏樹下蕩秋千嗎?後來被社區大媽拎到家長面前,狠狠批了頓,說老柏樹是百年古樹,玩不得。”祁夏臉上露出幾分追憶之色,“那時候你比我瘦,個子也沒我高,打架挨批什麽的都是我護着哥。”

只是上小學後也不知怎麽回事,韓揚越蹿越高,五年級那會兒徹底超過他了,後來他就變成被保護的那個,幹架除外。

“記得。”韓揚側首看少年,眼底劃過一抹溫柔,“打架挨批你沖在前頭,又猛又有勁兒,就是事後會撲我懷裏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可憐兒似的。

祁夏摸摸鼻子,咳,他至今沒想明白為啥小時候在韓揚面前那麽哭包,一丁點兒委屈都忍不得,非要他的揚揚哥哥哄他,理解他。

祁父在兩人下車後沒多久就開着車來鎮口接人,祁夏坐進暖烘烘的車裏,脫掉外套,韓揚自然地接過圍巾。

從車內後視鏡裏看到這一幕的祁父面色有一瞬的陰沉,很快又若無其事道:“夏夏,你生日還想邀請誰嗎?”

祁夏的生日在一月下旬,今年那會兒還沒考完試,考完試還得補課,祁父祁母合計了下決定元旦辦生日宴,畢竟是十八歲的成年生日,不能不辦。

祁夏掏了片口香糖塞嘴裏,腮幫子鼓着,含糊不清道:“沒了吧,爸你們看着辦就好。”

自從他爸生意做大後,祁夏每年的生日宴都變了味道,漸漸成了生意場,成了大佬寒暄交流的場所,搬來西柏鎮後依然如此。

對此祁夏并沒有什麽抱怨,他挺理解他爸的,他們家是慢慢富起來的,要想生物層面富裕,就得犧牲點精神層面嘛。

況且今年和往年還不一樣。

祁夏偷瞄一眼望着窗外風景的韓揚,心想兩人今年和好了,他一定會來參加生日宴的吧,還有十八歲的成年禮物……

車子駛進一條小巷,停在一幢雅致的小別墅前。小別墅約莫三層樓高,建造的并不華麗,更像是在原來老房子的基礎上翻修過的,這裏就是祁夏曾經住了十三年的地方。

韓揚從後備箱裏拎出自己的行李箱,又給祁夏搭了把手,向祁父道謝後走向自己家,卻被祁父叫住。

“小韓啊,你秋姨今天中午做火鍋,叫你和你媽一定來嘗嘗。”祁父這邀請說的有幾分生硬,臉上的笑還有幾分不自然。

韓揚應了,說放完行李箱就過去。

祁夏許久沒回家,秋琳看到自家兒子瘦了不少一陣心疼,連忙拿出不少好吃的小零嘴放茶幾上,招呼兒子先墊墊肚子。

祁夏啃着鴨鎖骨,紅油油的辣子沾滿嘴巴,映出一片水色,他擦了擦嘴沖廚房裏忙活的祁母喊:“媽,記得做鴛鴦鍋啊,哥不能吃辣的。”

祁母“哎”了一聲,坐在沙發上的祁父抖了抖手裏的報紙,突然來了句:“你對韓小子倒上心,也沒見你記過爸爸的喜好。”

祁夏嘿嘿一笑,一手握成喇叭狀擺在嘴邊,繼續喊:“媽,爸喜歡吃牛肚和羊肉,記得多解凍點啊!”末了沖祁父露出一抹燦爛的笑,露出的一顆小虎牙又俏皮又靈動。

“我的好爸爸哎,做兒子的怎麽可能忘記您的喜好呢。”祁夏說。

“貧嘴。”祁父哼了一句,嘴角隐約翹起。

韓揚走到家門口,行李箱在一邊放着,他垂眸掏鑰匙,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面容清秀卻有幾分蒼白的女人看到他一下子濕了眼眶。

女人抖着唇要來拿行李箱,韓揚伸手擋住。

剛掏出來的鑰匙被重新塞回褲兜裏,韓揚提起行李箱,看了眼手足無措的女人,放軟聲音道:“我拿着就好,挺重的,進去吧,媽。”

阮蘭月抹抹濕潤的眼角,擠出一抹笑:“哎哎,進去吧,你好些日子沒回來了。昨天天氣好,媽給你收拾了房間,被子也曬了,今天上午還去菜市場買了你喜歡吃的,中午就給你做。”

韓揚把行李箱放好,外套脫掉搭在門口的衣架上,轉頭看她。

女人年紀并不大,頭發卻泛了白,眼角細細的紋路爬進梳理妥貼的鬓邊,有幾分歲月的滄桑。又因主人平日裏精心的保養,除卻這點白發外顯現的便是這個年紀的女人獨有的風情和韻味。

阮蘭月不年輕了,但一如從前那般活的精致,如果不是偶爾的發病,韓揚幾乎要把眼前松弛着神色的女人和小時候溫柔笑着的媽媽重疊在一起。

可是不一樣就是不一樣了。

“不用了,媽。”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女人神經質地抓了下衣角,韓揚心裏嘆氣,半哄着說,“秋姨請我們中午去吃火鍋,買的菜晚上做吧,我和媽一起做。”

阮蘭月這才笑了,細瘦的指頭拂過鬓邊垂着的一縷碎發,細細地繞至而後,舉手投足間盡是江南女子的溫婉,一如她從小住着的這座小鎮。

“好啊好啊,好久沒去琳兒家做客了,平日裏成天在家悶着,怪無趣的。”阮蘭月上來拉兒子的手,韓揚這回沒避開,被女人拉着走進裏屋,“揚揚來看看,媽媽給你新買的床單被套,喜不喜歡啊……”

小小的卧室向着南面,陽光盡情地灑進來,落在收拾幹淨的小床上、桌椅上,窗外的臘梅綻開幾顆花骨朵兒,枝兒葉兒的拼命往裏冒。

不遠處的小別墅靜靜立着,正對着窗戶的小陽臺上突然冒出一個人影,少年纖長的身體往前傾着,沖着這個方向用力揮手,臉上是大大的燦爛笑容。

韓揚靠在房門口垂眸看着,這一瞬他只覺得這裏的溫暖和客廳裏的陰冷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阮蘭月看到少年掩唇笑了:“是夏夏啊,好像長高了不少,也瘦了不少,今晚請夏夏來吃飯吧。”

韓揚收回視線,轉身離開,“不用了。”

這裏太冷了,不适合他的小兔子,不适合他的小太陽。

自從祁家富起來後秋琳就鮮少下廚了,一般都是叫家政阿姨過來做,做好飯正好收拾下衛生,方便些。不過自從搬回老宅後她又重新燃起了下廚的興趣,這段時間一有空就下廚搗鼓東西,為此沒少難為祁爸爸的胃。

中午的火鍋弄得像模像樣,鍋底看上去就很誘人,白湯紅湯搭在一起,好看又好聞,桌子上鋪了滿滿一桌的菜,葷素種類繁多,量也足足的。

兩家許久沒這樣聚過了,秋琳高興得很,熱情地招呼阮蘭月和韓揚吃菜,又問他們想喝什麽飲料,想吃什麽水果,一張嘴就沒歇過。

“你讓人家安安靜靜吃吧,話多。”祁勇說了她兩句,被自家老婆狠狠瞪了一眼,頗有些無奈地舉手投降。

“這不是好久沒和蘭兒聊了嗎,還有揚揚,分開三四年就不怎麽和姨親了。”秋琳嗔怪道,旋即想到自家兒子這段時間的進步,又是一番感謝和誇獎。

阮蘭月笑着夾菜的動作一頓,表情僵硬起來,她看向兒子,聲音發抖,“你給夏夏補課了?”

韓揚沒說話,默認了。

“你怎麽能……”

韓揚伸手握住情緒突然激動的女人的手,擡眼看過去,眸光深邃。

“媽,夏夏是我弟弟,哥哥幫弟弟補課不是很正常嗎?況且夏夏有給補課費,你別操心。”

同類推薦